菩提达摩尊者拜达摩,慧可断臂求佛法菩提达摩尊者本性刹帝利,本名叫菩提多那,后来遇到般若多罗尊者,改称达摩。菩提达摩尊者虔诚地信奉佛教精义,殷勤服侍他的师父将近四十年,从来没有过疏忽与纰漏。直到师父去世以后,他才开始在国内推行教化,远近学者信徒纷纷慕名前来求学请教,六十多年中,他指引化度了无数信徒。当时,发生了异见国王污辱佛法僧的事情,尊者知道以后叹息道:“这个人德行浅薄,该怎样救一救他呢?”于是让徒弟波罗提前去宣扬佛法。异见王恼怒地问道:“什么是佛?”波罗提说:“透彻地了解自己的心灵就是佛。”异见王说:“你了解自己的心灵了吗?”波罗提说:“我已经理解了佛家的觉悟。”异见王说:“佛家觉悟在什么地方?”波罗提说:“佛家的觉悟在具体的作用。”异见王又问:“是什么作用?”波罗提便念出一首偈语来回答:“以在为身,处世为人。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辨香,在口谈论。在手执捉,在足远奔。遍现俱该法界,收摄在一微尘。识者知是佛性,不识唤作精魂。”异见王听完偈语,领悟了其中道理,对以前的认识感到惭愧,因而问到:“你的理论见解十分机智高明,不知你的师父是谁?”波罗提回答:“我的师父就是大王叔菩提达摩。”异见王听后非常惊讶,立即命令亲信大臣前去隆重迎请。于是菩提达摩尊者随大臣来到此地,为异见王忏悔以往的过错。异见王感激涕零,拜谢菩提达摩尊者的教化指引,从此十分尊崇佛法僧。有一天,尊者考虑又该出去推行教化了,于是辞别祖师灵塔,告别异见王而离去。异见王准备了大船,率领群臣百姓相送直到海边。菩提达摩尊者远渡重洋,历时三年,到达南海,这时是梁朝普通八年。广州刺史肖昂将菩提达摩尊者来到中国的消息报告给梁武帝,梁武帝便派人把尊者一行迎请到金陵。武帝问题:“我建造寺院,抄写经卷,其数量无法算清。做这些事情能得到什么功德?”尊者说:“这些事都是人在凡世间所成就的小事,是为了消除心中烦恼而做的,就像影子跟随形体而动,虽然有影,但并不是实在而有用的东西。”武帝说:“那么怎样做才是真功德?”尊者说:“清净智慧,超凡无碍,身心自然便会解脱。这种功德,不是靠凡世功夫能修得的。”武帝又说:“什么是神圣的最高意义?”尊者说:“空阔天地之间并无神圣。”武帝说:“那么与我对话的是谁呢?”“尊者说:“我不认识。”武帝仍然不明白。尊者知道两人话不投机,于是返回江北,住进嵩山少林寺。他面对石壁而坐,整天默然不语。众人都不知道什么缘故,说他心如壁立。当时有位名叫神光的和尚,博览群书,善谈玄妙的理论。听说菩提达摩尊者来到少林寺,便前来拜访请教,尊者却始终面对石壁一言不发,不予理睬。一天夜晚,天降大雪,神光和尚仍然冒雪坚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到天亮时,积雪已经漫过了他的膝盖。尊都被神光的执着所感动,对他表示慰问,然而仍旧不传授佛法。于是神光暗地里取出利刀,切断了自己的左臂,献于尊者面前,以表达自己誓求佛法的决心。尊者明白神光确实是能够继承发扬佛道的传人,于是为他改名叫慧可。神光说:“现在我可以知道各位佛祖的教义了吧?”尊者说:“我的心灵仍然得不到安宁,请师父为我安抚。”尊者说:“你把心拿来我给你安抚。”神光说:“我寻找过了,但拿不到。”尊者说:“我已经为你安抚过心灵了。”尊者在少林寺住了九年,打算返回天竺。于是对徒弟们说:“分别的时候快要到了,你们都说说自己学到了什么。”徒弟道副说:“如果按我的见解,不过份拘泥于文字,也不过份脱离文字,就可以得到佛法了。”尊者说:“你得到了我的学问的皮毛。”徒弟尼总持说:“按照我现在的理解,修习就象庆喜见到阿閦佛国一样,见过一次就不用再见了。”尊者说:“你得到了我的学问的筋肉。”徒弟道育说:“自然界的地、水、火、风本来就是空泛之物,人自身的色、受、想、行、识实际上也是非分之物,在我看来,没有哪一种法是可以得到的。”尊者说:“你得到了我学问的骨架。”最后,慧可上前拜过师父,便依位站在一边。尊者说:“你得到了我的学问的精髓。”于是,把如来佛祖的最高佛法授与慧可,并传给他一首偈语:“吾本来兹土,传教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说完,尊者便坐在那里逝世了。这时是后魏孝明帝大和十九年。尊者的弟子们将他安葬在熊耳山,并且在定林寺建筑佛塔作为纪念。过了二年,北魏朝宋云受朝廷派遣出使西域,回国途中经过葱岭,遇见了尊者。只见他手里拎着一只鞋,悠然自得地独自走来。宋云问他到哪里去,尊者说:“往西天去。”宋云茫然与他道别。后来孝庄王即位登基,宋云把这桩奇遇奏明皇帝,孝庄王命令掘墓察看。掘开墓穴后,只见棺材空着,里面只剩下一只鞋。所有的人都万分惊异。于是,按照孝庄王圣旨,将尊者遣留的那只鞋供奉在少林寺中。后来,这只鞋被人偷到五台山华严寺。现在已经不知哪里去了。

  【原文】

  尊者姓刹利帝,本名菩提多那,后遇般若多罗尊者,改号达摩。师恭禀教义,服勤左右,垂四十年,未尝废缺。迨尊者顺世,遂演化本国,远近学者靡然向风,经六十余载,度无量众。时值异见王轻毁三宝,师知叹息:“彼德薄,当何救之?”因命其徒波罗提往彼说法。异见王怒而问曰:“何者是佛?”曰:“见性是佛。”王曰:“师见性否?”曰:“我见佛性”王曰:“性在何处?”曰:“性在作用。”王曰:“是何作用?”波罗提即说偈云:“在胎为身,处世为人。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辨香,在口谈论。在手执捉,在足远奔。遍现俱该法界,收摄在一微尘。识者知是佛性,不识唤作精魂。”王闻偈领悟,乃悔前非。因问曰:“仁者智辩,当师何人?”答曰:“即大王叔菩提达摩也。”王闻惊骇,遽敕近臣特加迎请。师即随使而至,为王忏悔前非。王因泣谢师训,钦崇三宝。一日,师念行化时至,乃辞祖塔,别王而行。王乃具大舟,率臣僚送至海蠕。师泛重溟,凡三周寒暑,达于南海。实梁普通八年也。广州刺史萧昂表闻武帝,遣使迎请至金陵。帝问曰:“朕造寺写经,不可胜纪。有何功德?”师曰:“此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帝曰:“如何是真功德?”师曰:“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帝又曰:“如何是圣谛第一义?”师曰:“廓然无圣。”帝曰:“对朕者谁?”师曰:“不识。”帝不领悟。师知机不契合,潜回江北,寓止于嵩山少林寺,面壁而坐,终日默然,人莫之测,谓之壁观。时有僧神光者,博览群书,善谈玄理。闻师住止少林,乃躬住参承。师终面壁无语。一夜,天大雨雪,光坚立不动。迟明,积雪过膝。师悯而慰问之,然终无诲言。光乃潜取利刀,自断左臂,置于师前。师知是法器,因与易名曰慧可。光曰:“诸佛法印可得闻乎?”师曰:“诸佛法印,匪从人得。”光曰:“我心未宁,乞师与安。”师曰:“将心来安。”光曰:“觅心了,不可得。”师曰:“与汝安心竟。”师居少林九年,欲西返天竺。乃命门人曰:“时将至矣,汝等试各言所得。”时门人道副曰:“如我所见,不执文字,不离文字,而为道用。”师曰:“汝得吾皮。”尼总持曰:“我今所解,如庆喜见阿閦佛国,一见更不再见。”师曰:“汝得吾肉。”道育曰:“四大本空,五阴非有。而我见处,无一法可得。”师曰:“汝得吾骨。”最后,慧可礼拜后依位而立。师曰:“汝得吾髓。”乃以如来正法眼嘱授慧可,示以偈云:“吾本来兹土,传教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说已,端居而逝。即后魏孝明帝大和十九年。其徒为之葬熊耳山,起塔于定林寺。后二年,魏宋云奉使西域,回遇师于葱岭,见手携只履,翩翩独逝。云问师何往,师曰:“西天去。”云茫然别师。迨孝庄即位,云具奏其事,帝令启圹视之,惟见空棺,一只革履存焉。举朝惊异。奉诏,取遗履供养于少林寺,后为人窃往五台华严寺,今不知所在矣。

  【注释】

  法界:佛教指整个宇宙现象界。“界”是分界、种类的意思。

  南海:今天的广州。

  妙圆:“妙”指佛法的精微深远。妙圆也称圆妙,佛经上说:“三谛圆融,不可思议。”即圆满至妙的意思。

  天竺:古印度别称。

  四大:佛家以地、水、火、风为四大。

  五阴:又称五蕴,即色(形相)、受(情欲)、想(意念)、行(行为)、识(心灵)。

  熊耳山:山名。在今河南宜阳。

  慧寂禅师见花悟佛,开田会机仰山慧寂禅师本姓叶,十五岁时他就想出家,父母不让他去,他就自断两根手指跪在父母面前,坚决要求修习佛法,以此报答父母。父母亲只好让他随南华寺通禅法师剃度云游。他最初拜见耽源大师,就已经领悟到不少佛理。后来又参拜沩山灵祐大师,更加领悟精深佛法。禅师曾经看见桃花会,作偈语道:“三十年来寻剑客,几逢落叶几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求不疑。”灵祐大师看完桃花会后,问禅师有什么感受,他的感受正与大师相合。于是大师道:“希望你从缘悟道,好自为之。”有一天,他跟随灵祐大师在沩山开垦农田。他问道:“这块地这头为什么这么低?那头为什么那么高?”灵祐大师说:“水能平没物体,可以用水使地面变平整。”禅师说:“水本身没有基准,只不过高处的高平,低处的低平罢了。”灵祐大师认为他说得对。灵祐大师问香严弟近日情况怎样,禅师说:“他已经死了,说不清楚。”于是念出一首偈语:“去年贫,未是贫。今年贫,始是贫。去年无卓锥之地,今年锥也无。”灵祐大师说:“你学会了如来禅法,但还未学会祖师禅法。”禅师在沩山灵祐大师身边修行前后十五年,凡是他说出的教义道理,弟子们无不叹服。后来他来到仰山,信徒弟子更多。禅师广度众生,教化佛法,成为禅宗的楷模。他在七十七岁时抱膝逝于韶州东平山。临终时念偈语说:“我年七十七,老去是今日,任性自浮沉,两手抱双膝。”

  【原文】

  师姓叶氏,年十五欲出家,父母不许,师断二指跪至父母前,誓求正法,以答劬劳。遂依南华寺通禅师落发游方。初谒耽源,已悟玄旨;后参沩山,渐入堂奥。尝见桃花有会,一日述偈云:“三十年来寻剑客,几逢落叶几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求不疑。”祐师览毕诘其所悟,与之符契。乃谓曰:“从缘悟道,善自护持。”一日,随沩山开田。师问曰:“这头恁的低?那头恁的高?”祐曰:“水能平物,但以水平。”师曰:“水亦无凭,但高处高平,低处低平耳。”祐然之。师问:“香严弟近日见处何如?”曰:“某甲卒,说不得。”乃呈偈云:“去年贫,未是贫。今年贫,始是贫。去年无卓锥之地,今年锥也无”。师曰:“汝得如来禅,未得祖师禅。”师盘桓沩山前后十五载,凡有语句,学徒无不叹服。后迁止仰山,徒众益盛。接机利物,为禅宗标准。年七十七抱膝而逝于韶州东平山。临终有偈云:“我年七十七,老去是今日。任性自浮沉,两手抱双膝。”

  【注释】

  利物:利益众生的意思。物,指一切众生。

  僧璨大师无缚无解脱,立地成佛僧璨大师早先以未出家的俗人身份拜见过禅宗二祖,自从接受度化修得佛法以后,他就隐居舒州皖公山中,历时十余年。当时的人们都不知道他在那山中修行。到隋朝开皇年间,有个小和尚道信,年纪刚十四岁,前来拜见大师说:“愿和尚发慈悲之心,教化我超凡解脱的佛法吧。”大师说:“谁束缚了你?”道信说:“没有人束缚我。”大师说:“既然没有人束缚你,你还要求解脱作什么呢?”道信听罢恍然大悟。此后道信随大师修行九年,大师屡次以深奥玄秘的佛家理义考查他,确信道信已经学成。于是大师把袈裟送给了道信,并授他一首偈语:“华种虽因地,从地种华生。若无人下种,华地尽无生。”传授完毕,大师便前往罗浮山,闲适自在地游览了两年。然后又回到原地,过了一个月,四方信徒闻风而至,大设檀供,让大师为四方民众讲经传法。最后,在法会大树之下,大师合掌逝世。这时是隋炀帝大业二年。

  【原文】

  大师初以白衣谒二祖,既受度传法,遂隐于舒州皖公山,积十余载,时人无有知者。至隋开皇间,有少弥道信者,年方十四,来礼师曰:“愿和尚慈悲,乞与解脱法门。”师曰:“谁缚汝?”曰:“无人缚。”师曰:“既无人缚,何更求解脱?”信于言下大悟。服劳九载,师屡试以玄微,知其缘熟,乃付以法衣,且授偈云:“华种虽因地,从地种华生。若无人下种,华地尽无生。”授偈毕,复适罗浮山,优游二载,却旋旧址。逾月,士民奔趋,大设檀供,师为四众魔宣心要。讫于法令会大树下,合掌而终,即隋炀帝大业二年也。

  【注释】

  皖公山:又称皖山。在安徽潜山县西北。

  法门:佛教指修行者入道的门径,也称佛门。

  道信大师引颈就刃无惧色道信大师本姓司马,刚出生时就显得与众不同。小时候他仰慕佛教中的空宗,后来继承佛法,从此专心致志,从不卧床,一直坚持了六十年。他住在破头山,信徒非常多。有一天,他前往黄梅参拜弘忍大师,路上遇见一个小孩,这孩子长得十分清奇俊秀,大师见了很感兴趣,便问他:“你姓什么?”小孩回答:“我倒是有姓,但不是平常的姓氏。”大师问:“是什么姓氏呢?”小孩答道:“是佛性。”大师听了又问:“那么你自己没有性情吗?”小孩说:“我性情空寂。”大师于是明白这孩子是继承佛道的传人。便登门拜访他的父母,请求他们让这孩子出家。孩子的父母认为这是天生的缘份,所以毫不犹豫地让他做大师的弟子。大师便将佛家衣钵法义都传授给他。后来,唐朝贞观年间,太宗皇帝很佩服道信大师的盛名与功德,便传旨让大师到京城长安去。大师上书太宗皇帝表示谢绝。这样前后三次,大师竟然坚决不去。皇帝又命令使臣前来对大师说:“如果再不奉旨上京,就带你的人头去。”大师便伸头让他们砍,仍然面不改色。使臣十分惊异,回去以后据实报告给太宗皇帝,皇帝于是赏赐给大师珍宝绸缎,不再勉强大师的意志了。到唐高宗时,有一天,大师忽然对弟子们说:“你们各自护念,以便度化将来。”说完,就端坐在那里逝世了。

  【原文】

  大师姓司马氏,生而超异。幼慕空宗,既嗣祖法,摄心无寐,胁不至席者六十年。住破头山,学侣云臻。一日往黄梅,路逢一小儿,骨相奇秀,师异之,问曰:“子何姓?”曰:“姓既有,不是常姓。”师曰:“是何姓?”曰:“是佛性。”师曰:“汝无性耶?”曰:“性空。”故师知是法器,即诣其父母所,乞令出家。父母以宿缘故,殊无难色,遂舍为弟子。师乃以衣法授之。后贞观中,太宗响师道味,诏付京。师上表逊谢,前后三返,竟以疾辞。上复命使曰:“如果不起,即取首级来。”师乃引颈就刃,颜色不变。使异之,回以状闻,帝乃赐珍缯,以遂其志。迄高宗时,一日忽谓门人曰:“汝等各自护念,流化将来。”言讫端坐而逝。

  【注释】

  护念,佛教术语。保护忆念的意思。即不使外恶侵扰为护,内善得生为念。

  破灶堕和尚叵测新怪异,善恶旧面皮破灶堕和尚不留自己的姓名,他的言语行为总是不可捉摸。他住有嵩山山坞里,那里有一座庙,十分灵验。因为这庙里有一口灶,远近的人们都来拜祭它,为此烹杀奉献之物非常多。有一天,和尚带着其他僧人走进庙来,他用禅杖敲击灶三下,并说:“咄!这个灶只是泥瓦合成,哪里有什么圣?哪里有什么灵?凭什么为了它烹杀奉献这么多生灵?”说完,又用禅杖敲了灶三下,这口灶被砸塌了,众人便叫他破灶堕和尚。过了片刻,忽然有一位戴着高帽,衣着华美的人投拜在和尚面前。和尚说:“你是什么人?”那个人说:“我是这座庙的灶神,长期以来受因果报应,今天承蒙和尚指明我无生,才得以脱离这里,升归天国。因此特为前来感谢和尚。”和尚说:“这本是你命中注定的,哪里谈得上感谢呢?”灶神再次拜谢后走了。众僧为此问道:“我们这么长时间一直跟随在你身边,都没有得到高明的神授。这口灶得到什么旨意,就如此升天了呢?”和尚说:“我只以为这灶本是泥瓦合成,别的也说不出什么道理。”众人仍旧不能理解。和尚说:“本来就具有的道理,你们还有什么不可理解的呢?”众人这才点头称是。和尚又说:“破也破也,堕也堕也。”又有一个僧人问:“什么是修善积德的人?”和尚说:“持枪带甲。”又问:“什么是作恶生灾的人?”和尚说:“修禅入定。”僧人说:“我们智力浅薄,不能完全理解您的话,请师父说得更明白些。”和尚说:“你们问我什么是恶,恶就是不行善。你们问我什么是善,善就是不行恶。”过了好一会儿,和尚又问:“明白了吗?”众人答道:“明白了。”和尚说:“恶人没有善良的心愿,善人没有丑恶的用心。所以说,善恶就象天上的浮云一样,都无法明确地指出它从哪里生,又到哪里灭。”众人听了这一番教诲,都心中大悟。一天,和尚手拿镜子照着自己念道:“镜凹令人瘦,镜凸令人肥。不如打破镜,还我旧面皮。”后来,竟不知他到哪里去了。

  【原文】

  师不称名氏,言行叵测。隐居嵩岳,山坞有庙甚灵,中唯一灶,远迩祭礼烹杀甚多。师一日领侍僧入庙,以杖敲灶三下云:“咄!此灶只是泥瓦合成,圣从何起?灵从何来?恁么烹杀物命?”言讫又击三下,灶乃倾堕,故遂称破灶堕和尚。须臾,有一人峨冠大带,忽然投拜师前。师曰:“伊是何人?”曰:“我是此庙灶神,久受业报。今蒙师说,无生得脱此处,生在天中。故特来谢。”师曰:“是汝本性,何谢之有?”神再作礼而没。侍众问曰:“某等久侍左右,未蒙明训。灶得何旨,便尔生天?”师曰:“我只道本是泥瓦合成,别也无甚道理。”侍众不会。师曰:“本有之性,为甚不会?”侍众遂礼拜。师曰:“破也破也,堕也堕也。”又僧问:“如何是修善行人?”师曰:“稔枪带甲。”又问:“如何是作恶行人?”师曰:“修禅入定。”僧曰:“某甲浅机,请师直指。”师曰:“汝问我恶,恶不从善:汝问我善,善不从恶。”良久又曰:“会么?”曰:“会。”师曰:“恶人无善念,善人无恶心。所以道,善恶如浮云,俱无起灭处。”其僧从言下大悟。一日,持镜自照,颂曰:“镜凹令人瘦,镜凸令人处肥,不如打破镜,还我旧面皮。”后竟不知所终。

  慧能大师矢志传妙法,白虹属大乘慧能大师本姓卢,其祖先是范阳人。他的家庭很贫寒,每天靠打柴养家活口。有一天,他背着柴到集市上去卖,听见一个人在诵读金钢经,忽然激发心灵觉悟,于是立志要寻师求佛。他来到韶州,遇见一位名叫无尽藏者的女尼正在诵读涅槃经。慧能大师听了一会儿,随即就讲出了其中的经义。于是女尼拿着经卷让大师辩认生字,大师说:“字我并不认识,但是经义你尽管问我。”女尼说:“你连字都不认识,怎么能理解经义呢?”大师说:“佛祖的奥妙理论,与文字并无关系。”女尼十分惊异,把这件事告诉所有的人,人们都竟相前来观看大师。有一天,大师自言自语道:“我要追求高深佛法,岂能中途而止呢?”第二天,他便出门云游。他来到昌乐西山石室,遇见了智远禅师,智远告诉他去黄梅参拜弘忍祖师,大师便前往。弘忍祖师见到他,没有说话,却看中了他,把佛家法衣经义都传授给他,让他牢记在心中。仪凤元年时,大师到了南海,遇见印宗禅师在法性寺讲经,大师也站在殿前廊下听讲。到了夜里,风吹动庙里的幡旗,有两个僧人对此议论,一个说是风动,一个说是幡动,彼此争执不下,却都没有说出道理来。大师忍不住说道:“既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而是二位的心在动罢了。”印宗禅师听了这番见解不禁十分惊奇,请大师来到房中,向大师行弟子之礼,并对众人说:“我本来是没有修成真法的凡人,今天才算遇到了肉身菩萨。”他请慧能大师出示所传佛家法衣,让自己的所有弟子信徒都来瞻仰参拜。第二年二月,韶州刺史韦据请慧能大师到大梵寺讲经。弟子把他所讲教义记录下来,奉为经典,盛行于世。后来,大师返回曹溪,传授佛法,度化学者弟子不下千人。唐中宗神龙元年时,中宗派遣内侍薛简骑马前来宣诏迎请大师到京城去。大师上书皇帝表示辞谢。薛简说:“我回到朝廷后,皇上肯定要问我此行有什么收获,因此请大师指示要旨,怎样才能明白佛道。”大师说:“道无明暗,明暗也就是代谢之意,明明无尽,也就是有尽,二者相对而言罢了。”薛简说:“明代表着智慧,暗代表着烦恼。如果不用智慧照破烦恼,生死轮回靠什么才能超脱呢?”大师说:“以智慧照烦恼,这并不是高明的方法,只是小孩子或者动物的水平。真正超凡大悟的智者都不是这样。”薛简说:“那么什么是真正高明的见解呢?”大师说:“明与不明,其性质并无两样,并无两样的性质,就是实在之性。所谓实在之性是什么呢?它处在凡愚之中并不会消失,处在圣贤之中也不会增加;它处在烦恼之中并不会混乱,处在禅定之中也不会沉寂。它不断不常,不来不去,不在中间,不在内外,不生不灭,贯穿涵盖一切诸法的理论之中,常存不变,这就是道。”薛简听完,豁然大悟。回到朝廷去把大师的话奏明皇帝,皇帝赐给大师珍珠袈裟和绢钵等物品。大师讲经说法,普度众生四十余年。有一天,大师对弟子们说:“我想返回新州,你们赶快准备船只。”众人都难过地恳求大师再少住一段时间,大师说:“佛家出世,好比返本归真,有来必有去,这道理是很自然的。”说完,就动身前往新州了。后来大师逝世时,国恩沐浴,端坐而归,当时异香袭人,白虹接地,这时是先天二年。

  【原文】

  师姓卢,其先范阳人。家甚贫窭,师樵采自给。一日,负薪入市中,闻客读金刚经,遂悚然感悟,矢志寻师。至韶州,遇女尼无尽藏者诵涅槃经,师暂听,随即为解说其义。尼乃执卷问字,师曰:“字即不识,义即请问。”尼曰:“字尚不识,安能会义?”师曰:“诸佛妙理,非关文字。”尼大异之,遍告居人,竟来瞻礼。一日,师自念曰:“我求大法,岂可中道而止。”明日遂行,行昌乐西山石室,遇智远禅师,指示参谒黄梅。师竟往焉。忍大师一见,默而识之,授以衣法,令隐于怀。至仪凤元年,届南海,遇印宗禅师讲经于法性寺。师止廊庑听受。入夜,风飏刹幡,二僧对论,一云风动,一云幡动,往复酬答,未曾契理。师不觉言曰:“风幡非动,动自心耳”。印宗悚然异之,邀师入室,执弟子礼,乃告四众曰:“印宗具足凡夫,今遇肉身菩萨。”因请出所传信衣,悉令瞻拜。明年二月,韶州刺史韦据请于大梵寺转妙法轮,门人纪录,目为坛经,盛行于世。后返曹溪,雨大法,雨学者不下千数。中宗神龙元年,遣内侍薛简驰诏迎请,师上表辞谢。薛简曰:“弟子回朝,主上必问,愿慈悲指示心要,如何明道。”师曰:“道无明暗,明暗亦是代谢之意。明明无尽,亦是有尽。相侍立名。”简曰:“明喻智慧,暗况烦恼。倘不以智慧照破烦恼,无始生死,凭何出离?”师曰:“以智慧照烦恼,此是二乘小儿羊鹿等智。上智大根悉不如是。”简曰:“如何是大乘见解?”师曰:“明与无明,其性无二。无二之性,即是实性。性者,处凡愚而不减,在贤圣而不增。住烦恼而不乱,居禅定而不寂。不断不常,不来不去。不在中间,不在内外。不生不灭,性相如如。常住不迁,名之曰道。”简豁然大悟,归阙表奏师语,如赐摩纳袈裟绢钵等物。师说法利生经四十余载。一日,谓门人曰:“吾欲返新州,宜速理舟楫。”大众哀请,乞师少住。师曰:“诸佛出世,犹示涅槃。有来必去,理亦自然。”言讫,往新州。国恩沐浴,跏趺而化,异香袭人,白虹属地,时先天二年也。

  法融禅师百鸟衔花盛,桐叶凋零哀法融禅师本姓韦,十九岁就学习通晓经典史书,在古奥典籍中披阅寻觅,掌握了很多深妙的玄理。有一天,他慨叹道:“学会儒家与道家的典籍,还不能认识和理解世界,看来要想明白世事,只有了解佛教的智慧出世思想。”于是他剃度出家,投师修习佛教。他进入牛头山,来到北岩石室中修行,这时出现百鸟衔花的奇妙景观。唐贞观年间,禅宗四祖道信大师从远处观察星象,知道牛头山中有奇异之人,于是前去寻访。来到山中,发现禅师端坐在石头上,什么也不理会。道信大师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呢?”禅师说:“观心。”大师又问:“观是什么人?心是什么物?”禅师无法回答,于是起身施礼。道信大师为此在山后一座小庙中住下,每天早晚给禅师传授佛教精义。后来,道信大师返回双峰山终老天年。禅师从此声誉日益提高。他的徒弟众多,以致缺少口粮。禅师于是亲自前往丹阳缘化。他到离山八十里的地方,背回一石八斗米,早出晚归,以此供应三百位僧人吃饭。有一天,禅师在建初寺讲般若经,听者云集,山岳都为之震动。后来,禅师在建初寺中逝世,百鸟哀鸣不已。寺前四株大桐树,忽然在仲夏时节调零。这时是唐朝显庆二年。

  【原文】

  师姓韦氏,十九学通经史,寻阅大典,晓达真空。一日,叹曰:“儒道世典,非究竟法。般若真观,出世舟航。”遂投师落发,入牛头山北岩石室中止焉,时有百鸟衔花之异。唐贞观中,四祖遥观星气,知此山有奇异之人,遂往寻访。见师端坐石上,曾无所顾。祖问曰:“在此何为?”师曰:“观心。”祖曰:“观是何人?心是何物?”师无对,便起作礼。祖亦因止山后一小庵中,朝夕以法要授之。后祖复返双峰山终老。师自此法席日盛。徒众乏粮,师亲诣丹阳缘化。去山八十里,躬负米一石八斗,朝出暮还,供僧三百。一日,讲般若经于建初寺,听者云集,山岳为之震动。后终于寺中,百鸟哀号不止,寺前四大桐树,仲夏忽尔凋落。时显庆二年也。

  神赞禅师拊灵光好佛,体无声三昧古灵神赞禅师本姓陈。他出生时就相貌奇特,头顶骨格外高耸,声音宛若洪钟。小时候他进大中寺听习佛教,曾经认为白费很多辛苦,却得不到佛法要旨,因此离开大中寺,外出寻师求法。后来他遇到了百丈大师,受到教化而觉悟,这才返回大中寺安心修行。他的师父问他:“你在外面寻师求法数年,取得哪些成功?”他说:“并没取得什么成功。”于是寺里让他干些粗活。有一天,他的师父洗澡,让他帮忙搓背。他拍着师父的脊背说:“好一座佛殿,可惜佛不灵验。”师父回过头来盯着他,他继续说:“佛虽然不灵验,却会放光。”又有一天,他的师父坐在窗前看经卷,一只苍蝇扑在窗上,想从窗纸钻出去。他便说道:“世界如此空阔,你不肯出去,倒在这里钻故纸。”他的师父闻言,放下经卷说:“你在外边遇见过什么人,怎么说话这么怪异?”他说:“我承蒙百丈大师指引到此暂歇,现在只是想报答他的恩德罢了。”于是他站在高处唱起赞颂百丈大师的歌:“灵光独耀,迥脱根尘。体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无无染,本自圆成。但离妄缘,即如如佛。”他的师父听罢感到有所觉悟。古灵神赞禅师后来住在古灵,收徒讲经历时数年。临近辞世时,他声如钟声般对徒弟们说:“你们这些人还认识无声三昧吗?”众人说:“不认识。”禅师道:“你们不要想其他的事情,潜心静听。”于是众人都侧耳静听,禅师却在此时安然逝去了。

  【原文】

  师本姓陈,生而状貌奇伟。顶骨山立,声若洪钟。幼入大中寺听习律乘,尝念徒自勤苦,而未闻玄秘,乃孤锡远游,行脚四方。后遇百丈开悟,始回本寺受业。师问曰:“汝行脚数年,得何事业?”曰:“并无事业。”遂遣执役。一日,其师澡浴,命师去垢。师乃拊背曰:“好座佛殿,而佛不灵。”其师回首视之,师曰:“佛虽不灵,却会放光。”又日,其师窗下看经。蝇子投窗,钻纸求出。师曰:“世界如许空阔,却不肯出,乃钻故纸。”其师置经问曰:“汝遇何人,发言屡异?”师曰:“某甲蒙百丈和尚指个歇处,今欲举报慈德耳。”乃登座举唱百丈门风曰:“灵光独耀,迥脱根尘。体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无染,本自圆成。但离妄缘,即如如佛。”其师言下感悟。师后住古灵,聚徒数载。临迁化,声钟告众曰:“汝等诸人还识无声三昧否?”众曰:“不识”师曰:“汝但静听,莫别思维。”众皆侧耳,师乃俨然顺寂。

  从谂禅师落尘应扫地,吃粥当洗钵赵州从谂禅师本姓郝,小时候就在本州扈通院跟随师父剃度出家。后来到池阳,参拜南泉大师。南泉大师正躺着休息,便问禅师道:“现在你离什么近?”禅师答道:“离瑞像近。”大师又问:“你看到的是立瑞像吗?”禅师道:“不见立瑞像,只见卧如来。”大师问:“你是有主沙弥,还是无主沙弥?”禅师说:“有主。”大师问:“主在什么地方?”禅师说:“仲冬严寒,敬请师父您珍惜保重身体。”南泉大师因此十分器重从念禅师。于是禅师趁机问道:“怎样才是道?”南泉大师说:“平常心就是道。”禅师说:“还可以说得再浅显些吗?”大师说:“再浅显就不正确了。”禅师说:“不浅显些怎么知道是道呢?”大师说:“道无所谓知与不知。知道是虚妄不实,不知道是没有记性,如果是真正觉悟,那就象天空一样广阔无垠,何必非要论出是与非呢?”禅师在这番教诲下顿觉领悟,于是前往嵩山受戒,然后又返回南泉。有一天,他到五台山游览。有个僧人作了一首偈语劝他留下:“何处青山不道场,何须策杖礼清凉。云中纵有金毛现,正眼观时非吉祥。”禅师说:“干什么才是正眼?”那僧人无言以对。有一天,禅师扫地,有个僧人问道:“朋友,为什么会有尘土?”禅师说:“尘土从外面而来。”又有一僧人问:“清洁干净的佛寺,为什么还要打扫?”禅师答:“让这里再清洁干净些。”寺庙中有一座石经幢,被风吹折。僧人问禅师:“石经幢是作为凡物而去呢,还是作为佛物而去呢?”禅师说:“落地而去。”有个僧人问:“什么是信徒自己该做的事情?”禅师说:“你的粥喝完了没有?”那僧人说:“喝完了。”禅师说:“洗碗去。”那僧人恍然大悟。又有僧人问:“早就听说赵州石桥很有名,可是我到那里去时,却看见天上流星掠过。”禅师说:“你只见到流星掠过,却看不见石桥。”那僧人又问:“那什么是石桥呢?”禅师说:“过来,过来。”这僧人也顿有领悟。禅师享年一百二十岁,在乾宁四年时逝世。

  【原文】

  师姓郝氏,童时即于本州扈通院从师披剃。便抵池阳参南泉。偃息而问曰:“近离什么处?”师曰:“近离瑞像。”曰:“还见立瑞像么?”师曰:“不见立瑞像,只见卧如来。”曰“汝是有主沙弥?无主沙弥?”师曰:“有主。”曰:“主在什么处?”师曰:“仲冬严寒。伏惟和尚珍重。”南泉器之。师复问曰:“如何是道?”泉曰:“平常心是道。”师曰:“还可趋向否?”泉曰:“拟向即乖。”师曰:“不拟如何知是道?”泉曰:“道无知不知。知是妄觉,不知是无记。若是真悟,犹如太虚廓然,何得强名是非?”师言下开悟,乃往嵩岳纳戒,却返南泉。一日,将游五台。有僧作偈留之云:“何处青山不道场,何须策杖礼清凉。云中纵有金毛现,正眼观时非吉祥,”师云:“作么生是正眼?”僧无对。一日,师扫地,次有僧问云:“善知识,为什么有尘?”师曰:“尘从外来。”又僧问云:“清净伽蓝,为什么要扫?”师曰:“又加一点也。”院中有石幢子被风吹折。僧问陀罗尼:“幢子作凡去?作佛去?”师曰:“也不作凡,亦不作佛。”僧曰:“毕竟作什么?”师曰:“落地去也。”有僧问云:“如何是学人自己事?”师曰:“吃粥了也未?”僧云:“吃粥也。”师曰:“洗钵去。”僧忽然大悟。又僧问云:“久响赵州石桥,到来只见掠彴。”师曰:“汝只见掠彴,不见石桥。”僧云:“如何是石桥?”师曰:“过来,过来。”其僧亦豁然。师寿一百二十,终于乾宁四年。

  怀让禅师磨砖岂成镜,坐禅安为佛怀让禅师姓杜,十五刚时到荆州玉泉寺,随弘景律师出家,学习毗尼藏。一天他慨然有悟,便直奔曹溪,去参见六祖。六祖问他:“你从哪来?”怀让说:“从嵩山来。”六祖又问:“带什么东西来了吗?”怀让回答:“如果带什么东西,那已经没东西了。”六祖问:“你还修行证悟吗?”怀让答:“修行证悟并非无用,只是不愿因此而染上污垢。”六祖说:“你这种不愿被污染的思想,正是一切佛法所愿保护的。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怀让豁然开朗,从此拜在六祖门下,前后共十五年。唐开元年间,去往衡岳山中般若寺修行。当时寺内有个叫道一的僧人,每天坐禅练功,于是怀让便前去问他:“大师从禅,到底图什么呢?”道一回答:“为了成佛。”怀让便找了一块砖,在寺前的石头上磨。道一问:“你磨砖干什么?”怀让说:“做镜子。”道一说:“砖头哪能磨成镜子呢?”怀让说:“磨砖既然做不成镜子,坐禅就能成佛吗?”道一问:“那怎么办才好呢?”怀让说:“这就如牛车不走时一样,你是打牛呢?还是打车?”道一听后立刻深施一礼道:“要如何净心修行,才能进入禅的无形瞑想的境界呢?”怀让禅师说了一首偈语:“心地含诸种,遇泽悉皆萌;三昧花无相,何坏复何成。”怀让禅师有弟子六人,他们个个都得真传。唐天宝三年,大师在衡岳山中故去。

  【原文】

  师姓杜氏,年十五,往荆州玉泉寺,依弘景律师出家,受具习毗尼藏。一日,慨然直诣曹溪,参六祖。祖问:“什么处来?”曰:“嵩山来。”祖曰:“将什么物来?”曰:“说是一物即不中。”祖曰:“还可修证否?”曰:“修证即不无,污染即不得。”祖曰:“即此不污染,诸佛所护念,汝能如是,吾亦如是。”师豁然契会,执侍一十五载。开元中,往衡岳般若寺居焉。有沙门道一,住传法院,常日坐禅,师往问曰:“大德从禅,图个什么?”一曰:“图作佛。”师乃取一砖,磨于庵前石上,一曰:“磨砖作甚?”师曰:“作镜。”一曰:“磨砖岂得成镜?”师曰:“磨砖既不成镜,坐禅安能成佛耶?”一曰:“如何即是?”师曰:“如牛驾车,车不行,打车即是?打牛即是?”一因礼拜,请问曰:“如何用心?即含无相三昧?”师示一偈云:“心地含诸种,遇泽悉皆萌,三昧花无相,何坏复何成。”师有入室弟子六人,一一仰所云。天宝三年,圆寂于衡岳。

  【注释】

  律师:和法师、禅师一样,是对善于解释佛家经典的僧人的一种称谓。曹溪:水名,在广东曲江县东南双峰山下。因六祖慧能在此演法而闻名。

  六祖:唐代僧人。佛教禅宗第六祖,故也称六祖禅师。

  无相三昧:佛家的一种境界。

  圆寂:僧尼之死称为圆寂。

  道一禅师无筋骨妙水,有酒肉俗人大师姓马,相貌奇异,身形伟岸,走路似牛,目视如虎;他的舌头伸上去能过鼻子,脚底下有两圈花纹。

  道一大师还小的时候,就随渝州圆律师出家。到了唐开元年间,在衡岳山中学习禅宗,当时正碰上怀让禅师传经演法,便把禅的真经要旨秘密地传授给了他。后来,大师在开元禅堂中讲解经法,众僧闻讯纷纷赶来,云集在座下,大师对他们说:“你们各自相信心就是佛,不必寻求更高深的道理。”有个僧人不解地问:“为什么说心就是佛呢?”大师答道:“只当作是小孩在啼哭。”僧人又问:“小孩不哭了又怎么解释?”大师说:“那即不是心也不是佛。”一位姓庞的居士问:“水是没有筋骨的,可它却能托起很重很重的船,这又怎么解释?”大师说:“我这里没有水也没有船,更谈不上什么筋骨了。”洪州廉使向大师请教:“弟子我是吃肉喝酒对呢?还是酒肉不沾对?”大师答道:“如果说吃对,这是你当官应有的俸禄;不吃也对,因为这是你的福气。”道一禅师共有真传弟子一百三十九人,他们各为一方主持,流传甚远。唐贞元四年,大师登上建昌石门山,看到洞壑平坦,忽然对跟随的僧徒们说:“我找到了我的归处。”说罢立刻端坐故去了。

  【原文】

  师姓马氏,容貌奇伟,牛行虎视,引舌过鼻,足下有二轮文。幼岁受具于喻州圆律师。开元中,习禅定于衡岳,遇怀让和尚传法,密受心印,讲法于开元精舍。四方学者云集座下,师乃谓众曰:“汝等各信自心是佛,无事他求。”有僧问和尚:为何说即心即佛?师曰:“为止小儿啼。”僧曰:“啼止时如何?”师曰:“非心非佛。”庞居士问:“如水无筋骨,能胜万斛盘。此理何如?”师曰:“我这里无水亦无舟,说什么筋骨。”洪州廉使问曰:“弟子吃酒肉耶是?不吃耶是?”师曰:“若吃是中丞禄;不吃是中丞福。”师入室弟子凡一百三十九人,各为一方宗主,传化无穷,贞元四年,登建昌石门山,见洞壑平坦,忽谓侍者曰:“吾得归所矣。”言讫而回,即跏跌入灭。

  【注释】

  心印,禅宗主张不用语言文字,直接以心相印证,顿悟成佛,称为心印。

  精舍,道士、僧人修炼居住之所。

  中丞,官名。

  惠藏禅师解射者自射,善收者非收禅师生来就膂力过人,以打猎为生。有一天,他追逐一群鹿经过马祖大师的庙前,大师迎了出来。惠藏禅师便问大师道:“你看见一群鹿跑过去吗?”大师问:“你是什么人?”惠藏说:“我是打猎的。”大师说:“你会射箭吗?”惠藏说:“会射箭。”大师问:“你一箭能射几个?”惠藏说:“一箭射一个。”大师说:“看来你还是不会射箭啊!要是我,一箭就能射中一群。”惠藏说:“这些野兽和我们人类一样,也都是些生命,何必要一次杀死一群呢?”大师说:“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为什么不自己射自己?”惠藏说:“如果让我自己射自己,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大师说:“你这汉子,今天应该丢弃愚蠢的痴迷烦恼,有所醒悟了吧。”惠藏听罢,毁弃了弓箭,自己用刀剃掉头发,投靠马祖大师出家修习佛教。有一天惠藏从外面干活回来,大师问道:“干什么去了?”惠藏说:“放牛去了。”大师问:“你怎么放牛?”惠藏说:“一迴入草去,便把鼻拽来。”大师说:“你真的会放牛了。”后来,惠藏禅师游历洛阳,回到唐州,见到一座山,景色十分吸引人,问过当地人,说这座山叫紫玉山。惠藏便走上山顶,看见有一块晶莹圆润的紫色石头,不禁叹道:“真的是紫玉呀!于是他收集茅草盖了一座棚子,在那里住下了。

  【原文】

  师生而膂力过人,以弋猎为事。一日逐群鹿过马祖庵前,祖因逆之。藏问祖:“见鹿否?”祖曰:“汝是何人?”曰:“猎者。”祖曰:“汝解射否?”曰:“解射。”祖曰:“汝一箭射几个?”曰:“一箭射一个。”祖曰:“汝不解射。我即一箭射一群。”曰:“彼此是命,何用射他一群?”祖曰:“汝即知此,何不自射?”曰:“若教某甲自射,即无下手处。”祖曰:“这汉旷劫,无明烦恼今日顿息。”藏即毁弃弓箭,自以刀截发,投祖出家。一日作务回,祖曰:“作什么来?”曰:“牧牛来。”祖曰:“作么生牧?”曰:“一迴入草去,便把鼻拽来。”祖曰:“子真牧牛者。”后游洛阳,回至唐州,见一山殊胜,询及土人,乃云此紫玉山也。师因陟其巅,见一方石,莹然紫色。叹曰:“真紫玉也。”遂缉茅构舍而栖焉。

  智威禅师我狂独欲醒,君狂叹正发智威禅师姓华,原是隋朝的一位中郎将,他身高七尺六寸,智勇过人。

  唐武德年间,出家为僧,当时他在舒州■公山,给宝月禅师当弟子。有一天,禅师正安闲地在山谷中打坐,忽然间山水暴涨,禅师见状不慌不忙,仍旧泰然稳坐,大水自然退去。禅师一生中只穿一件衲衣,用一口铛锅,到老不换。为防盗贼偷僧人的两仓谷,他养了两只老虎看守谷仓。当时有位名叫张逊的县令到山中拜会禅师,他问禅师有徒弟几个?禅师说有二三人,张逊又问他们在什么地方?禅师用梆子当、当、当敲床三声,只见两只老虎咆哮而出,张逊惊恐万状,禅师随即一指,两只老虎便回去了。当年曾有两个人和智威禅师一道从军,现在听说他出家为僧,隐居山林,于是便一起进山拜访。他们见到智威禅师后,对他的所作所为很不理解,所以认为他就快疯了。禅师却说:“我虽疯狂,然而就要清醒了。你们的疯狂却正在发作,迷恋声色、贪图虚荣、献媚争宠,在生死轮回之间,哪里有能力自己掌握自己呀!”两人听后感叹着离去了。唐仪凤三年,禅师迁到石头城居住。死的时候,他脸色不变,四肢伸屈自如和生前一样,禅房内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气,十几天不散。

  【原文】

  师姓华氏,身长七尺六寸,智勇过人,为隋中朗将。唐武德中,乃乞身出家,入舒州■公山,从宝月禅师为弟子。一日,宴坐谷中,忽山水暴涨,师怡然不动,山水自退。师平生唯用一衲一铛,终老不易。有供僧谷二廪,盗者窥,饲虎为守之。时县令张逊诣山谒师,问师曰:“徒从几何?”师曰:“二三人。”逊曰:“何在?”师以梆子击禅床三声,二虎咆哮而出,逊作惊怖状,师逐指之,便去。又有昔同从军二人,闻师隐遁,乃共入山访之,既见,因谓曰:“即将狂耶!”师曰:“我狂欲醒,君狂正发,夫嗜色淫声,贪荣冒宠,流转生死,何由自出。”二人感叹而去。仪凤二年,迁住石头城。示灭颜色不变,屈伸如生,室有异香,经旬不散。

  【注释】

  廪,粮仓。

  流转,佛家认为,世间众生善恶有报,都在六趣(地狱、饿鬼、畜生、阿修罗、人、天)间轮回生死。对此称为流转。

  示灭,佛家称死为示灭。

  元圭禅师佛亦求神助,神亦报佛恩禅师本姓李,从小就出家,修习佛教戒律从无松懈。后来拜谒安国禅师,接受精妙教义,领会高深佛法。他在深山大谷中结庐而居。有一天来了一个奇怪的人,戴着高帽,身着戎装,随从护卫一大群。禅师看这人形貌非同常人,就问他:“先生干什么来了?”那个人说:“禅师难道不认识我吗?”禅师说:“我观佛就象普通人一样,哪里能分得清呢?”那人说:“我是这里的山神,能够左右人的生死,禅师怎么能这么小瞧我呢?”禅师说:“我本来无所谓生,你怎么能让我去死?我把身体性命看得就象虚无空洞一样,我看我自己就象你一样,难道你能把虚无空洞或者你自己也消灭吗?”山神听了这番话心中受到极大启迪和觉悟,便说:“我今天想奉献自己的本领来报答禅师对我的大恩大德。不知禅师有什么要求我做的事情?”禅师说:“我观身无物,观法无常,哪还有什么事要你报答?”山神说:“佛祖也曾用神魔护法,禅师难道宁肯悖逆佛祖吗?”禅师不得已,就说:“这座山的北面树很多,但是长得不是地方,你能把这些树移植到山的东面坡上去吗?”山神说:“我非常高兴替您办这件事。”随即敬礼,腾空而去。到了夜里,果然暴风骤起,惊雷震响,云涌电闪,山岳摇动。等到天亮时才安静止息,而山北面的树木全都移到东山坡上去了。禅师对众人说:“将来我死了以后,你们不要把这件事传出去,免得别人说我是妖怪。”后来禅师在开元四年逝世,神离其躯犹如脱蜕。

  【原文】

  师姓李氏。幼岁出家,习毗尼无懈。后谒安国禅师,印以真宗,顿悟玄旨。遂卜庐于岳之庞坞。一日有异人者,峨冠裤褶而至,从卫甚多。师睹其形貌非常,乃问之曰:“仁者胡来?”答曰:“师宁识我耶?”师曰:“吾观佛如众生等,岂生分别耶?”曰:“我乃岳神也,能生死人,师安能以一目视之?”师曰:“吾本不生,汝焉能死吾?视身与空等,视吾与汝等,汝能坏空与汝乎?”神大感悟,乃曰:“今欲效我所能,奉报慈德。不知师果何欲?”师曰:“吾观身无物,观法无常,更欲何事?”神曰:“佛亦使神护法,师宁隳佛耶?”师不得已而言曰:“北岫多树,然非屏拥。汝能移植东岭乎:”神曰:“敬闻命矣。”即作礼腾空而去。入夜,果暴风吼雷,奔云震电,以岳摇动。及旦和霁,则北岩松栝尽移植东岭矣。师谓众曰:“吾没后,无令外知,使人谓我为妖。”以开元四年示灭,苦委蜕焉。

  【注释】

  毗尼,梵语,意为戒律。

  裤褶,古代戎衣。

  隳,音huì,毁坏之意。

  委蜕,指蝉蜕化时弃留下的蜕皮,以此比喻自然遗留,与己无关。

  智闲禅师十年粥饭僧,一旦顿悟佛禅师从小就厌倦世俗生活,崇尚佛教道义,喜欢研究诵读各种佛教经典,以后就追随沩山宗门下。灵祐大师知道他是个可传继佛家经说的弟子,便故意用话激他说:“我也不问你平生各种典籍上记得的学问,我只让你把你未出生时的本分事说一句出来。”禅师当然答不出来,无话可说,想了半天,答出几句,灵祐大师都说不行。禅师说:“那么请大师为我解释吧。”灵祐大师说:“我当然能说,可那是我的见解,对你有什么教益?”禅师回去把自己所收藏阅读的各种经典翻检了半天,也找不出一句可以回答的话来。于是自己叹息道:“画饼不可充饥。”随后就把所有的典籍都烧掉了,他对自己说:“且做个长行粥饭僧,免得劳心费神。”于是他辞别灵祐大师走了。到了南阳,他看见忠国禅师遗迹,便暂时居住在那里。有一天他在山中拔除草木,用瓦砾敲击竹竿发出声音,过了一会儿自己笑了起来,突然有所省悟,回到住处,他沐浴焚香,对着沩山方向遥拜灵祐大师,赞叹道:“和尚广大慈悲胜过了我的父母。当时如果替我作了解释,哪里还会有今天的觉悟呢?”于是他念出一首偈语道:“一击忘所知,更不假修持。处处无踪迹,声色外威仪。”其他地方修习佛教有所觉悟的人,都认为禅师所说的是非常智慧的道理。有一天禅师对众人说:“如人在千尺悬崖,口衔树枝,脚下没有蹬踏依靠之处,手无可攀扶之处。”他凡是对弟子讲道理,语言都十分简单直接。他留下颂词二百余篇,这些颂词随缘对机,不拘声律,在各地广泛流行。

  【原文】

  师自幼厌俗慕道,喜诵诸经。依沩山禅会,祐和尚知是法器,乃激之曰:“吾不问汝平生卷册上记得者,汝未出胞胎,未辨东西时,本分事试道一句来:“师懵然无对,沉吟久之,进数语,祐皆不许。师曰:“请和尚为说。”祐曰:“吾说得,是吾之见解,于汝何益?”师归堂遍检所集诸经,无一语可将酬对。乃自叹曰:“画饼不可充饥。”于是尽焚之。曰:“且做个长行粥饭僧,免役心神。”遂辞沩山而去。抵南阳,见忠国师遗迹,遂憩止焉。一日因山中芟除草木,以瓦砾击竹作声,俄然失笑,忽尔省悟,遂归。沐浴焚香,遥礼沩山,赞云:“和尚大悲,恩逾父母。当时若为我说,却安有今日?”乃述一偈云:“一击忘所知,更不假修持,处处无踪迹,声色外威仪。”诸方达道者,咸言上上机。一日谓众曰:“如人在千尺悬崖,口衔树枝,脚无所蹈,手无所攀。”凡示学德,语多简直。有颂二百余篇。随缘对机,不拘声律,诸方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