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史湘云自孀居后,子女皆无,世情灰冷,终日在栊翠庵禅关静坐,悟彻真如。时与素女、麻姑相会,到后来,上元夫人降于庭,授以长生秘药,嘱其温养丹炉,待时而遐举。史湘云便事事随缘,诸凡韬晦。惟芝哥儿知其不凡,常与讲论玄奥,互有所悟。惜春虽与同居,却不能窥其底蕴。间有功夫,终在皮毛,未能造极。数之所限,理不获违,即神仙亦自有造物作主。不然深山穷谷,绝嗜欲饵金石者,不乏人矣。屈指数之,古来能有几个?不如力行善事,累世修行,或致感动上苍,转可飞升白日。云间鸡犬,古语未必尽我欺也。然白龙鱼服,俗眼何能辨真?这也是可遇而不可遇的事,吮疽撞肚,自可存而不论罢了。韩湘子化为白鹤,独立千年。仙人还得仙人做,凡子成仙有几多?更不容世人轻易漫求了。

却说芝哥儿从吟桂花回来,因史湘云意俟春初约众姊妹一会,便时时看史湘云举动。间或谈论片时,知其已悟,暂寄尘间。到了三月初头,他便从中怂恿,以成其事,好观史湘云是何意境。王夫人为年来姊妹疏阔,亦欲借此叫他们乐一乐。李绮新添个女儿,不得来。喜鸾因曹紫庭出差,家中有事。其余皆如期而至。探春带着全哥儿,头一天同巧姑娘先到家里。

这日午前,喜风来了,李纹同香菱、邢岫烟、宝琴陆续皆至。先到王夫人房里请了安,喝过茶,说了回话。王夫人道:“我.今日不陪你们,让你们自在顽罢。”平儿照应酒席,也不出去。李纨带着媳妇,约了宝钗,就同众人到园里来。史湘云要算主人,请惜春代东,两人早在园里等候。众人皆叫芝哥儿一见,因属晚辈,就留芝哥儿一同逛逛。谁知中了芝哥儿意见,便不推辞。先替众位送茶,就领着到园中各处游玩一回。此时牡丹初放,凭栏相赏。想起当年情事,无不感叹。各人到各人作寓的地方,虽不似旧时风景,然铺设整齐,花香鸟韵,依然如昨。宝钗同史湘云邀了众人,就在潇湘馆摆了桌子去坐。

进了门,探春说:“不如把两张桌子并在一处,转觉便于说话。”齐道:“好!”紫鹃、翠缕、爱儿、麝月等忙把桌子合成一桌,就去筛酒端碟。大家依序坐了。兰哥儿媳妇临月了,李纨叫他回去。芝哥儿斟一巡酒,打横坐下。全哥说饿了,李纨就叫:“先端道点心吃。我们逛了会,也觉有些饿。”不多时,端了一样春卷来,又配了一样糖饼松仁的蒸食。全哥儿不爱吃春卷,倒亏了这道糖饼蒸食,才合脾气,就不嚷了。

饮够数巡,史湘云说:“我们往日喝酒,或行令,或做诗。今日难道就如此白饮吗?”探春道:“姐姐如何吩咐,谁敢不遵!”李纨叫人把平儿也请来,大家起身让了坐。李纨、宝钗预先备了一席八大碗,两样点心,一坛酒。叫素云、莺儿先送给王夫人吃。宝钗道:“咱们今日当另想个生色顽法才好。”史湘云道:“咱将这两席人分开,藏花猜枚赌酒,何如?”邢岫烟道:“很好。”史湘云、惜春、李纨、喜风、平儿、巧姑娘做了一伙,探春、宝钗、李纹、香菱、宝琴、芝哥儿做了一伙。议定十锦套杯,用两盘盛着,藏花在内,揭不着那个钟子,即饮那个钟子的酒。揭着了,赢这一席三杯。遂摘了春兰一朵,就是史湘云这边在里间屋子去做,探春这伙猜。

不多时,平儿、惜春各捧一个盘子出来,内有单的,也有双个合着的。宝琴就动手去揭。看时,却不见花。就拿这钟子,罚了探春这席一钟。探春说:“这花可在那个钟子底下?”香菱说:“只怕在两个钟子内罢。”芝哥儿说:”“不是。我一揭就揭着了。”宝钗说:“小阿子知道什么!快别动手。”探春道:“好孩子,你只管揭,有我哩。你别怕。”宝钗说:“既你姑姑说,你就揭。”芝哥儿在个顶小的钟子下把花揭出,把探春这席上喜欢的只是笑。宝钗叫爱儿快送三杯酒去,史湘云等只得笑着吃了。

这回该探春这席人藏去了,也进屋里去藏好。李纹、香菱捧了出来,却皆是单摆的。李纨便检个大的揭了,却不见花。喝了一钟。大伙儿皆笑了,喜凤揭,又不遇,也喝一钟。史湘云说:“我不信,这么会藏。”将钟看了一遍,全不见花;心内动疑,说:“这花藏在那里?”又仔细一看,才看出花的所在。便道:“果然巧。”这令杯有个夹层的,从底下露酒的去处,塞在里头,外头现着却看不见。揭着这钟子,也看不见。史湘云拿着这钟问道:“此花是谁藏的?”探春道:“你别管,只揭得着就是你们赢。”史湘云用耳挖将花取出,大家笑了一阵。探春道:“难为史姐姐,如何找得着?我们情愿罚酒。”李纨叫素云也斟了三杯酒。送到这席。史湘云问宝钗道:“你说这花是谁藏的?”宝钗笑着说道:“这是芝哥儿藏的。””史湘云道:“好!”

便又该李纨这席去藏。用盘端出花来,也是十个钟子单摆的。探春等看了会,看不出这花在那里。就叫芝哥儿来看,芝哥儿看了一会,只见各钟底皆有花影,就知是史湘云弄术,有意要试他试。他便定神一瞧,却看准了,便不就拿,也跟着猜。李纹性急,就揭了一个钟子,恰懊碰着,这席上笑个不住。翠墨便斟三杯,又送过去。史湘云道:“如何这么巧?难道此中也有天意吗?”把酒就分着吃了,偏要再做。探春道:“姐姐不要着急,例不可错。该让我们藏了,姐姐等再藏才是。”史湘云道:“使得。”探春等便将花就藏好,拿出。史湘云动手一揭,就揭着了。这席也笑了一阵。紫鹃就斟酒送了过来。

这回又该史湘云这伙藏了。用盘捧出那酒钟来,三个一处,两个一处,摆的系梅花阵一样在一个盘里。芝哥儿知史湘云用遁法将花遁住,纵揭钟子,那花总不露的。因笑道:“史姑姑大才小用了。”史湘云便向芝哥儿送目,芝哥儿就不言语,把—一个钟于揭起,却不见花。史湘云道:“好侄儿,我服了你。这酒我们算输了。”探春道:“不见花,如何算输?我们愿罚一钟。”芝哥儿拿着钟子只是笑,仍就合在原处。再揭开,就有了花。大家齐说了…“声:“好奇呀!前不见花,如何:再揭就有呢?”史湘云道:“若不是我这侄儿,醉倒你们也揭不着的。”

宝钗道:“咱们顽了半日,天已未初,吃些东西,再变个法儿顽,可使得?”众人说:“好。”干儿进去打点饭菜,就叫老婆子端出菜来,斟上酒,大家同吃。仍把平儿请来。一碗火腿春笋,—碗蘑菇杂素。——就是那年薛姨妈所赞好的。实在做的得味。夸了一会,这两样吃得甚多,酒也喝过几杯。用了点心。上完了荣。吃饭后,洗手漱口。撤了家伙。送上茶来。喝过。就同出院子来散步。

芝哥儿说:“天上这些风筝。我有—个,拿来放与姑姑们行。”便走到蘅芜院去取来,恰是个蝠儿,不觉出奇。那知放到半天,见了风,忽—声.响,从蝠肚里出来五个小蝠。这个大蝠像个鹿样,成个五蝠捧鹿。众人喝声采,史湘云道:“我这侄儿又露相了。我也有个顽意儿,拿来姊妹们顽——顽。”便叫紫鹃回栊翠庵:“把我那纸糊的红匣子拿来,你可别看。要紧!”紫鹃答应着占了。不多会,把那匣子拿到。

史湘云接了,把匣打开,叫众一—看,却是大小不等五色蝴蝶,满满一匣。史湘云拿出来,向风地里—个个儿往上放去,那纸蝶便乘风起去。到了半天,便变做真蝴蝶,随风翩舞。彩翅高低,足有千百个,绕着大观园乱飞起来。众人齐声夸奖。那知这蝶先却不大,到后渐渐有纨扇大的,也有车轮大的。望去一片彩霞,灿如云锦。众皆看得呆了。史湘云——招手,那群蝴蝶仍一个个化作纸的,从空纷纷落下。湘云用手接丁,装在匣内。李纨等啧啧称奇。芝哥儿走到史湘云前,作了一揖说:“谢姑姑指教了!侄儿的尚借人间一线,莫能转移。姑姑才是撒手空行。闲来还求姑姑教我。”史湘云道:“这法儿是矾纸做的,你要学,到庵来,我传给你。”芝哥儿又谢了。

天色渐晚,大家同出园来,到王夫人处说了几句话。香菱、邢岫烟、宝琴皆辞去。喜凤也回家了。王夫人留下李纹同探春一处歇。次日吃过饭,探春带着全哥儿,同李纹皆各回去。

宝琴见了薛姨妈,告诉史湘云蝴蝶儿的事。月娥听了,说:.“只怕是幻术,未必真罢。”宝琴说:“多会请到这边,你瞧瞧便知是真是假。”月娥道:“也使得!不必忙。”

却说贾政在工部里,因运河淤浅,奉旨派他查勘。遂带了闵师爷及家人林之孝、包勇等出京踏阅,逐处疏通,直到闸口,方才无阻。其中有该挑的,有该打坝蓄水的。相机随势,务得其宜。且减装省费,不要地方官供应,舆情咸悦。迟至溽雨时行,河水畅发。始回交旨,当将办过情形面奏,甚得温谕。给假半月,回到私第,大家欢喜。”那时已七月初头,月娥一日忽向宝琴说道:“七月七是个乞巧日子,那天说史姑姑如此奇异,何不清来?再请几位姨姨、姑姑,同游一天,不知可否?”宝琴最疼此女,就回了薛姨太太,也就允了。遂过这边来,替王夫人商量说:“每次妹妹这边请客,疼宝琴从幼在这里。今儿要做乞巧会。月娥又听见史姑娘蝴蝶儿顽意,小阿子想要瞧瞧。约初六日晚上将果筵摆上,各人的蛛儿各人装了,露一夜。初七日请诸位姨姨、姑姑到我那边吃个便饭,就看一看谁乞的巧。不知姨太太以为可否?”王夫人道:“这是有趣的事,那日我头一个先到。有年纪了,我不乞甚么巧,瞧个热闹儿。”薛姨妈说:“这事就烦替我们说声,我处再着人去请。”王夫人道:“兰儿媳妇新添了孩子,未必能去。”原来四月初八日,兰哥儿媳妇生个儿子。因是佛会日,叫做会哥儿,学名贾濂。送粥米,作汤饼。到满月时,收礼备酒,也忙了数日。薛姨妈道:“好快日子!能几天,也三个月丁。”留吃过饭,薛姨妈就请众人初六日午酌,并夹帖初七日早,先着人去请。喜凤身子不便,辞了。喜鸾仍是照前不来。李纹、李绮皆收了帖子。巧姐儿住家,随着探春、史湘云、惜春,初六日早饭后就过去了。王夫人同李纨到午后才来。李纹、李绮到了荣府,王夫人留下宝钗、干儿陪着到薛宅,大家行了礼。宝琴领着月娥,各位皆见了。王夫人拉到跟前,又亲热了一会,解了两个荷包,不知装的什么,就替月娥系在大襟头上。宝琴连忙谢了。吃过茶,翠墨接下茶去。同喜、同贵就摆桌子,大家说说笑笑,吃了会酒。用毕饭。那天就晚上来。

不多时,半轮月已挂柳梢,天气晴爽,便觉露容可掬。众人洗了手拈香,便将各样瓜果及细雕的诸色吉庆字儿,或藕片,或果子,皆摆在桌上,敬奉牛女。众人通了诚,行过礼。月娥又向织女独自磕个头,默默的祷祝一遍。大家有用小竹盒的,摄丝盒的,也有用磁盒的,磁瓶、小磁缸的,不一其致。史湘云却用个五色彩线编成花篮。月娥独用自家爱的白玉脂盒,并将金如意也装在里头。各把蛛儿及各样雕成藕果瓜的片儿装好,各自记了,同供在所。献瓜果之前,薛姨妈派人看了。二更后,才坐车回王夫人府里来。

到了次日,将亮,大家就起来梳洗。王夫人备了点心吃了,就到薛宅来。薛姨妈早收拾齐备,接进众人,喝了茶,就到所摆的桌前,看丁镑人的丝盒,皆各照旧,回来吃了早饭。那天近午,供桌上那碗水果然定个皮几。日交正中,众人丢会巧针,虽也各成物像。细细看去,皆是针上带些影子,借着日光尚得附会才成意境。众人瞧不出趣来,只道盒内瓶子里边也不过如此。这巧真是徒乞了。

遂各人将各自珠盒儿打开一看,宝钗是个丝缠的“元”字,藉瓜片儿成的。李纨、平儿、香菱、李纹、邢岫烟,“有像方胜样的,有像咕噜钱的,李绮像一片锦,宝琴像一个梭,惜春结个“贵”字,也是藕片中有的。探春像个如意儿。独有史湘云的出奇,将果片的山字傍边,蛛丝借着彩线,织做五彩的立人,缠成—个“仙”字。众人无不喝彩。即打开月娥的脂盒一瞧,更异样,那珠丝把金如;意头就势结成“女”字,如意柄横了三丝。傍边喜蛛儿攒做—点,作成“玉女”二字,盒盖上别有奇处。里面本来镌着”天孙手制”,此时蛛丝结成却像现织的一样,红光耀眼。大家皆以为奇。史湘云道:“织女原本与我这侄女儿有旧吗?为何昨夜亲临,你们不觉这瓜果凡经月娥手摆的,皆去厂尖。”众人一看,才看出来。齐声道:”难道真是帝女夜间亲自来的?怪不得各盒内皆有丝织的巧处。”

众人解不出宝钗的“元”字意来,探春道:“想是应在芝哥儿身上。”皆说道:“是极!”王夫人深是得意。大家回来,就在薛姨妈房摆外席,白吃到晚,方才别去。月娥对宝琴说:“史姑姑真是仙人,不可轻视。惜姑姑亦将来人贵,不同别人。”宝琴笑而应之,不甚介意。

史湘云与宝钗最厚,到了家,渚人辞去。向着宝钗说道:”咱那芝哥儿本白不凡,这月娥姑娘也是个有来头的。我往日不理会,今才石明了,总是嫂子的福气。”宝钗道:“小阿子家,一时顽戏,如何做得实在,姑姑怎这样夸奖。”史湘云道:“我也是不轻许人的。嫂嫂不信,再瞧就是了。”碧鬟端过茶来,史湘云知是伺候芝哥儿的,连忙接了茶,说是:“芝哥儿在家没有?”碧鬟道:“在潇湘馆。今日虎哥儿在馆同榻,不家来了。”史湘云吃过茶,就回拢翠庵去。

原来虎哥儿因前日芝哥儿替他做过一篇贺屏,今日有个孟处士,是他亲戚,时沐殊恩,特荣章服。因庆七十,仍求做篇屏文。即在潇湘馆宿了,看着芝哥儿起稿。芝哥儿提笔在手,不假思索,一挥而就。遂在灯下看他上写道:

粤自僖子相礼,而重明德之达人。厥后邹公继起,光绍泅水薪传,配位先师,遂俎豆乎学宫而不祧。固非卢、郭、李、崔甲门四姓者,徒以阀阅相矜尚矣。龙山着异,襄水留徽,犹余绪也。介翁孟老封公,少负特达之才,用无圭璋之荐,伯乐之知不遇,而千里之志徒存。嗣乃托迹林泉,吟风弄月。遂徜徉于水浚山陬,以老其材,而适其志。尝训其嗣友三公曰:士贵各行其是耳。生逢盛世,不获列身通显。以备桢干于朝廷,则立贤无方,亦何地不可以自见。即不,御款段马,乘下泽车,里乡称善人,未始非曩贤所寄意。若辈勉脚。嗣公绅以书之,而不敢懈。乃积厚德者必享长年,而享长年者必膺奇遇。此介翁之所以岁逾古稀,而躬逢异数也。

闲尝考古养老之典而有殊矣,有虞氏养国老于上庠,养庶老于下痒,虽乐不相沿,礼不相袭统。夏后殷周,建学之名各异,而礼皆不废,宪典之言类可稽也。汉魏而降,国无常制,杖几则有锡矣,布粟则有赐矣。或巡幸之际而造其庐,或顾问之余而优其役。皓首庞眉,优游陇亩,一旦而赐之颜色,惠出庙堂,史册每传为轶事。

矧夫敷福近光,推仁锡类,引年之义,被以章服。因人赐级,虽无伛偻三命之铭;按谱分荣,克居中正九品之列。溥恩光于四海,推旷典于千秋。膺是职者,夫固不世之殊荣,特邀之宠命矣。介翁享以引以翼之年,际如经如纶之命。枫宸下颁鸾诏,而海屋永庆鹤龄。维时笙镛竞奏,筹觥递加。座修白风以成词,席荐青麟而作脯。

酒半行有离席而进者曰:“商山四皓,克定汉储;九老香山,用光唐祚。庞眉异质,青史几人。其在《诗》曰:“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为我翁庆。”介翁闻之而欣然喜。

稍间,又有捧爵而前者曰:“非常之人,必邀非常之遇。礼不虚行,典无旷设。草野而加以车服,帛肉而际夫恩荣,此不可以意计期也。用为我翁祝。”而介翁为之展然笑。

嗣有正容而揖,霁色而言者曰:“我翁固邹公之裔也。天爵之修,从以人爵;大体之养,殊于小体。广声闻于文绣,饱仁义以膏粱。辨晋楚之富于达尊,严赵孟之施于良贵。家学渊源,洵有自矣。乃诸侯倒履而迎,齐梁望风而进。名高百世,粟谢万钟。绍衣德言,绳其祖武。余小子窃为我翁寿。”而介翁油油然如不胜衣,讷讷然如不出口。谦抑之度,冲蔼之容,何穆然更无际也。其福德之受报,尚可罄哉!笔爰笔而为之序。

虎哥儿读了一遍,满心欢喜。下来打了一躬,说:“实在多谢哥了,为弟生色。但我哥这管笔,怎生要短要长,这般容易?小弟实在拜服。”芝哥儿说:“不知用得用不得,你且别赞,他人要齿冷的。”虎哥儿就在潇湘馆住了。次日,宝钗又叫他吃了早饭,才拿这文稿回去。

芝哥儿饭后无事,走到栊翠庵来,与史湘云参证。只,见史湘云正拿着惜春那年画的《大观园图。已裱成手卷长条。在那里逐处同惜春看着议论。忽见芝哥儿进来,便指着这手卷道:“我说这手卷如何发迹,原来又在老侄身上。不然你来的这么巧?”芝哥儿道:“是何手卷?那朝典故?并何名公手笔?”史湘云道:“这是大观园的图,是你惜姑姑的笔墨。你看一看,画的着实细致。”

芝哥儿展开一瞧,里面竹木亭台、山水曲折,却也十分周备。而且笔墨生动,大有古人手迹。看完递给湘云。忽见湘云把墨研浓,在手卷页尾添了一行字,写的是:“工部右侍郎臣贾政次女仲春敬绘并题。”惜春不解其意,芝哥儿看了,说道:“史姑姑又教训侄儿了。”史湘云一笑,遂将手卷仍放在胆瓶之内,。向着芝哥道:“这“仲春”二字,老贤侄不可忘了!”紫鹃端上茶来,芝哥儿吃了,就回潇湘馆去。焙茗回说:“才听见河南陈留三爷处有人来京,二少爷也该到老爷太太跟前打听才是。”芝哥儿说:“好。”进到上房里来。未知来办何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