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辞上

此夫子所作易大是也按系辞之为义亦不一矣凡文王周公所作卦爻之辞孔子彖象文言之辞与天上下系说卦序卦杂卦之辞皆系辞也夫击辞云者有其义而系之以辞之谓也文王重易为六十四卦其始不过有其画而已其后系之以卦辞爻辞是为古易而孔子所作彖象文言大之属则自别为篇目汉费直始取而分属诸卦之后今乾卦是也至王弼作注又分爻象之辞各附本文今坤以下诸卦是也惟大之说无所系属故独以系辞名之然则所谓系辞者果止此两篇而已乎近世晁氏说之始考而正之分彖象文言大之辞以类相从皆谓之系辞而以卦爻之辞为古周易然后学者始识古经之正然王弼之易相既乆未易遽革今从之若论古文则当以晁氏为正也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髙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方以类聚物以羣分吉凶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

易何从生耶曰生于天下之实理者也世之论易者曰有形生于无形故太极未分此理已具呜呼是则然矣天下之理茍曰无形而已则亦何所附丽而见其所以然哉故论易之妙则出乎无形之先而论易之书则得于有形之后盖至虚者未有不托乎至实者以为之地也故天地未奠则乾坤安从生自天地一判而乾坤始定矣卑髙未陈则贵贱安从辨卑髙一陈而贵贱始位矣阳动隂静各有其常而刚柔于是乎断是动静者刚柔之所因以托焉者也方以类而聚物以羣而分善恶相形而吉凶于是乎生是方与物者吉凶之所因以寓焉者也在天有日月星辰之象在地有山川动植之形相荡相摩而变化于是乎见是形象者变化之所由以显焉者也夫乾坤也贵贱也刚柔也吉凶也变化也太极未分之前易固有是理也然始天地未形法象未着则是理也不防于隠晦而不明乎故自有天地而动静卑髙万物形象之理靡不毕具而易之为书于是与理俱显矣盖无形者易之所谓虚用者也有形者易之所谓实体者也易之用虽妙于无形而易之体实托于有形然而求易而不求之于天地乌知其所出之原哉

是故刚柔相摩八卦相荡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

此専言变化之妙也自有天地而易理已具刚柔以此而相摩轧八卦以此而相推荡而变化于是为无穷矣雷霆以鼓之风雨以润之日月运行而寒暑相推是变化之成象者也干交于坤而为震为坎为艮故成男坤交于干而为防为离为兊故成女是变化之成形者也相荡相摩其为变化亦妙矣而不出乎成形成象之间兹非易之所谓实理者乎

干知大始坤作成物干以易知坤以简能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有亲则可乆有功则可大可久则贤人之徳可大则贤人之业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

大始者物之资始者也成物者物之成形者也物之始妙于无形惟干为能知之物之成见于有形惟坤为能作之知之者所以开其端而作之者所以成其终是乾坤之妙用也虽然干之知也夫岂有心于知而坤之作也亦岂强作之哉亦不过以易知以简能而已何谓易何谓简主一之谓易不离于一之谓简易简者理之自然而无所容私之谓也在卦谓之元在系辞谓之易简其实一也故云行雨施品物流行干之所以资始也含光大品物咸亨坤之所以资生也而极其大哉至哉之功不出乎一元之妙而已庸非所谓易与简乎虽然易简者至一之理也而充其极则可以至于无穷葢一者其体也而无穷者其用也故自干之所谓易者而充之惟其易故人易知而有亲爱之心有亲爱之心则可以至于悠久而君子得之而日新之盛徳着矣惟其简故人易从而有明见之功有明见之功则可以极于广大而君子得之而富有之大业成矣夫徳与业君子应世之用也而必于易简焉取之葢易简者天下之至理也君子得天下之至理而成位乎天地之两间故进徳修业足以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岂非有无穷之用耶舜临下以简御众以寛文王彼岨矣岐有夷之行尽是道矣

右此一章以天地之实体而明作易之原以易简之至理而明用易之妙学者当深味之

圣人设卦观象系辞焉而明吉凶刚柔相推而生变化是故吉凶者失得之象也悔吝者忧虞之象也变化者进退之象也刚柔者昼夜之象也六爻之动三极之道也是故君子所居而安者易之序也所乐而玩者爻之辞也是故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易有四学象数辞义是也圣人设卦观象此象也系辞焉而明吉凶此辞也刚柔相推而生变化此义也六爻之动三极之道此数也夫圣人之作易也其所以设为卦爻者岂徒画之而已哉将以观其象也其系以辞者岂徒取其文辞而已哉将以明吉凶也其所以刚柔相推者岂徒取其错综而已哉将以生变化也故象以卦而明吉凶以辞而着变化以刚柔而显是圣人作易之意也虽然圣人之所谓象者何也干为龙坤为马干为马坤为牛山泽之象水火之象雷风之象以至栋桡之象飞鸟之象皆象也而圣人之所观者不在是焉葢彼之所谓象者泥乎物者也圣人之所观者观乎理者也泥乎物则拘而不通观乎理则周流万变而不穷矣故观乎吉凶则知其为失得之象盖以其有失得是以知吉凶之所从生也观乎悔吝则知其为忧虞之象葢以其有忧虞是以知悔吝之所由起也观乎变化而知其为进退之象葢以其进退之无常是以知变化之所由着也观乎刚柔而知其为昼夜之象葢以其昼夜之相代是以知刚柔之所由推也然则圣人之所贵乎观象者岂特拘拘乎一事之间哉故六爻之动即三极之道三极者天地人之谓也极太极也太极未分函三为一既分则天地人各一太极也以六爻论之初与二为地三与四为人五与六为天六爻之中变动不居而三极之道存焉是又象之互为者也是故君子之学易也必先观其贵贱大小之序故能知其分而居之则安又当观其所系之辞故能穷其理而玩之则乐是以平居无事则观象玩辞而深得其意动而有为则观变玩占而不失其时动静与天地相参而易与我为一矣故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此章明圣人作易君子学易之事皆不出乎象数辞义如此

彖者言乎象者也爻者言乎变者也吉凶者言乎其失得也悔吝者言乎其小疵也无咎者善补过也是故列贵贱者存乎位齐小大者存乎卦辨吉凶者存乎辞忧悔吝者存乎介震无咎者存乎悔是故卦有小大辞有险易辞也者各指其所之

彖谓卦下之辞文王所作也爻谓六爻之辞周公所作也彖言其象如坤利牝马之贞大过栋桡小过飞鸟之类指全体而言之也爻言乎变如初之潜二之见四之跃五之飞之类主一爻而言之也失之则凶得之则吉是吉凶者失得之报也未至于大失而有小疵故悔且吝是悔吝者吉凶之小者也无咎者本有咎者也惟其能补过是以得无咎也故自吉凶而言之则为得失大矣至于悔吝则悔向乎吉而吝趍乎凶是得失之次者也若夫无咎则因失而后有得者也此卦爻辞之变所以示人以避就之意也位有贵贱如二为臣五为君是也卦有大小如泰之大否之小是也辞有吉凶如征吉征凶有悔无悔无咎之类是也悔吝之来在乎有以忧之忧之如何辨之于纎介之防则可以免矣咎责之至在乎震而惧之惧之如何知所以自悔则可以无咎矣卦之有小大大畜小畜大过小过大者之必阳而小者之必隂也辞之有险易如君子终日干干此易辞也睽孤见豕负涂载鬼一车此险辞也葢大者必易小者必险也夫辞各有所向知其意之所向则吉凶悔吝之变可以类推矣

此章専释爻辞之通例欲人知所趋避之意

易与天地凖故能弥纶天地之道

未有天地已有此易易者所以运用天地而为之范围者也故易为天地作一大准则而天地囿乎其中故能弥纶天地之道弥弥满也纶经纶也天地之道不过乎隂阳而易有以弥纶之则亦足以见易之大而天地为小矣易与天地凖则易在天地之外弥纶天地之道则天地囿于易之中然则易者其天地之所取则者耶故曰地法天天法道

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

此圣人学易穷理之事易之大何所不有而圣人得之以为穷理之学故仰观于天而日月星辰之运行有自然之文俯察于地而山岳江河之流止有自然之理而幽明之故可得而知矣原其始而知其所以终反其终而知其所以始始终相循而死生之说可得而究矣精气聚而为物游魂散而为变观其聚散则鬼神之情状可得而识矣夫幽明也死生也鬼神也皆隂阳之变也天地之道不过乎隂阳而易与天地凖亦不过弥纶此而已圣人学易以穷理而是三者皆能知其所以然然则易之大果何往而不有哉

与天地相似故不违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故不过旁行而不流乐天知命故不忧安土敦乎仁故能爱此圣人尽性之学也夫天地之道不过隂阳而已阳为仁隂为智圣人所以与天地相似不相违者仁智之两尽焉者也周乎万物为智道济天下为仁智而不仁则过乎隂仁而不智则过乎阳仁且智是以无一偏之过而与天地相似也旁行者智之达权者也不流者仁之守正者也乐天理知天命故能无忧而其智为益深随所寓而安纯厚爱物而其仁为益广圣人之与天地夫岂有二道哉亦曰仁智焉而已矣虽然爱固不足以尽仁也而以仁为爱何也仁为爱之体爱为仁之用仁可以兼爱而爱不足以尽仁葢亦自其济物者而言之乎

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通乎昼夜之道而知故神无方而易无体

此圣人至命之事也范围以模范而围之也范围天地即易与天地凖是矣易能为天地作凖则圣人亦能为天地作范围圣人盖与易为一者也天地之化隂阳迭运不能无一偏之失圣人体易以为之范围而使之不过乎中此岂可以限量求之哉夫如是则以之曲成万物而无一物之遗以之通乎昼夜而无不知之理在圣人特余事尔夫神与易所以运用天地之妙焉者也故在神则周流六虚而无方所之可拘在易则包罗三极而无形体之可见易即神也神即易也易者神之所寓神者易之所化也圣人之学既极乎范围之妙则虽神之无方易之无体皆与我为一矣兹非至命之学畴克尔哉

一隂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

一隂一阳天地之道也自有天地即有隂阳隂阳者万物之所资以生故强名之曰道其实则天命之本然者也自道而降则继之以善善即元也所谓元者善之长是也自善而充之则成之者性性本善也而性之所以成者善有以为之继也故自道而继之以善驯致之理也自善而成之以性复性之学也驯致之理自天而之人者也复性之学自人而之天者也然则所谓道者其性之本然而所谓性者其道之自然者乎天下之人惟其不能充其可继之善以成其性而各执其所得故仁者遂谓道之止于仁知者遂谓道之止于知而不知仁与知皆各得隂阳之一偏者也一隂一阳然后谓之道偏阳偏隂非惟不足以为道亦未足以为善也若夫百姓所赋非无隂阳也而方且日由隂阳之内而不自知故君子之道鲜矣夫所谓君子之道者则继之以善而成其性之谓也天下之人仁智异见而众人迷而不知茍能充其善以复其本有之性是岂可多得者哉子思子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脩道之谓教夫子思所谓天命之性即易所谓一隂一阳之道也子思所谓脩道之教即易所谓继之者善也子思所谓率性之谓道即易所谓成之者性也夫子思之言自道而至于教有脩为之序易系之言自善而复于性有反本之理性命之论于斯尽之矣

此章言易之大有以弥纶天地之道圣人得之以为穷理尽性至命之学众人得之而为仁知之异见俱不外乎隂阳云

显诸仁蔵诸用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盛徳大业至矣哉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徳生生之谓易成象之谓干效法之谓坤极数知来之谓占通变之谓事隂阳不测之谓神

天地之大徳曰生其生者可见而其所以生之者不可见其生者可见是显诸仁也其生之者不可见是蔵诸用也夫天地岂有心于为仁哉天地惟无心故视万物如刍狗而无所忧圣人不免于有心故以天下为心而不能无忧天地圣人盖理一而分殊者也天地无徳业之可求圣人之所谓盛徳大业即天地之显仁蔵用者也故业而谓之富有则充塞天地而不为大是显诸仁也徳而谓之日新则绵亘古今而不为久是蔵诸用也天地显仁蔵用而无显之蔵之之心圣人盛徳大业而有富有日新之迹是天地与圣人同其徳而不与圣人同其忧则圣人之所以有忧患者其亦应世之际不得不然者乎虽然显也蔵也非特天地圣人为然而大易之妙亦莫不然也故生生之谓易言其生生相续而无有终穷之谓也易有生生不穷之緼故在干则知大始而有以成其象在坤则作成物而有以效其法乾坤成列而象法昭著亦可谓显矣然而极其数以知方来则谓之占通其变以至于无穷则谓之事行乎隂阳而极于不可测则谓之神自曰占曰事曰神观之则又隠矣既隠而复显然则易之为书岂不有以兼天地圣人之妙用也哉

此章言天地无心而成化圣人有心而无为大易致用而无迹皆显仁蔵用之意

夫易广矣大矣以言乎逺则不御以言乎迩则静而正以言乎天地之间则备矣夫干其静也専其动也直是以大生焉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是以广生焉广大配天地变通配四时隂阳之义配日月易简之善配至徳子曰易其至矣乎夫易圣人所以崇徳而广业也知崇礼卑崇效天卑法地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矣成性存存道义之门

易之道至广至大无所不有自其逺者言之则不可止御自其近者言之则既静而且正自其囿于两间者言之则小大备具葢其道之广大是以随其所寓无往而不足也然易之道虽极于广大而广大之用莫极于乾坤今以二卦论之其所以为广且大者是岂可以限量求之哉故干之为干其静也専而一其动也直而遂而至大之徳于是乎生坤之为坤其静也翕而受其动也辟而散而至广之徳于是乎显葢静者其体也动者其用也体用两全此至广至大之所从出也然而干谓之大坤谓之广大则不可指名而广则犹有所至此大哉乾元至哉坤元所以为广大之辨也夫乾坤之道无往而不有是以无往而不合故言其广大即天地之所以为广大也言其变通即四时之所以为变通也言其隂阳则配乎日月之往来言其易简则配乎中庸之至徳无一不备故无一不配惟其有之是以似之岂区区强求其合哉夫易之道可谓至焉者矣圣人之于易将以崇其徳而广其业者也然易道广大悉备将何从而取之茍一一求合则不胜其劳惟法其大者而已矣法其大则其小者斯从之矣故广大配天地是易之大焉者也而圣人则崇其知以效乎天卑其礼以法乎地葢知之用极乎髙明而髙明者天之道也礼之用极乎卑顺而卑顺者地之体也知崇则徳崇礼卑则业广是圣人之广大即天地之广大也圣人既能法天地之广大则变通也隂阳也易简也虽不区区然以求合而岂不在其中乎葢知与礼成性之善者也一性之成道义之所从出诚能以知效天以礼法地而存其一性之自然则道义之用散于变通隂阳易简者无一而不存矣故天地设位而乾坤定知礼成性而道义出其义一也

此章言易之道无一不备圣人之于易惟从其大者而法之

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而拟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谓之象圣人有以见天下之动而观其会通以行其典礼系辞焉以断其吉凶是故谓之爻言天下之至赜而不可恶也言天下之至动而不可乱也拟之而后言议之而后动拟议以成其变化

赜深逺也天下深逺之事宜不可得而测矣而圣人拟之以形容之可求象之以物宜之可见故能有以见天下之赜所谓形容者如干为圜坤为大舆之类是也所谓物宜者如干马坤牛之类是也此易所以谓之象也防通言纲要也天下变动之理宜不可得而一矣而圣人观其防通之至要以行其典礼系之以辞以断其吉凶故能有以见天下之动所谓防者即庖丁解牛之所谓族而所谓通即庖丁之所谓节是也此易所以谓之爻也夫天下之至赜最隠而难知者也而有象焉则虽隠而不可恶天下之至动最变而无穷者也而有爻焉则虽变而不可乱君子观象以玩其辞观变以玩其占其可以易心临之哉是必拟之而后言而言无轻议之而后动而动无妄举言动之间拟议详审以为卦爻之求则人事与天理相叅而变化在其中矣

此下七爻皆拟议而得之者也余卦皆可以类推之

鸣鹤在隂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子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言出乎身加乎民行乎迩见乎逺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荣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此中孚九二之义也鹤鸣于幽隂之地非求有闻者也而声之必闻以其自然之诚越于外也鹤鸣于此而子和于彼同然者应类然者合岂相期而然哉君子脩诸已无求于人而好爵之靡不期而自至葢有以致之也夫言无隠而不彰行无防而不着言行之在人宜若甚防而善恶之判遽有从违之异于此而彼应于近而逺应如户枢之运弩机之释动则从之是岂可以其隠而不谨之乎故君子过言则民作辞过动则民作则古之人葢有退脩于宫庭屋漏之中而人自化服于四方万里之逺者诚之不可掩也尧未尝有言而布于天下文王不大声以色而万邦信其仪刑言行之大虽天地犹将格之而况于人哉

同人先号咷而后笑子曰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黙或语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

此同人之九五也五与二为应而三四间之二五以诚相同者也三四岂能终间之哉故其始号咷而后必笑以其不可得而间也夫惟以诚同则二人一人耳两心一心耳或出或处之不同而其志则同或黙或语之不同而其道则同以同心而为事则其利可以断金石之坚以同心而为言则其言有如芝兰之臭天下尚可得而间之乎尧之于舜舜之于禹伊尹之于汤髙宗之于傅说成王之于周公先主之于孔明是以诚同者也

初六借用白茅无咎子曰茍错诸地而可矣借之用茅何咎之有慎之至也夫茅之为物薄而用可重也慎斯术也以往其无所失矣

此大过之初六也天下之事皆不可过而惟过乎畏谨者虽过而无大咎故借用白茅无咎夫不措诸地而借之以茅茅之为物固薄矣而有谨畏之用存焉以斯术而行于世尚安有所失哉万石君父子过宫门阙必趋见路马必式恂恂谨畏不敢失坠葢得借用白茅之义也

劳谦君子有终吉子曰劳而不伐有功而不徳厚之至也语以其功下人者也徳言盛礼言恭谦也者致恭以存其位者也

此谦之九三也夫君子之谦岂有心以求之哉有心以为之是有希冀存焉非谦也而易于九三乃以为君子有终吉夫子于系辞乃以为致恭以存其位何也夫君子之谦非为有终而后为之也而必至于有终非以存其位也而乃所以存其位葢谦尊而光其应必至于此而君子则初无心也故劳而不伐其劳有功而不以为徳言其徳则盛矣而其礼则恭是谦之所以为谦者也夫惟致恭若此是以位不期存而自存兹非君子之有终者哉周公身贵而愈恭其言有曰我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未尝以色骄人故吐哺握髪以下白屋之士周公非好富贵者而劳谦乃尔此所以为盛徳也欤

亢龙有悔子曰贵而无位髙而无民贤人在下位而无辅是以动而有悔也

此干之上九也上九处一卦之极虽贵矣而无其位虽髙矣而无其民虽有贤人在二而为九五之用则无其辅是以动而有悔也其桀纣秦皇之谓乎易之六爻惟初上无位何也天一干之始也地六坤之终也干无一坤无六一六不为用惟四位为之用故二五为正三四为偏此上九所以为无位也

不出户庭无咎子曰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宻则失臣臣不宻则失身几事不宻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宻而不出也

此节之初九也当节之初时未可以有为故欲其不出户庭然后可以无咎葢言慎也夫天下之患莫大乎不宻不宻常起于语言之间一言之轻祸輙随之葢有不可不慎者矣故曰惟口起羞又曰言轻则招忧古之人以漏言而取祸者多矣君而不宻则失其臣阳处父之死是也臣而不密则失其身祭仲之杀雍纠是也防事不密则害成唐文宗之诛宦官是也夫君子之谋事未有所为而先泄其几则人反得以圗之乌有不败者哉此慎宻不出君子之所贵也

子曰作易者其知盗乎易曰负且乗致宼至负也者小人之事也乗也者君子之器也小人而乗君子之器盗思夺之矣上慢下暴盗思伐之矣慢蔵诲盗冶容诲滛易曰负且乗致宼至盗之招也

此解六三之义也天下之事未有不自乎我有以致之者防盗之来是岂无因而至哉负且乗致防至以负荷之贱而乗君子之车则人皆有不平之心此盗之所欲夺之者也处非其据徳不称其位而傲然自视有陵上蔑下之心则其为盗之所伐亦其宜矣夫有财货而轻慢其蔵者是教之使盗者也有女色而夭冶其容者是教之使淫者也居非其位而为暴慢之事宁不为盗之招乎故曰作易者其知盗乎盗不难知也知其所以致之之由则盗之情无所遁矣秦始皇东游一时兵卫之盛古未有也而髙祖观之已动其大丈夫当如此之叹项羽观之已有彼可取而代之之语然则无其徳而有其位则虽千骑万乘之富岂不适所以动奸雄之心也哉

此章论象之至赜爻之变动当拟议而求之而歴举七爻以明其拟议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