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上次谈起寒松是于民国二十年加入我们这一群的。但是这件事却不很简单,《生活》周刊在民国十八年由单张改成单本之后,虽已踏上了更向前发展的第二个时期,羽毛似乎较前略丰了,但是仍然是很窘苦的。我们当时虽很想正式请老艾加入,可是经济力量不够,还是力不从心。这并不是因为老艾在物质上提出了什么高的要求,一点没有,因为他是完全以热烈的同情心来想加入共同努力的。他当时也只需要三十元一月的生活费就够了,可是说来惭愧,我们再三考虑,依据当时“总的经济”,还是无法决定。于无办法之中想出一个办法,我和他商定每期由他替《生活》周刊写一篇关于青年修养的文章,把稿费凑成三十元左右,同时在办公室里加一张办公桌,请他来办公!这似乎太难为了他,但是他并不计较,很诚恳地替我们努力。他原号涤尘,在第一篇文章上叫我替他取个笔名,我就随意代取寒松两个字,这就是寒松之由来。他又很虚心,有时我觉得他的文章需要重写,他就重写,三写他就三写!以这样菲薄的待遇,在工作上又这样苛求,而老艾总是诚诚恳恳地帮助我们,这真不愧是一颗“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的“寒松”了!我们当时本想请他担任在我们算是破天荒的总务主任(以前没有),但是月送三十只大洋,还要以稿费补充,还要说什么主任不主任,实在说不出口,所以并没有对他说出什么名义,他也不知道什么名义,只是热心帮我们工作就是了。我还记得我们寥寥几个人挤在一个小小房间里开什么“业务会议”,围坐在一个极小圆桌的周围,真做到了“促膝”的程度,在这里面你也可以看到两目炯炯光着头的老艾,一腔热诚在他怪慢的一字一句都下着重音的话语里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