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朱晦庵同时而创立一新学派的是陆象山。象山名九渊,字子静,在十余岁时,即说过“宇宙即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的话。他创“心即理”说,认为穷理不必向事物上去求,只须明白本心的善,所谓格物,只是尽心,吾人做学问,只是除去此心的物欲之蔽,或意见之蔽,而恢复其本体,这就是“先立乎其大者”,就是“知本”。他的修养方法,就是安坐瞑目,存心养性,求认识自己的本心,本心既得把握,自然明理。

所以朱晦庵是发展了《中庸》上“道问学”三字,陆象山则发展了“尊德性”三字。用现在哲学术语说,陆象山之学是主观唯心论,因为他认定宇宙万物,都在自己心中。他是注重“思”而不注重“学”的,曾说“六经皆我注脚”。他的著作不多,今存《象山先生全集》三十六卷。

象山曾被人邀请,与朱晦庵会于鹅湖,论辩理学问题,意见多不相合,最后晦庵道:“人各有所见,不如取决于后世。”于是无结果而散。后来和晦庵还通信辩论。所谓“朱陆异同”,在学术史上成为一重要问题。鹅湖争论的焦点在于为学的程序,晦庵主张首先纵观博览而后归之约,象山则主张先发现本心而后博览,结果朱以陆为太简略空疏,陆以朱为支离琐碎。

后来通信,讨论的是太极阴阳等问题。晦庵认阴阳为形而下之器,阴阳之理则为形而上之道,象山则认阴阳为道;晦庵认太极是无形的理,故有“无极而太极”的话,象山则说上加“无极”是叠床架屋,宇宙间只有一个理(大约他以为气可包括在理中)。象山又说孔子并非“多学而识之”者,晦庵则说孔子“好古敏求”,未尝不多学,只不过其中有“一以贯之”之处,若只如此空疏杜撰,则虽有“一”而无可“贯”了。可见朱颇注重归纳法,陆则纯粹演绎法。朱学重经验,陆学重直觉。陆不承认理之外有气,又说心即理,显然是主张唯心一元论。

继续象山学说的有他的门人杨简等。杨简,号慈湖,著有《己易启蔽》,他的唯心论学说比象山更透澈,他不承认有“道”与“器”的分别,或“形上”与“形下”的分别,说“天地我之天地,变化我之变化,非他物也”,又混入佛教思想,以为一切都由意念转。杨氏以外,还有袁燮舒璘等,不及杨氏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