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结束本书时,我愿意提出四点:

第一,学习哲学(尤其是哲学史)的最大训练之一,是容纳其他立场。哲学的体系不一,价值不一,但是各有其言之成理者在。我们尽可以采取一种不同于他人的哲学,但不必抹杀他人的立场。大量和虚心,是“爱智者”应有的胸襟!

第二,西洋的哲学实在各有民族的背景,这是一个事实。试看在希腊时已有爱奥尼亚与多立克的不同,前者偏唯物,后者偏唯心;在中世纪时,阿柏拉德之重理解,嚣俄之趋神秘,奥坎之排斥共名,已代表了法、德、英三国精神的分野;到了近代,更可知清晰的笛卡儿不会生在法国之外,凝重的康德、黑格耳不会生在德国之外,富有批评精神的休姆不会生在英国之外,注重历史语言的克罗采不会生在意大利之外,讲实用主义的詹姆士和讲工具主义的杜威不会生在美国之外,因为那都是与本土的精神太相符合了!一民族之接受哲学,仿佛有一种天然的容量;一民族之创造哲学,也仿佛有一种天然的面貌。所以,中国将来的哲学,不言而喻,必须是中国传统精神的!

第三,研究西洋哲学也当注意其特有传统。在我提出的五点中,尤以全体性的观念最为我们所无,也就最是所需。

第四,我在书中时时拿中西的纪年相比较,我的意思是,西洋哲学的进步(正如其他方面)不过是近百年的事,这是指明以中国悠久的历史看,我们在这一段落中的落伍还不太长,当急追,追上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