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牛、马、驴、骡第五十六

相牛、马及诸病方法

服牛乘马,量其力能;寒温饮饲,适其天性: 如不肥充繁息者,未之有也。金日〔1〕,降虏之煨烬,卜式〔2〕,编户齐民,以羊、马之肥〔3〕,位登宰相〔4〕。公孙弘,梁伯鸾〔5〕,牧豕者,或位极人臣,身名俱泰;或声高天下,万载不穷。宁戚以饭牛见知,马援以牧养发迹〔6〕。莫不自近及远,从微至著。呜呼小子,何可已乎!故小童曰:“羊去乱群,马去害者。”〔7〕卜式曰:“非独羊也,治民亦如是。以时起居,恶者辄去,无令败群也。”〔8〕谚曰“羸牛劣马寒食下”,言其乏食瘦瘠,春中必死。务在充饱调适而已。

陶朱公曰:“子欲速富,当畜五牸。”〔9〕牛、马、猪、羊、驴五畜之牸。然畜牸则速富之术也。

礼记·月令》曰:“季春之月 ……合累牛、腾马,游牝于牧。”“累、腾,皆乘匹之名,是月所以合牛马。”〔10〕“仲夏之月 ……游牝别群,则絷腾驹。”“孕任欲止,为其牡气有余〔11〕,恐相蹄啮也。”“仲冬之月 ……马牛畜兽,有放逸者,取之不诘。”“《王居明堂礼》曰:‘孟冬命农毕积聚,继收牛马〔12〕。’”

凡驴、马驹初生,忌灰气;遇新出炉者,辄死〔13〕。经雨者则不忌。

【注释】

〔1〕金日(mì)(dī)(前134—前86): 匈奴贵族,汉武帝时因战败被俘,叫他养马。由于马养得肥壮,得到汉武帝的信任,由侍中至封侯。《汉书》有传。西汉时的侍中不等于宰相,至南朝时始掌机要,相当于宰相,在后魏更见贵重,称为“小宰相”。贾氏是以后魏的侍中比拟金日为“宰相”。

〔2〕卜式: 《汉书》有传。汉武帝时曾在上林苑给皇家养羊,羊养得很好。最后做到御史大夫,跟宰相差不多。

〔3〕“羊、马”,似宜作“马、羊”,因金日以善养马发迹,卜式以善养羊贵显。

〔4〕西汉时的侍中不等于宰相,至南朝时始掌机要,相当于宰相,在后魏更见贵重,称为“小宰相”。贾氏是以后魏的侍中比拟金日为“宰相”。

〔5〕公孙弘(前200—前121): 汉武帝时人,六十岁以前,以牧猪为业。后应征为官吏,最后做到宰相。《史记》、《汉书》均有传。 梁伯鸾: 名鸿,东汉初人。早年以牧猪为生。后与其妻孟光迁居苏州,替人家舂米,不肯做官。舂米回来,孟光捧着饭食,“举案齐眉”,就是他俩的故事。当时和后世以为“清高”。

〔6〕宁戚: 春秋时卫国人。偶尔一次在齐国都城东门外喂牛,刚巧齐桓公(?—前643,春秋时第一个霸主)夜间出巡,宁戚就边喂牛边大声唱歌,招惹桓公注意。桓公听了,认为是贤才,便举荐他为“客卿”。 马援(前14—49):东汉初人。因辅佐汉光武有功,任伏波将军,封侯。早年以养马起家,曾得专家传授,《铜马相法》传说是他写的。

〔7〕《庄子·徐无鬼》:“〔牧马〕小童曰:‘夫为天下者,亦奚以异乎牧马者哉?亦去其害马者而已矣。’”但这里多“羊去乱群”一句,未审所出。

〔8〕卜式语见《史记·平准书》。《汉书·卜式传》亦有。

〔9〕陶朱公语见《孔丛子》卷五《陈士义》。《齐民要术序》中已有引到。牸(zì),雌性牲畜。

〔10〕引《月令》注文,都是郑玄注。

〔11〕《月令》郑注作“牡气”,《要术》各本均作“牝气”。按: 此指怀孕母马恐被牡马所伤害,“其”指“腾驹”,即牡马,应作“牡气”。孟方平说,牡马发情是受牝马的引诱,母马怀孕后,公马不发情,应作“牝气”。但既已“孕任欲止”,何来“牝气”?孟又说是指没有怀孕的母马,则外加“水分”,于文义尤为扞格不通。著名畜牧专家谢成侠教授说,母马怀孕后,牡马仍会发情,询之其他畜牧学者,其说相同,故从郑注改为“牡气”。

〔12〕“继收”,各本均作“继放”,意义相反。按: 此时正该收马入厩,否则“取之不诘”,《月令》郑注即作“系收”,没有存误必要,据改。“继”古通“系”。

〔13〕古代禁止弃灰于道路,说法很早: 殷代对犯禁的人,斩断其手,商鞅治秦,对犯禁的人,处以刺面涂墨的黥刑。直到清代,仍有忌灰之说,不过不是一般的灰,而是专指蓝灰。清代山东地区的丁宜曾《农圃便览·七月》“刈蓝打靛”:“蓝秸烧灰,弃于道路,马畏之,驹遇即死。故秦有禁。”

【译文】

役使牛马,酌量它所能负荷的力量;天冷天热和饮水喂料,适应它们的天性: 〔这样合理饲养管理,〕如果还不膘肥壮实、健康繁息,那是从来没有的。像金日这样被俘虏的外族人,像卜式这样老百姓出身的人,因为养马养羊养得肥壮,后来都做到了宰相。又像公孙弘和梁伯鸾,都是放猪的,可是公孙弘也做到了极品的人臣,地位和名誉都很高,梁伯鸾清高的名声传遍天下,千万年也受人尊敬。还有,宁戚由于喂牛被人家赏识,马援也因养马起家。这些人无一不是从近到远,从不出名到很出名的。啊!年轻的百姓们,怎么可以不努力育养呢!所以牧童说:“羊要去掉乱群的,马要除掉害群的。”卜式说:“不但是牧羊,治理老百姓也是这样。按一定的时间工作或休息,个别捣乱的一定要除掉,不要让他败坏集体。”农谚说:“瘦牛弱马,寒食前一定倒下。”这是说冬季饲料不够吃不饱,因而瘠弱,到春天一定会死。所以务必要喂得充足饱满,调理合宜。

陶朱公说:“你想要快快致富,该养五种母畜。”指牛、马、猪、羊、驴五种母畜。这样看来,育养母畜是快速致富的窍门。

《礼记·月令》说:“三月 ……让累牛、腾马与母畜交配,把母畜放到公母合群的牧场中去。”〔郑玄注解说:〕“累、腾都是公畜爬配的名称,〔所以累牛就是公牛,腾马就是公马〕。这个月进行牛马交配。”“五月 ……牧放母马单独成群,把公马拴系起来。”注解说:“母马已经怀孕,不再发情,但是〔公〕马的冲动还会有的,恐怕它踢伤或咬伤母马和胎儿〔,所以要拴起来〕。”“十一月 ……牛、马和其他家畜,如果还有放任着在外面的,任何人都可以收去,不算犯法。”注解说:“《王居明堂礼》就说过:‘十月命令农家必须收聚积蓄完毕,把牛马全都收回来拴着。’”

凡驴、马初生出的小驹子,忌灰气;碰上新出炉的灰,就会死。已经被雨淋过的灰,不忌。

马〔1〕: 头为王,欲得方;目为丞相,欲得光;脊为将军,欲得强;腹胁为城郭,欲得张;四下为令,欲得长。

凡相马之法,先除“三羸”、“五驽”,乃相其余。大头小颈,一羸;弱瘠大腹,二羸;小胫大蹄,三羸。大头缓耳,一驽;长颈不折,二驽;短上长下,三驽;大髂枯价切短胁〔2〕,四驽;浅髋薄髀 〔3〕,五驽。

骝马、骊肩、鹿毛、□马〔4〕、、骆马,皆善马也。

马生堕地无毛,行千里。溺举一脚,行五百里。

相马五藏法〔5〕: 肝欲得小;耳小则肝小,肝小则识人意。肺欲得大;鼻大则肺大,肺大则能奔。心欲得大;目大则心大,心大则猛利不惊,目四满则朝暮健。肾欲得小〔6〕。肠欲得厚且长,肠厚则腹下广方而平。脾欲得小;膁腹小则脾小〔7〕,脾小则易养。

望之大,就之小,筋马也;望之小,就之大,肉马也: 皆可乘致。致瘦欲得见其肉,谓前肩守肉〔8〕。致肥欲得见其骨。骨谓头颅。〔9〕

马,龙颅突目,平脊大腹,重有肉〔10〕: 此三事备者,亦千里马也。

【注释】

〔1〕“马”这条和下面“三羸五驽”条,与《初学记》卷二九及《御览》卷八九六引《伯乐相马经》文基本相同;《御览》所引还有下面的“马生堕地无毛”条。《要术》下文相马眼、耳、鼻、口等文,亦错见于二书所引《伯乐相马经》。启愉按: 《要术》所载相马文,颇为繁琐、零乱,重复既多,也间有出入,与他篇大异。“马”这条以下大致是总论性的整体相马法,“‘水火’欲得分”以下则分相各部位。但这部分分相法又与下文“相马从头始”以下的分相法重出,而后者特详,反映各成系列,其来源不同,特别是后者迷信白章和旋毛,而前者无一字涉及。再下面“久步则生筋劳”以下,则又回头讲役用法和饲养法。《伯乐相马经》是托伪之书,《世说新语·德行》“庾公(亮)乘马有‘的卢’”下南朝梁刘孝标注引到该书,其说与《要术》的“的颅”白章说相同。《隋书·经籍志三》五行类著录“《相马经》一卷”下注云,梁有《伯乐相马经》二卷,亡。《旧唐书·经籍志下》农家类著录“《相马经》一卷,伯乐撰”,则伯乐书在唐开元间征集遗书时又有征得。奇怪的是:《要术》最可贵的特点是引书都标明出处,可就是本篇没有一处标明出处,虽然那时有《伯乐相马经》,也有宁戚、王良、高堂隆三种《相牛经》,似乎贾氏根本没有看到或根本没有用它们,否则大量资料不会不标明出处。从本篇资料的繁杂交错看来,怀疑其中大部分是后人插进去的。《相马经》最初只一二卷,可到隋代诸葛颖等的《相马经》,猛增至六十卷,只相马一项,“浩瀚”如此,诸葛颖曾任隋炀帝时著作郎,其为汇录各家相马之说,可想而知,而庞然芜杂,在所难免。想不到本篇也是这样繁杂无章,恐怕贾氏不致如此。

〔2〕髂(qià): 髂骨,即腰下腹部的侧骨。

〔3〕髋(kuān): 髋骨,通称胯骨。 髀(bì): 股部,大腿骨。

〔4〕此处脱文,金抄等空一格,湖湘本等空两格。

〔5〕此条及下面“望之大,就之小”条,《司牧安骥集》(简称《安骥集》)及《元亨疗马集》(简称《疗马集》)并引为《王良先师天地五脏论》文,除个别不起作用字眼外,文句全同,是后人假托“王良先师”的。

〔6〕本段就内脏和外形的互相联系和制约立论,但“肾欲得小”,无下文,与相肝、心、脾、肺四脏不相称,五脏实缺其一,又插进六腑的“肠”,疑有窜乱脱误。可《王良先师》文跟《要术》一样,殊为可疑。

〔7〕膁(qiǎn): 腰软窝,又名软肚。

〔8〕“前肩守肉”,各本同,《安骥集》、《疗马集》引《王良先师》文作“前肩府肉”。“守”、“府”都对“四下为令”而言,字异实同,这里指肩部肌肉。

〔9〕本条三“致”字,各本同。后二者通“至”(《疗马集》引《王良先师》即作“至”),仍其旧。至于“乘致”,是“乘传致远”的省词,《疗马集》引无“致”字,于义为疏。

〔10〕龙颅: 形容额部大而隆起,同时骨突明显。 突目: 眼要略微突出些,首先必须眼球充盈于眼窝,但不要求过分突出,成为凶相。头和眼是马体的主宰,这样的外形是良马的必要条件。 平脊大腹: 腹大而脊平,表现背腰强抗有力,腹部满实而不下垂。(bì)重有肉:,大腿。臀股部肌肉发达,骨头壮实,则后躯推进有力。头、中躯和后躯构成马体的三大主要部分,这里合三者的良形于一马,所以符合骏马的条件。

【译文】

马的总要求: 头是王,要求方;眼是丞相,要求有光;背椎、腰椎是将军,要求坚强有力;胸腹部是城郭,要求〔充实〕开张;四肢是地方官,要求相应地长〔而有力〕。

〔上面从总的方面肯定了良马的外形,现在还要进一步用失格淘汰法〕来鉴定马匹,必须先把“三羸”、“五驽”的劣马除掉,然后再相其余的马。头大颈子细,〔无力支持头部,〕这是第一种羸;腰背部瘦弱,而腹部却膨大,〔更加重了自身负担,〕这是第二种羸;管部细小,而四蹄过大,〔必使四腿举步沉重,〕这是第三种羸。头大,耳朵却弛缓不耸立,这是第一种驽相;头颈长长的没有适度的弯曲,这是第二种驽相;躯干短,而四肢长,〔发育不完全,〕这是第三种驽相;腰椎长,而胁肋短,〔胸廓不发达,难得快跑和持久,〕这是第四种驽相;髋部狭窄,股部瘠薄,〔臀股部骨肉发育不良,推进之力怯弱,〕这是第五种驽相。

〔赤毛黑鬣的〕骝(liú)马,〔肩部毛黑色的〕骊(lí)肩马,〔毛色褐黄的〕鹿毛马,□马,〔青黑毛中夹杂着灰白色的〕(tuó)马,〔白马黑鬣的〕骆马,都是好马。

马生下来没有毛的,一天行一千里。撒尿时抬起一只脚的,一天行五百里。

相马五脏的方法: 肝要求小;耳朵小肝就小,肝小就知晓人意。肺要求大;鼻子大肺就大,肺大就善于奔跑。心要求大;眼大心就大,心大就勇猛不受惊吓,眼球充满,神采焕发,可以从早到晚健走有力。外肾要求小 ……(?)肠要求厚而且长,肠厚腹部下面就宽舒平正。脾要求小;腰软窝儿小脾就小,脾小就容易饲养。

远看大,近看小,这是“筋马”;远看小,近看大,这是“肉马”:都可以骑乘走远路。马再瘦,也得见到一定部位的肉;肉指肩胳部的肌肉。马再肥,也得见到一定部位的骨。骨指头颅骨突显现。

马,如果龙颅突目,腹大背脊平,臀股部肌肉发达、骨头壮实: 这三种条件都具备的,也是千里马。

“水火”欲得分〔1〕。“水火”,在鼻两孔间也。上唇欲急而方,口中欲得红而有光: 此马千里。马,上齿欲钩,钩则寿;下齿欲锯,锯则怒。颔下欲深。下唇欲缓。牙欲去齿一寸,则四百里;牙剑锋,则千里。“嗣骨”欲廉如织杼而阔,又欲长。颊下侧小骨是〔2〕。目欲满而泽;眶欲小,上欲弓曲,下欲直。“素”中欲廉而张。“素”,鼻孔上。

“阴中”欲得平。股下。“主人”欲小〔3〕。股里上近前也。“阳里”欲高〔4〕,则怒。股中上近“主人”。

额欲方而平。“八肉”欲大而明。耳下。“玄中”欲深。耳下近牙。耳欲小而锐,如削筒,相去欲促。欲戴;“中骨”高三寸。中骨也。“易骨”欲直。眼下直下骨也。颊欲开,尺长〔5〕。

膺下欲广一尺以上,名曰“挟一作扶尺”,能久走。“鞅”欲方。颊前〔6〕。喉欲曲而深。胸欲直而出。髀间前向。“凫”间欲开,望视之如双凫〔7〕。

颈骨欲大,肉次之。髻欲桎而厚且折;“季毛”欲长多覆,肝肺无病。发后毛是也。

背欲短而方,脊欲大而抗。脢筋欲大,夹脊筋也。“飞凫”见者怒〔8〕。膂后筋也。

“三府”欲齐。两髂及中骨也。尻欲颓而方。尾欲减,本欲大。

胁肋欲大而洼,名曰“上渠”,能久走〔9〕。

“龙翅”欲广而长。“升肉”欲大而明。髀外肉也。“辅肉”欲大而明。前脚下肉。

腹欲充,腔欲小。腔,膁。“季肋”欲张。短肋。

“悬薄”欲厚而缓,脚胫。“虎口”欲开。股内〔10〕。

腹下欲平满,善走,名曰“下渠”,日三百里。

“阳肉”欲上而高起。髀外近前。髀欲广厚。“汗沟”欲深明〔11〕。“直肉”欲方,能久走。髀后肉也。“输一作翰鼠”欲方。“直肉”下也。“肭肉”欲急。髀里也。“间筋”欲急短而减,善细走。“输鼠”下筋。

“机骨”欲举,上曲如悬匡〔12〕。马头欲高〔13〕。

“距骨”欲出前。“间骨”欲出前,后目〔14〕。外凫,临蹄骨也。

“附蝉”欲大。前后目。夜眼〔15〕。

股欲薄而博,善能走。后髀前骨〔16〕。

臂欲长,而膝本欲起,有力。前脚膝上向前。肘腋欲开,能走。膝欲方而庳。髀骨欲短。两肩骨欲深,名曰“前渠”,怒。

蹄欲厚三寸,硬如石,下欲深而明,其后开如鹞翼,能久走。

【注释】

〔1〕自本条至末了“蹄欲厚三寸,硬如石”条止,所谓“马援《铜马相法》”,错见于此中各条。《后汉书·马援传》唐李贤注引有《铜马相法》,录其全文,以资参比:“水火欲分明。水火,在鼻两孔间也。上唇欲急而方,口中欲红而有光:此千里马。颔下欲深。下唇欲缓。牙欲前向。牙欲去齿一寸,则四百里;牙剑锋,则千里。目欲满而泽。腹欲充,膁欲小。季肋欲长。悬薄欲厚而缓。悬薄,股也。腹下欲平满。汗沟欲深长。而膝本欲起。肘腋欲开。膝欲方。蹄欲厚三寸,坚如石。”与《要术》所记稍有异文,而详略大不相同。但可以看出二者有相承袭的关系,不过无从推测是谁承袭谁。

〔2〕两宋本作“侧小骨”,湖湘本作“侧八骨”。侧八骨可以指辅车骨。

〔3〕主人: 日译本推测是阴jing。

〔4〕阳里: 日译本推测是睾丸。

〔5〕“颊欲开,尺长”,各本同。《安骥集》及《疗马集·相良马论》均无“尺长”二字。《御览》卷八九六引马援《铜马相法》亦无此二字而径连下文作“颊欲开而膺下欲广一尺以上”,“而”下应脱“长”字,则《要术》“尺长”应是“而长”之误,应以“颊欲开而长”为句。又,《御览》引《铜马相法》比李贤所引多有增益。

〔6〕“颊前”,各本同;《御览》引《铜马相法》作“颈前”。按:“鞅”原是马颈上革带,应以作“颈前”为是。

〔7〕双凫(fú): 形容胸前两侧上端肌肉部分,向上隆起像伏着的一对野鸭,其肌肉十分发达,因即名此部为“双凫”。此部为颈动静脉的径路,也是中兽医诊脉的部位。

〔8〕背长肌等肌群肌肉发达,配合强抗有力的脊柱,更使背腰部强厚有劲,加之腰椎、荐椎两侧的肌肉也发达隆起如凫,全躯更加强劲饱满,悍威洋溢(“怒”)。

〔9〕就胸部外形宽度说,要求宽广,上文称为“挟尺”;就内部空腔说,要求大而洼,这里称为“上渠”。虽然宽胸难能要求高速,但有持久力,则二者相符应。

〔10〕金抄、明抄作“股内”,他本及《相良马论》作“股肉”。按:“‘虎口’欲开”,相当于现代外形学上所说的股间宜有空隙,应作“股内”。上文“脚胫”,《铜马相法》作“股也”,此与“虎口”同指股部,似宜作“股也”。

〔11〕汗沟: 位于股胫的后方及臀端处,主要由于半膜样肌与股二头肌的发达,而形成二肌之间的浅沟。

〔12〕机骨: 指上眶骨。“如悬匡”,匡即“眶”字,也是“筐”的本字,眼眶所以容纳和保护眼球,如筐之容物。

〔13〕“马头”,各本同。后文有“乌头欲高”,注:“后足外节”,指飞节。“马头”应是“乌头”之误。

〔14〕金抄作“前,后目”,他本作“前,后曰”。按:“前后目”即“夜眼”,但在这里没有下文,《观象庐丛书》本《要术》改为“前后臼”,读成“间骨欲出前,后臼”,则认为“间骨”是指系部,系部在向后突出的距(即上文“距骨”)和蹄之间,后部呈凹形,则改“臼”可以解释,也不和下面的“前后目”重沓。这样,“外凫,临蹄骨也”的注文,可勉强解释“间骨”又名“外凫”,是靠到蹄部的骨。

〔15〕“前后目。夜眼。”各本同。按:“附蝉”之名,现代外形学上仍在沿用,即群众所称的“夜眼”。附蝉前后肢都有,故称“前后目”,则“前后目”也应是注“附蝉”的注文,被误作大字正文。又,自“距骨欲出前”至“夜眼”全段,《相良马论》所记相同,跟着《要术》错脱,跟《王良先师》一样,错脱都是《要术》的一个样板,不能不使人怀疑它们是承袭《要术》的。

〔16〕“后髀前骨”,《相良马论》仅采“股欲薄而博”的正文,不采此注。

【译文】

“水火”要分明。水火在两个鼻孔中间。上唇要紧密有力,口腔里面要现红色而有光: 这样的马是千里马。马,上面的切齿齿弓要稍微向里面钩曲,钩曲的就长寿;下面的切齿要锐利,锐利的就强悍有力。颔凹要深。下唇要弛缓〔,富于收缩性〕。犬齿和切齿之间的相隔要有一寸宽,这样的马,日行四百里;犬齿像剑锋的,日行千里。“嗣骨”要像织布梭子一样有棱而阔,又要长。嗣骨是两颊下面侧边的小骨。眼球要充盈眼窝,眼珠要有光彩而明澈;眼眶要小,眶的上缘要有一定的弓曲度,下缘的弓曲要比上缘小,比较直些。“素”的中部要比较狭,下部要开张。素,在两鼻孔上面〔,就是鼻梁〕。

“阴中”要平。阴中在股下面。“主人”要小。主人在股里面向上近前方的地方。“阳里”要高,高就强悍有力。阳里在股里面,上面接近主人。

前额要宽要平。“八肉”要大而明显。八肉是耳后面的项肌部。“玄中”要深。玄中在耳下面近牙齿的地方。马耳要短小,上端尖锐,像斜削的竹筒样子,两耳要凑近些。鬃毛〔保护头盖〕,要像戴帽子一样盖着;“中骨”要有三寸高。中骨是鬃中的骨〔,就是第二颈椎骨〕。“易骨”要直。易骨是眼下面直下的骨。颊要向后宽开〔而〕长。

前胸下部要求宽广达到一尺以上,名为“挟(一作扶)尺”,行走有持久力。“鞅”要宽满。鞅在颈前。喉要弯曲要深。胸部要平而稍为突出。前髀之间向前的地方〔,就是前胸〕。两“凫”的肌肉要隆起,看上去像双凫。

颈椎骨要发达,肉不要过分厚重。鬣毛要厚密,要曲折;“季毛”要长而多有覆盖,肝肺就没有毛病。季毛是鬣后面的毛〔,就是鬐甲毛〕。

背脊要短而平广,而脊椎要大,则强抗有力。脢(méi)的肌肉要发达,脢肌指背脊两侧的背长肌。“飞凫”明显的,慓悍奋发有力。飞凫是腰椎、荐椎两侧的肌肉。

“三府”要基本齐平。三府指两边的髋骨和中间的荐椎骨。尻(kāo)部要稍为倾斜而肌肉要宽厚。尾要短些,但尾根要粗大。

胁肋构成的胸廓要大而洼,名为“上渠”,能有持久力。

“龙翅”要宽广而长。“升肉”要大而明显。升肉是后股外的肌肉。“辅肉”要大而明显。辅肉是前脚下面的肉。

腹部要充实,腔要小。腔指腰软窝儿〔,软窝儿小则腰短,腰短就有力〕。“季肋”要开张。季肋是短肋〔,就是假肋〕。

“悬薄”要厚而舒缓,悬薄是指后股。“虎口”要开。虎口指股间〔宜有空隙〕。

腹部下面要平满,善能久走,名为“下渠”,日行三百里。

“阳肉”要向上面高起。阳肉是后股外靠前面的肌肉。后股肌肉要广而厚。“汗沟”要深而明显。“直肉”要发达充实,跑起来能有持久力。直肉是后股后面的肌肉。“输(一作翰)鼠”要发达充实。输鼠是“直肉”下部的肌肉。“肭(nà)肉”要紧实。肭肉是后股里面的肌肉。“间筋”要紧要短而有收缩力,善能小跑步。间筋是“输鼠”下面的肌肉。

“机骨”要高起,向上面弯曲成弓形,装着眼球。〔乌〕头要高。

“距骨”要向外面突出。“间骨”要向前面斜出,后部〔呈凹形〕。〔又名〕外凫,是靠近蹄的骨。

“附蝉”要大。附蝉即“前后目”,就是“夜眼”。

股要薄而宽广,善能久走。指后股前面的骨。

前膊要长,而膝骨要突起,这样,有力量。前膊在前脚膝骨之上向外的部位。肘内侧的腋窝要离空些,〔不致压迫胸部,〕能行走有劲。膝骨要方而不露角。股骨要短。两肩骨要深,称为“前渠”,就奋猛有力。

蹄要有三寸厚,像石头一样坚硬,蹄底要有适度的穹窿,蹄叉也显明,后方要岔开像鹞翼的形状,〔富于弹性,有利于运动,〕这样,能有持久力。

相马从头始:

头欲得高峻,如削成。头欲重,宜少肉,如剥兔头。“寿骨”欲得大,如绵絮苞圭石。“寿骨”者,发所生处也。白从额上入口,名“俞膺”〔1〕,一名“的颅”,奴乘客死,主乘弃市,大凶马也。

马眼欲得高,眶欲得端正,骨欲得成三角,睛欲得如悬铃,紫艳光。目不四满,下唇急,不爱人;又浅,不健食〔2〕。目中缕贯瞳子者,五百里;下上彻者,千里。睫乱者伤人。目小而多白,畏惊。瞳子前后肉不满,皆凶恶。若旋毛眼眶上,寿四十年;值眶骨中,三十年;值中眶下,十八年;在目下者,不借。睛却转后白不见者,喜旋而不前。目睛欲得黄,目欲大而光,目皮欲得厚。目上白中有横筋,五百里;上下彻者千里。目中白缕者,老马子。目赤,睫乱,啮人。反睫者,善奔,伤人。目下有横毛,不利人。目中有“火”字者,寿四十年。目偏长一寸,三百里。目欲长大。旋毛在目下,名曰“承泣”,不利人。目中五采尽具,五百里,寿九十年。良,多赤,血气也;驽,多青,肝气也;走,多黄,肠气也;材知,多白,骨气也;材□〔3〕,多黑,肾气也。驽,用策乃使也。白马黑目〔4〕,不利人。目多白,却视有态,畏物喜惊。

马耳欲得相近而前竖,小而厚。□一寸〔5〕,三百里;三寸,千里。耳欲得小而前竦。耳欲得短,杀者良,植者驽,小而长者亦驽。耳欲得小而促,状如斩竹筒。耳方者千里;如斩筒,七百里;如鸡距者,五百里。

鼻孔欲得大。鼻头文如“王”、“火”字,欲得明。鼻上文如“王”、“公”,五十岁;如“火”,四十岁;如“天”,三十岁;如“小”,二十岁;如“今”,十八岁;如“四”,八岁;如“宅”,七岁。鼻如“水”文,二十岁。鼻欲得广而方。

唇不覆齿,少食。上唇欲得急,下唇欲得缓。上唇欲得方,下唇欲得厚而多理,故曰:“唇如板鞮〔6〕,御者啼。”黄马白喙,不利人。

口中色欲得红白如火光,为善材,多气,良且寿。即黑不鲜明,上盘不通明,为恶材,少气,不寿。一曰: 相马气: 发口中,欲见红白色,如穴中看火,此皆老寿。一曰: 口欲正赤,上理文欲使通直,勿令断错;口中青者,三十岁;如虹腹下〔7〕,皆不尽寿,驹齿死矣。口吻欲得长。口中色欲得鲜好。

旋毛在吻后为“衔祸”,不利人。

“刺刍”欲竟骨端〔8〕。“刺刍”者,齿间肉。

齿,左右蹉不相当,难御〔9〕。齿不周密,不久疾;不满不厚,不能久走。

一岁,上下生乳齿各二。二岁,上下生齿各四。三岁,上下生齿各六。

四岁,上下生成齿二。成齿,皆背三入四方生也。五岁,上下着成齿四。六岁,上下着成齿六。两厢黄,生区〔10〕,受麻子也。

七岁,上下齿两边黄,各缺区,平受米。八岁,上下尽区如一,受麦。

九岁,下中央两齿臼,受米。十岁,下中央四齿臼。十一岁,下六齿尽臼。

十二岁,下中央两齿平。十三岁,下中央四齿平。十四岁,下中央六齿平。

十五岁,上中央两齿臼。十六岁,上中央四齿臼。若看上齿,依下齿次第看。十七岁,上中央六齿皆臼。

十八岁,上中央两齿平。十九岁,上中央四齿平。二十岁,上下中央六齿平〔11〕。

二十一岁,下中央两齿黄。二十二岁,下中央四齿黄。二十三岁,下中央六齿尽黄。

二十四岁,上中央二齿黄。二十五岁,上中央四齿黄。二十六岁,上中齿尽黄。

二十七岁,下中二齿臼。二十八岁,下中四齿臼。二十九岁,下中尽臼。

三十岁,上中央二齿臼。三十一岁,上中央四齿臼。三十二岁,上中尽臼。

颈欲得而长〔12〕,颈欲得重。颔欲折。胸欲出,臆欲广。颈项欲厚而强。回毛在颈,不利人。白马黑髦,不利人。

肩肉欲宁。宁者,却也〔13〕。“双凫”欲大而上。“双凫”,胸两边肉如凫。

脊背欲得平而广,能负重;背欲得平而方。鞍下有回毛,名“负尸”,不利人。

从后数其胁肋〔14〕: 得十者良。凡马: 十一者,二百里;十二者,千里;过十三者,天马,万乃有一耳。一云: 十三肋五百里,十五肋千里也。

腋下有回毛,名曰“挟尸”,不利人。左胁有白毛直上,名曰“带刀”,不利人。

腹下欲平,有“八”字;腹下毛,欲前向。腹欲大而垂结,脉欲多;“大道筋”欲大而直。“大道筋”,从腋下抵股者是。腹下阴前,两边生逆毛入腹带者,行千里;一尺者,五百里。

“三封”欲得齐如一。“三封”者,即尻上三骨也。尾骨欲高而垂;尾本欲大,欲高;尾下欲无毛。“汗沟”欲得深。尻欲多肉。茎欲得粗大。

蹄欲得厚而大。踠欲得细而促〔15〕。

髂骨欲得大而长。

尾本欲大而强。

膝骨欲圆而张,大如杯盂。

“沟”,上通尾本者,蹋杀人。

马有双脚“胫亭”〔16〕,行六百里。回毛起踠膝是也〔17〕。

欲得圆而厚,里肉生焉。

后脚欲曲而立〔18〕。

臂欲大而短。

骸欲小而长〔19〕。

踠欲促而大,其间才容靽〔20〕。

“乌头”欲高。“乌头”,后足外节〔21〕。后足“辅骨”欲大。“辅足骨”者〔22〕,后足骸之后骨。

后左右足白,不利人。白马四足黑,不利人。黄马白喙,不利人。后左右足白,杀妇。

相马视其四蹄: 后两足白,老马子;前两足白,驹马子。白毛者,老马也。

四蹄欲厚且大。四蹄颠倒若竖履,奴乘客死,主乘弃市,不可畜。

【注释】

〔1〕“俞膺”,《世说新语·德行》刘孝标注引《伯乐相马经》作“榆雁”,《御览》卷八九六引同书作“榆写”。

〔2〕“目不四满 ……不健食”,《相良马论》作:“目不四满,上睑急,下睑浅,不健食。”

〔3〕“材”下南宋系统本空一格,金抄加一小圈,表明有脱字。此脱字疑即上文“材知”的“知”字(通“智”),却被上窜,而这里又误衍了个“材”字。其实这两句应是“材,多白”,“知,多黑”。

〔4〕一般的马,其睛体色素深时多呈黑色,而某些良种马则多呈鲜艳的浅紫色。白马由于在整个有机体内色素少,因此目睛基本上都是黄或紫色,极少黑色。这里白马黑睛,不利人,古人以异常现象为不祥的说法是很多的。

〔5〕“厚”下各本径接“一寸”,仅金抄空一格,表明有脱字。按:“一寸三百里,三寸千里”,无论指耳翼的厚度还是耳根的直径,都讲不通,如果指耳的长度,尤其和“耳欲得短”牴牾。《相良马论》称:“耳三寸者三百里,一寸者千里。”这才是指耳长。《御览》卷八九六引《伯乐相马经》,此脱字作“雍”,通“壅”,即有物壅起。《多能鄙事》卷七《相马法》记载:“耳本下生角一寸,三百里;三寸,行千里。”所谓“雍”,原指耳根下有凸肉或有某骨凸起,后来索性变成“角”,无论所说是否合理,说明《要术》有脱字,故从金抄空格。

〔6〕鞮(dī): 兽皮做的鞋。

〔7〕“如虹腹下”,各本同,不可解。有人解释为虹腹下面带紫的暗灰色。但“口中青者”尚三十岁,黑者才是“不寿”,暗灰色与驹子时就夭折的最坏的口腔色泽不合。《安骥集》所载《相良马论》几乎全同《要术》,“如虹腹下”这条,该书就没有采收。本书存疑待考。

〔8〕刺刍: 指牙龈。 骨: 指齿。这是说齿槽要深,露出齿冠要低,则牙龈充实,着齿坚固。

〔9〕齿,不管前后左右怎样错开,最终必使上齿与下齿不相密合,即所谓“齿”。这样,势必影响受辔,所以难于驾驭。齿是骨骼系统的一部分,齿的发育不良,出现咬合不紧密,稀疏不厚实,同时可为骨骼发育不健全的表征,则咀嚼不良,影响消化,营养必差,都可以影响马匹的速力与持久力。

〔10〕区(ōu): 沟穴。

〔11〕两宋本均作“上下”,湖湘本“下”字空白一格,《津逮》本、《学津》本不空,只一“上”字。按: 此指到二十岁上下六齿齿坎都磨平,照二十六岁、三十二岁例,《津逮》本等省去“下”字也可以。

〔12〕䐊(hùn): 圆而长。

〔13〕宁: 作宁耐解释。 却: 是拒却,不是退却,就是能抗得住重荷。所以这里是指肩部肌肉发达结实,能吃重驮东西。

〔14〕此条《四时纂要·三月》引《马经》有不同,是:“ ……数其肋骨,得十茎,凡马;十一者,五百里;十三者,千里也;过十三者,天马也。”《多能鄙事》同《四时纂要》。据记载,肋骨以多为良,十肋是“凡马”,不是“良”马,《要术》“良”字衍,“二百里”应作“五百里”,全条应作:“得十者凡马;十一者,五百里 ……”

〔15〕踠: 踠部,此指球节。下文同指。球节上连管骨,下接系部。对管骨说,要细而紧促;对系部说,要紧促而大。

〔16〕胫亭: 是踠膝处旋毛的名称。

〔17〕“回毛起踠膝是也”,应是注文,《相良马论》正作注文,列“六百里”下。踠膝,指后肢膝部(与球节的踠部不同)。

〔18〕后脚欲曲: 后脚要适度弯曲。此指飞节,即后肢的胫的斜度对飞节构成一定的角度。但不要求过分弯曲,成为不良的曲飞节,而要求下方挺立,恰好是良形。

〔19〕骸: 指胫骨,在这里是指管骨。管骨不应很细长,而是四肢下半段干燥,看起来比较细长。对骑乘马要求管部较细而干燥,有些地区称为“干腿”,即指此。

〔20〕靽(bàn): 套在马后的皮带。

〔21〕乌头: 指飞端及飞节,就是后脚向后面突出的“节”。其前方就是《良马相图》所称的“曲池”,现在群众称为“大弯”。

〔22〕“辅足骨”,各本同,“足”当是衍文,《疗马集》即无“足”字。

【译文】

相马从头部开始:

头要高峻,骨突显明,像用刀削成的样子。头要重,但肉要少,峻削,像剥了皮的兔头。“寿骨”要大,像绵絮包着圭石。〔就是头皮要软,而额骨要坚硬如石。〕寿骨就是长着头发的额骨。白章从额上一直下来进入口中,这种马叫作“俞膺”,又叫作“的颅”,奴仆骑乘,死在外乡;主人骑乘,杀头弃市,是大大不吉利的凶马。

马眼要在高位,眼眶要对称端正,眼骨要成三角形,眼球要充满,像悬铃而有紫艳光。眼球四面不充盈于眼眶,下唇紧巴巴不松弛,这马不会爱护人;口角又浅又小,不利于采食。眼中有一条“缕”贯穿着瞳孔的,日行五百里;从上到下一直贯通的,日行千里。睫毛乱的,容易伤人。眼乌珠小,而巩膜过于发达呈现多白的马,胆小多惊。瞳孔前后的肉不充盈,凹陷,都是凶恶相。如果旋毛在眼眶上面的,这马有四十年寿命;在眶骨正中的,有三十年寿命;在正中下面的,有十八年寿命;在眼睛下面的,寿命不长,很轻贱。眼珠转动时不见白,〔是角膜过于发达而呈现多黑,则珠大无光,视线不确,〕喜欢旋转着不肯向前走。眼珠要黄,眼睛要大而有光,眼皮要厚。上面的眼白中有横筋的,日行五百里;横筋贯彻到下面的,日行千里。眼中有“白缕”的,是老马子。眼发红,睫毛乱的,会咬人。睫毛翻进眼内的,喜欢奔跑,容易伤人。眼下面有横毛的,不利人。眼中有像“火”字形的,有四十年寿命。眼睑半边的长有一寸的,日行三百里。眼要长要大。眼下面有旋毛,名叫“承泣”,不利人。眼中五种色彩都具有的,日行五百里,有九十年寿命。良马,眼中多红色,是血气;驽马多青色,是肝气;善走的马多黄色,是肠气;有力的马多白色,是骨气;〔智慧的〕马多黑色,是肾气。驽马是要用鞭子才能役使的。白马黑睛,不利人。眼睛多白,回避却视,胆小害怕,很容易受惊。

马耳要彼此相近,要向前直竖,要小而厚。〔耳根后有物壅起〕一寸高,日行三百里;三寸高,日行千里。耳要小,要向前挺立。耳要短,像削成的尖锐形的,是良马;一样粗细耸立的,是驽马;小而长的也是驽马。耳要小而紧促,形状像斜削的竹筒。耳方的,日行千里;像斜削的竹筒的,七百里;像鸡距的,五百里。

鼻孔要大。鼻头上的纹理,像“王”字、“火”字的,要明显。纹理像“王”字、“公”字的,寿命五十岁;像“火”字的,四十岁;像“天”字的,三十岁;像“小”字的,二十岁;像“今”字的,十八岁;像“四”字的,八岁;像“宅”字的,七岁。鼻纹像“水”字的,寿命二十岁。鼻要宽广而方。

唇盖不住齿,〔有碍采食,〕所以吃得少。上唇要紧密,下唇要松弛。上唇要方,下唇要厚而多皱纹,〔富于收缩性,〕所以说:“嘴唇像兽皮鞋那样薄,驾驭的人一定会哭。”黄马白嘴唇,不利人。

口黏膜的颜色要像火光一样,有红有白的,这是素质好的马,它多〔甘香的〕口气,是良马,而且长寿。如果是黑色,不鲜明,上腭沟纹不明显通顺,是素质恶劣的马,少〔甘香的〕口气,短寿早死。一说: 相马的口气,扳开口,要看见里面有红白色,像从洞里看见火光一样,这是能够长寿到老的马。又一说: 口黏膜要现正红色,上腭沟纹要通直整齐,不能错乱断绝;口中青色的,三十岁;如虹腹下的颜色的(?),都不能尽寿,而在驹子时就死了。口吻要长〔,利于采食〕。口黏膜颜色要鲜明红润。

口吻后面有旋毛,名为“衔祸”,对人不利。

“刺刍”要尽量到达骨的下端。刺刍是齿间的肉。

齿,上下向一边错开,不相密合,难于驾驭。齿咬合不紧密,不能长久快跑;不满不厚实,奔跑没有持久力。

马一岁,上下各长出两个乳齿。二岁,上下各长出四个乳齿。三岁,上下各长出六个乳齿。

四岁,上下各生出两个成齿。成齿都是过三岁进入四岁才生出的。五岁,上下各生出四个成齿。六岁,上下各生出六个成齿。这时两边的齿,齿质开始现黄色,形成齿坎,可以受纳麻子。

七岁,上下两边的齿呈现黄色,各自的齿坎都磨失,可以平平地受米。八岁,上下两边的齿都出现齿坎,可以受纳麦子。

九岁,下面中央的两个齿,齿面成臼形,可以受米。十岁,下面中央四个齿成臼形。十一岁,下面中央六个齿全都成臼形。

十二岁,下面中央的两个齿,齿面磨平了。十三岁,下面中央的四个齿磨平了。十四岁,下面中央的六个齿都磨平了。

十五岁,上面中央的两个齿,齿面成臼形。十六岁,上面中央的四个齿成臼形。看上面的齿,依照上文看下面的齿的次序看。十七岁,上面中央的六个齿都成臼形。

十八岁,上面中央的两个齿磨平了。十九岁,上面中央的四个齿磨平了。二十岁,上面和下面中央的六个齿全都磨平了。

二十一岁,下面中央的两个齿呈现黄色。二十二岁,下面中央的四个齿呈现黄色。二十三岁,下面中央的六个齿都呈现黄色。

二十四岁,上面中央的两个齿呈黄色。二十五岁,上面中央的四个齿呈黄色。二十六岁,上面中央的六个齿都呈黄色。

二十七岁,下面中央的两个齿呈白色。二十八岁,下面中央的四个齿呈白色。二十九岁,下面中央的六个齿全都白色。

三十岁,上面中央的两个齿呈白色。三十一岁,上面中央的四个齿呈白色。三十二岁,上面中央的六个齿全都白色。

马颈要圆而长,要厚重。颔凹要深。胸部要稍为突出,胸前的上方要开广。颈项部要厚而悍强。颈上有旋毛,对人不利。白马黑鬃,对人不利。

肩部的肌肉要宁。宁,是却的意思〔,就是能抗得住〕。“双凫”要大而向上隆起。双凫是胸的两侧像野凫那样伏着的肌肉。

背脊要平而宽广,就能够负重;背要平要广。鞍下有旋毛,名为“负尸”,不利人。

从后面数马的肋骨: 有十条的,是普通的马;十一条的,日行二百里;十二条的,日行千里;超过十三条的,是天马,一万匹中也许遇到一匹。一说: 十三肋的日行五百里,十五肋的日行千里。

腋下有旋毛,名为“挟尸”,不利人。左胁下有一道白毛一直向上长的,名为“带刀”,不利人。

腹的下部要平满,有“八”字纹;腹下部的毛要向前倾。腹部要大而稍微垂曲,要结实饱满,〔腹壁皮下的静〕脉要多;“大道筋”要大而直。大道筋是从腋下一直到股间的肌肉〔,就是胸大肌和腹直肌等肌肉〕。公马腹部下面,阴jing前面,两边生逆毛伸到腹带下面的,日行千里;有一尺长的,日行五百里。

“三封”要基本齐平。三封是尻上的三块骨〔,就是两边的髋骨和中间的荐椎骨〕。尾骨要高而下垂;尾根要大要高〔,不致贴着会阴部〕;尾根下面不要有毛〔,不致擦伤肛门及阴门〕。“汗沟”要深。尻要多肉。阴jing要粗大。

蹄要厚而大。踠部要细而紧促。

髋骨要大而长。

尾根要大而强有力。

膝盖骨要圆而开张,像杯子的大小。

“汗沟”向上面通到尾基部的,会踢死人。

马的双脚有“胫亭”的,日行六百里。胫亭就是发生在踠膝处的旋毛。

后股要圆而厚实,股内侧肌要发达。

后脚要适度的弯曲,但下方要求挺立。

前臂要粗大,要短些。

管部要比较细长〔,看起来干燥〕。

踠部要紧促而大,中间仅仅容得下绊带。

“乌头”要高。乌头是后脚向后面突出的“节”。后脚的“辅骨”要大。辅骨是后脚胫后面的骨。

马,后面左右两脚白的,不利人。白马,四脚黑的,不利人。黄马白嘴唇,不利人。后面左右两脚白的,克杀妇人。

相马相它的四蹄: 后两脚白的,是老马子;前两脚白的,是马驹子。白毛的,是老马。

四蹄要厚而且大。四蹄〔蹄底不着地,蹄穹外露〕,像倒竖着的履,奴仆骑乘,死在外乡;主人骑乘,杀头弃市,是养不得的。

久步即生筋劳;筋劳则“发蹄”〔1〕,痛凌气。一曰: 生骨则发痈肿。一曰:“发蹄”,生痈也。〔2〕久立则发骨劳;骨劳即发痈肿。久汗不干则生皮劳;皮劳者,而不振〔3〕。汗未善燥而饲饮之,则生气劳;气劳者,即而不起〔4〕。驱驰无节,则生血劳;血劳则发强行〔5〕。

何以察“五劳”?终日驱驰,舍而视之: 不者,筋劳也;而不时起者,骨劳也;起而不振者,皮劳也;振而不喷者,气劳也;喷而不溺者,血劳也。

筋劳者,两绊却行三十步而已。一曰: 筋劳者,起而绊之,徐行三十里而已。骨劳者,令人牵之起,从后笞之起而已〔6〕。皮劳者,侠脊摩之热而已。气劳者,缓系之枥上,远草,喷而已。血劳者,高系,无饮食之,大溺而已。

饮食之节: 食有“三刍”,饮有“三时”。何谓也?一曰恶刍,二曰中刍,三曰善刍。善谓饥时与恶刍〔7〕,饱时与善刍,引之令食,食常饱,则无不肥。剉草粗,虽足豆谷,亦不肥充;细剉无节,簁去土而食之者,令马肥〔8〕,不啌(苦江反)〔9〕,自然好矣。何谓“三时”?一曰朝饮,少之;二曰昼饮,则胸餍水;三曰暮,极饮之〔10〕。一曰: 夏汗、冬寒,皆当节饮。谚曰:“旦起骑谷,日中骑水。”斯言旦饮须节水也。每饮食,令行骤则消水,小骤数百步亦佳。十日一放,令其陆梁舒展,令马硬实也。夏即不汗,冬即不寒;汗而极干。

饲父马令不斗法: 多有父马者,别作一坊,多置槽厩;剉刍及谷豆,各自别安。唯着头,浪放不系。非直饮食遂性,舒适自在;至于粪溺,自然一处,不须扫除。干地眠卧,不湿不污。百匹群行,亦不斗也。

饲征马令硬实法: 细剉刍,杴掷扬去叶〔11〕,专取茎,和谷豆秣之。置槽于迥地〔12〕,虽复雪寒,勿令安厂下。一日一走,令其肉热,马则硬实,而耐寒苦也。

: 驴覆马生〔13〕,则准常。以马覆驴,所生骡者,形容壮大,弥复胜马。然必选七八岁草驴,骨目正大者: 母长则受驹,父大则子壮。草骡不产,产无不死。养草骡,常须防勿令杂群也。

驴〔14〕,大都类马,不复别起条端。

凡以猪槽饲马,以石灰泥马槽,马汗系着门: 此三事,皆令马落驹。

《术》曰〔15〕:“常系猕猴于马坊,令马不畏,辟恶,消百病也。”

【注释】

〔1〕“发蹄”,各本同,《疗马集·五劳七伤论》作“发‘发蹄’”。“发蹄”是病名,《要术》脱一“发”字。本段所称“生”,指内因,即病根;“发”是外象,即症状。五劳均称“生”,独骨劳称“发”,怀疑这个“发”字原在“发蹄”上而误窜入“骨劳”上,而原应作“生骨劳”的“生”字,却窜入注文作“一曰生骨 ……”

〔2〕这条注文,有脱衍。《疗马集·五劳七伤论》注文作:“‘发蹄’,谓毒气散于膈间,其痛凌气也。”解说正文很明白。《要术》注文“一曰生骨则发痈肿”,与正文毫不相干,又不可解,却错衍列于此处,而将“谓毒气散于膈间 ……”的原有注文挤跑。据此,“一曰生骨”云云显系错衍,这条正注文应是这样:“筋劳则发‘发蹄’,痛凌气。”注:“谓毒气散于膈间,其痛凌气也。一曰‘发蹄’,生痈也。”

〔3〕“而不振”,《疗马集·五劳七伤论》是:“皮劳者 ……虽起而不振毛者是也。”据下段“起而不振者,皮劳也”,这里“”应作“起”,或作“”起。(zhàn),马躺在地上打滚。

〔4〕“而不起”,据下段是指“骨劳”,而“气劳”是“振而不喷”。《五劳七伤论》同此解释。《辑要》引《要术》作“而不喷”,“”显系“振”的形近之误,故此句应作“振而不喷”。

〔5〕强行: 脚不停急走,狂走,东西乱走,猖狂乱撞等狂病。

〔6〕笞(chī): 用鞭子或竹板打。

〔7〕“善谓”,《辑要》引《要术》无“善”字,不应有,衍。

〔8〕草要铡得细,是养马的重要准则。今群众有“寸草铡三刀,无料也上膘”的农谚,其理相符。要根据牲口的饥饱情况分别给予粗、中、精三等的饲料。饥饿时饲给粗料,所谓“饥不择食”,粗的吃口也好;饱时给予精料,诱使多吃些,就容易长得肥壮。

〔9〕啌(qiāng): 咳。

〔10〕早晨天气凉爽,水的消耗比较少,应该少喝水,否则使腹部胀满,不利于劳役。晚上,如果不让它尽情地喝水,不能满足它的生理需要,就会影响采食。中午,适量。夏天多汗,冬天冷,都应该节饮,如果暴饮冷水,会引起疝痛病。这些饲养原则都是合理的。“胸餍水”,《疗马集·腾驹牧养法》及《多能鄙事》卷七“养马法”均作:“昼饮,则酌其中。”“餍水”与“极饮”无别,“胸”应是“酌”字之误,“酌餍水”则有节制。

〔11〕杴(xiān): 即木杴,像锹而杴头较方阔,木制,是一种抄取和抛扬谷物的农具,也叫“扬铲”。抛扬谷物时利用高抛的力量使谷物散开,由于物体的重量不同,轻的糠秕之类飘扬在较远地方,而沉重的谷粒坠落在跟前,从而达到扬粗取精的目的。操作简便,但技术性颇强,北方少风车处常用之。《王氏农书》有图,不录。

〔12〕迥地: 远处地方,一般释为远地即可。孟方平喜创为“新说”,说迥与“坰”通,是指旷野,但迥、坰相通,文献无证。又说原文“虽复雪寒,勿令安厂下”,是解放前辽东的无厩养马法。然而,“勿令安厂下”是指槽,不是指马,马每天走一趟去远槽就食,回来还是在厂棚里的,根本不是无厩养马,何况以现今的辽东强加于后魏的山东,其说尤其不可捉摸。

〔13〕: 即“骡”字。公驴配母马所生的叫作骡,古今解释相同;公马配母驴所生的,古时叫( jué tí),现在叫“驴骡”,就是驴生的骡。但《要术》称前者为“”,称后者为“骡”,同一字分指二物,和一般不同,不知二字读音有无分别。个体比母本的驴大,和父本的马差不多,耐粗饲,适应性和抗病力强,挽力大,能持久,但和骡相比,还是要差些,可寿命最长。驴骡现在主要分布于华北农业区。

〔14〕“驴”下《辑要》引有“骡”字,应有。

〔15〕此《术》条原列在上文“落驹”下作注文,但与正文无关,今按篇末“《术》曰”例提行另列,并改为大字。

【译文】

马行走过久会生筋劳;筋劳的就〔发〕“发蹄”的病,痛得侵凌到心肺。〔注解说:“发蹄”,是说毒气上冲膈膜,使心肺发痛。〕一说:“发蹄,是生痈疽。”站立过久会生骨劳;骨劳的就发痈肿的病。出汗很久不干会生皮劳;皮劳的卧地打滚〔起来后〕不抖毛。汗还没有干透就喂料喂水,会生气劳;气劳的〔抖毛而不喷气〕。奔驰过度会生血劳;血劳的就发“强行”的病。

怎样察知这“五劳”的病呢?整天奔驰之后,让它休息,观察它,就可以知道: 不卧地打滚的,是筋劳;打滚而不按时起来的,是骨劳;起来后不抖毛的,是皮劳;抖毛而不喷气的,是气劳;喷气而不撒尿的,是血劳。

〔治疗五劳的方法:〕 筋劳的,四肢分两边绑绊起来,强迫它退后走三十步,就好了。一说: 筋劳的,〔强迫使〕打滚,起来后绊上,慢慢地走三十里,就好了。骨劳的,叫人牵它起来,或者从后面鞭打它,让它起来,就好了。皮劳的,夹着背脊两侧,摩擦使发热,就好了。气劳的,松松地系在槽上,远远地喂草,让它喷气,就好了。血劳的,系在高处,不给喂水喂草,让它大量撒尿,就好了。

饮食有一定的规律: 食物有“三刍”,饮水有“三时”。怎样讲呢?“三刍”是: 第一种叫恶刍,第二种叫中刍,第三种叫善刍。这是说饥时给恶刍吃,饱时给善刍吃,总要引诱它吃,常常吃得饱饱的,就没有不肥壮的。如果草铡得太粗,尽管豆子谷物喂得充足,也不会膘肥。把草铡得细细的,不要有节,把泥土筛干净,然后喂饲,马就长得膘肥体壮,又不会呛喉,自然很好了。怎样叫“三时”?第一时是“朝饮”,要少给水喝;第二时是“昼饮”,〔酌量着〕给喝够就行了;第三时是“暮饮”,让它尽量痛快地喝。一说: 夏天出汗,冬天冷,都应该少喝水。谚语说:“早晨骑谷,日中骑水。”这就是说早晨必须少喝水。每次饮食之后,让它小跑步一下,就容易消化,就是小跑几百步也是好的。闲着的马,十天放出一次,让它自由行走跳步,肌体舒展,马就硬实壮健。这样,夏天不出汗,冬天不怕冷;就是出汗,也很快就干。

养公马让它不争斗的方法: 公马养得多的,该另外圈一块场地,在里面多作些厩棚,多放些食槽;铡碎的草和谷豆饲料,也各自分别安放。马只上头,放任它们不拴系。这样,不但饮食顺遂它的性情,舒适自在;就是粪尿也自然拉在一定的地方,不需要到处跟着扫除。它们有干燥的地方眠卧,不潮湿,不污秽。就是一百匹成群行走,也不会争斗了。

养骑乘马使硬棒壮实的方法: 把刍草铡细,用木杴抄草扬去轻浮的枯叶,专取沉重的茎秆,用来和上谷豆来喂马。把槽放在远处地方,即使下雪寒天,也不要放在厂屋下面。让马每天走一趟去远地就食,使肌体活动发热,得到了锻炼,马也就硬朗结实而耐寒苦了。

: 公驴配母马所生的,是通常的。公马配母驴所生的“骡”,身体壮大,比马还强。但必须选择七八岁的母驴,骨盆正大的,与公马交配。这样,母驴骨盆大了,容易受胎;公马大了,后代一定强壮。草骡没有生殖能力,就是生产了也没有不死的。所以养草骡,常常要防备着不让它和公畜杂群。

驴〔、骡〕的情况,大都跟马相似,所以不再另列条目记述。

凡用猪槽喂马,或者用石灰泥马槽,或者马出汗时系在门口: 这三件事,有一件都可以使母马小产。

《术》说:“常常在马坊中系上一个猕猴,可以使马不畏惊,辟除邪恶,消除百病。”

治牛马病疫气方: 取獭屎,煮以灌之。獭肉及肝弥良;不能得肉、肝,乃用屎耳。

治马患喉痹欲死方〔1〕: 缠刀子露锋刃一寸,刺咽喉,令溃破即愈。不治,必死也。

治马黑汗方〔2〕: 取燥马屎置瓦上,以人头乱发覆之,火烧马屎及发,令烟出,着马鼻上熏之,使烟入马鼻中,须臾即差也。

又方: 取猪脊引脂、雄黄、乱发,凡三物,着马鼻下烧之,使烟入马鼻中,须臾即差。

马中热方: 煮大豆及热饭噉马,三度,愈也。

治马汗凌方〔3〕: 取美豉一升,好酒一升—夏着日中,冬则温热—浸豉使液,以手搦之〔4〕,绞去滓,以汁灌口。汗出,则愈矣。

治马疥方: 用雄黄、头发二物,以腊月猪脂煎之,令发消;以砖揩疥令赤,及热涂之,即愈也。

又方: 汤洗疥,拭令干。煮面糊,热涂之,即愈也。

又方: 烧柏脂涂之,良。

又方: 研芥子涂之,差。六畜疥,悉愈。然柏沥、芥子,并是躁药,其遍体患疥者,宜历落斑驳,以渐涂之;待差,更涂余处。一日之中,顿涂遍体,则无不死。

治马中水方: 取盐着两鼻中—各如鸡子黄许大,捉鼻,令马眼中泪出,乃止,良矣。

治马中谷方: 手捉甲上长鬃,向上提之,令皮离肉,如此数过。以铍刀子刺空中皮,令突过。以手当刺孔,则有如风吹人手,则是谷气耳。令人溺上,又以盐涂,使人立乘数十步,即愈耳。

又方: 取饧如鸡子大〔5〕,打碎,和草饲马,甚佳也。

又方: 取麦糵末三升,和谷饲马,亦良。

治马脚生附骨—不治者,入膝节,令马长跛—方〔6〕: 取芥子,熟捣,如鸡子黄许〔7〕,取巴豆三枚〔8〕,去皮留脐,三枚亦熟捣〔9〕,以水和,令相着。和时用刀子,不尔破人手。当附骨上,拔去毛。骨外,融蜜蜡周匝拥之,不尔,恐药躁疮大。着蜡罢,以药傅骨上,取生布割两头,各作三道急裹之。骨小者一宿便尽,大者不过再宿。然要须数看,恐骨尽便伤好处。看附骨尽,取冷水净洗疮上,刮取车轴头脂作饼子,着疮上,还以净布急裹之。三四日,解去,即生毛而无瘢。此法甚良,大胜炙者。然疮未差,不得辄乘;若疮中出血,便成大病也。

治马被刺脚方: 用麦和小儿哺涂〔10〕,即愈。

马炙疮: 未差,不用令汗。疮白痂时,慎风。得差后,从意骑耳。

治马瘙蹄方〔11〕: 以刀刺马踠丛毛中,使血出,愈。

又方: 融羊脂涂疮上,以布裹之。

又方: 取咸土两石许,以水淋取一石五斗,釜中煎取三二斗。剪去毛,以泔清净洗。干,以咸汁洗之。三度即愈。

又方: 以汤净洗,燥拭之。嚼麻子涂之,以布帛裹。三度愈。若不断,用谷涂〔12〕。五六度即愈。

又方: 剪去毛,以盐汤净洗,去痂,燥拭。于破瓦中煮人尿令沸,热涂之,即愈。

又方: 以锯子割所患蹄头前正当中,斜割之,令上狭下阔,如锯齿形;去之,如剪箭括。向深一寸许,刀子摘令血出,色必黑,出五升许,解放,即差。

又方: 先以酸泔清洗净,然后烂煮猪蹄取汁,及热洗之,差。

又方: 取炊底釜汤净洗,以布拭令水尽。取黍米一升作稠粥,以故布广三四寸,长七八寸,以粥糊布上,厚裹蹄上疮处,以散麻缠之。三日,去之,即当差也。

又方: 耕地中拾取禾茇东倒西倒者—若东西横地,取南倒北倒者,一垅取七科,三垅凡取二十一科,净洗,釜中煮取汁,色黑乃止。剪却毛,泔净洗,去痂,以禾茇汁热涂之,一上即愈。

又方: 尿渍羊粪令液〔13〕,取屋四角草,就上烧,令灰入钵中,研令熟。用泔洗蹄,以粪涂之。再三,愈。

又方: 煮酸枣根,取汁净洗,讫。水和酒糟,毛袋盛,渍蹄没疮处。数度即愈也。

又方: 净洗了,捣杏人和猪脂涂。四五上,即当愈。

治马大小便不通,眠起欲死,须急治之,不治,一日即死: 以脂涂人手,探谷道中,去结屎。以盐内溺道中,须臾得溺,便当差也。

治马卒腹胀〔14〕,眠卧欲死方: 用冷水五升,盐二升〔15〕,研盐令消,以灌口中,必愈。

治驴漏蹄方〔16〕: 凿厚砖石,令容驴蹄,深二寸许。热烧砖,令热赤。削驴蹄,令出漏孔,以蹄顿着砖孔中,倾盐、酒、醋,令沸,浸之。牢捉勿令脚动。待砖冷,然后放之,即愈。入水、远行,悉不发。

【注释】

〔1〕喉痹: 指咽喉部肿胀,致使呼吸困难,甚至窒息死亡;也有指咽喉麻痹的。刺破咽喉的疗法,对脓肿喉痹有效,对并发性的,尚需进行其他治疗。

〔2〕黑汗: 现名日射病,即中暑热。烟熏法有加重肺充血、肺水肿的不良后果,现在早已不用于治疗黑汗病。

〔3〕汗凌: 指正出汗时受风寒闭住了汗,即中兽医所称的“歇汗风”,不是汗淋不止。

〔4〕搦(ruò): 捏,握持。

〔5〕饧(xíng): 糖块。

〔6〕生附骨: 指附骨疽,其疽附着于骨成脓。所记治疗法适用于慢性骨膜炎,使其停止骨组织的增长。

〔7〕“许”下应脱“大”字。

〔8〕巴豆: 大戟科的Croton tiglium。种子腹面的顶端有种脐。有大毒,功能破结通便,杀菌解毒。

〔9〕“三枚”,各本同,但重出,应是袭上文“取巴豆三枚”抄重了的。

〔10〕麦: 今指元麦,即裸大麦。但在旧本草书上常指为皮大麦(即今通常所称的大麦),东汉末吴普《吴氏本草》、梁齐间陶弘景名医别录》、唐苏敬《唐本草》、唐陈藏器《本草拾遗》等都这样指称。陈藏器的辨别法是:“大麦是麦‘米’,麦是麦‘谷’。”就是说脱壳成“米”的是“大麦”,稃壳粘连不分离而成“谷”的是“麦”,实际仍然以裸粒大麦为“大麦”(实为元麦),而以有稃大麦为“麦”(实为通常的大麦),二者恰恰和现在的通名相反。贾思勰引陶弘景说而没有指出他的说法不对,实际是同意陶说(参看《大小麦》注释)。因此,《今释》把这里的麦译为“大麦粉”是有见地的。孟方平则解释为元麦面,就不免片面,以今套古了。麦可能加工成粉面,但古医方凡用禾谷类作外敷药的,常是嚼烂后敷贴之,则“咀”的可能性更大些,也更有消炎的作用。至于小儿哺,孟方平说中药师告诉他是人乳的异名,是得自师传的。只是文献上还没有查到根据,待考。

〔11〕瘙(sào)蹄: 指蹄部发炎红肿,甚至化脓。

〔12〕谷: 谷子。《今释》“谷”(繁体作“穀”)疑为“榖”字之误,译为“榖树浆”,孟方平承袭其说,认为“榖”下夺“汁”字,即构树的白色乳汁,可治疥癣。原因是谷子治疮不可理解,故改极其形似的“谷”(穀)为“榖”。其实这也是以今臆古而误古。《证类本草》卷二五“粟米”、“秫米”、“青粱米”、“黄粱米”等引《肘后方》、《本草拾遗》、《食疗本草》、《外台秘要》等多有用粟米治疗疮疥肿毒等的记载,或生捣,或炒黄为末,或浸汁,或用酸泔水,或敷或洗,均有疗效。包括黍米、大麦、小麦,亦然。《要术》下文还用黍米粥同治此病,岂能视而不见。《本草图经》还记载用粟米英粉,“今人用去疿疮,尤佳”。凡此之类,对古籍不要一刀砍死,还请稍留余地为好。谷子〔嚼烂〕,是承上文嚼烂大麻子而省文的。

〔13〕“渍”,各本作“清”,明显是“渍”字之误,《观象庐丛书》本即改为“渍”。其渍器即为“钵”,“尿渍”上应有“钵中”字样。

〔14〕卒(cù): 同“猝”,突然。

〔15〕各本作“斤”,仅金抄作“升”。按: 《要术》中计量食盐均用升斗,不用斤两,卷八作酱、腌腊、烹调及卷九盐渍瓜菜各篇无不如此。况且,后魏1升约合今400毫升,5升共2 000毫升,即2市升。后魏1斤约合今444克,2斤共888克,即将近1.8市斤。拿1.8斤的盐投入2升的水里,肯定超过饱和度,那就没法“研盐令消”了。

〔16〕漏蹄: 指蹄底生疮,包括蹄底蹄皮炎、蹄叉腐烂、蹄叉癌等症。

【译文】

治牛马患疫气病的方子: 用獭的屎,加水煮过灌下去。用獭的肉或肝,更好;没法得到肉或肝,只好用屎了。

治马患喉痹快要死的方子: 缠扎刀子的下部,只露出一寸锋刃,用来刺咽喉,把它刺破,就会好。不治的话,一定会死。

治马黑汗的方子: 拿干燥的马屎放在瓦片上,用人的乱发盖在上面,拿火来烧马屎和头发,让它们出烟,放在马鼻下面熏,让烟熏入鼻孔中去,一会儿就好了。

又一方子: 拿猪板脂、雄黄和乱头发三样东西,搁在马鼻下面烧,让烟熏进鼻孔中去,一会儿就好了。

治马中热的方子: 煮好大豆,和上加热的饭喂马,喂三次,好了。

治马汗凌的方子: 取一升好豆豉,用一升好酒—夏天在太阳底下晒暖,冬天加火使温热—来浸豆豉,使化开,再用手揉烂后,绞去豉滓,用纯汁灌入马口中。出了汗,就好了。

治马疥癣的方子: 用雄黄和头发两样,放入腊月猪油里面熬煎,使头发溶化掉;用砖刮去疮痂脓污,使现出红色,趁热涂上这药汁,就会好。

又一方子: 用热水将疥癣洗干净,揩干水分。煮面糊,趁热涂上,就会好。

又一方子: 烧柏树枝条,取它滴下的含油沥汁涂上,也好。

又一方子: 把芥子研末涂上,也会好。凡是六畜的疥癣,用芥子末涂上,都可以治好。不过,柏树沥汁和芥子,都是烈性药,如果是遍身患着疥癣的,应该分散开来分批地逐渐涂治;第一批涂的地方好了,再涂另外的地方。如果在一天之内,将全身一下子都涂遍,没有不死的。

治马中水的方子: 拿像鸡蛋黄大小的两撮食盐,塞入马的两个鼻孔中,捏住鼻子,让马眼中流出泪来,再放手,就好了。

治马中谷的方子: 用手捉住鬐甲上的长鬃,向上面提起,让皮离开肉,这样提起几次。拿铍针刺入提起来的空皮中,让铍针刺通两头。用手挡在刺孔上试试,会有气出来,像风一样吹着手,这就是“谷气”。叫人在刺孔上撒尿,又用盐涂上,立即叫人骑着走几十步,就好了。

又一方子: 取硬饴糖像鸡蛋大小的一块,打碎,和在草中喂马,很好。

又一方子: 取三升麦芽末,和在谷中喂马,也好。

治马脚生附骨—如果不治,侵入膝关节里,马就长期跛脚了—的方子: 将芥子捣得细熟,拿像鸡蛋黄大小的一块,再拿三颗巴豆,去掉种皮,留着种脐,也捣得细熟,两样用水调和,使匀熟相混合。和时用刀子调和,不然会灼破人手。拔去附骨上的毛,再在附骨外围用融化了的蜜蜡周围壅护着,不然的话,恐怕药性躁烈把疽面扩大。蜡壅好之后,拿药敷在附骨疽上,取生布割破两端,各自〔按相反的方向〕紧紧地缠扎三道〔,然后缚牢〕。骨疽小的,一夜便消尽了,大的也不过两夜。然而需要多次察看,只怕疽消尽了,便会蚀伤好的地方。看骨疽已经消尽了,用冷水把疽洗干净,刮些车轴头上的油脂,作成饼,贴在疽上面,仍然用干净的生布紧紧地裹好。三四天后,解去,便会生毛,没有瘢痕。这个方法很好,大大胜过炙法。不过,疽如果还没有完全好,不得马上骑乘;万一疽中出血,便成大病了。

治马脚被刺伤的方子: 用麦和进小儿哺,涂上,就好。

马的炙疮〔须要注意的〕: 疮没有全好,不能让它出汗。疮结白痂时,要谨慎避风。疮完全好了之后,可以任意骑乘了。

治马瘙蹄的方子: 用刀子刺入踠部的丛毛中,让它出血,就好。

又一方子: 把羊脂融化了,涂在疮上,用布包裹起来。

又一方子: 取两石左右的咸土,用水淋取一石五斗的汁,盛在锅里煎煮,浓缩成二三斗。将毛剪去,用澄清的米泔水洗干净。干燥后,再用咸汁洗疮。洗三次,就好。

又一方子: 用热水把疮洗净,揩干。将大麻子嚼烂敷上,用布或绸子包扎好。包三次,会好。如果没有全好,再〔嚼烂〕谷子敷上。敷五六次,就会痊愈。

又一方子: 剪去毛,用盐汤把疮洗净,刮去痂,揩干。用破瓦器将人尿煮沸,趁热涂在疮上,就好。

又一方子: 用锯子锯开病蹄的蹄头前面正中的地方,斜着锯进去,使锯的地方上面尖,下面阔,像锯齿的形状;像剪箭括一样,把这片尖角形的蹄壳切除掉。这时,用刀子刺向这一寸左右深的切去蹄壳的地方,挑刺出血来,血一定是黑的;出了五升左右的血,再解放,就好了。

又一方子: 先拿澄清的酸泔水把疮洗干净,然后将猪蹄煮烂,拿猪蹄汁趁热来洗疮,就好。

又一方子: 先拿蒸锅底的热汤把疮洗净,用布把水揩干。取一升黍米煮成稠粥,把粥糊在一块三四寸阔、七八寸长的旧布上,拿来厚厚地裹在蹄上生疮的地方,用散麻缕缠扎好。三天之后,解开,应当就好了。

又一方子: 在耕地里拾取东倒西倒的禾茬—如果是东西方向的横地,就拾取南倒北倒的禾茬,一垅取七科,三垅共取二十一科,洗干净,加水在锅里煮,煮得水汁发黑,停止。剪去毛,用米泔水洗净,去掉痂,就拿禾茬汁趁热涂上,涂一次就好了。

又一方子: 〔在钵子里盛着〕尿,浸泡羊粪,让羊粪化开。取得房屋四角上的草,就在钵子上烧,让草灰落入钵子中,再搅拌匀熟。用米泔水把蹄洗干净,拿这粪汁涂上。再三地涂,就好了。

又一方子: 加水煮酸枣根,取得液汁,把蹄洗干净。再用水调和酒糟,盛在黑羊毛作成的毛袋里,将病蹄浸在酒糟里,让疮全浸没在酒糟中。这样浸过几次,就好了。

又一方子: 洗净之后,拿杏仁捣烂,和上猪油,涂在疮上。涂上四五次,就应该会好。

治马大小便不通,忽眠忽起痛苦得要死,必须赶紧治它,不治的话,一天之内就会死的方子: 用油脂涂在手上,探到直肠里,把结住的屎抠出来。用盐塞进尿道里,一会儿就撒出尿来。这样,便应当会好。

治马猝然急性腹胀,眠起不安要死的方子: 用五升冷水,和进二升盐,搅拌着让盐溶化,灌入马口中,一定会好。

治驴漏蹄的方子: 拿一块厚砖石,凿出一个可以容纳驴蹄的孔,大约二寸深。把砖烧热,热到发红。削去驴蹄,使露出漏孔,就将蹄子放入砖孔中,倒入盐水、酒、醋,让它滚烫,把蹄浸着。牢牢地捉住驴脚,不让蹄子移动。等到砖冷了,然后放开,就好了。以后下水,或者走远路,都不会再发。

牛,歧胡有寿〔1〕。歧胡: 牵两腋;亦分为三也。

眼去角近〔2〕,行 〔3〕。眼欲得大。眼中有白脉贯瞳子,最快。“二轨”齐者快〔4〕。“二轨”,从鼻至髀为“前轨”,从甲至髂为“后轨”。颈骨长且大,快。

“壁堂”欲得阔〔5〕。“壁堂”,脚、股间也。倚欲得如绊马聚而正也〔6〕。茎欲得小。“膺庭”欲得广。“膺庭”,胸也〔7〕。“天关”欲得成〔8〕。“天关”,脊接骨也。“儁骨”欲得垂〔9〕。“儁骨”,脊骨中央,欲得下也。

洞胡无寿。洞胡: 从颈至臆也。旋毛在“珠渊”,无寿。“珠渊”,当眼下也。“上池”有乱毛起,妨主。“上池”,两角中,一曰“戴麻”也。

倚脚不正,有劳病。角冷,有病。毛拳,有病。毛欲得短密,若长、疏,不耐寒气。耳多长毛,不耐寒热。单膂〔10〕,无力。有生疖即决者,有大劳病。

尿射前脚者,快;直下者,不快。

乱睫者觝人。

后脚曲及直〔11〕,并是好相;直尤胜。进不甚直,退不甚曲,为下。行欲得似羊行。

头不用多肉。臀欲方。尾不用至地;至地,劣力。尾上毛少骨多者,有力。膝上 肉欲得硬。角欲得细,横、竖无在大。身欲得促,形欲得如卷。卷者,其形圆也。“插颈”欲得高。一曰,体欲得紧〔12〕。

大膁疏肋〔13〕,难饲。龙头突目〔14〕,好跳。又云: 不能行也。鼻如镜鼻〔15〕,难牵。口方易饲。

“兰株”欲得大。“兰株”,尾株。“豪筋”欲得成就。“豪筋”,脚后横筋。“丰岳”欲得大。“丰岳”,膝株骨也。蹄欲得竖。竖如羊脚。“垂星”欲得有“怒肉”。“垂星”,蹄上;有肉覆蹄,谓之“怒肉”。“力柱”欲得大而成〔16〕。“力柱”,当车。肋欲得密,肋骨欲得大而张。张而广也。髀骨欲得出儁骨上〔17〕。出背脊骨上也。

易牵则易使,难牵则难使。〔18〕

“泉根”不用多肉及多毛。“泉根”,茎所出也。“悬蹄”欲得横。如“八”字也。“阴虹”属颈,行千里。“阴虹”者,有双筋自尾骨属颈〔19〕,宁公所饭也。“阳盐”欲得广〔20〕。“阳盐”者,夹尾株前两膁上也〔21〕。当“阳盐”中间脊骨欲得窊〔22〕。窊则双膂,不窊则为单膂。

常有似鸣者,有黄〔23〕。

【注释】

〔1〕胡: 指颔下垂皮。垂皮分叉的叫“歧胡”;也有分为三叉的。单条不分叉的叫“洞胡”。垂皮只有黄牛有,水牛没有,因此这里相牛法,仅限于黄牛。歧胡可以表示食槽宽,颔凹深,咀嚼力强,有利于消化吸收,使牛健壮。

〔2〕眼去角近: 眼离角近,表示额宽,面短,头轻,是驮用牛的良好头形。

〔3〕(kuài): 通“快”,迅疾。

〔4〕二轨: 是测量牛体的两条假定的轨线,其所指注文已说明。 齐: 指这两条线的长度要相称。这是古人对牛体的量法,虽然没有现代的精密,但也反映对于前躯和中躯要适当相称的重视。

〔5〕壁堂: 指前脚和后股之间的胸腹部,要求胸腹壁要宽阔,则中躯发育健全,有力。这和膺庭要宽广是相应的。

〔6〕倚: 支撑住;又通“踦”(jǐ),指脚胫。脚胫支撑全体,二义相通。这里要求四肢端正,两胫间距离宁可小些,宁以稍偏于狭踏肢势为良;否则距离太大,反而形成不良的广踏肢势。下文倚脚不正,即脚胫偏斜,为骨骼发育不良之征。

〔7〕“胸也”,《初学记》卷二九及《御览》卷八九九引《相牛经》作“胸前也”或“胸前”,宜有“前”字。

〔8〕天关: 指肩脊接合部,要求肩、脊的附着良好(即“成”),则肌肉丰厚发达,有利于受轭。

〔9〕儁骨: 指脊骨中央,要求微凹,但不是深陷下垂,成为不良的弯背。

〔10〕膂: 指背椎腰椎两侧的肌肉。所谓“双膂”,即指此部两侧肌肉要发达隆起,中间的脊梁显得微微凹下,而背腰部横阔,有似双重的膂。不隆起,不微凹,则为“单膂”。下文阳盐中间的脊骨有凹下一些与不凹下之分,形成双膂和单膂,即指此。现在群众还有“双肩”、“单肩”的说法。

〔11〕此指飞节的曲度。要求前进时较直,后退时较曲,都是良形。但不是说曲飞节或直飞节都好,应予区别。

〔12〕“‘插颈’欲得高。一曰,体欲得紧”,《世说新语·汰侈》刘孝标注引《宁戚〔相牛〕经》作:“‘捶头’欲得高。百体欲得紧。”(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本)“插颈”与“捶头()”二字形似,“百”分成二字可变成“一曰”,未知孰是孰误。插颈,应指鬐甲部,高则有力。

〔13〕膁: 腰软窝儿,即膁腹,俗又名软肚。软窝儿大则腹大腰垂,加之肋骨又疏,则胸弱背软(背椎必细长),骨骼发育不良,驮负乏力,饲养不利。

〔14〕《学津》本作“头”,金抄作“颈”,他本脱。按: 《世说新语·汰侈》刘孝标注引《宁戚〔相牛〕经》及《御览》卷八九九引《相牛经》均作“龙头突目,好跳”,故从《学津》本作“头”。

〔15〕镜鼻: 古时铜镜背面中央穿绳的纽。牛鼻要求大而开张,如果像镜鼻那样的低陷小孔,自然难于牵挽役使。

〔16〕力柱: 即肩胛部受轭处,有些地方群众称为“力峰”。 成: 相成。指该部稍稍隆起,有利于受轭,不滑脱。

〔17〕髀骨: 此指髋骨,不是股骨。要求高出儁骨,其说与儁骨要求垂下些相应。

〔18〕这两句插在这里,突兀得很,疑是上文“鼻如镜鼻难牵”的注文误窜入此。

〔19〕“自尾”,各本均作“白毛”,不可解。《初学记》卷二九引《相牛经》作“自尾”。《世说新语·汰侈》注引作“白尾”,尚存“尾”字,而“白”仍是“自”的残误。《渐西》本《要术》改作“自尾”,是。

〔20〕阳盐: 指两膁前的背腰两侧的肌肉,要求隆起而宽广,而阳盐中间的脊骨要求微凹,则与双膂相应。

〔21〕“上”,各本均无,于部位不当。《初学记》及《御览》引《相牛经》均作“夹尾株前两膁上”,《四时纂要·正月》“拣耕牛法”正作“夹尾前两尻上”,应有“上”字。

〔22〕“窊”(wā),各本原作“”(注同)。按:“”,字书解释都是“入脉刺穴”,别无二义,这里讲不通。《四时纂要·正月》作“当阳盐中间脊欲得窊”,《疗马集》附《牛经》“相耕牛法”亦作“窊”。据改。

〔23〕黄: 指牛黄,即胆囊结石。《唐本草》注说:“牛有黄者,必多吼唤。”《吴氏本草》说:“牛出入呻者有之。”是胆结石疼痛的表征。

【译文】

牛,歧胡的长寿。歧胡,分叉连到两边腋下;也有分为三叉的。

眼离开角近的,走得快。眼要大。眼中有白脉贯穿着瞳子的,最快。“二轨”相齐的,快。“二轨”,从鼻至前髀为“前轨”,从肩胛至髋部为“后轨”。颈骨长而且大的,快。

“壁堂”要阔。壁堂,指前脚和后股之间。倚要像绊着的马那样,靠近些而且端正。阴jing要小。“膺庭”要宽广。膺庭,指〔前〕胸。“天关”要接合良好。天关是脊椎和肩骨相接的部位。“儁骨”要垂下些。儁骨是脊骨的中央,要垂下些。

洞胡的不长寿。洞胡是垂皮不分叉而成一体,从颈到胸前的。“珠渊”上有旋毛,不长寿。珠渊,正当眼睛下面。“上池”上有乱毛长着,妨害主人。上池在两角之间,又叫“戴麻”。

倚脚偏斜不正,有劳病。角冷,有病。毛卷曲,有病。毛要短而密;如果长而疏,不耐寒冷。耳朵上多长毛,不耐寒热。单膂的,力气弱。有生疖疮而很快就溃破的,有大劳病。

撒尿射到前脚的,行走快;向下直射的,不快。

睫毛乱的,容易觝撞人。

后脚前进时比较直,后退时比较曲,都是好相;前进时比较直,尤其好。前进时不怎么直,后退时不怎么曲,是下等相。走路时,要像羊走的样子。

头不要多肉。臀部要宽广。尾不要长到地;长到地的,力气弱。尾上毛少骨多的,有力。膝上的肉要硬实。角要细,横生也好,竖生也好,都不需要大。躯干要紧促,形状要像“卷”的一样。所谓卷的,就是形状是圆的。“插颈”要高。一说(?)躯干要紧。

腰软窝儿大,而肋骨疏的,难饲养。头像龙头,眼睛突出,常常会跳。一说: 不肯好好走路。鼻子像镜鼻,难牵。口阔唇厚,容易饲养。

“兰株”要大。兰株,就是尾根部。“豪筋”要相称相成。豪筋是脚后面的横筋。“丰岳”要大。丰岳,就是膝盖骨。蹄要竖。像羊脚一样竖。“垂星”上要有“怒肉”。垂星的部位在蹄上;蹄上有肉覆盖着,叫作怒肉。“力柱”要大而相成。力柱是车的部位。肋骨要密,要大而开张。就是要开张而宽广。髀骨要高出儁骨之上。就是要高出脊梁之上。

容易牵的容易役使,难牵的难于役使。

“泉根”不要多肉,也不要多毛。泉根是阴jing所出的根部。“悬蹄”要横。像“八”字的样子。“阴虹”连到颈上的,日行千里。所谓阴虹,是说有两条筋从尾骨一直连到颈上,就是宁戚所喂的牛。“阳盐”要宽广。所谓阳盐,是夹着尾根向前在两膁的前面。阳盐中间的脊骨要凹下一些。凹下的就是双膂,不凹下的就是单膂。

常常有像鸣叫的声音的,有牛黄。

治牛疫气方: 取人参一两,细切,水煮,取汁五六升,灌口中,验。

又方: 腊月兔头烧作灰,和水五六升灌之,亦良。

又方: 朱砂三指撮,油脂二合,清酒六合,暖,灌,即差。

治牛腹胀欲死方: 取妇人阴mao,草裹与食之,即愈。此治气胀也。

又方: 研麻子取汁,温令微热,擘口灌之五六升许,愈。此治食生豆腹胀欲垂死者,大良。

治牛疥方: 煮乌豆汁〔1〕,热洗五度,即差耳。

治牛肚反及嗽方〔2〕: 取榆白皮,水煮极熟〔3〕,令甚滑,以二升灌之〔4〕,即差也。

治牛中热方: 取兔肠肚,勿去屎,以草裹〔5〕,吞之。不过再三,即愈。

治牛虱方: 以胡麻油涂之,即愈。猪脂亦得。凡六畜虱,脂涂悉愈。

治牛病: 用牛胆一个,灌牛口中,差。

《家政法》曰:“四月伐牛茭。”四月青草〔6〕,与茭豆不殊,齐俗不收,所失大也。

《术》曰:“埋牛蹄着宅四角,令人大富。”

【注释】

〔1〕金抄、明抄作“乌豆”,《津逮》本作“乌头”。乌豆,即黑大豆。《四时纂要·正月》及元刻《辑要》引《四时类要》,正文均作“乌豆汁”,而其下注云:“一本作‘乌头汁’。”因此,《今释》和孟方平都认为“乌豆”是“乌头”之误,因为现在未见乌豆治疥,而常用乌头,“是科学的”。其实乌豆“涂痈肿”已见于今传最早的本草书《神农本草经》,本草书上的大豆以黑者入药(即乌豆),其后《华佗神方》明确记载:“治牛疥方: 黑豆水煮,去滓取汁,洗五六次即愈。”所记与《要术》完全相同。葛洪肘后备急方》卷八亦明载:“治牛马六畜疥: 以大豆熬焦,和生麻油捣敷,醋泔水净洗。”孟诜《食疗本草》、《子母秘录》等都有治“阴痒”、“涂一切毒肿”和煮汁洗或嚼敷小儿疮疥等的记载(《政类本草·生大豆》引录)。乌头(Aconitum carmichaelii),毛茛科,有剧毒,性大热,用热汁洗五次,恐有副作用。韩鄂和《辑要》编者保留原文的“乌豆汁”,而不改用另本的“乌头汁”,是很有见地的。

〔2〕肚反: 即习俗所称的“反胃”,指食后过一会就呕吐出来。

〔3〕“熟”,指煮得极透使汁释出,“令甚滑”,各本均作“热”。《四时纂要·正月》及《辑要》引《四时类要》均作“熟”,据改。

〔4〕金抄、明抄作“二升”,湖湘本作“三升”,《津逮》本作“五升”。《四时纂要·正月》作“三五升”。

〔5〕“草裹”,各本均作“裹草”,《四时纂要·正月》作“草裹”,据以倒正。

〔6〕“青草”,各本均作“毒草”,无理,应是“青草”之误,今改正。

【译文】

治牛疫气病的方子: 取人参一两,切细,用水煮,煮得五六升的汁,灌入牛口中,灵验。

又一方子: 腊月的兔头烧成灰,用五六升的水调和,灌下去,也好。

又一方子: 三个手指的一小撮朱砂,二合油脂,六合清酒,调和在一起烫暖,灌下去,就好。

治牛腹胀难受快要死的方子: 取妇人阴mao,用草裹着,喂给牛吃,就好。这是治气胀的方子。

又一方子: 把大麻子研烂,〔调水〕取得液汁,加火烧得微微温热,扳开口灌下去,灌入五六升,就好。这是治吃生豆肚胀快要死的方子,非常好。

治牛疥癣的方子: 煮取乌豆汁,趁热洗,洗五次,就好了。

治牛“肚反”和咳嗽的方子: 取榆树白皮,水煮到极熟,使液汁很黏滑,拿二升灌下去,就会好。

治牛中热的方子: 取兔子的肠肚,不要去掉屎,用草裹着,让它吞下去。不过两三次,就好了。

治牛虱的方子: 用芝麻油涂上,就会好。用猪油也可以。凡六畜生虱,用油脂涂上,都会好。

治牛病的方子: 用牛胆一个,灌入牛口中,就会好。

《家政法》说:“四月割喂牛的茭草。”四月青草,与茭豆没有两样,可齐人习俗上不知道收割,损失很大。

《术》说:“在住宅的四角埋下牛蹄,可以使人大富。”

养羊第五十七

毡及酥酪、干酪法,收驴马驹、羔、犊法,羊病诸方,并附

常留腊月、正月生羔为种者,上;十一月、二月生者,次之。〔1〕非此月数生者〔2〕,毛必焦卷,骨骼细小〔3〕。所以然者,是逢寒遇热故也〔4〕。其八、九、十月生者,虽值秋肥,然比至冬暮,母乳已竭,春草未生,是故不佳。其三、四月生者,草虽茂美,而羔小未食,常饮热乳,所以亦恶。五、六、七月生者,两热相仍,恶中之甚。其十一月及二月生者〔5〕,母既含重〔6〕,肤躯充满,草虽枯,亦不羸瘦;母乳适尽,即得春草,是以极佳也。

大率十口二羝〔7〕。羝少则不孕,羝多则乱群。不孕者必瘦,瘦则非唯不蕃息,经冬或死〔8〕。羝无角者更佳〔9〕。有角者,喜相觝触,伤胎所由也。

拟供厨者,宜剩之。剩法: 生十余日,布裹齿脉碎之〔10〕。

牧羊必须大老子、心性宛顺者,起居以时,调其宜适。卜式云〔11〕: 牧民何异于是者。若使急性人及小儿者,拦约不得,必有打伤之灾;或劳戏不看〔12〕,则有狼犬之害;懒不驱行,无肥充之理;将息失所,有羔死之患也。唯远水为良〔13〕。二日一饮。频饮则伤水而鼻脓。缓驱行,勿停息。息则不食而羊瘦,急行则坌尘而蚛颡也。〔14〕春夏早放 〔15〕,秋冬晚出。春夏气软〔16〕,所以宜早;秋冬霜露,所以宜晚。《养生经》云〔17〕:“春夏早起,与鸡俱兴;秋冬晏起,必待日光。”此其义也。夏日盛暑,须得阴凉;若日中不避热,则尘汗相渐〔18〕,秋冬之间,必致癣疥。七月以后,霜露气降,必须日出霜露晞解,然后放之;不尔则逢毒气,令羊口疮、腹胀也。

圈不厌近〔19〕,必须与人居相连,开窗向圈。所以然者,羊性怯弱,不能御物,狼一入圈,或能绝群。架北墙为厂。为屋即伤热,热则生疥癣。且屋居惯暖,冬月入田,尤不耐寒。圈中作台,开窦,无令停水。二日一除,勿使粪秽。秽则污毛,停水则“挟蹄”〔20〕,眠湿则腹胀也。圈内须并墙竖柴栅,令周匝。羊不揩土,毛常自净;不竖柴者,羊揩墙壁,土、咸相得,毛皆成毡。又竖栅头出墙者,虎狼不敢逾也。

【注释】

〔1〕绵羊多数品种秋冬季节发情配种,但也有终年发情繁殖的。《要术》所记一年十二个月都能生育,是终年发情繁殖的品种。阴历十一月至二月生的仔羔,由于母羊怀孕后正值秋草丰茂,母羊长得膘肥体壮,乳房“含重”奶水多,小羔吃得饱饱的,到断奶时已有青草长出,可以接上嫩草,所以小羔长得好。这四个月中,又以十二月和正月生的为更好,因为初秋交配的母羊,能整天吃到营养丰富的秋草,使羔子在母胎中就生长发育良好,生下后虽然冬天没有青草,但有丰足的母乳,待到母乳已尽的时候,恰好接上嫩草,所以长得特别健壮,最宜于选作种羊。冬羔具有体躯肥壮、耐热耐寒和抗病力强等优点,目前我国西北牧区一般仍选留冬羔作种。

〔2〕“月数”,各本及《辑要》引同,是说这些月份,意思明白,仅《渐西》本改作“数月”。

〔3〕“骨骼”,原作“骨髓”,元刻《辑要》引同,殿本《辑要》改作“骨骼”,字应作“骼”。

〔4〕逢寒遇热: 八至十月生的羊羔,要经过寒冬腊月,三至七月生的羊羔,要经过炎热季节,或者青草接济不上,或者天热吃着热奶,都会营养不良,所以都不好。

〔5〕各本均作“十一月及二月”,仅金抄作“十一月、十二月”,《辑要》引同金抄。按:“及”应作“至”解释,即自十一月至二月,正文所说最好和较好的四个月都包括在内。一年十二个月中,三至十月的八个月,逐月点明其所以不好的缘由,剩下只有十一月至二月这四个月才是好的。所以不应作“十一月、十二月”。

〔6〕含重: 奶水丰足。按: 含重,原指“重身”,即怀孕,这里引申为乳量丰足,重亦通“湩”(dòng),指乳汁,《列子·力命》:“乳湩有余。”即此意。或谓“含重”应释为“母畜乳房丰满下垂即将生羔者”,泥于“重身”作解释,讲不通。因为《要术》说的是已经产下的仔羔,由于母乳丰足,虽然冬天没有青草,也吃得饱饱的,所以特别肥健。这和乳房丰满还没有产羔是不相干的两回事。

〔7〕羝(dī): 公羊。

〔8〕经冬或死: 过冬可能死亡。怀孕母羊能分泌一种激素,促进肌体新陈代谢旺盛,提高消化吸收能力,所以比较肥健。未怀孕的没有这种优势,容易消瘦,过冬或致死亡。

〔9〕有的绵羊品种,公羊中有的有角,有的没有角。

〔10〕布裹齿脉碎之: 齿,作动词用,就是咬。脉,指睾丸。这句就是用布裹着睾丸,咬碎它。但也有人解释“齿脉”是指精索,方法是用锤锤打,使输精管与血管闭锁,睾丸因得不到血脉的供养而萎缩。但不知那时有否现在的这种“锤法”?

〔11〕卜式语见《史记·平准书》。上篇已引到,但这里是贾氏意述,不是原文。

〔12〕“劳”,两宋本及元刻《辑要》引同;湖湘本作“旁”;《学津》本从殿本《辑要》引改作“遊”。按:“劳”有过分、癖好之义,今浙江尚有此口语,为贬词。又《广雅·释诂二》:“劳 ……也。”“劳戏”实际就是偷懒好嬉之意。

〔13〕羊爱干燥清洁的环境,放牧宜于高燥地方,经常漫水会引起蹄部发炎,乃至蹄叉腐烂。

〔14〕羊要缓缓地赶着走,让它边走边吃草,有利于吃饱长膘;不要赶得太快,羊只顾走路来不及吃草,就会瘦;也不要停止不赶,羊在同一草地吃草,草吃光了就没有好草吃了,也会消瘦,而且还会破坏牧草的生长。坌(bèn),聚积。蚛(zhòng),被虫咬,这里指呼吸道感染而引起脓肿。颡,借作“嗓”字,即嗓子(喉咙)。指赶得太快,尘土飞扬,而呼吸急促,吸入较多的尘土,因而引起呼吸器官疾病。

〔15〕将羊早些放出也是有条件的,春夏季节有露水的日子,也不宜早放,因为羊往往贪吃吃口好的露水草,因而引起腹胀。但对泌乳母羊准备挤乳供食用的,例外。

〔16〕“软”,各本及元刻《辑要》引同,《学津》本从殿本《辑要》引改作“和”。惟“软”也写作“”,跟“暖”的异写字“”相像,容易缠错,“软”也可能是“暖”字之误。

〔17〕《养生经》: 《崇文总目》著录有《养生经》一卷,陶弘景撰。但《梁书·陶弘景传》不记陶著有《养生经》。其书已佚。

〔18〕渐(jiān): 沾湿,浸润。

〔19〕圈(juàn): 喂养家畜的棚栏。

〔20〕挟蹄: 蹄部炎症引起的蹄壳变形狭窄症。

【译文】

常常留下腊月、正月生的羊羔作种羊,最好;十一月、二月生的,次之。不是这几个月生的,被毛必然焦卷没有光泽,骨骼也细小。所以会这样,是逢寒遇热的缘故。〔具体说,〕八、九、十月生的,虽然母羊还有秋肥过来的一定优势,但到了冬季岁暮的月份,母乳已经枯竭,可是青草还没长出来,接济不上,所以羊羔长不好。三月、四月生的,虽然有又多又嫩的草,可是羊羔还不会吃,整天吃着热奶,所以也不好。五、六、七月生的,〔天气既热,又吃热奶,〕两热相逼,这是不好之中最不好的。只有十一月到二月这四个月生的,母羊奶水丰足,膘肥体壮,虽然没有青草,身躯并不羸瘦;到奶水刚刚吃尽,就有春草接济上,所以羔子长得很好。

大致说来,十只羊里面,有两只公羊是合适的。公羊太少,母羊不容易怀孕;公羊太多,又会搅乱羊群。没有怀孕的母羊必定消瘦,消瘦后不但不能繁息后代,本身过冬可能死亡。公羊没有角的更好。有角的公羊喜欢用角觝触,这是伤胎的主要原因。

准备上厨房供食的,应该加以阉割。阉割的方法: 生下来十多天,用布裹着睾丸,咬碎它。

牧羊人必须是〔身体健康、〕性情委婉随和的老年人,能够使羊群边走边吃和休息都有合宜的时间,护理也适应它的本性。卜式说,管理老百姓,不是和这个正是一样吗?如果让急性的人或者小童儿去牧放,那么,羊群阻拦约束不住,一定有打伤的危害;或者贪着自己游玩,不好好看管,会有狼犬咬伤叼走的灾难;懒惰停下来不赶着吃草,便没有肥满充实的道理;不照顾好休息好,羔子有死去的祸害。惟有离水远些为好。两天让羊喝一次水。喝水次数过多,会伤水,鼻子出脓。缓缓地赶着走,不要停息下来。停息下来就吃不到好草,羊便瘦了;赶得太快,尘土飞扬起来,会引起“蚛颡”病。春夏二季,早上可以早些放出;秋冬二季,早上宜于晚些放出。春夏二季天气〔暖和〕,所以宜于早放;秋冬二季有霜露,所以宜于晚出。《养生经》说:“春夏要起得早,随着鸡叫起身;秋冬要起得晏些,必须等到太阳出来。”道理是一样的。夏日天气酷热,必须要有阴凉的地方;假如日中不避开炎热,尘土和汗水浸染身体,到秋冬之间,必然诱发疥癣。七月以后,有了霜露冷气,必须等到太阳出来之后霜露消解了,然后放出;不然的话,遇着毒气,使羊口上生疮,肚腹发胀。

羊圈不嫌近,必须同住房相连,并且要对着羊圈开着窗。所以要这样,是因为羊的天性懦弱,没有抗御暴力的能力,万一狼进了圈,可能全群覆灭。在北墙外边披搭一个厂棚。如果盖成屋,太热,热了羊会生疥癣。而且在屋里住惯了习惯于暖和,一旦冬天到田野里去,尤其禁受不了寒冷。圈里面要把地面填高,开通出水口,不要让地面有积水。两天扫除一次,不要让粪秽堆积着。有粪秽会使羊毛受污染,有积水会生挟蹄病,睡在湿地就会腹胀。圈里面须要靠墙竖立木栅栏,要四周都竖着。这样,羊不揩擦墙土,毛自然经常保持洁净;如果不竖立栅栏,羊揩擦墙土,泥土和汗里的盐分相黏,毛都结成了块。再者,竖着的栅栏高出墙头的,虎狼就不敢从上面闯进来。

羊一千口者,三四月中,种大豆一顷杂谷,并草留之,不须锄治。八九月中,刈作青茭〔1〕。若不种豆、谷者,初草实成时,收刈杂草,薄铺使干,勿令郁浥。(豆、胡豆、蓬、藜、荆、棘为上;大小豆萁次之;高丽豆萁〔2〕,尤是所便;芦、薍二种则不中〔3〕。凡乘秋刈草,非直为羊,然大凡悉皆倍胜〔4〕。崔寔曰“七月七日刈刍茭”也〔5〕。既至冬寒,多饶风霜,或春初雨落,青草未生时,则须饲,不宜出放〔6〕。

积茭之法: 于高燥之处,竖桑、棘木作两圆栅,各五六步许。积茭着栅中,高一丈亦无嫌。任羊绕栅抽食,竟日通夜,口常不住。终冬过春,无不肥充。若不作栅,假有千车茭,掷与十口羊,亦不得饱: 群羊践蹑而已,不得一茎入口。

不收茭者: 初冬乘秋,似如有肤;羊羔乳食其母,比至正月,母皆瘦死;羔小未能独食水草,寻亦俱死。非直不滋息,或能灭群断种矣。余昔有羊二百口,茭豆既少,无以饲,一岁之中,饿死过半。假有在者,疥瘦羸弊,与死不殊,毛复浅短,全无润泽。余初谓家自不宜,又疑岁道疫病,乃饥饿所致,无他故也。人家八月收获之始,多无庸暇,宜卖羊雇人,所费既少,所存者大。传曰:“三折臂,知为良医。”〔7〕又曰:“亡羊治牢,未为晚也。”〔8〕世事略皆如此,安可不存意哉?

寒月生者,须燃火于其边。夜不燃火,必致冻死。凡初产者,宜煮谷豆饲之。

白羊留母二三日,即母子俱放。白羊性佷〔9〕,不得独留;并母久住,则令乳之。

羖羊但留母一日。寒月者,内羔子坑中,日夕母还,乃出之。坑中暖,不苦风寒;地热使眠,如常饱者也。十五日后,方吃草,乃放之。

白羊,三月得草力,毛床动,则铰之。铰讫,于河水之中净洗羊,则生白净毛也。五月,毛床将落,又铰取之。铰讫,更洗如前。八月初,胡葈子未成时,又铰之。铰了亦洗如初。其八月半后铰者,勿洗: 白露已降,寒气侵人〔10〕,洗即不益。胡葈子成,然后铰者,非直着毛难治〔11〕,又岁稍晚,比至寒时,毛长不足,令羊瘦损。漠北寒乡之羊,则八月不铰,铰则不耐寒。中国必须铰,不铰则毛长相着,作毡难成也。

作毡法: 春毛秋毛,中半和用。秋毛紧强,春毛软弱,独用太偏,是以须杂。三月桃花水时〔12〕,毡第一。凡作毡,不须厚大,唯紧薄均调乃佳耳。

二年敷卧,小觉垢黑,以九月、十月,卖作靴毡,明年四五月出毡时,更买新者: 此为长存,永不穿败。若不数换者,非直垢污,穿穴之后,便无所直,虚成糜费。此不朽之功,岂可同年而语也?

令毡不生虫法: 夏月敷席下卧上,则不生虫。若毡多无人卧上者,预收柞柴、桑薪灰,入五月中,罗灰遍着毡上,厚五寸许〔13〕,卷束,于风凉之处搁置,虫亦不生。如其不尔,无不虫出。

羖羊〔14〕,四月末五月初铰之。性不耐寒,早铰值寒则冻死。双生者多,易为繁息;性既丰乳,有酥酪之饶;毛堪酒袋,兼绳索之利: 其润益又过白羊。

【注释】

〔1〕青茭: 在草豆等未老前进行青刈,主要贮作干饲料,即下文所称的“茭豆”。茭,干草。

〔2〕(láo)豆: 一般指黑小豆。 胡豆: 说法最杂,见卷二《大豆》注释。 蓬: 蓬草,即飞蓬。 藜: 藜科的藜,也叫“灰菜”。 荆: 荆条。 棘: 酸枣。 高丽豆: 大豆一类。

〔3〕薍(wàn): 初生的荻。

〔4〕倍胜: 加倍的好。秋季开花孕穗时期的草,质量好,养分多,产量也高,尤其豆科植物,蛋白质、维生素和钙的含量很丰富,营养价值很高,这正是今天群众所说的“秋天的草,冬天的宝”。

〔5〕七月七日:“七日”,各本同,疑误。按: 《玉烛宝典》引《四民月令》有七月、八月“刈刍茭”,《要术》卷三《杂说》引《四民月令》也有八月“刈 ……刍茭”,“七月七日”疑是“七月、八月”之误。但孟方平说“七日”没有错,因为辽宁东部解放前有七月七日开山“打羊柴”的习俗,改为“八月”不合《要术》强调初秋原意。可惜《要术》原文是“初草实成时”,没有说“初秋”。这是很合理的,因为各种杂草的种实绝无一律在七月七日成熟之理,就拿《要术》所举的荆,黄荆果期在8—9月,蔓荆果期在9月,酸枣果期在9—10月,都和七月七日违戾。《要术》明说趁着秋天割草,那就七月、八月都可以割,何况《四民月令》根本没有七月七日割草的原文,只有七月、八月割草的记载,岂不是要把“七日”的误文强栽在崔寔的“八月”上?用现今的辽宁硬套古代的中原、山东,自然不会得出正确结论。

〔6〕不宜出放: 不宜放出。牧养必须采取放牧和舍饲相结合的原则。冬天不宜放牧,应该由放牧转为舍饲。舍饲方法,前文“羊圈不嫌近”一段已记述得很清楚,都是针对羊性怯弱、怕热、怕水、爱干燥干净等的生理特性和人们需要优良毛质而安排的科学措施。

〔7〕《左传·定公十三年》:“三折肱,知为良医。”

〔8〕《战国策·楚策》:“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

〔9〕金抄、明抄作“佷”,他本作“狠”。按:“佷”、“很”、“狠”三字古通用。《说文》:“很,不听从也。”这里不能作“狠心”讲,只能作不顺从解释,指白羊母性很强,产羔后不愿母子分开,眷恋着在一起。所以采取顺其母性的措施,“并母久住”,又“母子俱放”,这跟黑羊(羖羊)不同。

〔10〕“人”,各本同,虽可解释,但疑是“入”字之误。

〔11〕胡葈(xǐ): 即菊科的葈耳。其果实为纺锤形的瘦果,外部密生硬刺,常附着于兽毛和人的衣服上到处传播,所以古时又有“羊负来”的名称。

〔12〕桃花水: 即“桃花汛”。《宋史·河渠志一》记载黄河之水随时涨落,以物候名其各汛期的水。桃花水是阴历二三月间桃花开时泛滥盛涨的汛水。这里只是指三月的时令而已。

〔13〕“厚五寸”,《四时纂要·四月》采《要术》作“厚五分”,疑是“五分”之误。

〔14〕“羖(gǔ)羊”,各本均作“羝羊”。按: 羝羊是公羊,羖羊指黑羊,此处即指黑羊,注文指明“其润益又过白羊”的对比可证。又公羊十只羊中只有两只,为什么只剪公羊的毛却放着黑羊不剪,而且毛的用途又不同,这里应是指羖羊。

【译文】

养着千把头羊的,该在三四月里种上一顷大豆,连同谷子一起混播,出苗后连杂草一并留着,不必锄治。到八九月里,一齐收割下来作青茭。如果没有混播大豆和谷子的,该在杂草开始结成种实的时候,将杂草收割下来,薄薄地摊开,晒干,不要窝坏了。豆、胡豆、蓬、藜、荆、棘是上等的;大豆茎和小豆茎是次等的;高丽豆茎,更是适宜;刚孕穗的芦和荻就不合用。趁着秋天的时机割草,不但是为了羊,凡是用作饲料,都是加倍的好。崔寔说:“七月七日(?)收割杂草作干饲料。”冬季天寒地冻,风霜很大,或者初春下雨之时,青草还没有长出来,这些时候,都必须舍饲,不宜放出。

堆积干草喂羊的方法: 在高燥的地方,将桑木或酸枣木竖插在地上,围成两个圆形的栅栏,周围各有五六步左右的长度。把干草堆积在栅栏里面,堆到一丈高也没有关系。就让羊在栅栏外面绕着抽草吃,整天连夜的,常常不停地吃着。这样,过了冬天,又过春天,没有不膘肥体壮的。假如不作成栅栏,即使有一千车干草,扔给十只羊吃,也是吃不饱,原因是羊群在草上面挤来挤去,羊没有吃上一根草,草倒被践踏完了。

如果不储备着越冬干草,后果是: 初冬时母羊还保留着秋膘余势,看上去好像还膘肥;但是羊羔全靠母乳喂养,到了正月,〔奶水都给吸干了,〕母羊也就瘦死了;可羔子还小,还不能独自吃水草,结果不久也都死去。这样,不但不能繁息,甚至本身都可能绝群断种呀!我自己从前养过两百头羊,由于茭豆储备不足,没法喂养它们,一年下来,饿死了一大半。就是有死里逃生的,也是疥病瘦瘠得疲弱不堪,和死的差不多,毛又疏又短,没有一点润泽。开始我还认为是自家不宜养羊,又怀疑是碰上了瘟疫的年岁,〔其实都不是,〕完全是饥饿造成的,并无其他原因。农家八月正开始忙着秋收,大多没有空闲时间,该卖去少数的羊,雇请专人来割草,所花费的不多,所保全的却很大。《左传》说:“折断过几次臂膀的人,自己也可以当医生。”《战国策》说:“羊走失了,回头再补羊圈,也不算晚。”世事大致都是如此,怎么可以不细心留意呢?

寒冷月份生下的小羔,必须在它旁边烧火取暖。夜间不烧火,必然会冻死。凡初次产羔的母羊,应该煮些谷类和豆子喂它。

白羊,把母羊留下两三天之后,就让它带着小羔一道出去。白羊的母性很强,不能把小羔单独留下;把母羊多留几天,〔并和小羔一齐放出,〕可以让母羊多喂奶。

黑羊,只要把母羊留下一天就放出去。冷天生的黑羔,放在土坑里,等傍晚母羊回来,就放出来跟着母羊。坑里暖和,不受风寒之苦;坑里暖暖的,让黑羔睡着,好像跟平常吃饱的一样。十五天之后,小羔开始吃草,就放出去。

白羊,三月间得到青草的营养力,被毛基部开始变动了,就铰毛。铰完后,在河水里把羊洗清净,以后长的毛就白净。五月,被毛快要掉落,又铰一遍。铰完,还像上次一样洗干净。八月初,趁胡葈子还没有成熟以前,再铰一次。铰过也要和前次一样洗净。八月半以后铰的,不要洗,因为已经降露水,寒气侵〔入〕,洗了没有好处。胡葈子实成熟之后才铰毛的,不但子实粘在毛上不容易除掉,而且时令晚了些,到冷天毛还没有长足,使羊瘦弱,受到损害。大漠以北严寒地区的羊,八月不铰毛,铰了不耐寒。“中国”必须铰毛,不铰的话,毛太长,相黏结,作毡就作不好了。

作毡的方法: 春毛和秋毛,一样一半混合着用。秋毛紧硬,春毛细软,单独用一样,质地太偏,所以要混杂。三月桃花水盛的时候作的毡,最好。凡是作毡,不在乎又厚又大,惟有松紧厚薄都均匀合宜为好。

毡子铺卧过两年之后,稍稍有些肮脏带黑的,就在九月、十月里卖给人家作毡靴的面料用,到明年四五月里新毡出来时,再买新的回来。这是长远有好毡,永远不会脏污穿洞的好办法。如果不这样常常掉换,不但污秽不堪,而且穿洞之后,便不值一文钱,白白地浪费了。这个永恒不朽的功效,难道可以同泛泛的办法同样看待的吗?

保护毡子使不生虫的方法: 夏天铺在席子下面,人睡在席子上面,毡就不会生虫。假如毡多,没有那么多的人睡,可以预先收下柞柴、桑柴的灰,到五月里,把灰筛在整块毡子上面,筛上五寸(?)左右厚,卷起来,扎好,搁在通风凉爽的地方,也不会生虫。不然的话,没有不出虫的。

黑羊,在四月末五月初铰毛。黑羊天性不耐寒,铰得早了,碰上冷天,就会冻死。黑羊一胎生两羔的多,容易繁息;天性乳量丰足,可以多作酥酪;黑毛可以作榨酒的酒袋,又可以作绳索: 所以它的利益胜过白羊。

作酪法〔1〕: 牛羊乳皆得。别作、和作随人意。

牛产日,即粉谷如米屑,多着水煮,则作薄粥,待冷饮牛。牛若不饮者,莫与水,明日渴自饮。

牛产三日,以绳绞牛项、胫,令遍身脉胀;倒地即缚,以手痛挼乳核令破〔2〕,以脚二七遍蹴乳房〔3〕,然后解放。羊产三日,直以手挼核令破,不以脚蹴。若不如此破核者,乳脉细微,摄身则闭;核破脉开,捋乳易得。曾经破核后产者,不须复治。

牛产五日外,羊十日外,羔、犊得乳力强健,能噉水草,然后取乳。捋乳之时,须人斟酌: 三分之中,当留一分,以与羔犊。若取乳太早,及不留一分乳者,羔犊瘦死。

三月末,四月初,牛羊饱草,便可作酪,以收其利,至八月末止。从九月一日后,止可小小供食,不得多作: 天寒草枯,牛羊渐瘦故也。

大作酪时,日暮,牛羊还,即间羔犊别着一处,凌旦早放,母子别群,至日东南角,噉露草饱,驱归捋之。讫,还放之,听羔犊随母。日暮还别。如此得乳多,牛羊不瘦。若不早放先捋者,比竟,日高则露解,常食燥草,无复膏润,非直渐瘦,得乳亦少。

捋讫,于铛釜中缓火煎之—火急则着底焦。常以正月、二月预收干牛羊矢煎乳,第一好: 草既灰汁,柴又喜焦;干粪火软〔4〕,无此二患。常以杓扬乳,勿令溢出;时复彻底纵横直勾,慎勿圆搅,圆搅喜断〔5〕。亦勿口吹,吹则解。四五沸便止。泻着盆中,勿便扬之〔6〕。待小冷,掠取乳皮,着别器中,以为酥。

屈木为棬〔7〕,以张生绢袋子,滤熟乳着瓦瓶子中卧之。新瓶即直用之,不烧。若旧瓶已曾卧酪者,每卧酪时,辄须灰火中烧瓶,令津出,回转烧之,皆使周匝热彻,好干,待冷乃用。不烧者,有润气〔8〕,则酪断不成。若日日烧瓶,酪犹有断者,作酪屋中有蛇、蝦蟆故也。宜烧人发、牛羊角以辟之,闻臭气则去矣。

其卧酪待冷暖之节,温温小暖于人体为合宜适。热卧则酪醋,伤冷则难成。

滤乳讫,以先成甜酪为酵〔9〕—大率熟乳一升,用酪半匙—着杓中,以匙痛搅令散,泻着熟乳中,仍以杓搅使均调。以毡、絮之属,茹瓶令暖。良久,以单布盖之。明旦酪成。

若去城中远,无熟酪作酵者,急揄醋飱〔10〕,研熟以为酵—大率一斗乳,下一匙飱—搅令均调,亦得成。其酢酪为酵者,酪亦醋;甜酵伤多,酪亦醋〔11〕。

其六七月中作者,卧时令如人体,直置冷地,不须温茹。冬天作者,卧时少令热于人体,降于余月,茹令极热。

【注释】

〔1〕酪: 经凝结的乳,以乳酸菌发酵制成,有甜、酸两种,其酸酪似今“酸奶”。其制作过程为: 原料乳加热杀菌,冷却,揭乳皮,过滤,加发酵剂,装瓶,保温发酵,作成酪。

〔2〕乳核: 谢成侠教授解释应指ru头,因土种初产母牛的ru头短小,其形如核,经用力揉捏,使其有蜡质封口的ru头管通畅。乳腺腺泡是泌乳单位,构成腺泡系;腺管系是排乳的管道系统,都不能损伤,而且要保护。乳上淋巴结如“核”形,有的相当大,也不能损伤。产乳时需要大量的血液流经乳房,在乳房上踢十几下,无非达到机械性刺激作用,增进其血行,但动作鲁莽,容易伤及乳房。

〔3〕蹴(cù): 踢,踏。

〔4〕“软”,金抄作“歌”,明抄作“”,无此字,他本作“”。按: 《四时纂要·正月》采《要术》作“软”,日本山田罗谷本《要术》校语亦称:“一本‘’作‘软’。”就金抄、明抄二字字形推测,亦应是“软”字之误。“软”谓火力缓和。

〔5〕断: 指奶不凝结。圆搅易起向心现象,乳脂较轻,易向中心聚集,乳蛋白比重较大,则向锅边分散,以致乳汁物质分布不匀,有碍作酪。

〔6〕“扬”,各本同。但这“泻着盆中”的熟乳,正是下文“抨酥法”中说的“泻熟乳着盆中,未滤之前,乳皮凝厚,亦悉掠取”的熟乳,这时正要稍冷掠取乳皮,岂能再扬使凝结的奶皮解离,“扬”应是“掠”字之误。

〔7〕棬(quān): 曲木制成的饮器。

〔8〕有润气: 有潮气。是滋生细菌的好场所。这实际是对旧瓶进行干热灭菌处理,杀灭其中污染的微生物,保证在相对纯净的条件下顺利进行发酵。否则,乳蛋白被污染破坏,就不能凝固了。

〔9〕甜酪: 先前作成的酪,被作为发酵剂保存下来。除自留外,那时城市中也有得卖。如果没有现成的酵酪,可以用酸浆水饭代替,这也是乳酸发酵的产物。

〔10〕揄(yóu):同“抭”,即舀,舀取。

〔11〕甜酵也含有乳酸菌,用得过多,乳酸菌含量过多,则发酵过度,酪也会变酸。

【译文】

作酪的方法: 牛乳、羊乳都可以作。单独作或者两样混合着作,也随人的意愿。

牛产犊的这天,就粉碎谷子像米屑一样,多放些水煮成稀粥,等冷了给母牛喝。母牛如果不喝,不要给它水,明天渴了,自然会喝。

牛产犊的第三天,用绳子把牛颈项和脚胫都绑得紧紧的,使它遍身血脉发胀;倒地后再用绳子捆住,用手使劲地揉捏乳核,把乳核捏破,又用脚向乳房踢十几下,然后松绑放开。羊,产羔后三天,也用手把乳核捏破,但不用脚踢。如果不这样捏破乳核,输乳管细小,牛羊只要身体紧缩一下,就闭住流不出奶了。乳核捏破之后,输乳管张大了,挤奶就容易出来了。已经捏破之后再生产的,就不必再这样处理。

牛生产过五天之外,羊生产过十日之外,羊羔和牛犊吃母乳身体强健,能够自己喝水吃草了,这时才可以挤奶。挤奶时,还必须细心地斟酌,就是三分奶中,该留下一分来给小羔小犊吃。假若挤奶太早,或者不留这一分奶,羔、犊便会瘦死。

三月末到四月初,牛羊有青草吃得饱饱的,便可以开始挤奶作酪,以取得乳酪的利益,到八月底停止。九月初一以后,只可以小小地作些供自家食用,不可以多作,因为天冷草枯了,牛羊渐渐瘦了。

大量作酪时,〔方法是:〕 黄昏时,牛羊回家,就将母畜和羔犊隔离开来,圈在另外的地方,到凌晨趁早放出,还是母畜和羔犊分开放出,到太阳转到东南角的时候,吃饱了露水草,将母畜赶回来挤奶。挤好了,再放出去,让羔犊跟着母畜。到傍晚回来仍然隔离开来。这样做,得奶多,母牛母羊也不会瘦。如果不是凌晨放出去先吃露水草,而是在家里先挤奶,等到挤好了再放出去,太阳已经高了,露水也干了,吃的常是干了的草,没有滋润,不但母畜会渐渐瘦下去,而且得奶也少。

挤完了,把奶倒进铛锅里用文火煎—火猛了会粘在锅底上焦坏。经常在正月、二月里预先收集牛羊干粪,用来煎奶,第一好。因为烧草会有灰飞起来落在奶汁里,烧柴火猛又容易焦,只有干粪的火力缓和,没有这两种毛病。常常用杓子把奶舀动扬去热气,不要让它溢出来;又时常把杓子伸到锅底横着竖着直向地勾动,千万不要绕着圆圈搅动,那奶会不凝结的。也不要用口吹,口吹也会解散。煮四、五个滚头便停止。倒在盆子里,不要马上就〔揭奶皮〕。等到稍为冷了之后,便可以揭起浮面的奶皮了,把它放在另外的容器里,准备作酥。

拿树枝弯成一个圆圈,用来撑开生绢作成的袋子,通过袋子过滤熟奶到一个瓦瓶子里,〔保持合适的温度〕让它罨着。新的瓶子可以直接用它罨酪,不必烧。如果是已经罨过酪的旧瓶,每次罨酪时必须先在煻灰里烧过,让水气渗散出去,并且要转动着烧,让周围到处都热透,里面全都干了,等冷了才用它。如果不烧的话,里面有潮气,酪就不凝固,作不成了。如果天天烧瓶,酪还是不凝固的,那是作酪的房子里有蛇或蛤蟆的缘故,应该烧些人发或者牛羊角来辟除它,它们闻到臭气就会离去。

罨酪时察候温度冷热的程度,要温温的稍微比人的体温高一点才合适。温度过高酪会变酸,太低又作不成酪。

熟奶过滤完了之后,用预先作成的甜酪作为酵,大致一升熟奶,用半调羹的酵。先把酵放在杓子里,用调羹尽力搅捣使散开,然后倒进瓶中熟奶里,再用杓子搅拌均匀。瓶子外面用毡子或者棉絮之类包裹起来,让它暖暖地保温着。过了相当长的时间,再用单层的布盖在瓶口上面。到明天早上,酪就作成了。

假如离开城市远,没法买到熟酪作酵,〔自己又没有,〕赶快舀酸浆水饭,研散和透了作酵,也可以作成。用量大致是一斗熟奶,下一调羹的酸浆饭。用酸酪作酵,作成的酪也是酸的;甜酵用得太多,酪也会变酸。

在六七月中作的酪,罨酪时的温度让它和人的体温那样,直接搁在冷地,不需要包裹起来保温。冬天作的,罨时的温度比人体稍为高些,比起其他各月来,包裹保温的程度都要相当热些。

作干酪法: 七月、八月中作之。日中炙酪,酪上皮成,掠取。更炙之,又掠。肥尽无皮,乃止。得一斗许,于铛中炒少许时,即出于盘上,日曝。浥浥时作团,大如梨许。又曝使干。得经数年不坏,以供远行。

作粥、作浆时,细剉,着水中,煮沸,便有酪味。亦有全掷一团着汤中,尝有酪味,还漉取曝干。一团则得五遍煮,不破。看势两渐薄,乃削研,用倍省矣。

作漉酪法〔1〕: 八月中作。取好淳酪,生布袋盛,悬之,当有水出滴滴然下。水尽,着铛中暂炒,即出于盘上,日曝。浥浥时作团,大如梨许。亦数年不坏。削作粥、浆,味胜前者。炒虽味短,不及生酪,然不炒生虫,不得过夏。干、漉二酪,久停皆有暍气〔2〕,不如年别新作,岁管用尽。

作马酪酵法: 用驴乳汁二三升,和马乳,不限多少。澄酪成,取下淀,团,曝干。后岁作酪,用此为酵也。

抨酥法〔3〕: 以夹榆木碗为耙子〔4〕—作耙子法: 割却碗半上〔5〕,剜四厢各作一圆孔,大小径寸许,正底施长柄,如酒把形—抨酥〔6〕,酥酪甜醋皆得所,数日陈酪极大醋者,亦无嫌。

酪多用大瓮,酪少用小瓮。置瓮于日中。旦起,泻酪着瓮中炙,直至日西南角,起手抨之,令耙子常至瓮底。一食顷,作热汤,水解,令得下手,泻着瓮中。汤多少,令常半酪。乃抨之。良久,酥出,复下冷水〔7〕。冷水多少〔8〕,亦与汤等。更急抨之。于此时,耙子不须复达瓮底,酥已浮出故也。酥既遍覆酪上,更下冷水,多少如前。酥凝,抨止。

大盆盛冷水着瓮边〔9〕,以手接酥,沉手盆水中,酥自浮出。更掠如初,酥尽乃止。抨酥酪浆,中和飱粥。

盆中浮酥,得冷悉凝,以手接取,搦去水,作团,着铜器中,或不津瓦器亦得。十日许,得多少,并内铛中,燃牛羊矢缓火煎,如香泽法。当日内乳涌出,如雨打水声;水乳既尽,声止沸定,酥便成矣。冬即内着羊肚中,夏盛不津器。

初煎乳时,上有皮膜,以手随即掠取,着别器中;泻熟乳着盆中,未滤之前,乳皮凝厚,亦悉掠取;明日酪成,若有黄皮,亦悉掠取〔10〕: 并着瓮中,以物痛熟研良久,下汤又研,亦下冷水,纯是好酥〔11〕。接取,作团,与大段同煎矣。

【注释】

〔1〕漉酪: 沥水酪。漉,这里作沥水讲。沥水到半干时不再晒干,有别于“干酪”,相当于“湿酪”。它用淳酪作成,没有分离去乳脂,所以味道比干酪好。

〔2〕“暍”(yē),各本相同,是伤热中暑,但这里是指食物变质,正字应作“”(ài)。或者食物变坏主要由湿热引起,所以借用了“暍”字?

〔3〕酥: 即酥油、奶油,也叫黄油,又从英文butter译称“白脱”。其制作程序为: 聚集乳皮,煎去乳清,加热水研磨,加冷水,收集,煎炼,与现在少数民族制黄油的传统方法基本相同。

〔4〕“夹榆木”,就是卷五《种榆白杨》的“榆”,特别适宜作镟作器的,正字应作“”,可能是传刻中少写了木旁。

〔5〕“半上”,疑应作“上半”,即截去碗壁的上半,以剩下的下半,在四面各剜一个圆孔,然后将长柄装在碗底上。这样的耙子适宜于上下彻底地搅打。

〔6〕“抨酥”应与上文“以夹榆木碗为耙子”连成一句,中间的“作耙子法”是插进去的。但这样的句式在古文或今文中都是没有的。毛病出在注文混入正文中。注文的最早形式是在大字正文下面写成单行小字的,所以在传抄中很容易和正文混杂。本篇制酥酪各法原来全是双行小字(本书一律改为大字),但其中应是注文的很多,即如下一段内,就有“汤多少,令常半酪”和“冷水多少,亦与汤等”两条明显是注文,因为只有把这注文剔开,才能使上面正文和下面正文连贯起来读。这里“作耙子法”也是这种情况,实际也是注文混作正文,才会出现“抨酥”应连贯上面正文而被隔开的情况。

〔7〕加温水有利于脂肪的分离。加冷水是为了提高液面,使脂肪与下面的残余杂物尽量分开,并有利于酥油的凝集。下文炼酥加热水熟研,又加冷水,作用相同。

〔8〕重文的“冷水”和上文的“复”字,各本都脱,仅金抄有,应该有。

〔9〕金抄作“大盆”,南宋系统本作“水盆”。《永乐大典》卷二四〇五“酥”字下引《要术》亦作“大盆”。“瓮”,湖湘本等如字,两宋本误作“盆”。

〔10〕掠取: 揭下来。煎奶酪过程中有三次乳皮可以揭: 第一次是最初煎奶时的“皮膜”,第二次是熟奶稍冷时凝结的“乳皮”,第三次就是这一次,是明晨成酪时结出的“黄皮”。这些都是自然上浮于液面的乳脂,加工后再与专门抨酪所得的酥一起煎炼,取得富集、浓缩的酥油。

〔11〕“酥”,仅金抄如字,他本均作“酪”。按: 上文“皮膜”、“乳皮”、“黄皮”三项都是初时煎乳制酪过程中分离出来的乳脂,即酥,不是酪,“酪”误。

【译文】

作干酪的方法: 作的时期在七月、八月。在太阳底下炙酪,酪面上结出奶皮时,揭取奶皮;再炙,再揭;到乳脂结尽了,没有皮了,停止。取得一斗左右揭皮后的酪时,在锅里炒一会儿,就倒出来搁在盘子里,在太阳底下晒。晒到半干时,作成像梨子大小的团子。再晒干。这样,可以经过几年不坏,供给出远门的时候食用。

煮粥或煮饮浆的时候,拿团子细细地削些下来,投入水中,烧开,便有酪味。也有将整团的干酪扔入热汤中煮的,尝尝有了酪味,仍然捞出来,晒干。这样,一团可以煮上五次,不会破。此后看看汤里面的酪味和团子本身两方面的力量都薄弱了,再削下来研细用,就加倍的省了。

作沥水酪的方法: 在八月里作。取淳浓的好酪,盛在生布袋子里,挂起来,会有水沥出,一滴一滴落下来。水滴尽了,放在铛锅里稍为炒一下,就拿出来盛在盘子里,在太阳底下晒。晒到半干时,作成团子,像梨子大小。这样,也可以几年不坏。削些下来煮粥或煮饮浆,味道比干酪好。炒过虽然味道差些,不及生酪好,但是不炒会生虫,不能过夏。干酪和沥水酪,搁久了都有坏气味,不如每年作新的,当年就用完它。

用马酪作酵的方法: 用驴奶二三升,和上马奶,马奶不限多少。〔作成酪,〕让酪澄清后,取它下面的沉淀,作成团子,晒干。明年作酪时,用来作酵。

抨酥的方法: 用榆镟制成的木碗,改制成耙子,用来抨酥。作耙子的方法: 把碗的上半圈割去,〔在下半圈的〕四面各挖出一个圆孔,孔的大小直径一寸左右,然后在碗底正中装上一根长柄,形状像酒耙的样子。用这耙子来抨酥,所用的酪,甜酪、酸酪都可以用,就是陈了几天酸味极大的陈酪,也不要紧。

酪多时用大瓮,酪少时用小瓮。瓮放在太阳下面。清晨起来,把酪倒在瓮中让太阳晒着,一直晒到太阳转到西南角的时候,动手抨酥,要使耙子常常一直搅到瓮底。一顿饭久之后,烧些开水,加水冲凉,到不烫手的温度,倒进瓮里。温水的分量,常常是酪的一半。再动手抨击。好久,酥出来了,再加冷水。冷水的分量,和温水一样。又赶快抨击。在这时候,耙子不需要再直冲到瓮底,因为酥已经浮出来了。酥已经盖满了酪面,再下冷水,分量和上次一样。酥都已凝聚了,停止抨打。

大盆盛着冷水放在瓮边,用手揭取浮在酪面上的酥,把手往冷水下面一沉,酥便浮出在冷水上面了。再揭再沉出,到酥揭尽为止。抨过酥的酪浆,可以调和酸浆饭和粥。

水盆里浮着的酥,遇着冷水都会凝结起来,用手掠取,捏去水,作成团子,盛在铜器中,或者盛在不渗水的瓦器里也可以。十天左右,积累了若干酥,一并放进铛锅里,烧着牛羊屎,用文火缓缓地煎,像煎润发油的方法一样。当天就有残留的奶清涌出来,像下雨打水的声音。到奶清都煎干了,声音没有,也不再沸了,酥便作成了。冬天放在羊肚里,夏天盛在不渗水的瓦器里。

当初作酪煎奶的时候,奶上就有奶皮结着,随即用手揭下来,放入另外的容器里;煎好把熟奶倒在盆子里,在没有过滤以前,稍稍冷了,也有厚厚的奶皮凝结着,也揭下来;明晨酪作成时,如果上面有黄皮,也揭下来。这三种都一并放在瓮中,用东西着力地研磨好久,把它研熟,加热水又研,又下冷水,这样,得到的全是好酥。揭下来,作成团子,和专门抨酪取得的酥合在一起煎炼。

羊有疥者,间别之;不别,相染污,或能合群致死。羊疥先着口者,难治,多死。

治羊疥方: 取藜芦根〔1〕,咀令破〔2〕,以泔浸之,以瓶盛,塞口,于灶边常令暖,数日醋香,便中用。以砖瓦刮疥令赤,若强硬痂厚者,亦可以汤洗之,去痂,拭燥,以药汁涂之。再上,愈。若多者,日别渐渐涂之,勿顿涂令遍—羊瘦,不堪药势,便死矣。

又方: 去痂如前法。烧葵根为灰。煮醋淀,热涂之,以灰厚傅。再上,愈。寒时勿剪毛,去即冻死矣。

又方: 腊月猪脂,加熏黄涂之〔3〕,即愈。

羊脓鼻眼不净者,皆以中水治方: 以汤和盐,用杓研之极咸,涂之为佳。更待冷,接取清,以小角受一鸡子者,灌两鼻各一角,非直水差,永自去虫。五日后,必饮。以眼鼻净为候;不差,更灌,一如前法。

羊脓鼻,口颊生疮如干癣者,名曰“可妬浑”,迭相染易,着者多死,或能绝群。治之方: 竖长竿于圈中,竿头施横板,令猕猴上居数日,自然差。此兽辟恶,常安于圈中,亦好。

治羊“挟蹄”方: 取羝羊脂,和盐煎使熟,烧铁令微赤,着脂烙之。着干地,勿令水泥入。七日,自然差耳。

凡羊经疥得差者,至夏后初肥时〔4〕,宜卖易之。不尔,后年春疥发,必死矣。

凡驴马牛羊收犊子、驹、羔法: 常于市上伺候,见含重垂欲生者,辄买取。驹、犊一百五十日,羊羔六十日,皆能自活,不复藉乳。乳母好,堪为种产者,因留之以为种,恶者还卖: 不失本价,坐嬴驹犊〔5〕。还更买怀孕者。一岁之中,牛马驴得两番,羊得四倍。羊羔腊月、正月生者,留以作种;余月生者,剩而卖之。用二万钱为羊本,必岁收千口。所留之种,率皆精好,与世间绝殊,不可同日而语之。何必羔犊之饶〔6〕,又嬴毡酪之利矣。羔有死者,皮好作裘褥,肉好作干腊,及作肉酱,味又甚美。

《家政法》曰:“养羊法,当以瓦器盛一升盐,悬羊栏中,羊喜盐,自数还啖之,不劳人收。

“羊有病,辄相污,欲令别病法: 当栏前作渎,深二尺,广四尺,往还皆跳过者无病;不能过者,入渎中行过,便别之。”〔7〕

《术》曰:“悬羊蹄着户上,辟盗贼。泽中放六畜,不用令他人无事横截群中过。道上行,即不讳。”

《龙鱼河图》曰:“羊有一角,食之杀人。”

【注释】

〔1〕藜芦: 百合科的藜芦(Veratrum nigrum),多年生有毒草本。其根用作外用药,可治疥癣、白秃等恶疮,并能毒杀蚤、虱、臭虫等。

〔2〕㕮(fǔ)咀(jǔ): 咀嚼。原意指将药嚼碎,后也指将中药捣碎、切碎。

〔3〕熏黄: 劣质的雄黄。《唐本草》注:“雄黄 ……恶者名熏黄,用熏疮疥,故名之。”

〔4〕他本作“夏后”,金抄、明抄作“后夏”,指次年夏天。下文“后年春”,也只是翌年春,不是后年春天。原来《要术》的“后年”是指后一年,就是明年,不是现在通称的以明年的明年为“后年”,这和那时的称去年为“前年”(前一年)一样。

〔5〕“嬴”,各本均作“羸”,显系误字,径改。下文“嬴毡酪之利”,各本仍误作“羸”或“”,只《渐西》本已改正为“嬴”。

〔6〕“何必”,各本同,应作“何况”。

〔7〕这对体弱的病羊有应验,但对已感染而在潜伏期尚未发病的病羊,虽然已带有病毒,但体力未衰,仍能跳过沟渎,就不能区别开来了。

【译文】

羊患有疥疮的,应该隔离开来;如果不隔离,互相传染,可能全群都死掉。羊疥先长在口上的,难治,大多死去。

治羊疥癣的方子: 取藜芦的根,弄碎它,用米泔水浸泡,盛在瓶子里,塞住瓶口,搁在灶边上,让它保持温暖,几天之后,发出酸香味,便可以用了。用砖瓦刮净疮痂使发红,如果结有强硬的厚痂,也可以用热水洗软了,再刮去痂,然后揩干,把药汁涂上去。涂两次,就好了。如果疥癣很多,应该每天分批涂上,不要一下子都涂遍,因为羊已经瘦弱了,禁不起药的猛烈,便会死去。

又一方子: 照上面的方法刮去疥痂。拿葵的根烧成灰。将酸浆的沉淀煮热,趁热涂上去,再敷上厚厚的一层葵根灰。涂敷两次,就好了。天气寒冷时,不要剪去毛,剪去就会冻死。

又一方子: 腊月猪油加熏黄涂上,就好。

羊鼻子、眼睛出脓不干净,都当作中水治疗的方子: 拿热水调和食盐,用杓子研化成极咸的盐水,涂上,很好。等盐水冷了,滗取上层的清汁,拿一个能容受一个鸡蛋大小的小角子,装着盐水,灌进两个鼻孔里,一个灌进一角盐水,不但中水的病治好了,以后也不会生虫。五天之后,羊必定要喝水。看眼睛、鼻子的脓都干净了(表明好了);没有好,照上面的方法再灌。

羊鼻子出脓,口颊生疮像干癣的,名为“可妬浑”,互相传染,染上的大多会死,甚或全群覆灭。治疗的方子: 在羊圈中竖立一根长竹竿,竿头上装一块横板,让猕猴在板上住几天,自然会好。猕猴辟除邪恶,常常放它在圈里也好。

治羊挟蹄的方子: 用公羊的油脂,和进盐,煎熟,把铁块烧到微红,〔让羊脚踏在烫铁上,〕灌下羊脂烤烙蹄子。此后踏在干燥的地上,不要让水和烂泥侵入蹄里。七天之后,自然好了。

羊患疥癣治好了之后,到夏天之后开始长肥的时候,就该卖掉,买回健康的。不然的话,明年春天疥癣再发,一定会死。

收买驴、马、牛、羊母畜和犊子、小驹、小羔的方法: 常常到市场上去伺候察看,看到有怀孕快要生产的母畜,就买回来。生下来的小驹、小犊过一百五十天,小羔过六十天,都能够自己生活,不再靠母乳喂养。母畜好的,可以作种畜的,就留下来作种;不好的仍旧卖去。这样,买母畜的本钱可以收回,小驹小犊是现成赚下的。仍然继续去买怀孕母畜。一年之中,牛、马、驴可以翻两番,羊可以翻四番。腊月、正月生的羊羔,留下来作种;其余月份生的,阉割后卖掉。用两万钱作经营羊的本钱,一年一定可以收得一千头羊。所留的种,都是经过精选很好的,跟一般的截然不同,绝不能同等看待的。何〔况〕还有羊羔、牛犊的丰饶利益,又赢得了毡和酪的赚头呢。死去的羊羔,皮可以作皮衣和褥子,肉可以作干腊,以及作肉酱,味道都很好。

《家政法》说:“养羊的方法,应当用一个瓦器盛着一升盐,悬挂在羊栏中。羊喜欢盐,自然常常回来吃盐,用不着人去赶回来。

“羊有病,就会传染开来,有一个鉴别有病无病的方法: 在羊栏前掘一条沟,二尺深,四尺阔,羊来回都跳过沟的,没有病;不能跳过,从沟下面走过的,便知道有病〔,要隔离开来〕。”

《术》说:“拿羊蹄挂在门户上,辟除盗贼。在泽地上放牧六畜,不可以让人随便从畜群中横穿走过。走在一般路上,就不忌讳。”

《龙鱼河图》说:“一只角的羊,吃了它的肉会死人。”

养猪第五十八

尔雅》曰:“,豮。幺,幼。奏者,豱。”“四豴皆白曰豥。”“绝有力,。牝,豝。”〔1〕

《小雅》云〔2〕:“彘,猪也。其子曰豚。一岁曰〔3〕。”

《广雅》曰〔4〕:“豨、豠、豭、彘,皆豕也。豯、,豚也。”“豰,艾豭也。” 〔5〕

【注释】

〔1〕均《尔雅·释兽》文。“曰豥”,《尔雅》无“曰”字,余同。各本所引,多有脱误,据金抄、湖湘本及《尔雅》原文补正。(suí),郭璞注:“俗呼小豮(fén)猪为子。”即阉过的小公猪。幺,郭注:“最后生者,俗呼为幺豚。”现在有些地方叫作“搭底猪”。豱(wēn),郭注:“今豱猪短头,皮理腠蹙。”即俗所谓“紧皮猪”,不容易长大的。豴(dí),同“蹢”,蹄。(è),郭注:“即豕高五尺者。”魏晋五尺约合今三尺六寸余。

〔2〕《小雅》: 明抄误作《尔雅》,他本作一“注”字,则误作《尔雅》的注文,只有金抄作“《小雅》”,不误。按,《小雅》即《小尔雅》,系《孔丛子》中的第十一篇,为训诂书。

〔3〕一岁曰(zōng): 今本《孔丛子·小尔雅》篇“广兽第十”作:“豕之大者谓之豜(jiān),小者谓之。”

〔4〕《广雅》,各本均作《广志》,但《广志》不见此类训诂句例,却与《广雅》相合,实系《广雅》之误,丁国钧校改为《广雅》,是。

〔5〕《广雅·释兽》文是:“豨、豠、豭、彘,豕也。豯、,(按即豚字)也。 ……豰,豭也。”但各本所引,多有脱误,今参照金抄、明抄等及《广雅》原文改正如引号内所引。豭,也指公猪。艾豭,是老公猪(见《左传·定公十四年》杜预注),则与“豰”(《说文》释为“小豚”)不合,王念孙《广雅疏证》疑《广雅》有窜误。

【译文】

《尔雅》说:“,是豮猪。幺,是幼小的猪。皮紧的是豱猪。”“四蹄都白的叫豥(hài)。”“很有力的叫。雌猪叫豝(bā)。”

《小尔雅》说:“彘,就是猪。小猪叫豚。一岁的猪叫。”

〔《广雅》〕说:“豨(xī)、豠(cú)、豭(jiā)、彘,都是猪。豯(xī)、(míng),都是小猪。”“豰(hú),是艾豭。”

母猪取短喙无柔毛者良〔1〕。喙长则牙多;一厢三牙以上则不烦畜,为难肥故。有柔毛者,治难净也〔2〕。

牝者,子母不同圈。子母同圈,喜相聚不食,则死伤〔3〕。牡者同圈则无嫌。牡性游荡,若非家生,则喜浪失。圈不厌小〔4〕。圈小则肥疾。处不厌秽。泥污得避暑。亦须小厂,以避雨雪。

春夏草生,随时放牧。糟糠之属,当日别与。糟糠经夏辄败,不中停故。八、九、十月,放而不饲。所有糟糠,则蓄待穷冬春初〔5〕。猪性甚便水生之草,耙耧水藻等令近岸,猪则食之,皆肥。

初产者,宜煮谷饲之〔6〕。其子三日便掐尾〔7〕,六十日后犍 〔8〕。三日掐尾,则不畏风〔9〕。凡犍猪死者,皆尾风所致耳〔10〕。犍不截尾,则前大后小。犍者,骨细肉多;不犍者,骨粗肉少。如犍牛法者,无风死之患。

十一、十二月生子豚〔11〕,一宿,蒸之。蒸法: 索笼盛豚,着甑中,微火蒸之,汗出便罢。不蒸则脑冻不合,不出旬便死。所以然者,豚性脑少,寒盛则不能自暖,故须暖气助之。

供食豚,乳下者佳〔12〕,简取别饲之。愁其不肥—共母同圈,粟豆难足—宜埋车轮为食场,散粟豆于内,小豚足食,出入自由,则肥速。

《杂五行书》曰:“悬腊月猪羊耳着堂梁上,大富。”

《淮南万毕术》曰:“麻盐肥豚豕。”“取麻子三升,捣千余杵,煮为羹,以盐一升着中,和以糠三斛,饲豕即肥也。”〔13〕

【注释】

〔1〕嘴筒短善于吃食,则消化系统发达,故易于早熟和肥育。群众经验,猪以毛疏而净无绒毛者长得快长得好。绒毛猪不宜留种。

〔2〕(xún,又qián): 宰杀禽畜后用开水去毛。

〔3〕金抄及《辑要》引作“死伤”,明抄作“不□”,《今释》认为“死伤”不合情理,参照明抄校改为“不肥”。不过母猪体大笨拙,初生仔猪被压死压伤是常有的(尤其是新母猪),则“相聚不食”,仔猪嫩弱,类似的恶果,也是难免。

〔4〕圈不厌小: 圈不嫌小。猪性好睡,在小圈内少活动,吃了就睡,减少食物消耗,充分转化为肉膘,蹲膘催肥,就是农谚所说:“小猪要游,大猪要囚。”

〔5〕春夏青草多,随时放牧吃草,适当地辅助以糟糠。八至十月则放而不饲,尽先利用野生水草之类,把糟糠留待隆冬喂饲,都表明其饲养方法是牧养和圈养相结合。

〔6〕“初产者”,指刚产仔猪的母猪,不是指仔猪。刚产的母猪开始几天饲得很精,尤其初产母猪身体虚弱,必须精饲以增加其营养,恢复体力,并促进泌乳丰足,至今犹然。

〔7〕“掐”字,各本或误作“搯”、“”、“招”,或空或脱。掐断字应作“掐”,径改。

〔8〕犍(jiān): 阉割。

〔9〕风: 一般解释为破伤风。但下文“尾风”显然不是破伤风,因此有矛盾,殿本《辑要》删去“尾”字,可以解释,但不知何据。

〔10〕“尾风”,各本同。其意不明。

〔11〕此句金抄作“十一、十二月生者豚”,湖湘本等作“十二月子生者豚”。《四时纂要》采《要术》“蒸子”列在十一月,证明金抄有“十一”是正确的。今从金抄,并参照湖湘本改“者”为“子”。

〔12〕乳下: 启愉解释为“顶子猪”,不释为一般正吃奶的小猪(如卷八《菹绿》、卷九《炙法》的“乳下豚”)。按: 母猪腹下位于前面的奶头,泌乳量多,吃这几管奶头的仔猪长得快长得肥,而抢到吃的总是体质强健的那几只仔猪。因此简选顶子猪分开饲养,具有适宜于育肥供食的一定优势。力弱的仔猪只能吃后面泌乳量少的奶头,所以很难赶上顶子猪的肥壮,相差有小一倍以上者。启愉养过多年的母猪,细细观察深知此种情况。贾氏说要“拣出来”,他拣出来的也必然是顶子猪,不可能舍肥拣瘦,舍大拣小。孟方平又说“乳下”应解释为“哺乳期”。这是通常解释,没有体会“拣出来”的深意和顶子猪的优势,真是“落窠臼”了。

〔13〕《四时纂要·八月》采《要术》“千余”作“十余”,“三斛”作“三斗”。

【译文】

母猪,选取嘴筒短而没有绒毛的为好。嘴筒长的牙多,一边有三颗以上的牙的,不必养,因为难得长肥。有绒毛的,煺毛不容易干净。

雌小猪,不要让它和母猪同一个圈。同一个圈,喜欢聚在一起不吃奶,就容易有死伤。雄小猪同母猪同一个圈没有关系。雄小猪喜欢乱跑,如果不圈养起来,容易走失。圈不嫌小。圈小了肥得快。住的地方不嫌污秽。有污泥,可以避免暑热。也需要有个小厂棚,可以遮蔽雨雪。

春夏长着青草,随时放出去吃草。糟糠之类,当天回来都给新鲜的。因为糟糠〔拌水后〕在夏天很容易败坏,不能停放。八、九、十月,只放牧,不喂饲。所有的糟糠,留着准备作严冬和初春的饲料。猪很喜欢吃水生的草,把水藻等耙耧到岸边上,让猪吃,都长得膘肥。

刚产仔猪的母猪,该煮谷类喂它。仔猪生下三天,就掐去尾巴,六十天后,阉割。三天就掐去尾巴,便不怕风。凡阉猪所以会死,都是尾风引起的。阉割不截去尾巴,猪会长得前头大后头小。阉过的猪,骨细肉多;不阉的,骨粗肉少。像阉牛法那样阉猪,猪没有风死的祸害。

十一月、十二月生的仔猪,过一夜,要蒸一下。蒸的方法: 用索编的笼子盛着仔猪,上在甑上,用缓火来蒸,出了汗就停止。不蒸的话,仔猪受冻,囟门合不严,不出十天便会死。所以会这样,因为仔猪脑少,天气太冷,本身不够暖,所以要用暖气帮助它。

供食用的小猪,乳下的为好,拣出来,另外饲养。小猪和母猪同一个圈时,粟豆精料不容易满足,小猪就长不肥,应该想个妥善的办法,就是竖埋一个大车轮在地上,〔隔出一小块地方〕作喂饲场地,把粟豆散在场地里面,小猪通过轮圈,出入自由,进去吃粟豆吃得饱〔,出来还可以吃母奶,可母猪却不能进去吃粟豆〕。这样,小猪就肥得快了。

《杂五行书》说:“将腊月的猪羊耳朵,挂在正堂梁上,可以使人大富。”

《淮南万毕术》说:“大麻子和盐,可以使猪长肥。”“取三升大麻子,捣一千多杵,煮成羹,加入一升盐,再和进三斛糠,用来喂猪,猪就会肥。”

养鸡第五十九

《尔雅》曰〔1〕:“鸡,大者蜀。蜀子,雓。未成鸡,。绝有力,奋。”“鸡三尺曰。”郭璞注曰:“阳沟巨,古之名鸡。”

《广志》曰〔2〕:“鸡有胡髯、五指、金骹、反翅之种〔3〕。大者蜀,小者荆。白鸡金骹者,鸣美。吴中送长鸣鸡,鸡鸣长,倍于常鸡。”

《异物志》曰〔4〕:“九真长鸣鸡最长,声甚好,清朗。鸣未必在曙时,潮水夜至,因之并鸣,或名曰‘伺潮鸡’。”〔5〕

《风俗通》云〔6〕:“俗说朱氏公化而为鸡,故呼鸡者,皆言‘朱朱’。”〔7〕《玄中记》云〔8〕:“东南有桃都山,上有大桃树,名曰‘桃都’,枝相去三千里。上有一天鸡,日初出,光照此木,天鸡则鸣,群鸡皆随而鸣也。”

【注释】

〔1〕见《尔雅·释畜》。“名鸡”,各本均倒作“鸡名”,据郭璞注原文改正。此外各本所引互有错脱,均据《尔雅》并参照各本校正。关于“”,郭璞注:“江东呼鸡小者为。”

〔2〕《类聚》卷九一、《初学记》卷三〇及《御览》卷九一八“鸡”都引到《广志》此条,多有异文,《初学记》内容尤异,《御览》多有错字。

〔3〕胡髯: 鸡颔下长着长毛,像鬍子。 五指: 五个脚爪。 金骹(qiāo): 其胫金黄色。骹,足胫。 反翅: 翅毛倒生。

〔4〕《异物志》: 最早是东汉时杨孚所撰,又名《交州异物志》。不题作者姓名的《异物志》,古文献引录很多,《要术》也引录了很多条(见于卷一〇),但未题名为杨孚,则未必是杨孚的《异物志》,只能是缺名的《异物志》。

〔5〕《御览》卷九一八引《异物志》只是:“伺潮鸡,潮水上则鸣。”九真,郡名,在今越南中部偏北。

〔6〕《风俗通》: 即《风俗通义》,东汉末应劭撰。原书三十二卷,今残存十卷。本条即不见于今本。

〔7〕《初学记》卷三〇及《御览》卷九一八均引到《风俗通》此条,但不见于今本《风俗通义》(已非完帙)。《御览》所引,先是“俗说”,后加作者按语析辨,还保留着原书的体裁。其文曰:“呼鸡朱朱(按: 这是原书小标题)。俗说:‘鸡本朱公化而为之,今呼鸡者朱朱也。’谨按(这是作者应劭的辨说): 《说文》解喌喌: 二口为(按谓呼叫),州其声也;读若祝祝者,诱致禽畜和顺之意。喌与朱,音相似耳。”批评了朱公化鸡之说。今本《说文》是:“喌,呼鸡重言之。从,州声,读若祝。”

〔8〕《玄中记》: 《隋书·经籍志》不著录。《初学记》、《御览》引有郭氏《玄中记》,或谓郭氏即郭璞。据胡立初考证,郭氏并非郭璞,则其作者和时代均难确指。

【译文】

《尔雅》说:“鸡,大的是蜀。蜀的小雏是雓(yú)。没有长大的鸡叫(liàn)。极有力的鸡叫奋。”“三尺高的鸡叫(kūn)。”郭璞注解说:“阳沟的大,是古来有名的〔斗〕鸡。”

《广志》说:“鸡有胡髯、五指、金骹、反翅等种。大的是蜀,小的是荆。白鸡金骹的鸣声好听。吴中送来的长鸣鸡,鸣声很长,比平常的鸡长一倍。”

《异物志》说:“九真的长鸣鸡鸣声最长,声音很好听,清朗。鸣叫不一定在天快亮的时候,潮水夜间涨了,因而一齐鸣叫,所以也叫作‘伺潮鸡’。”

《风俗通》说:“习俗传说有个朱公,化而为鸡,所以呼鸡时总是呼‘朱朱’。”

《玄中记》说:“东南有座桃都山,山上有株大桃树,树名就叫‘桃都’,树枝长出三千里。树上有一只天鸡,太阳刚出来,阳光照到这树上,天鸡就鸣叫,所有的鸡也就跟着叫起来。”

鸡种,取桑落时生者良〔1〕,形小,浅毛,脚细短者是也,守窠,少声,善育雏子。春夏生者则不佳。形大,毛羽悦泽,脚粗长者是,游荡饶声,产、乳易厌,既不守窠,则无缘蕃息也。

鸡,春夏雏,二十日内,无令出窠,饲以燥饭。出窠早,不免乌、鸱 〔2〕;与湿饭,则令脐脓也。

鸡栖,宜据地为笼,笼内着栈。虽鸣声不朗,而安稳易肥,又免狐狸之患。若任之树林,一遇风寒,大者损瘦,小者或死。

燃柳柴,杀鸡雏: 小者死,大者盲。此亦“烧穰杀瓠”之流〔3〕,其理难悉。

养鸡令速肥,不耙屋,不暴园,不畏乌、鸱、狐狸法: 别筑墙匡,开小门;作小厂,令鸡避雨日。雌雄皆斩去六翮〔4〕,无令得飞出。常多收秕、稗、胡豆之类以养之;亦作小槽以贮水。荆藩为栖,去地一尺。数扫去屎。凿墙为窠,亦去地一尺。唯冬天着草—不茹则子冻。春夏秋三时则不须,直置土上,任其产、伏;留草则蜫虫生。雏出则着外许,以罩笼之。如鹌鹑大〔5〕,还内墙匡中。其供食者,又别作墙匡,蒸小麦饲之,三七日便肥大矣。

取谷产鸡子供常食法: 别取雌鸡,勿令与雄相杂,其墙匡、斩翅、荆栖、土窠,一如前法。唯多与谷,令竟冬肥盛,自然谷产矣。一鸡生百余卵,不雏,并食之无咎。饼、炙所须,皆宜用此。

瀹音爚鸡子法〔6〕: 打破,泻沸汤中,浮出,即掠取,生熟正得,即加盐醋也。

炒鸡子法: 打破,着铜铛中,搅令黄白相杂。细擘葱白,下盐米〔7〕、浑豉,麻油炒之,甚香美。

孟子》曰:“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8〕

《家政法》曰:“养鸡法: 二月先耕一亩作田,秫粥洒之,刈生茅覆上,自生白虫。便买黄雌鸡十只,雄一只。于地上作屋,方广丈五,于屋下悬箦〔9〕,令鸡宿上。并作鸡笼,悬中。夏月盛昼,鸡当还屋下息。并于园中筑作小屋,覆鸡得养子,乌不得就。”

《龙鱼河图》曰:“玄鸡白头,食之病人。鸡有六指者亦杀人。鸡有五色者亦杀人。”〔10〕

《养生论》曰〔11〕:“鸡肉不可食小儿,食令生蚘虫〔12〕,又令体消瘦。鼠肉味甘,无毒,令小儿消谷,除寒热,炙食之,良也。”

【注释】

〔1〕所谓“生”,所指不明。如指小雏,桑树落叶在十月、十一月间,小雏孵出后天气一天天冷起来,不易成活,下篇孵鹅鸭雏就说“冬寒,雏多死”,鸡亦不例外。如指鸡卵,则待春暖下抱,隔时太长,而且其卵受冻,影响孵化率。注文说体型小,毛短云云,明显指鸡,那么,凡是桑落蛋或桑落时孵出的小雏,难道都会是这种鸡?又不无可疑。

〔2〕鸱(chī): 鹞鹰。

〔3〕“穰”,各本同,《辑要》引作“黍穰”。按: 《要术》称“穰”,概指黍穰。此外,谷称“谷”,麦称“麦”,稻称“稻秆”,豆称“豆萁”,麻称“麻”,各有稭秆专名。此说始见于卷一《种谷》引《氾书》“烧黍穰则害瓠”。

〔4〕翮(hé): 翅膀。

〔5〕鹌(ān)鹑(chún): 体长约五六寸,为鸡形目中最小的种类,体型酷似雏鸡。今各地每有饲养。

〔6〕“爚”,南宋本作“”,无此字,金抄作“揄”,亦误。按:“爚”音药,卷八《菹绿》“白瀹豚法”注“瀹”(yuè)即“音药”。“爚”与“瀹”同音,故改为“爚”。

〔7〕“盐米”是指盐颗,但《要术》中用盐极多,没有“盐米”之名,疑“米”应作“末”,指经过捣研的细盐。

〔8〕见《孟子·梁惠王上》,文同。

〔9〕箦(zé): 竹席。

〔10〕《御览》卷九一八引《龙鱼河图》基本同《要术》,《初学记》卷三〇引该书多“鸡有四距亦杀人”。

〔11〕《养生论》: 《隋书·经籍志三》道家类注称:“梁有《养生论》三卷,嵇康撰。亡。”《晋书·嵇康传》亦称其著有《养生论》,为养生服食之作。书已佚。

〔12〕蚘(huí)虫: 即蛔虫。

【译文】

种鸡,选取桑树落叶时生的为好,体型小,毛短,脚细短的就是。这种鸡伏巢性强,叫声少,善于孵小鸡。春夏生的不好。体型大,羽毛好看,脚又粗又长的就是。这种鸡爱游荡,爱乱叫,产蛋少,抱蛋容易厌倦,既然不耐心伏巢,因此就无从繁育小雏。

春夏孵出的小雏,二十天之内,不要让它出窠,用干饭喂饲。出窠早了,难免有老鹰、乌鸦的为害;喂给湿饭,会拉白屎。

鸡栖息的地方,应该就地作成鸡笼,笼里面支设横木条,〔让鸡栖息在上面〕。这样,虽然鸣声被阻隔了,不清朗,但是安稳,容易长肥,又可以避免狐狸的祸害。如果让它们栖息在树林上,遇到风寒,大鸡会冻伤冻瘦,小鸡甚至冻死。

烧柳树柴枝,会杀死小鸡,小的死去,大点的瞎眼。这也和“在家里烧黍穰,地里的瓠就会死去”的两物相克一样,道理难明白。

养鸡使肥得快,不爬屋,不糟蹋园菜,不怕乌鸦、老鹰、狐狸的方法: 另外筑起土墙,〔围成一个饲养场地,〕开个小门;场地里面搭个小厂棚,让鸡可以避雨躲太阳。雌鸡雄鸡都斩去翅翎,不让它们飞出去。常常多收积秕谷、稗子、胡豆之类,喂养它们;又要作个小槽贮着水〔,让它们喝〕。〔沿着厂棚的墙边〕用荆条编成矮篱笆,离地一尺高,让鸡栖息在上面。经常把鸡屎扫干净。在墙上凿些孔作鸡窠,也离地一尺高〔,正好对着矮篱笆和篱笆一样高〕。墙窠里面,只有冬天要垫进草,因为不垫草鸡蛋会受冻;春夏秋三季就不必垫草,让母鸡直接蹲在土窠上,由它去产卵和抱卵;垫草反而会生虫。孵出的小雏,拿开放在外面地方,用笼子罩着。到像鹌鹑大小时,再移回围墙里去。准备养着自家吃的,又另外筑个小围墙,蒸熟小麦喂养它,二十多天便肥大了。

取得未经受精的鸡蛋供给时常食用的方法: 另外选得一些母鸡,不让它们和公鸡混杂在一处〔,分开饲养〕。筑围墙,斩去翅翎,编荆篱笆栖息,凿土窠等方法,都跟上面说的一样。但要多喂饲谷类,促使在整个冬天长得又肥又壮实。这样,自然产的全是未经受精的蛋了。一只鸡产一百多个蛋,都不会孵化的,全都拿来吃,没有什么罪过。作饼作炙食所需要的,都该用这种蛋。

焯〔荷包〕蛋的方法: 把鸡蛋打破,〔浑个儿〕下在沸水里,一浮上来,随即捞出,生熟正好,调入盐醋就吃。

炒鸡蛋的方法: 打破,下在铜锅里,搅打,使黄白和匀。加入擘细了的葱白、盐花、整粒的豆豉,用大麻油炒熟,很香很好吃。

《孟子》说:“鸡、小猪、狗、猪这些家畜,都不失其时地养着,七十岁的老人,可以有肉吃了。”

《家政法》说:“养鸡的方法: 二月间,先耕一亩地,耕熟,洒上秫米熬的粥,割茅草覆盖在上面,自然会生出白蛆虫来。便买十只黄母鸡,一只公鸡〔,放进地里吃虫〕。在地里盖一间小屋,横竖都是一丈五尺宽,在屋椽下面悬挂几块竹席,让鸡宿在上面,再作鸡笼,挂在中间。夏月白天酷热的时候,鸡会回到屋下来休息。另外在园里筑个小屋,庇覆母鸡在里面带小鸡,乌鸦不能来侵害。”

《龙鱼河图》说:“黑毛白头的鸡,吃了会生病。有六个脚爪的鸡,吃了会死人。有五色羽毛的鸡,吃了也会死人。”

《养生论》说:“鸡肉不可以给小孩吃,吃了会生蛔虫,又使身体消瘦。老鼠肉味道好,没有毒,小孩吃了助消化,消除寒热,炙熟了吃,很好。”

养鹅、鸭第六十

《尔雅》曰:“舒雁,鹅。”〔1〕

《广雅》曰:“鹅,野鹅也。”〔2〕

《说文》曰:“,野鹅也。”〔3〕

晋沈充《鹅赋·序》曰〔4〕:“于时绿眼黄喙,家家有焉。太康中得大苍鹅,从喙至足,四尺有九寸,体色丰丽,鸣声惊人。”〔5〕

《尔雅》曰:“舒凫,鹜。”〔6〕

《说文》云:“鹜,舒凫。”〔7〕

《广雅》曰:“、凫、鹜,鸭也。”〔8〕

《广志》曰:“野鸭,雄者赤头,有距。鹜生百卵,或一日再生;有露华鹜,以秋冬生卵: 并出蜀中。”〔9〕

【注释】

〔1〕见《尔雅·释鸟》,文同。

〔2〕今本《广雅》无此文,《御览》卷九一九“鹅”也引作《广雅》,但《类聚》卷九一“鹅”引《广志》有:“驾鹅,野鹅也。”未知是《广雅》佚文还是《广志》之误。

〔3〕今本《说文》是:“,蒌鹅也。”《尔雅·释鸟》有:“,鹅。”郭璞注:“今之野鹅。”是《说文》据《尔雅》为释,“蒌”为古字异写而已。但《玉篇》、《广韵》都“”连读,沈涛《说文古本考》并说“鹅”连读是错的。但据《说文》,自宜“鹅”连读,而《要术》所引,径释为“野鹅”,不仅读法不同,释义亦异,未悉是否“古本”如是。

〔4〕《鹅赋·序》: 《隋书·经籍志四》别集类注称:“梁有吴兴太守《沈充集》三卷,亡。”《鹅赋》当在其集中。书已佚。沈充,《晋书》有传。

〔5〕《类聚》卷九一、《御览》卷九一九引沈充《鹅赋·序》“鸣声惊人”下尚有:“三年而为暴犬所害,惜其不终,故为之赋云。”“大苍”,除金抄、明抄外,他本都误作“太仓”。太康(280—289),西晋武帝年号。

〔6〕见《尔雅·释鸟》,文同。

〔7〕《说文》句末有“也”字。“云”,据金抄补,他本均脱。

〔8〕引《广雅·释鸟》,仅金抄如文,他本均有脱误。今本《广雅》句首还多两个鸭的别名。

〔9〕《御览》卷九一九“鹜”引《广志》末了多“晨凫,肥而耐寒,宜为臛”。明抄误《广志》为《广雅》,他本还脱去书名,仅金抄作“《广志》曰”不误,其他文字,各本亦多有脱误,也只有金抄全文无脱误。

【译文】

《尔雅》说:“舒雁,就是鹅。”

《广雅》(?)说:“(jiā)鹅,是野鹅。”

《说文》说:“(lù)(lóu),是野鹅。”

晋沈充《鹅赋·序》说:“当时绿眼黄嘴的,家家都有。太康中,得到灰白色的大鹅,从嘴到脚,有四尺九寸长,身体丰满,颜色美丽,鸣叫的声音惊人。”

《尔雅》说:“舒凫(fú),是鹜(wù)。”

《说文》说:“鹜,是舒凫。”

《广雅》说:“(lóng)、凫、鹜,都是鸭。”

《广志》说:“野鸭,雄的头红色,脚有距。鹜可以生一百个卵,有时一天生两个;有一种露华鹜,在秋冬产卵: 都出在蜀地。”

鹅、鸭,并一岁再伏者为种〔1〕。一伏者得子少;三伏者,冬寒,雏亦多死也〔2〕。

大率鹅,三雌一雄;鸭,五雌一雄。鹅初辈生子十余,鸭生数十;后辈皆渐少矣。常足五谷饲之,生子多;不足者,生子少。

欲于厂屋之下作窠,以防猪、犬、狐狸惊恐之害。多着细草于窠中,令暖。先刻白木为卵形,窠别着一枚以诳之。不尔,不肯入窠,喜东西浪生;若独着一窠,后有争窠之患。生时寻即收取,别着一暖处,以柔细草覆藉之。停置窠中,冻即雏死。

伏时,大鹅一十子,大鸭二十子;小者减之。多则不周。数起者,不任为种。数起则冻冷也。其贪伏不起者,须五六日一与食起之,令洗浴。久不起者,饥羸身冷,虽伏无热。

鹅、鸭皆一月雏出〔3〕。量雏欲出之时,四五日内,不用闻打鼓、纺车、大叫、猪、犬及舂声;又不用器淋灰,不用见新产妇。触忌者,雏多厌杀〔4〕,不能自出;假令出,亦寻死也。

雏既出,别作笼笼之。先以粳米为粥糜,一顿饱食之,名曰“填嗉”〔5〕。不尔,喜轩虚羌(丘尚切)量而死〔6〕。然后以粟饭,切苦菜、芜菁英为食。以清水与之;浊则易。不易,泥塞鼻则死。入水中,不用停久,寻宜驱出。此既水禽,不得水则死;脐未合〔7〕,久在水中,冷彻亦死。于笼中高处,敷细草,令寝处其上。雏小,脐未合,不欲冷也。十五日后,乃出笼。早放者,非直乏力致困,又有寒冷,兼乌鸱灾也。

鹅唯食五谷、稗子及草、菜,不食生虫。《葛洪方》曰:“居‘射工’之地〔8〕,当养鹅,鹅见此物能食之,故鹅辟此物也。”鸭,靡不食矣。水稗实成时,尤是所便,噉此足得肥充。

供厨者,子鹅百日以外,子鸭六七十日,佳。过此肉硬。

大率鹅鸭六年以上,老,不复生、伏矣,宜去之。少者,初生,伏又未能工。唯数年之中佳耳。

《风土记》曰:“鸭,春季雏,到夏五月则任啖,故俗五六月则烹食之。”〔9〕

作杬子法: 纯取雌鸭,无令杂雄,足其粟豆,常令肥饱,一鸭便生百卵。俗所谓“谷生”者。此卵既非阴阳合生,虽伏亦不成雏,宜以供膳,幸无麛卵之咎也。

取杬木皮〔10〕,《尔雅》曰〔11〕:“杬,鱼毒。”郭璞注曰:“杬,大木,子似栗,生南方,皮厚汁赤,中藏卵、果。”无杬皮者,虎杖根、牛李根〔12〕,并任用。《尔雅》云〔13〕:“蒤,虎杖。”郭璞注云:“似红草,粗大,有细节,可以染赤。”净洗细茎 〔14〕,剉,煮取汁。率二斗,及热下盐一升和之。汁极冷,内瓮中,汁热,卵则致败,不堪久停。浸鸭子。一月任食。煮而食之,酒、食俱用。咸彻则卵浮。吴中多作者,至十数斛。久停弥善,亦得经夏也。

【注释】

〔1〕再伏者: 应指第二次孵化的小雏,非指一年两抱的母禽。第二次孵化在春夏间,天气转暖,青草已生,而且白昼放养时间长,苗鹅、苗鸭长得好,发育快,最适宜于留作种用。

〔2〕一伏: 指第一次孵化,是冷天下的蛋,天越冷,受精率越低,因而孵化率也低,而孵出的小雏也弱。 得子少: 子指受精卵。 三伏: 指第三次孵化,在冷天,所以成活率低,活着的也差。古时的鸭会孵卵,后世经过长期的人工炕育,其就巢性退化。

〔3〕孵化期,鹅28—33天,鸭26—28天,大约说来是一个月。

〔4〕厌(yā): 即厌胜,古代的一种巫术。

〔5〕填嗉: 嗉指嗉囊。苗鹅、苗鸭生长特别快,而消化器官发育不完全,功能不完善,填嗉是将粳米充分软化成糊状,使顺利进入嗉囊,易于消化吸收,并有刺激和促进消化器官发育的作用。

〔6〕“喜轩虚”,元刻《辑要》引作“噎辄虚”,殿本《辑要》根本无此注。按:“喜”亦通,“噎”更好,谓被干硬食物阻噎,但“辄”下应补“轩”字。“轩”谓高举,这里指昂头直颈;“虚”谓腹中虚空,即饥饿;“羌量”同“唴哴”,指喘气嘶叫。全句是“噎,辄轩虚羌量而死”,意思是说小鹅被干硬食物阻噎,而消化器官尚未完全发育,噎物无力消化,终致饥饿而痛苦地昂头直颈、喘气嘶叫而死。“喜”亦通,仍其旧。“丘尚切”,各本作“立向切”或“立句切”,或空白一格,或三字拼合成一字,均误。按: 《方言》卷一:“自关而西秦晋之间,凡大人小儿泣而不止,谓之唴,哭极音绝,亦谓之唴;平原谓啼极无声,谓之唴哴。”郭璞注唴,“丘尚反”。“羌”、“唴”同字,“羌量”即“唴哴”。《要术》“立向切”应是“丘尚切”形似之误,因据改。

〔7〕脐未合: 脐没有合拢。苗鹅腹部中心偏后有一脐眼,若干日就愈合不见,俗称“收皲”。

〔8〕射工: 古时传说的毒虫名,又叫“蜮”、“水弩”。据说能以口气或含沙射人身或人影,射中生疮或发病,可致死。成语“含沙射影”,即指此物。参见《博物志》卷二、陆德明经典释文》等。

〔9〕《玉烛宝典》卷五引《风土记》作:“,春孚雏,到夏至月,皆任啖也。”全文参见卷九《糉法》注释。“”即“鸭”字,“孚”同“孵”。《要术》的“季”,虽亦可通,应以作“孚”为正,疑形似而讹。

〔10〕杬(yuán)木: 应是山毛榉科栎属(Quercus)的植物。但《尔雅》的“杬”和郭璞注的“杬,大木”是不相干的两种植物。启愉按: 杬,也写作“芫”,是瑞香科的芫花(Daphne genkwa),落叶灌木,有毒,可毒鱼,故又名“鱼毒”或“毒鱼”,即《尔雅》所指者,现在南北各地都有。但郭璞注的杬木是另一种,《文选·吴都赋》中有“杬”,刘逵注引《异物志》称:“杬,大树也。其皮厚,味近苦涩,剥干之,正赤,煎讫以藏众果,使不烂败,以增其味。豫章有之。”这种正是郭璞注的生在南方的杬木。所以颜师古注《急就篇》卷四“芫花”说:“郭景纯(即郭璞) ……误耳。其生南方用藏卵、果者,自别一杬木 ……非〔《尔雅》〕鱼毒之杬也。”有毒的芫花,岂能渍藏禽蛋和果子?但郭璞误注的杬木,却正是《要术》所用的杬木,但绝不是“鱼毒”的“杬”。

〔11〕见《尔雅·释木》,正注文并同《要术》。但郭璞以“杬木”注“鱼毒”是错的。下文“并任用”,仅金抄如文,他本均误作“并作用”。

〔12〕虎杖: 蓼科的虎杖(Polygonum cuspidatum),高大粗壮的多年生草本,茎中空,节有膜质鞘状托叶,但无刺。南宋陆游(1125—1210)《老学庵笔记》卷五:“《齐民要术》有咸杬子法 ……今吴人用虎杖根渍之,亦古遗法。” 牛李:即鼠李科的鼠李(Rhamnus davurica),落叶灌木或小乔木。树皮和果实可制黄色染料。

〔13〕见《尔雅·释草》,文同。郭璞注的“节”,仅金抄如字,他本均作“刺”,今本郭注亦作“刺”。但虎杖无刺,疑“节”之误。

〔14〕各本都有“茎”字,但上文既说“杬木皮”、“杬皮”,应是衍文,应作“净洗,细剉”。

【译文】

鹅和鸭,都用一年里第二次卵化的小雏作种。第一次孵化的小雏虚弱;第三次孵化的冬天寒冷,小雏大多会死去。

大致的比例是: 鹅,三只雌一只雄;鸭,五只雌一只雄。鹅,第一批生十几个蛋;鸭,第一批生几十个蛋;以后各批生的,都渐渐少了。常常喂给充足的五谷,生蛋就多;不充足的,生蛋就少。

要在厂屋下面作些窠,避开猪、狗、狐狸的惊扰侵害。窠里面多放些细草,让它保暖。预先用白色的木料刻成蛋的形状,每窠里面放一个,来诓它们入窠。不然,不肯入窠,往往东一个西一个地乱生;如果只放在一个窠里,以后又有争窠的麻烦。蛋生下来随即取出来,另外放在暖和的地方,用柔软的细草上面盖着,下面垫着。如果留在窠里,蛋受冻了,小雏也就死了出不来了。

孵蛋的数目,大鹅十个蛋,大鸭二十个蛋;鹅鸭体型小的,减少些。多了抱热不能周遍。常常起来的,不能作母禽。常常起来,蛋就冻冷了。贪孵不起来的,须要五六天喂吃一次,诱它起来,让它洗浴。久久不起身的,饿了瘦了,身体是冷的,就是孵着也不热。

孵化时间,鹅、鸭都是一个月孵出小雏。估计快要出小雏的四五天之内,不要让它们听到打鼓声、纺车声、大喊大叫声、猪狗的叫声,以及舂捣的声音;也不可以用器皿淋灰汁,不可以让新产妇进来。触犯这些禁忌的,小雏大多会被克死在壳中,不能出来;就是出来,不多天也会死去。

小雏孵出来,另外作笼子关着。先用粳米煮成稠粥,给它们饱吃一顿,称为“填嗉”。不然的话,往往昂头直颈、喘气嘶叫而死。然后再用粟饭,切细的苦菜和芜菁的嫩叶喂它们。要给它们清水喝;水浑浊了就换掉。不换水,浑泥塞住鼻孔就会死。游水不能长久,应该不久就赶上来。鹅鸭既是水禽,不游水就会死;脐没有合拢,在水中太久,冷狠了,也会死。在笼里高些的地方,铺上细草,让它们睡在上面。雏儿小,脐没有合拢,不能让它们受冷。十五天之后,才可以出笼。早放出来,不但力气不足,容易疲困,又受了寒冷,还有乌鸦、老鹰的祸害。

鹅,只吃五谷、稗子和青草、青菜,不吃活虫。《葛洪方》说:“住在有‘射工’的地方,应当养鹅,鹅见了射工就吃它,所以鹅能辟除射工。”鸭,什么东西都吃。水稗成熟的时候,尤其有利,吃水稗,可以使鹅鸭肥满充实。

上厨房供食的,仔鹅一百多天,仔鸭六七十天,都好。过了这时候,肉便老了。

大致说,鹅鸭六年以上便老,不再生蛋,也不再孵雏了,应该去掉。少的,刚生下不久,又不善于伏巢,所以只有中间的几年好的。

《风土记》说:“鸭,春季〔孵出〕的小雏,到夏天五月份时就可以吃,所以习俗上到五六月就烧鸭来吃。”

用杬木皮腌盐鸭蛋的方法: 〔先取得无“雄”鸭蛋,方法是:〕单纯养雌鸭,不让它和雄鸭相杂,饲给充足的粟豆,常常让它们吃饱长肥。这样,一只母鸭可以下一百来个蛋。这蛋就是俗话所称无“雄”的蛋,既不是阴阳交配所生,就是孵也孵不出小雏,拿来吃很合适,所以就没有残害小生命的罪过。

拿杬木皮,《尔雅》说:“杬,是鱼毒。”郭璞注解说:“杬,是大木,果实像栗子,生在南方。树皮厚,汁红色,可以渍藏禽蛋和果子。”没有杬木皮,用虎杖的根,牛李的根,也可以。《尔雅》说:“蒤(tú),是虎杖。”郭璞注解说:“像红草,粗大,有密节,可以染红色。”洗干净,切细,煮出浓汁。大致二斗汁,趁热和入一升盐。等到汁完全冷了,倒在瓮里,如果用热汁,鸭蛋容易坏,不能久放。就用来腌渍鸭蛋。一个月,可以吃。煮熟了吃,下酒过饭都可以。咸透了之后,卵会浮上来。太湖地区作得多的,一家多到十几斛。腌得久了更好,也可以过夏天。

养鱼第六十一

种莼、藕、莲、芡、芰附

《陶朱公养鱼经》曰〔1〕:“威王聘朱公,问之曰:‘闻公在湖为渔父,在齐为鸱夷子皮,在西戎为赤精子,在越为范蠡,有之乎?’曰:‘有之。’曰:‘公任足千万,家累亿金,何术乎?’

“朱公曰:‘夫治生之法有五,水畜第一。水畜,所谓鱼池也。以六亩地为池,池中有九洲。求怀子鲤鱼长三尺者二十头,牡鲤鱼长三尺者四头,以二月上庚日内池中,令水无声,鱼必生。至四月,内一神守;六月,内二神守;八月,内三神守。‘神守’者,鳖也。所以内鳖者,鱼满三百六十,则蛟龙为之长,而将鱼飞去;内鳖,则鱼不复去,在池中,周绕九洲无穷,自谓江湖也。

‘至来年二月,得鲤鱼长一尺者一万五千枚,三尺者四万五千枚,二尺者万枚。枚直五十,得钱一百二十五万〔2〕。至明年,得长一尺者十万枚,长二尺者五万枚,长三尺者五万枚,长四尺者四万枚。留长二尺者二千枚作种。所余皆货,得钱五百一十五万钱。候至明年,不可胜计也。’

“王乃于后苑治池。一年,得钱三十余万。池中九洲、八谷,谷上立水二尺,又谷中立水六尺。〔3〕

“所以养鲤者,鲤不相食,易长又贵也。”如朱公收利,未可顿求。然依法为池,养鱼必大丰足,终天靡穷,斯亦无赀之利也。

又作鱼池法: 三尺大鲤,非近江湖,仓卒难求;若养小鱼,积年不大。欲令生大鱼法: 要须载取薮泽陂湖饶大鱼之处〔4〕、近水际土十数载,以布池底。二年之内,即生大鱼。盖由土中先有大鱼子,得水即生也。

【注释】

〔1〕《陶朱公养鱼经》: 可能是西汉时的托伪之作,而且不是成于一时一人之手。据现有文献,最早依此书方法养鱼的是东汉光武帝时人习郁。由于其书所记关于鱼池的设计、放养技术、繁殖方法、大小混养以及经济效益等,都比较合理,又易于见效,所以传播较广,该书无疑对后代的淡水养鱼业有促进作用。所谓威王,只能是齐威王,但越灭吴在公元前473年,而齐威王元年在公元前356年,要晚一百多年,所以不会是范蠡之作,而是后人托伪之书。唐段公路北户录》卷一“鱼种”引到此书,止于“留长二尺者二千枚作种”,以下只“所养”二字,显多脱误。《御览》卷九三六“鲤鱼”也有引到,极简略。《史记·货殖列传》记载:“范蠡既雪会稽之耻 ……乃乘扁舟,浮于江湖,变名易姓。适齐,为鸱夷子皮。之陶,为朱公。 ……乃治产积居,与时逐,而不责于人。故善治生者,能择人而任时。十九年之中,三致千金。 ……遂至巨万。”无“在西戎为赤精子”之说。

〔2〕钱数和鱼数不符。大概因此之故,《辑要》引《要术》删去所有“得钱”多少之句。

〔3〕此段鱼池建造,除露出水面的九个陆洲之外,还增挖了“八谷”。即八个深水坑。鲤鱼是深水鱼,这样,既可在浅水环洲而游,也可在深水坑中栖息,更适合于它的生活习性,比前面所记更合理,有发展。据此推测,其书似非一时一人所写。

〔4〕薮(sǒu)泽: 湖泽。

【译文】

《陶朱公养鱼经》说:“威王礼聘陶朱公,问他说:‘听说您老先生在太湖称为渔父,在齐国称为鸱夷子皮,在西戎称为赤精子,在越国称为范蠡,有这回事吗?’回答说:‘有的。’又问道:‘您老行装足值千万文钱,家里积累有成亿的金,用什么方法得到的?’

“陶朱公说:‘经营生产的方法有五种,而以水畜为第一。所谓水畜,就是鱼池。用六亩地开挖成一个池,池中留出九块地作为陆洲不挖。想法取得怀有鱼子的三尺长的鲤鱼二十条,三尺长的雄鲤鱼四条,在二月上旬的庚日,放入池中,轻轻地放入不让出声音,鱼一定会活。到四月,放进一个“神守”;六月,放进两个神守;八月,放进三个神守。所谓“神守”,就是鳖。所以要放鳖,因为鱼增加到三百六十条之后,就有蛟龙来领导它们,把它们带着飞走;放进鳖,鱼就不会再走了,它们在池中绕着九洲环游,游不到尽头,自以为是在江湖里了。

‘到第二年二月,有一尺长的鲤鱼一万五千条,三尺长的四万五千条,两尺长的一万条。每条值五十文钱,一共得钱一百二十五万文。再到明年,有一尺长的十万条,两尺长的五万条,三尺长的五万条,四尺长的四万条。留下两尺长的二千条作种。其余的都卖去,共可得钱五百一十五万文。再等到明年,就多到不可胜计了。’

“威王就依着在后苑中作鱼池。一年,得钱三十余万文。池中除九洲外,还有八个谷。谷口到池面的水深是二尺,谷本身的水深是六尺。

“之所以要养鲤鱼,因为鲤鱼不食同类,容易长大,价钱又贵。”像陶朱公这样的大大得利,不是一下子可以求得的。但是按照这样的方法作池养鱼,必定可以得到丰足的厚利,一辈子吃用不尽,这也是无穷的利益啊。

另一个作鱼池养鱼的方法: 三尺长的大鲤鱼,不是靠近江湖的地方,仓促间难以求得;如果养小鱼,好几年还长不大。怎么办?有一个快长大鱼的方法: 须要在沼泽陂湖多产大鱼的地方,将靠近水边的泥土,运回来十几车,倒在鱼池底上。二年之内,就有大鱼生出。这是由于土中先有着大鱼子,得到水就孵出长大了。

《南越志》云〔1〕:“石莼〔2〕,似紫菜,色青。”

《诗》云:“思乐泮水,言采其茆。”〔3〕毛云:“茆,凫葵也。”〔4〕《诗义疏》云〔5〕:“茆,与葵相似。叶大如手,赤圆〔6〕,有肥,断着手中,滑不得停也。茎大如箸。皆可生食;又可汋,滑美〔7〕。江南人谓之莼菜,或谓之水葵。”

《本草》云:“治痟渴、热痹〔8〕。”又云:“冷补,下气。杂鳢鱼作羹,亦逐水而性滑。谓之淳菜,或谓之水芹。服食之家,不可多噉〔9〕。”

【注释】

〔1〕《南越志》: 《隋书》、《旧唐书·经籍志》均著录,旧唐《志》题沈怀远撰。沈怀远,南朝宋、齐间人,因罪被谪徙广州。465年北归,任武康(今属浙江德清)令。沈在广州十余年,以其所见的草木禽鱼等异物而写成此书。书已佚。

〔2〕石莼: 石莼科的石莼(Ulva lactuca),绿藻类植物,生于浅海中,附生于岩石上。虽有“莼”名,实与莼无关。莼即睡莲科的莼菜(Brasenia schreberi),水生宿根草本。嫩茎和叶背有胶状透明黏液。春夏季可作蔬菜,秋季老,叶小而微苦,作猪饲料。

〔3〕见《诗经·鲁颂·泮水》,“言”作“薄”。

〔4〕“毛云”指毛《传》,文同。茆(mǎo),有两种解释。毛《传》等解释为凫葵,是龙胆科的莕菜(Nymphoides peltatum),也作“荇菜”,多年生水生草本。叶卵圆形,背面带紫红色,似莼叶。《诗义疏》等解释有不同,说是莼菜。

〔5〕《诗义疏》与《诗经·泮水》孔颖达疏引陆机《疏》有不同,其最大不同处为“与葵相似”,陆《疏》作“与荇菜相似”。按:“荇菜”即莕菜,和莼菜更相像,陆《疏》所说更合适些。但二书都以莼菜释“茆”,则二者相同。陆《疏》即陆机《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

〔6〕金抄、明抄作“亦”,他本作“赤”,孔引陆机《疏》亦作“赤”。按: 葵叶不圆,手也不圆,不应言“亦”,而莼叶卵形至椭圆形,上面绿色,下面带紫色,字应作“赤圆”。

〔7〕汋(yuè): 通“瀹”,煮。“美”,仅金抄作此,同孔引陆机《疏》,他本均作“羹”,“滑羹”不词,误。

〔8〕痟渴: 即消渴,中医病名,包括糖尿病、尿崩症等。 热痹: 中医病名,痹证的一种,由风寒湿邪久郁化热而引起,有关节红肿热痛,发烧怕冷,汗出口渴等症状。

〔9〕“又云”,见于陶弘景注,但无“谓之淳菜,或谓之水芹”句。莼,别名“水芹”,各书未见,疑“水葵”之误。“冷补”连读,据唐孟诜《食疗本草》:“虽冷而补。”服食之家,服食的人。指服食金石矿物药物等以求“长生”的人,在两晋南北朝时特别盛行,热毒发作多有癫狂致死者。

【译文】

《南越志》说:“石莼,像紫菜,但颜色是绿的。”

《诗经》说:“好快乐呀在那泮水,采呀采呀采那茆菜。”毛《传》说:“茆,是凫葵。”《诗义疏》说:“茆,跟葵相似。叶片像手掌大小,赤色,圆形,有黏滑的液汁,掐断拿在手里,滑得捏不住。茎像筷子粗细。茎叶都可以生吃,也可以在沸水里焯一下吃,黏滑,味道好。江南人叫作莼菜,或者叫水葵。”

《本草》说:“莼,治消渴、热痹。”又说:“虽冷而补,下气。和在鳢鱼中作羹,也可以逐水,性质滑。叫作淳菜,或者叫水芹(?)。服食的人,不可多吃。”

种莼法: 近陂湖者,可于湖中种之;近流水者,可决水为池种之。以深浅为候: 水深则茎肥而叶少,水浅则叶多而茎瘦。莼性易生,一种永得。宜净洁;不耐污,粪秽入池即死矣。种一斗余许 〔1〕,足以供用也。

种藕法: 春初掘藕根节头〔2〕,着鱼池泥中种之,当年即有莲花。

种莲子法: 八月、九月中,收莲子坚黑者,于瓦上磨莲子头,令皮薄。取墐土作熟泥,封之,如三指大,长二寸,使蒂头平重,磨处尖锐。泥干时,掷于池中,重头沉下,自然周正。皮薄易生,少时即出。其不磨者,皮既坚厚,仓卒不能生也。

种芡法〔3〕: 一名“鸡头”,一名“雁喙”,即今“芡子”是也。由子形上花似鸡冠,故名曰“鸡头”。八月中收取,擘破,取子,散着池中,自生也。

种芰法: 一名菱。秋上子黑熟时,收取,散着池中,自生矣。

《本草》云:“莲、菱、芡中米,上品药〔4〕。食之,安中补藏,养神强志,除百病,益精气,耳目聪明,轻身耐老。多蒸曝,蜜和饵之,长生神仙。”多种,俭岁资此,足度荒年。

【注释】

〔1〕一斗: 不明所指。现在有的地方以石、斗作为土地面积单位,但《要术》无此例,未悉何指。

〔2〕藕根节头: 指藕的先端的二三节,连带顶芽,非指藕节。

〔3〕芡: 睡莲科的芡(Euryale ferox),花梗多刺,顶生一花。花后花托长大,结成球形多刺的果实。顶部宿萼闭合而成嘴状,全形像鸡头,故名“鸡头”。

〔4〕“莲”、“芡”二种出《神农本草经》,“菱”出《名医别录》,均“果部上品”,各自分列。《要术》是同类合并作综合缀引。“菱”,《名医别录》作“芰”。

【译文】

种莼菜的方法: 靠近陂湖的地方,可以种在湖里;靠近河流的地方,可以作成池塘引河水来种。掌握好水的深浅: 水深了,茎肥而叶少;水浅了,叶多而茎瘦。莼菜容易生长,种一次,以后永久生长。水应该洁净,莼菜不耐污染,粪秽之类进入池里,就死了。种上一斗多些,就足够用了。

种藕的方法: 初春掘取藕根节头,埋植在鱼池的泥土底下,当年就会有莲花。

种莲子的方法: 八月、九月中,收取硬而黑的老熟莲子,在瓦上磨莲子的上头,把壳磨薄。拿黏土作成熟泥,封裹在莲子外面,〔捏塑成一个泥坨子,〕像三个指头那样粗细,二寸长,让下头平而重,磨的一头尖锐。等到泥干了,投种在池塘里,因为下头沉重,自然沉到泥底,而且位置周正。壳磨薄了,容易发芽,不久就长出了。不磨薄的,壳又硬又厚,一下子是不能发芽的。

种芡的方法: 芡,又名“鸡头”,又名“雁喙”,就是现在的“芡子”。由于果实上面的花像鸡冠,所以叫“鸡头”。八月中,收取果实,擘破,取得种子,投入池塘里,自然会发芽生长。

种芰(j ì)的方法: 芰,又名菱角。秋天果实成熟发黑时,收取,撒在池塘里,自然会发芽生长。

《本草》说:“莲子、菱角和芡中的肉,都是上品的药。吃下,安中补五脏,滋养精神,增益智力,消除百病,补益精气,使耳目聪明,轻身耐老。多蒸,晒干,用蜜和着吃,可以长生,像神仙一样。”多种这些植物,荒年靠这些可以度过饥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