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翁[1]阿姑[2],夫家之主。既入他门,合称新妇。供承[3]看养[4],如同父母。

〔笺注〕此章言事舅姑之礼。舅姑乃夫之父母,一家之主也。女子从夫于舅姑之前,当尽新妇之礼,敬事恭承,亦如父母之礼也。

【注释】

[1]阿翁:用以称丈夫的父亲。

[2]阿姑:丈夫的母亲。

[3]供承:侍奉,执役。

[4]看养:照料;抚养。

【原文白话】公公婆婆是丈夫家的主人,既然儿媳妇已经入了丈夫家的门,就应该尽到做媳妇的本分,照顾奉养公婆,把他们二老当自己的亲身父母一样看待。

〔笺注白话〕这一章是叙述事奉公婆的规矩。公婆就是丈夫的父母,是这一家的主人,公婆能够同意我嫁给他的儿子,我就应当尽到做儿媳妇的本分,用一颗恭敬的心来奉养他们,就像对待自己的父母一样。

敬事阿翁,形容[1]不覩[2]。不敢随行,不敢对语[3]。如有使令[4],听其嘱咐。

〔笺注〕新妇于阿翁之前,低眉[5]下气[6],不敢仰视其形容,不敢追随其行步。如有语言,侧侍而听,从容对答,不敢对翁之面而语。如有使令,委婉听从,依其嘱咐,而无违误。

【注释】

[1]形容:外貌;模样。表情,神态。

[2]覩:看见。

[3]对语:交谈,对话。

[4]使令:使唤。

[5]低眉:形容顺从或和善的样子。

[6]下气:谓态度恭顺,平心静气。

【原文白话】事奉公公,不敢仰视公公的容貌,不敢追随公公走得很近,不敢当面跟公公对话,公公如果有事务交代,做儿媳妇的要恭敬地听从嘱咐。

〔笺注白话〕刚进门的儿媳妇在公公面前,要做到恭敬柔顺,不敢抬头仰视公公的容貌,也不敢追随公公走得很近,公公如果有问话,儿媳妇要站在一旁,恭敬聆听,从容回答,不能正对着公公的面说话。如果有命令,当委婉地来听从,按照公公的嘱咐去做,不能有违逆的行为。

姑坐则立,使令便去。早起开门,莫令惊忤[1]。洒扫庭堂,洗濯[2]巾布。齿药[3]肥皂,温凉得所。退步阶前,待其浣洗。万福[4]一声,实时退步。

〔笺注〕姑坐,则妇侍立于侧,有所使唤,即去莫违。每早起时,开门动户,莫使响动有声,恐其警觉舅姑之寑。用水洒地,扫净内廷。净洗手巾展布[5],以待日用。舅姑当起洗面之时,预暖面汤[6],安排巾布、齿灰、肥皂之具。至于面汤,须用温暖,预待不可过热,不可停冷。送至舅姑之所,退立以待其盥洗。既毕,问其安否,退入厨堂,置办茶饭。

【注释】

[1]忤:触动。

[2]洗濯:洗涤。

[3]齿药:治齿病的药。

[4]万福:古代妇女相见行礼,多口称“万福”,后因以指妇女行的敬礼。行礼时,两手松松抱拳,重迭在胸前右下侧上下移动,同时略做鞠躬的姿势。

[5]展布:抹布。

[6]面汤:洗脸的热水。

【原文白话】婆婆坐着的时候,儿媳妇就站立在旁边,有命令,媳妇就赶紧去做。早晨起来开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要惊醒还在睡觉的公婆。然后开始打扫庭院和屋里的卫生,把毛巾洗干净,(为公婆)准备好牙膏牙刷肥皂,洗脸水温度适中,(端到公婆的住处)然后退到一旁,等公婆洗漱完了以后,自己道一声万福,就收拾水盆用具赶紧退下(要开始准备早餐)。

〔笺注白话〕婆婆坐着的时候,儿媳妇就侍候在旁边,如果婆婆使唤的时候,自己就赶紧去做,不要违逆。每天早晨起来,开门的时候要小心,不要声响太大,以免打扰他们的休息。然后就要洒水扫地,把屋里卫生打扫干净。接着就要把手巾、抹布洗干净,以备日用。公婆起床后要洗漱的时候,就预先准备好洗脸水,毛巾、漱口的齿灰、肥皂等用具。洗脸水的温度要适中,不可过热或过冷。接着就送到公婆的住处,然后退立一旁等待。公婆洗漱完毕,儿媳妇问安之后,就紧接着到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整办茶盘,安排匙[1]筯[2]。香洁茶汤[3],小心敬递。饭则软蒸,肉则熟煮。自古老人,齿牙疏蛀。茶水羹汤,莫教虚度。

〔笺注〕既入厨下,收拾洗抹。茶盘碗碟,匙筯茶汤,务要洁净馨香。小心恭敬,奉于舅姑。饭宜软蒸,勿硬。肉宜熟煮,勿生。当念年老之人齿牙稀疏,蛀朽而不坚,宜软而不宜硬也。一日之间,随时丰俭,须要勤奉茶汤饼果。当念老人日长腹空,不可虚度也。

【注释】

[1]匙:舀汤用的小勺子。

[2]筯:同“箸”,筷子。

[3]茶汤:犹茶水。

【原文白话】准备好干净整洁的碗、碟子、勺子、筷子。烧好清香洁净的热茶水,小心恭敬地递送到公婆的手上。饭要做得软一些,肉则要煮得烂一些。因为老人家的牙齿松了,甚至还会有蛀牙。一天的其它时候也要准备一些茶水、羹汤等食物,不要让老人觉得饥饿。

〔笺注白话〕一到厨房,就开始搽搽洗洗,准备的茶盘、碗碟、勺子、筷子、茶水,一定要干净、馨香。小心恭敬地事奉公婆。饭要做得软一些,千万不要太硬。肉要煮得烂一些,千万不要生着。应当要考虑到老人家牙齿稀疏,甚至还有蛀牙,可能都已经不牢固了,所以做的食物要软,不能太硬了。一天当中,除了正餐以外,还要准备一些茶汤、饼干、水果之类的食物,这是考虑到一天下来,老人家可能会有肚子饿的时候。

夜晚更深,将归睡处。安置相辞,方回房户。日日一般,朝朝相似。传教庭帏[1],人称贤妇。

〔笺注〕夜膳已毕,舅姑将寑,必请二亲安置,然后辞归己房,则一日事舅姑之道毕矣。需要日日朝朝,久敬不倦,方成孝妇。人人皆知为妇之道如此,不惟能长远敬奉,久而不衰,然后为难也。事舅姑之礼既尽,则庭帏之间,弟妇子女,效而法之,咸遵其教。乡党之间,妇人闺女,敬而尊之,悉美其孝。是一家孝,而一乡俱孝矣。

【注释】

[1]庭帏:指妇女居住的内室。

【原文白话】到了夜晚,一家人开始准备休息了,这时候儿媳妇就要伺候二老睡觉,等公婆已经躺下了,再道生晚安方可离开,然后再回到自己的房间。能够天天这样去做,这种孝敬公婆的身教就会影响家族中的其他人,大家都会称她为贤惠的媳妇。

〔笺注白话〕晚饭结束之后,公婆就要开始休息了,这时候儿媳妇就要亲自安顿公婆睡觉,等二老睡下了,然会向公婆说声“晚安”之后再回到自己的房间,如此,这一天事奉公婆的本分就算尽到了。如果能够天天如此去做,长时间地恭敬公婆而没有懈怠,那么她就会成为真正孝顺的儿媳妇。其实人人都知道儿媳妇应该这样去做,但是却不能够长时间恭敬事奉,假如能够做到长久而不懈怠,这真是难能可贵啊!尽到了事奉公婆的本分,那么整个家族的弟弟、弟媳、晚辈们都会起而效法,遵从自己的身教。邻里、乡党中的妇人、闺女都会生起尊敬的心,向她学习,都称赞她的孝行。因此一家有了孝顺的行为出现,整个一乡都会变得孝顺起来。

莫学他人,跳梁[1]可恶。咆哮[2]尊长,说辛道苦。呼唤不来,饥寒不顾。如此之人,号为恶妇。天地不容,雷霆[3]震怒。责罚加身,悔之无路。

〔笺注〕跳梁者,置篱于水中,以防鱼之出。力大之鱼,跳梁而出。以比妇人,不尊舅姑之教而自恣[4]也。咆哮,恶声之大。以比妇人无礼,高声于尊长之前。言不孝之妇,骄傲自恣,恶声无礼,夸能说苦。于舅姑之前,不听其使唤,不显其饥寒,则真恶妇人。天地雷霆,岂容此不贤不孝之人哉?及乎灾殃、患病,罚及其身,使之不孝之罪,悔之无路矣。○咆哮音庖豪。恣音自。

【注释】

[1]跳梁:跋扈;强横。

[2]咆哮:高声大叫。常形容人的暴怒或恣肆。

[3]雷霆:亦作“靁霆”。震雷,霹雳。

[4]自恣:放纵自己,不受约束。

【原文白话】千万不要向蛮横不讲礼的恶妇人学习,蛮横的媳妇会惹人讨厌。动不动就在长辈面前发脾气,经常抱怨自己辛苦。公婆使唤她,根本就叫不动,公婆是饿是冷也不管不顾,这样的女人,就叫做恶妇。这种人天地不容,要遭雷劈的,等到果报显现时,后悔就已经来不及了。

〔笺注白话〕蛮横不讲礼的妇人,就像水中放置了篱笆一样的网,防止鱼儿跳出,但是力气大的鱼儿还是跳了出来。用这种现象来比喻妇人不恭敬遵守公婆的教诲而肆无忌惮,放纵自己。咆哮是说恶妇发怒时高声大叫。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妇人无礼,在尊长面前高声言语。这种不孝的儿媳,骄傲放纵,恶言无礼,夸耀自己有能耐,尽是倾诉自己有多么辛苦。在公婆面前不听使唤,也不顾公婆生活的艰难,这样的女子真是真正的恶妇啊!天地雷霆怎么能够容忍这样不贤惠不孝顺的儿媳妇呢?等到灾祸、疾病、不孝的各种报应临头的时候,再后悔就已经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