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杂剧剧本《剪发待宾》   作者:

《剪发待宾》全名《晋陶母剪发待宾》,“晋陶母”又作“陶贤母”或“陶母”。主要写晋陶侃之母严格教子的故事。

陶母丹阳县人氏,姓湛,夫主早年亡化,只有一子陶侃,学成满腹文章,只是风云未遂。因为天下多事,陶母恐陶侃安逸,不堪任事,让陶侃朝运百甓(pi僻,砖)于斋外,暮运百甓于斋内,以使惯习勤苦,夺取功名。陶家贪穷如洗,陶母“将些衣服头面,都做了文房四宝束修钱”。她平时与人“缝联补绽,洗衣刮裳”,“那个不说儿文章亏杀了娘针线”,为的是儿子“学成了诗云子曰,久以后忠孝双全”。一日,陶母发现陶侃从太学讲书回来,因喝酒而脸红,教训儿子“未学读书,先学吃酒”,“便警告儿子说:“则他这匡衡墙紧靠着编修院,则他那杜康宅隔壁是悲田院(意思是与读书人家打交道,将来发迹;出入于卖酒人家,将来潦倒)”;质问儿子:“你则待醉华筵,学五侯,望竹林访七贤,几曾见凌烟阁上画醉仙”;提醒儿子道:“咱如今少米无柴,赤手赤拳”,“恰还了纸钱,又少欠下笔钱”,“你不学汉贾谊献长策万言,你则待学刘伶般烂醉十年”,“则你这拖狗皮缠定这谢家楼,几时得布衣人走上黄金殿”。陶侃本来不准备说饮酒之事,实在瞒不过,只好实说。原来近日太学中来了一个老先生,姓范名逵,别个书生都请他吃饭,只有陶侃因家中无钱不曾请。陶侃写了一个“信”字一个“钱”字在韩夫人家当了五贯钱,韩夫人把她服药的酒给陶侃饮了三盅,并说陶母如果责怪,就说她让饮的酒。陶侃今见母亲致怒,便说:“我不怨别人,只怨韩夫人”。陶母让陶侃重写一个“信”字一个“钱”字,问哪个字好。陶侃不加思索地说“钱”字好,有道是“钱字是人之胆,财是富之苗。如何有钱的出则人敬,坐则人让,口食香美之食,身穿锦绣之衣。无钱口食粝食,身穿破衣。有钞方能成事业,无钱眼下受奔波。这个信字,打甚么不紧”。陶母不以为然地说:“钱字是大金傍戋,信字是立人边言,信近于义钱招怨”,历史上有过“钱”、“信”兼备、有“钱”无“信”、有“信”无“钱”几种情况。她教育儿子“常存着立身夫子信,休恋这转世邓通钱”。她责备儿子又饮酒又失信(把饮酒责任推在韩夫人身上,不怨自己不听母训),命他躺下,欲待痛打一顿,只觉心中可怜,便饶了儿子。但她要求儿子将那五贯钱加上一个月利息,去赎回那个“信”字来。鼓励儿子只要读书万卷,“愁什么户封八县”,“再去那六经中苦志二三年”,“要发迹呵,也至容易”。

陶母将自己顶心里头发剪了两剪,缯成一绺头发,到长街市上去卖。为了让儿子有钱待客,她“顾不的人轻视”,就是剪成戒师,也“甘分无辞”。正在解典库打坐的韩夫人想买她的头发,得知她就是陶秀才的母亲,问她为什么因典当了一个“信”字便教训儿子一顿。陶母说这个“信”字可是非同小可,有了这个“信”字,“为臣的作个重臣,为子的做诤子,为吏的情取个素身行止,借人钱财主每休想道推辞”。妇女有了这个“信”字,“则被这亲男儿敬重做贤达妇”。男子有了这个“信”字,“交朋友皆呼信有之”。韩夫人提出要把她的女儿许与陶侃为妻,陶母以儿子功名未就,正在发愤读书为由,婉言谢绝,她告诉韩夫人,“圣人道先功名后妻室”,等到儿子将来得官,“你儿那时节五花诰驷马车,做一个大院深宅媳妇儿,更有乡邻不轻视,车马迎门不造次,百味珍羞拣口儿,喝婢呼奴换套儿,富贵荣华有人使,儿女团园做了亲事,恁时节永远姻亲方显的我慎终始”。她的一席话说得韩夫人更加佩服其“治家之道”,下决心于陶侃应举后,将女儿嫁他为妻。

陶侃“多亏母亲指头上讨了些针线钱”,得以请范学士在家作客。虽说是“蔬食薄味”、“藜羹黍饭”,却也是作主人的一片情意。谁知村中两个“不会营生买卖,全凭嘴抹儿过其日月”的二流子,一个名叫杜里饥,一个名叫世不饱,听说陶家请客,厚着脸皮闯进屋来,以帮忙为名混饭吃。本来只安排下一个人酒食,现在又来了两个,那里得钱再买?陶侃愁眉不展,陶母却感到欣喜,有道是“主人家情重客都齐”,“岂不闻四海皆兄弟”,她要陶侃“打迭起酸寒”,“疾把盏安席”,不要分什么“贤愚良贱高低”,也不要“拣好择弱寻相识”,一律以礼相待,“这顿饭如法要整齐,着他每放心的吃”,她要将自己“这雾发云鬟,博换做龙肝凤髓”。肚里饥和世不饱听说陶母剪发卖钱请人,便当着范学士的面,指责陶侃“生忿忤逆”,“为请人剪了娘的头发,卖成钱钞买物”。陶侃听了,气得昏死过去。清醒过来后,询问母亲剪发待宾之事,陶母心平气和地对他讲“陵母伏剑”、“陶母邀宾”、“孟母三移”,都只为一个“信”字,“人无信而不立”。范学士目睹眼前这一切,提出让陶侃收拾琴剑书箱,当天就随他上京应举去。陶母为儿子远离而落泪,叮咛陶侃得官不得官,及早回来,免使她忧心;要求儿子“常记着礼之用和为贵”,要“折腰叉手”,不要“苫眼铺眉”;“及第呵你休昂昂而已,不及第呵你可休怏怏而归”。陶侃向母亲斟酒送别。二十年不曾饮酒的陶母当着范学士的面刚要饮酒,又把杯放下了,她要等儿子还家时“把一盏庆喜酒在娘跟前跪”。

原来范学士是奉皇帝之命,专门采访才德文学孝廉仁义之士。他把陶母教子有法、甘守孤贪、剪发待宾,“母为贤母,子为孝子”,奏知皇帝,皇帝加陶侃为头名状元,封陶母为盖国义烈夫人,并赐黄金千两。范学士又亲自作媒,将韩夫人女儿嫁与陶侃作媳。正所谓“儿做了状元郎,娘做了太夫人,娘和儿一齐发运。母三宣朝凤阙,儿一举跳龙门”,“孩儿寒窗下为人,今日个成家计会秦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