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化郑道传著)

朝鲜经国典(下)

政典

总序

六典皆政也。独于兵典言政者。所以正人之不正也。而惟正己者。乃可以正人也。考之周礼大司马之职。一则曰正邦国。二则曰正邦国。兵非圣人之得已。而必以正为本。圣人重兵之意可见矣。立军制明其分数。作军器致其精利。教习。所以便进退击刺。整点。所以简强弱勇怯。赏以劝其功。罚以惩其罪。严宿卫以重于内。谨屯戍以捍于外。课功役以程其力。加存恤以哀其亡。兵之用莫急于马。兵之资莫先于食。至于传命驺逻。皆兵家之不能无者。故马政屯田驿传祗从。各以类附焉。当平居无事之时。其讲武事也必因田猎。此政典之叙也。

军制

周制。兵农一也。无事则为比闾族党州乡。属于司徒。有事则为伍两卒旅师军。属于司马。然当其无事之时。每于农隙讲武事。故当有事则皆可为用也。无养兵之费。徵兵之扰。而缓急易以应变。周制之善也。管仲三分其国为二十一乡。作内政以寓军令。虽不及周制之善。当时号为节制之师。而遂霸天下。汉之南北军。唐之府兵。其法虽若可取。而不能无得失之可议者焉。国家内则有府兵。有州郡番上宿卫之兵。外则有陆守之兵。有骑船之兵。其制皆可考也。臣先述历代。而后及国家。作军制篇。

军器

天生五材。金居其一。在时则为秋主肃杀。在人则为兵主杀戮。盖天地之义用。而不可无者也。故周制置司兵之属。辨其名物与其等。以待军事。历代皆置武库。以备军用。国家置军器监。专掌工匠之事。外至州郡。造军器有年例焉。其数可考者书。

教习

孔子曰。不教民战。是谓弃之。周礼春蒐夏苗秋狝冬狩。以讲武事。无阙于时。明金鼓旗麾之节。习进退击刺之宜。兵识将意。将识士情。可以进则与之偕进。可以退则与之偕退。守则固。战则胜。此教之有素也。自是以来。晋文之蒐于被庐。齐悯之技击。魏惠之武卒。秦昭之锐士。虽有诈力之尚。而其用兵之术。非后世所能及也。战国之司马穰苴。唐之李靖。皆有兵法。惟诸葛武侯之用兵也。盖于仁义之中。而有节制之意焉。故朱文公以为善用兵也。臣祖其意。作五行阵,出奇图。又增损司马法。作讲武图以献。殿下称之曰善。命军士肄之。臣取司马蒐狩之法。晋,魏,齐,秦,穰苴,李靖等兵法。书之于先。欲其取法乎古也。以臣所献出奇讲武图书之于后。欲其熟之于今也。古今之制备。而教习之法明。则兵可用也。作教习篇。

整点

夫器之弊也。由于久不治。习之忘也。由于久不肄。故国家无事。则因循玩愒。武备坏堕。兵籍耗损。如有缓急。不能及支。古今之通患也。周礼大司马。仲春辨鼓铎镯铙之用。仲夏选车徒。仲秋辨旗物。仲冬大阅。自后宣王狩于东都。选车徒以成中兴之业。整点之不可已也如此。国家内之禁卫之旅。外之州县之兵。每于农隙。按其籍。辨其老幼强弱。每月课军器监所作弓矢戈甲。验其利钝坚弊。可谓得整点之意矣。

赏罚

夫战。危事也。进有死亡之患。退有生存之理。而人情莫不畏死而好生。惟重赏可以忘其生。惟重罚可以趋其死。然赏罚不因于众人之功罪。而出于一己之喜怒。则赏不劝而罚不惩矣。故曰高爵厚禄。所以待有功也。刀锯鞭扑。所以加有罪也。然则掌军者不可无赏罚。而赏罚不可不出于公也。故臣作赏罚篇。必以公为说焉。

宿卫

人君居处尊严。周庐陛戟。左右徼巡。番上更直。致其周且慎者。非欲自为尊大也。盖人君一身。宗庙社稷之所依归。子孙臣庶之所仰赖。关系甚重。故君门九重。内严外肃。讥诃出入。不惟备非常而弭奸慝。亦使内谒之徒。不得杂进。以误君听而乱朝政。其所以为长治久安之计得矣。其宿卫之士。周以士大夫。汉以子弟为之。盖与人主居常亲近。见闻熟习。不可不谨。周书曰。左右前后。罔匪正人。出入起居。罔有不钦。此之谓也。然则曰严曰正。其立宿卫之义也欤。

屯戍

四境虽远。视之如一家。万民虽众。爱之如赤子。苟有不虞之变。则吾赤子先罹其害矣。于是设屯戍。以御其外而安其内。陆屯骑步。水置兵船。备器械。积资粮。谨烽候。皆所以备屯戍也。

功役

人情。劳则善心生。逸则骄心作。故凡兵卒。虽不可使之勤劳。亦不可使之过逸。其军中兴作营缮。皆以役之。量其力之所及。课其功之所就。而俾三农专力于南亩。庶几军民各安其业矣。

存恤

夫力者。下之所以事上。恩者。上之所以抚下。交相报也。其在军旅。老幼者放归之。饥寒者衣食之。疾病者医疗之。死亡者瘗埋之。恩之所施博矣。则为士卒者。感恩之心出于至诚。莫不踊跃以效死力。臣故曰交相报也。

马政

马之于人。其用重矣。负重致远。人力有所不及。必惟马焉是资。国君之贫富。军旅之强弱系焉。圣人设卦著象。取其至健而行地无疆。此马之始见于经也。历代以来。皆有马政。以蕃以息。前朝置银川贞州等牧监。每于海岛。随其水草之便皆有牧马之所。盖亦知军国之重在于马也。及其法弊。有牧监之名。无牧马之实。亦可叹也。国家上则贡之天朝。下则用之军旅。皆以马。其讲马政。诚今曰之急务也。臣历观往代畜马之政。惟周人为善为之。立官制命。重其职也。每岁仲夏。撰车马。周其数也。其诗曰。我马既同。齐其力也。闲之维则。教之有其素也。或降于阿。或饮于池。养之顺其性也。秉心塞渊。騋牝三千。推马之蕃息。以本操心之诚实而渊深也。臣取大易之著象诗雅之格言。作马政篇。

屯田

屯田之法。以其兵卒之在屯戍者。且战且耕。所以省漕运而赡军食也。汉人之于金城。晋人之于寿春于襄阳于荆州。皆置屯田。内有蓄积之益。外有守御之利。以之服夷狄。以之兼邻国。明效可验。前朝置阴竹屯田。又于沿海州郡。皆有屯田。以资军食。法久弊生。有其名而无其实。当其收也。为戍卒者或自备而纳之。或称贷而益之。不堪其苦而逋逃者多矣。不惟军食不继。而兵额亦减。弊莫大焉。殿下即位。用议者之言。革去沿海屯田。止置阴竹一所。民力可谓纾矣。臣愚以为古者制田。百亩上农夫食九人。至下农夫食五人。屯田之耕。姑以下农为率。则十夫之耕。可食五十人矣。等而上之。曰百曰千曰万。其数可考也。盖地利无古今远近之异。所谓屯田者。岂行于古而不行于今。利于中原而不利于外国乎。第缘官不得人。

或剋减种食。不与屯军。或不亲莅其役。耕播耘耔。不时不力。田卒污莱。苗又不实。其弊在人而不在法。果如充国之计粮谷。度公田。浚沟渠。理隍狭。则大获地利矣。如邓艾尽地利。开河渠。积军粮。羊祜减戍逻垦田八百顷。杜预激诸水浸原田。公私同利。众庶赖之。则屯田之利可兴矣。然则革屯田之弊。得屯田之利。其惟在于人法并用乎。

驿传

邮传之置。为传命也。军机之紧急。使节之往来。非邮驿。何以速传其命。而不失事机乎。国家于是。每加矜恤之恩。分路大中小为三等。给田有差。其国之西北自金郊至洞仙。东南自青郊至龙驹。密迩京邑。四方辐溱。迎送输运之劳。倍于他驿。加给其田。所以重邮驿之传命也。

驺逻

京城有徼巡。谓之逻。所以严辇毂也。官府有祗从。谓之驺。所以优大臣也。皆以卒名之。非兵之兵也。故并著之。

畋猎

兵者凶事。不可空设。又非圣人之得已。不可不讲。故

周礼大司徒。春蒐夏苗秋狝冬狩。以讲武事。然其弊或至于妨农害民。故皆于农隙习之。且畋猎近于逸游。从禽嫌于自奉。于是圣人虑之作蒐狩之法。一则曰除禽兽之害民谷者。一则曰献禽以供祭祀。无非为宗社生灵计也。其意深哉。宣王因畋猎而选车徒。以成周家中兴之业。太康畋于有洛之表。而亲怨民离。以失其位。盖其事一也。而其心有天理人欲之分。而治乱存亡。各以类应。所谓毫釐之差。千里之谬者也。后之人主。可不察其取舍之几哉。

宪典

总序

天地之于万物。生之以春。肃之以秋。圣人之于万民。爱之以仁。威之以刑。盖其肃之也。所以复其原也。其威之也。所以并其生也。秋在天地为义气。而刑为秋官。其用一也。然天地之道。无心而化成。故运行而不差。圣人之法。待人而后行。故必致钦恤之仁。明慎之心。然后可行也。苟不得人。末流之弊。必至于残忍之暴。惨刻之祸。非徒民受其害。终必怨归于上。伤阴阳之和。召水旱之灾。而国随以危矣。故圣人之制刑也。非欲恃此以为治。惟以辅治而已。辟以止辟。刑期无刑。苟吾治之已成。则刑可措而不用矣。故皋陶称舜之德曰。好生之德。洽于民心。玆用不犯于有司。呜呼大哉。今我殿下仁覆如天。明断如神。好生之德。合乎上帝。凡有犯法。为有司所论执者。苟有可疑。每加矜恤。务从宽典。多所原免。俾以自新。又虑愚民无知触禁。爰命攸司将大明律译以方言。使众易晓。凡所断决。皆用此律。所以上奉帝范。下重民命也。将见斯民知禁而不犯。刑措而不用矣。臣仰体圣心。敢以仁明之德。为用刑之本。作宪典总序。

名例

事必正名然后成。名必有例然后定。此古制律者必以名例为之先者也。名例。有所谓五刑。曰笞杖徒流死。此非古之肉刑。而大辟则同焉。随其罪之轻重而异法也。有所谓五服。曰斩衰曰周年曰大小功缌麻。自父母上而至于高祖。下而至于玄孙。旁及族属。由其亲之有远近而其服有重轻。无非所以联亲亲之情也。服重则礼严。情亲则恩厚。故制法者。悖礼则从重论。原情则从恕论。无非所以重人纪也。有所谓十恶。曰谋反谋大逆谋叛大不敬。所以重君臣之分也。曰恶逆不孝不睦。所以重亲亲之恩也。曰不道。所以重人命也。曰不义内乱。所以重官民师友之义。夫妇男女之别也。是十者皆人道之大伦。苟有犯者。谓之大恶。而王法所必诛者也。有所谓八议。曰议亲议故议功议贤议能议勤议贵议宾。有以恩而论者。有以义而论者。故其法虽重。而情则从轻。忠厚之至也。其他名例虽多。皆以恩义情法。斟酌轻重而取其中焉。盖用法之权衡也。

职制

王者代天理物。必用群贤以任众职。故百官庶府。无非天事。书曰。百僚师师。百工惟时抚于五辰。庶绩其凝。此唐虞之治所以为盛。然静言庸违者居共工。方命圯族者任治水。则流放之刑。不得不举。况后世乎。苟不明立刑禁以示罚惩。则瘝官病民。奸伪日滋。而祸乱之生。有不可胜言矣。故制官刑。儆有位。作职制。

公式

上下之间。彼此之际。必因文字以达情。有符印以示信。自古有国家者。莫不有定式。所以一众心防奸伪也。苟或违此。邦有常刑。作公式。

户役

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故有国家者。必先以保民生为急务。然民生之众。变故甚繁。巧者生奸。愚者冒法。强众为暴。饥寒为盗。诬上行私。罔有纪极。隳王度而致祸乱。长民者其可不虑而预为之防乎。故必严令以威之。明刑以惩之。然后民有所畏而祸乱息矣。此虽不及德礼之效。亦圣人不得已而为防者也。夫民之所缘以为奸者。其事虽多。上之所令以立法者。其大节有七。曰户役。民力之所出。不明则有隐漏之患。曰田宅。民业之所本。不严则有兼并之事。曰婚姻。人道之所重。不谨则有淫僻之行。曰仓库。民食之所在。不备则有虚耗之弊。曰课程。曰钱债。曰市廛。皆民财之所关。不可以不察者也。故详其法而严其禁。条目俱存。咸可书也。

祭祀

国之大事。惟祀为重。所以奉宗社而交神明也。必内存诚敬。外备仪文。然后可以感格于神明。苟一事之或慢。则不诚无物而报本追远之道几乎息矣。故谨其节文以致其恭肃。严其防禁以察其非违。所以惩不恪也。是则祭之与刑。虽非其类。而不得不相须以有成。此祭祀之礼既载于礼典。而其律令又载于宪典者也。

仪制

仪制。所以明等威辨上下。礼之大节也。然其因革损益。亦必随时而有变焉。故曰一代之兴。必有一代之制作。我东方礼仪之风。肇自箕子。而王氏之世。文章制度取法中华。而其土俗犹有未尽变者。事原以来。杂用胡礼。服饰无度。庶人僭拟。逮夫皇明有天下。诏曰。仪从本俗。法守旧章。故其弊习亦未遽除。惟我殿下历试之日。尝与搢绅之识治体者。合谋建议。表请衣冠。然后土俗之旧。胡服之弊。尽革无遗。及即宝位。励精图治。制度沿革。咸适厥中。彬彬文物。无愧中华。以备一代之制作。以为万世之持守。其详著于礼典卤簿等篇。其为子孙后世虑甚宏远矣。如有制造非法。措置乖方。差爽失度。以紊常典者。台宪从而纠举之。故遵成宪。谨王度。作仪制篇。

宫卫

人君之位。尊之至也。高之极也。尊故其任甚重而非轻。高故其势甚危而难保。群下之所仰戴。其仪卫不可以不备也。奸宄之所窥觎。其周防不可以不密也。故内外必严其守卫。出入必谨其呵禁。周庐陛楯之制。创自古昔。我国家府兵之设。爱马(按爱马别监。丽朝官名。)之置。与夫诸道侍卫之军。皆因前朝之旧而有所沿革。

扈从番直。既周且慎。居重御轻。安不忘危之虑至矣。详著政典。玆不赘陈。但违误失度者。事干不敬。当从重典。举常宪。惩不恪。作宫卫篇。

军政

昔在唐虞。皋陶为士。以总兵刑之任。逮至成周。分为夏秋两官。然其用亦有不得不相须者焉。夫战。危事也。死所也。人情孰不恶死而欲生。故当临阵而对敌也。必先立严刑。以威怯退。然后人知怯死。必欲勇生。争冒矢石而不辞矣。若夫违命不整。违期失律。皆足以覆军而丧师。不可以不戒也。故必用重典。以一众心。而后军政可举而武功成矣。故明号令。戢暴乱。作军政篇。

关津

古者。关津之吏。讥察出入。以备非常而已。后世从而征之。故孟子曰。古之为关也。将以御暴。今之为关也。将以为暴。又曰。文王之治岐也。关市讥而不征。又曰。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盖恶后世之为暴。而有志于先王之治也。今我国家关津所在。皆为给田以食津吏。备船以济行旅。而不征其税。虽文王之政。蔑以加此。将见远方之旅。悦而出其涂。如孟子之所论者矣。其临津,碧澜二渡。密迩京邑。特遣别监。以加讥察。亦所以尊京师重根本也。敢有私渡及留行者。各以律论。本仁政。诘奸细。作关津篇。

厩牧

牧养畜产之法。在政典论之详矣。军国之用。所系甚重。牧养得其法。则畜产蕃息。不得其法。则损伤必甚。故当著令。使典守者知戒焉。作厩牧篇。

邮驿

置邮。所以谨厨传待使命。上以通朝聘。下以宣政令。有国家者所当为急者也。前朝之季。政出多门。使命繁数。前后络绎。以至私门之馈献。私行之往返。皆由驿路。侵扰百端。吏不能堪。逋亡殆尽。殿下自戊辰仗义回军之后。始总国政。悉革旧弊。选遣良士。以为驿丞。招集流亡。使复其役。量其道路紧缓。人马众寡。给田有差。遏私献之运输。禁私行之供费。又简使命。以息其劳。即位以来。尤致存恤。加给其田。悯念邮民既深且切。经国规模。亦甚宏远。仁之至而义之尽也。邮驿之职。掌在政典者。所以定其制也。苟有不体圣意。非理作弊者。刑玆无赦。条目具存。故于此申论之。

盗贼

人性皆善。羞恶之心。人皆有之。盗贼岂人之情哉。无恒产者。因无恒心。饥寒切身。不暇顾礼义。多迫于不得已而为之耳。故长民者。能施仁政。民安其业。使之不夺其时。取之不伤其力。男有馀粟。女有馀布。上足以事父母。下足以育妻子。则民知礼义。俗尚廉耻。盗不待弭而自息矣。然民欲无厌。利心易炽。苟不明刑以制之。亦难禁也。故书曰。杀越人于货。凡民罔不憝。本性善。惩奸寇。作盗贼篇。

人命斗驱

人之与人。是为同类。犹吾同胞也。故当相亲而不可以相残。相残而不禁。人类灭矣。故杀人者死。伤人者抵罪。汉法所以为善。古今制律者。莫不以杀伤为重。斗驱次之。盖辟以止辟。欲并生也。呜呼仁哉。作人命斗驱篇。

骂詈诉讼

人情乖离。必以恶言相加。腾于口舌曰骂詈。争于官府曰诉讼。虽皆偷薄之至。而非无得失之可议。卑幼辱其尊。虚伪诳其实。尤为偷薄。而不可以不理者也。

然听讼者先明其德。使民畏服。遏恶惩忿。无讼可听。然后民德厚矣。故作骂詈诉讼篇。

受赃诈伪

吏之受赃贪以败官。人之为诈奸以生乱。凡为治者不可忽也。苟明义利之分。以励廉耻之节。二者之患可以去矣。然其刑律亦不可废。故作受赃诈伪篇。

犯奸

君子之道。造端夫妇。王者之化。始自闺门。隐微之际。所系甚重。帷薄不修。男女无别。人道乱而王化泯矣。其何以为国家哉。古昔圣王。为礼以节其情欲。为刑以制其淫邪。所以兴至治而美风俗也。故婚姻之制。谨之于礼典。犯奸之令。严之于宪典。盖出乎礼。必入乎刑。礼以正之。刑以惩之。圣人之重之也如此。后之为纪法之宗者。其可忽诸。

杂犯

杂犯。刑之细者。然因其事。而亦有不可以轻者焉。故为设刑禁。使民知畏。不以其微而忽之。盖虑愚民无知而轻犯。不欲罔民以刑之。其仁亦至矣。故作杂犯篇。

捕亡断狱

捕亡必严。断狱必恕。严则犯者不得以脱漏。恕则刑者不至于枉屈。此皆法之良者也。然法非徒善。惟在得人。故书曰。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易曰。明慎折狱。圣人之戒深矣。是必有钦恤之仁。明慎之德。然后可以行其良法也。故臣于总序既已言之。而于此又本之。作捕亡断狱篇。

营造

古者。役民岁不过三日。其不欲劳民如此。春秋凡城筑新作。靡不书。谨之重。故书之复。圣人之意可见矣。然宗庙。所以奉祖先也。宫苑。所以尊瞻视也。城郭。所以设险也。若此之类。诚非圣人之得已。则其期限程督。亦不可稽也。

河防

河防之设。有益于人者大矣。或开其新。或修其旧。随其地势之便。而以为漕运灌溉之利。然则其所以时其役而程其力者。皆有法存焉。有司之所当知也。

后序

臣又按宪者。六典之一。而五者莫不资是以有成。故吏典之黜陟。非宪则无以公其选。户典之徵敛。非宪则无以均其法。礼典之节度。非宪则无以肃其仪。政典之号令。非宪则无以威其众。工典之兴作。非宪则无以省其力而合其度矣。若夫刑律。又即宪中之宪也。盖五者各一其事。有错见于六典之中者。则各于其典随其义而论之。而宪典无乎不在。辅治之法。莫备于此也。然孔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观此可以知本末轻重之伦矣。今我殿下。德敦乎仁。礼得其序。可谓得为治之本矣。其议刑断狱以辅其治者。一以大明律为据。故臣用其总目作宪典诸篇。又述其略。作后序云。

工典

总序

六官之目。工居一焉。(一焉。一本作其一。)书曰。百工惟时。又曰。不作无益害有益。为国家者。不可不节用而爱民。故百工之事。当崇俭朴而戒奢纵也。夫不节国用。则妄费而至于财殚。不重民力。则劳役而至于力屈。财力竭而国家不危者。未之有也。若稽古昔。治乱存亡。靡不由此。可不慎哉。是以春秋。凡用民必书。其所兴作。不时害义。固为罪矣。虽时且义亦书。见劳民为重事也。人君而知此义。则知慎重于用民力矣。凡工之事非一。请枚举而言之。曰宫苑。所以尊朝廷而正名分也。曰官府。所以处百僚而供其职也。曰仓库。所以纳贡赋而慎盖藏也。曰城郭。所以御外侮而备不虞也。曰宗庙。所以祀祖宗也。曰桥梁。所以通川陆而利往来也。曰兵器。所以备奸寇而卫王室也。日卤簿。所以(一本无所以二字)严禁卫而昭文章也。其他金工玉工木工石工塼埴之工。丝枲之工。攻皮之工。毡𦋺之工。画塑之工。各有其属。前朝之季。用度无节。使民不以其时。民怨天怒。自底灭亡。惟我殿下天性勤俭。凡所兴作。必不得已然后为之。而其使民皆于农隙。故百工久釐。庶绩咸熙。其节用爱民之美意。度越古昔万万矣。宜著于篇。以示后来。作工典。

宫苑

宫苑之制。侈则必至劳民伤财。陋则无以示尊严于朝廷也。俭而不至于陋。丽而不至于侈。斯为美矣。然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与其侈也。宁俭。茅茨土阶。终致时雍之治。瑶台琼室。不救危亡之祸。阿房作而▣▣▣▣▣▣▣▣▣▣▣▣▣▣▣▣▣▣▣▣▣▣▣▣▣▣▣▣▣▣▣▣▣▣▣▣▣▣▣▣▣▣▣▣▣▣▣▣▣▣▣▣▣▣▣▣▣▣▣▣▣▣▣▣▣▣▣▣▣▣▣▣▣▣▣▣▣▣▣▣

心之一端。于此亦可见焉。

官府

百司庶府。各有其职。则其听政之所不可不完具也。国家上自都评议使司,门下府,三司,中枢院,司宪府。下而六曹诸寺诸监诸署诸局。以至外郡有司。各有攸宇史胥之属。案牍之具。无一不完。庶事无滞。呜呼美哉。

仓库

国无三年之储。国非其国。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则仓廪府库之于国家。关系实重。其所以充实与虚竭。在乎慎其盖藏。量入为出之如何耳。国家凡诸仓库之名。皆因前朝之旧。曰广兴。所以支百官禄俸。曰丰储。所以储国用。备凶荒不虞之灾。曰长兴。曰义仓。所以赈贷于贫乏者也。曰义成。曰德泉。曰内藏。曰保和。曰义顺等五库。所以供内用也。前朝之季。权臣李仁任,林坚味等用事。瘠公肥私。攘夺士田。笼络山野。而又辛祦用度无节。帑藏皆归于宦寺妇人之手。以至仓廪空竭。几无儋石之储矣。惟我殿下。正经界而均田。崇俭素而节用。重禄有劝士之风。太仓有红腐之粟。则其所以营造修葺。诚有不获已者也。

城郭

城郭。所以捍外而卫内者也。有国家者所不得已。然城有制役有时。不可不谨也。大都不过三国之一。邑无百雉之城。制也。凡土工。龙见而戒事。火见而致用。水昏正而栽。日至而毕。时也。城不踰制。役不违时。又当分财用。平板干。称畚筑。程土物。议远迩。略基址。揣厚薄。任沟洫。具糇粮。度有司。量功命日。不愆于素。然后为之可也。苟失其时制。妄兴大作。其如爱养斯民之义何哉。隐公城中丘。城郎。而皆以夏。春秋书之。以其妨农务而非时也。庄公冬筑郿。虽得其时。春秋书之。又书大无麦禾。所以著庄公不视岁之丰凶。而轻用民力于其所不必为也。惟我殿下开国之初。因松京故都。虑其旧城颓圮。且其基阔远。难于防守。约旧基三分之一而筑之。臣尝读孟子曰。地利不如人和。唐史又谓李绩隐然若长城。则自古国家之安。非徒恃于城池之险固也。殿下任用贤材。爱养生民。以人心为城。亦可谓知所本矣。

宗庙

祀。国之大事也。故有国家者。必先立宗庙。而社稷次之。其酌献之仪。详著于礼典之中。如有不恪者。纠之

以宪。其营缮之制。则又于此著之矣。不宁惟是。风云雷雨之祀。城隍岳渎之祠。各有其所。无不致其周完。其所以答神休报灵贶之意。为如何哉。

桥梁

孟子曰。十月徒杠成。十二月舆梁成。民未病涉也。有国家者。作桥梁以通往来。亦王政之一端也。

兵器

武备莫大于兵器。弓矢载张。干戈戚扬。爰方启行。文王所以遏徂莒也。善敹乃甲胄。矫乃干。无敢不吊。备乃弓矢。砺乃锋刃。无敢不善。鲁侯所以征徐戎也。盖镇压内奸。捍御外寇。非兵器。无以为也。何者。虽孟贲,乌获之徒。苟无兵器。不可以赤手而赴难。虽怯懦无勇之辈。苟使被甲胄执戈矛。群聚而成阵。则敌且畏缩。不敢长驱而进矣。况其仡仡勇夫。被坚执锐。则所谓虎而翼者也。然则器械可不修乎。我国家置军器监。造弓剑戈矛介胄火药等物。至于旗鼓铙镯之类。无一不具。必于每月晦。献其月内所造。藏之武库。有司守之。又令诸道都节制使。监督道内所铸兵器。无或不谨。其讲武备也尽矣。

卤簿

卤簿。所以示尊严也。内而朝会。外而行幸。苟无仪仗环侍左右。则孰知人主之尊乎。国家命攸司凡诸仪卫。曰旗常曰纛旄曰伞盖等物。致其华丽。无一不完。吁盛矣哉。然尽文备物。当祭宗庙郊社则为之。其馀则简焉。所以致敬于天地祖宗。而自处以薄。此又不可不辨也。

帐幕

帐幕铺设。所以备行幸供宾客之用也。前朝置司设。以掌铺设。置司幕。以掌帐幕。一职而二任。识者讥之。殿下即位。改革官制。盖欲汰其烦冗。而草创更始。未遑及改。如此类者或有之。则其造作工役亦分矣。佗曰闲暇之时。论议之士。取此等事。釐而正之可也。

金玉石木攻皮塼埴等工

百工之技。虽其卑且贱者。其于国家之用。实为紧要。皆不可废也。小者不可枚举。姑举其大者言之。兵器若介胄剑戟。器皿若锜釜鼎铛。苟无金工。何以锻鍊镕范。以成其物。符瑞如圭璧琬琰。服饰如玉佩琼琚。若无玉工。何以雕琢磨砻以成其器哉。有石于斯。若无攻石之工。何以树碑碣。何以筑砌础哉。有木于彼。若无攻木之工。何以立宅舍。何以作舟车哉。不宁惟是。其佗攻皮之工。塼埴之工。丝枲之工。绘画之工。皆切于用。不可缺焉。然务俭约而戒奢华。乃其本也。俭则治安之道。奢则祸败之端。于斯二者。不可不论焉。我殿下天性俭素。爱民节用。凡诸工作。必出于不得已然后使之。故百工惟时而庶绩咸熙矣。书曰。工执艺事。以谏。释之者以为理无往而不在。故言无微而可略。此实人主之所当知也。故臣并书之。

序[郑总]

六典之作。尚矣。若稽周礼。一曰治典。以经邦国。以治官府。以纪万民。二曰教典。以安邦国。以教官府。以扰万民。三曰礼典。以和邦国。以统百官。以谐万民。四曰政典。以平邦国。以正百官。以均万民。五曰刑典。以诘邦国。以刑百官。以纠万民。六曰事典。以富邦国。以任百官。以生万民。治则吏也。教则户也。政则兵也。事则工也。自古以来。天下国家之治乱兴亡。昭然可考。其所以治且兴者。以明夫六典也。其所以乱且亡者。以昧于六典也。高丽氏之季。政教陵夷。纪纲颓败。所谓六典者。名存实亡。有志之士。扼腕叹息者久矣。乱极复治。理之必然。惟我殿下应天顺人。除残去暴。乃革旧弊。一新教化。以时考绩。黜陟幽明而治典明矣。轻徭薄赋。休养生民而教典明矣。车服有章。上下有别。则礼典可谓明矣。克诘戎兵。折冲御侮。则政典可谓明矣。议狱得情。民无冤抑。刑典不可谓不明也。允釐百工。以熙庶绩。事典不可谓不明也。于是判三司事奉化伯臣郑道传作为一书。名之曰经国典。以献殿下。宸心是悦。付诸有司。藏之金匮。爰命臣总序其编端。臣总窃伏惟念。一代之兴。必有一代之制作。苟非明良相得。有同鱼水。则何以臻此焉。今我殿下。推赤心。委任宰相。而三司公以天人之学。经济之才。赞襄丕基。驰骋雄文。克成大典。非唯补于殿下乙夜之览。且为子孙万世之龟鉴也。于戏其至矣乎。若视为文具。则书自书人自人矣。何益于治道哉。子思之作中庸也。论九经曰。其所以行之者一也。一者何。谓诚也。臣于是书。亦以此言焉。洪武二十八年乙亥三月中浣。纯忠佐命开国功臣。资宪大夫艺文春秋馆大学士。同判都评议使司事。世子右宾客。西原君臣郑总。谨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