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之八十五

洪武六年九月己亥朔,置重庆府涪州长寿县,改夔州府开州为开县。

庚子,以工部侍郎刘昭先为礼部尚书,赞善大夫赵翥为工部尚书。

冀州枣强县旱,民饥,命有司赈恤之。

诏直隶府州及浙江、江西二行省今年秋粮,令以绵布代输,以给边戍。

辛丑,诏松江、苏州等府于旧定粮长下各设知数一人、斗级二十人、送粮人夫千人,俾每岁运纳,不致烦民。

壬寅,翰林学士承旨兼吏部尚书詹同等言:“自上起兵渡江以来,征讨平定之迹,礼乐治道之详,虽有纪载而未成书,乞编日历,藏之金柜,传与后世。”上从其请,命同与侍讲学士宋濂为总裁官,侍讲学士乐韶凤为催纂官,礼部员外郎吴伯宗、儒士朱右赵埙、朱廉、徐一夔、孙作、徐尊生同纂修乡贡进士黄昶、国子生陈孟旸等誊写。

复置御用局,秩正七品,设司正一人,正七品,司副一人,从七品。

癸卯,诏定散官资给。凡除授官员即与对品散官在京官,以三十月为一考,每考升一等,在外官以三岁为一考,每考升一阶。授中书右丞相胡惟庸特进荣禄大夫,御史大夫陈宁荣禄大夫,御史中丞商暠资善大夫,中书参政冯冕、丁玉中奉大夫,翰林学士承旨兼吏部尚书詹同、户部尚书俞溥嘉议大夫,翰林侍讲学士兼太子赞善宋濂、户部侍郎赵好德中顺大夫。

诏定文武官诰命制度。命礼部尚书牛谅、侍讲学士宋濂等曰:“前代仕于朝者,必有封赠貤恩之典,既封赠则必给以诰命,所以上荣其祖考,下及其子孙也。卿等宜稽古,详定其式。”于是谅等奏:“参考唐、宋诰命,皆由三省官列衔书名,复用吏部告身等印章。本朝诰敕既用御宝,则省臣不敢署,见造诰敕花样、签轴制度,俱有等第,不须改作。又宋绍兴年间,工部言官诰院所用绫纸,易以伪冒。乞下文思院别织一体花样,专充官诰。今议于诰尾添织某字第几号,以为关防,及取工部神帛制敕局以造完诰命,书写用宝,颁于文武官。”从之。其制:公侯、一品至五品诰命,六品至九品敕命,公侯及一品诰轴用玉,伯子男及二品用犀,五品以下用角。

甲辰,命设榜于午门外,并省、府、台门凡有戒饬之事则书之。上谕礼官曰:“朝廷礼法之所自出,天下之所瞻视,凡文武官于朝班奏对之际,言辞当详雅切实,勿为浮溢之语。若莅事临下须有惠有威,使人畏服,切戒忿怒及恶言加人。先圣云:‘非礼勿言。’礼云:‘君子恶言不出于口。’卿等为礼官,当致谨于此,庶无忝于尔职也。”

乙巳,赐临濠工作倭卒绵衣。

丙午,礼部奏定百官常朝班次及奏事等礼仪。上谕中书省臣曰:“朝廷之礼,所以辨上下,正名分,不以贱加贵,不以卑踰尊,百官在列班序有伦,奏对雍容不失其度,非惟朝廷之尊,抑亦天下四方瞻仰所在也。今文武百官朝参奏事,有未闲礼仪者,是礼法不严于殿陛,何以肃朝廷乎?自今凡新任官及诸武臣于礼仪有不闲习者,令侍仪司官日于午门外演习之,且命御史二人监视,有不如仪者紏举之,百官入朝失仪者亦紏举如律。”

丁未,更定有司申报庶务法。国初,凡有司庶务,若户口、钱粮、学校、狱讼之类,或每季或每月具其增损见在之数,书于册,县达于州,州达于府,府达于行省,类咨中书吏,牍烦碎而公私多糜费,又有司决狱,笞五十者县决之,杖八十者州决之,一百者府决之,其徒罪以上具狱送行省,由是州、县或受赃减重从轻,省府或弄法加轻入重,文移驳议,囚系淹连。至是,命中书省、御史台详议,务从简使,乃革月报为季报,以季报之数类为岁报。凡府、州、县轻重狱囚,即依律断决,不须转发,果有违枉,从御史按察司紏劾。令出,天下便之。

赐公侯及武官公田,命取量其元定官粮私租之数,仍依主佃分数收之。

衍圣公孔希学请归,赐白金百两、文绮、帛各五匹,赐宴于光禄司,命翰林院官饯之。

诏赐临濠行大都督府军士冬布。

戊申,造临濠池河桥成。初,工部奏造桥,上命桥毋阔,阔则役重劳人,且难坚好,令择水岸狭处为之。至是,为桥七,横凡长二十二丈五尺,高三丈五尺。

己酉,以侍御史文原吉为秦府右相,国子助教朱复为燕府参军。谕曰:“王今长,宜朝夕左右,辅成其德,三二年后,遣王之国,汝等宜尽心所事,取鉴于古,何者为善,何者为不善,采摭古人仕为王臣,孰能以正辅导,孰为不能,编次成集,朝夕览观,遇有所行则择其善而去其不善,务引王于当道。尔等与王言:‘待臣下则以谦和,抚民人则以仁恕,劝耕耨以省馈饷,御外侮以藩帝室,如此则能尽其职矣。’”又曰:“汝等职事清简,非朝廷剧任之比。若文武全才,更可演习武事,发舒精神;若素儒生,但谨守礼法,陈善闭邪而已。苟巧诈无实,欺敝陷谀,此招咎之道,所宜戒也,汝其慎之。”

以王僎为翰林待制。

重建鸡笼山功臣庙成。

庚戌,诏禁四六文辞。先是,上命翰林儒臣择唐宋名儒表笺可为法者,翰林诸臣以柳宗元代柳公绰谢表及韩愈贺雨表进。上命中书省臣录二表,颁为天下式,因谕郡臣曰:“唐虞三代典谟、训诰之辞,质实不华,诚可为千万世法;汉魏之间犹为近古,晋宋以降,文体日衰,骈俪绮靡而古法荡然矣;唐宋之时,名儒辈出,虽欲变之而卒未能尽变;近代制诰、章表之类,仍蹈旧习,朕常厌其雕琢,殊异古体,且使事实为浮文所蔽。其自今凡告谕臣下之辞,务从简古,以革弊习。尔中书宜播告中外,臣民凡表笺奏疏,毋用四六对偶,悉从典雅。”

壬子,真定府滦城县、赵州宁晋县岁旱,民饥,上命赈之。

癸丑,祭周天星辰。

甲寅,并真定府赵州隆平县于柏乡县。

乙卯,命诸司今后常事启皇太子,重事乃许奏闻。上谓皇太子曰:“人君统理天下,人情物理必在周知,然后临事不惑。吾自起田里,至于今日,凡治军旅、理民事无不尽心,恒虑处事未当,故尝深念古人为治,必广视听,凡言之善者吾即行之,不善者吾虽不行,亦思绎至再,果不可行,然后置之。夫虑事贵明,处事贵断,庶几不眩。况汝生长宫掖,未涉世故,若局于见闻则视听不广,且目虽能视,所见不踰于阈,耳虽能听,所闻不越于庭,而欲以区区智识决天下之务,能一一当理,难矣!汝宜亲贤乐善,以广聪明,逆己之言,必求其善,顺己之言,必审其非,如此则是非不混,理欲判然,天下之事可得而治矣。汝其敬之,毋忘朕训。”

丙辰,以大名府清河县隶广平府。

工部奏今年各省鉄冶之数,凡八百五十万三千八百二十斤有奇。

置沔阳卫。

赐临濠造作军士七千五百人衣、米。上谕中书省臣曰:“忧人者常体其心,爱人者每惜其力。朕常亲军旅,备知其疾苦,凡有兴造,未免资军民之力,土木之工,亦甚难习。朕每进一膳,即思天下军民之饥,服一衣,即思天下军民之寒。今临濠营造之士,宜各给米五石、衣一袭,庶不致饥寒也。”

戊午,铸大和钟成。其制仿宋景钟,以九九为数,高八尺一寸,拱以九龙,植以龙虡,建楼于圜丘斋宫之东北悬之。每郊祀,俟驾动则钟声作,既升坛,钟声止则众音作。礼毕升辇,又击之,俟导驾乐作则止。然未有以名之,礼官奏曰:“昔黄帝有五钟,其一曰景钟,景大也,惟功大者其钟大,故宋之钟亦缘是以为名,请名之曰景钟。”上曰:“古钟名宜更之。”遂取周易保合大和之义,更名之曰大和钟。

庚申夜,岁星犯鬼宿。

壬戌,上谕秦府右相文原吉等曰:“蓄药所以防病,积货所以防贫,用贤所以辅德。朕为诸子择贤以为之辅,尔等居左右,宜朝夕规诲,以成其德,人情于大事或能谨之,而常忽于细微。夫细行不谨,大德必亏,姑息小过,大愆必至,故塞水者必于其源,源塞而流绝,伐木者必于其根,根断而木拔矣。设王有所违失,尔若曰‘所失者小,可勿言也’,则是其大失将至,俟其大失,然后规之,救有所弗及矣。夫善虽小,可以成名;恶虽小,足以亡身。凡历代贤王著名方册,其臣亦皆贤者,故能同济其羙。尔等职在辅导,宜尽心所事。”

改临濠府为中立府,临濠大都督府为中立行大都督府,命参政丁玉署府事,江阴卫指挥同知朱辅佐之。

命礼部:“自今颁历,惟直隶府州及北平、陕西二行省则钦天监印造颁给之,其余皆令依式印造,给与所属。每岁仍以九月朔日进历,朕于奉天殿受之,颁于百官。”

诏文武官自今朝见皇太子,朝服去蔽膝及佩。

冬十月己巳朔。

辛丑,赐弘文馆学士胡铉还乡。

癸酉,中立行大都督府佥事章龄、王简有罪,龄坐盗官物,法当死,论功免死,并其家迁于琼州,简以占营舍,论功宥之。

丙子,上以山西弘州、蔚州、定安、武、朔、天城、白登、东胜、澧州、云内等州县北边沙漠,屡为胡虏寇掠,乃命指挥江文徙其民居于中立府,凡八千二百三十八户,计口三万九千三百四十九,官给驴牛、车辆,户赐钱三千六百及盐、布、衣衾有差。

大都督府奏:“太原卫官军巡边,获民从胡寇劫掠者三十九人,请寘于法。”上曰:“边民被胡寇抄掠,因从其为盗,不得已也。悉贷之,徙于内地。”

己卯,番僧卒力加瓦率其徒朵只巴等来朝,诏赐文绮有差。

升朵甘卫指挥佥事锁南兀即尔为指挥同知。初,锁南兀即尔仕元为司徒,镇守朵思麻、朵甘思两界。及归本朝,授朵甘卫指挥佥事。至是,上言:“影堂寺并昔兀扎束之地请如旧管辖,及禁边人毋侵扰咂卜伦等地,俱乞护持。”诏从之,遂升为卫同知,给以分司印。于是锁南兀即尔遣人上其所受元司徒银印,命以文绮赐之。

阿撒捏公寺住持僧端月监藏乞降护持,从之,敕曰:“佛教始于西乾,流传至于中华,今千余年矣。盖为时有智僧出世,谈天人妙果,智慧者闻之,益加崇信,愚痴者闻之,莫不豁然警悟。呜呼!佛之愿力有若是乎!尔番僧端月监藏修行有年,今来朝京师,特赐敕护持,凡云游坐禅一听所向,以此为信,诸人毋得慢忽其教,违者国有常刑,故敕。”端月监藏又请收集散亡之民,廷议以事属有司,不许。

故元帝师之裔琐南监藏巴藏卜乞名号、玉印,国公哥列思监藏巴藏卜乞玉印、护持。廷臣言:“已尝给降,不宜复与。”诏以文绮赐之。

辛巳,暹罗斛国王女兄参烈思狞遣使进金叶表,贡方物于中宫,却之。

遣使谕左副将军李文忠等曰:“自开创以来,诸将勤劳,风霜暴露久矣,朕甚念之。迩者,胡兵寇边,遣大将军达、右副将军胜及卿等将兵塞上以御之。今虏稍稍遁迹,携贰之民亦已入塞,欲命卿等俱还。又闻胡骑出没不常,边备盖不可撤也。其令大将军达、副将军胜冬尽还京,卿与诸将且留山西,训兵养锐以备之。”

高丽王颛遣其大护军金甲雨等贡马五十匹,甲雨至,言道亡二匹。及马至,如数询之,则甲雨以私马足之。上以其不诚,却其贡而赐颛玺书曰:“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天人一理也。君天下者,以天心为心。今朕居中国,王居沧海之东,限隔山海,本与中国无相损益,然古昔之君往往致讨伐之师,何也,岂非常有不足于中国者乎?今王之使者挟诈怀欺,阴致奸谋而不虞受祸,王之贡马其数五十匹,使云道亡者二,而至京如数,乃甲雨以己马足之。询之,云欲自进于东宫,因道亡,遂以备数。命使问之:“果王言乎,抑汝意乎?”对曰:“非王,自愿也。”春秋之法,人臣无私交。王之使者,越风涛之险,以奉贡献,而又挟私以行诈,此果以小事大之礼乎?然此小事,朕非欲较短长,恐行人失辞,嫁祸于王,故明言之。若果王之指使,则宜修德改行,以保国家,毋为浮诡之计;若使者自为,王宜惩治之。今后遣使,必择笃实之人,一切浮薄者勿遣,王庶几永保令誉,以全始终。”

甲申夜,太阴犯昴宿。

乙酉,享太庙。

河州卫言:“朵甘思宣慰赏竺监藏举西域头目可为朵甘卫指挥同知、宣抚司万户、千户者二十二人。”诏从其请,命铸分司印与之。

丁亥,命山西行省给赏鴈门获贼军校五人,白金人五十两。

庚寅,真腊国巴山王忽儿那遣其臣柰亦吉郎等,暹罗斛国遣昭委直等,各进表,贡方物。命皆赐明年《大统历》及织金文绮纱罗,使臣各赐绮罗及靴袜。

以刑部尚书李俨为户部尚书,刑部主事陈璇为本部尚书。

壬辰,命考究前代纠劾内官之法。礼部议置内正司,设司正一人,秩正七品,司副一人,从七品,专掌纠察内官失仪及不法者。

礼部言:“文武官犯杖罪三次者,锡宴不得上殿及内廷。”从之。

癸巳,命中书参政冯冕署刑部尚书,掌部事,给以全禄。

上命兵部臣曰:“攘外者所以安内,练兵者所以卫民。凡中国之民安于畎亩衣食,而无外侮之忧者,有兵以为之卫也。朕因思边地八九月中,天已雨雪,况今十月,其寒可知。朕为天下主,每闻一夫之饥食,尝为之不羙,一民之寒寝,尝为之不安。其塞上士卒,宜趣军装以给之。”

置北平宝泉局,设大使、副使各一人。

甲午夜,太阴犯角宿。

乙未,遣使敕谕大军将徐达等曰:“近闻王保保欲来求和,必非实意,其步将普贤奴、乃儿不花、魁的斤等各将人马,恐假此来扰我边,须多伏精兵,盛为之备,索其情伪,毋使失计。近术士张鉄冠言:‘子月有战。’卿等未可即还,凡出入塞上,必常如遇敌,非数千骑不可行也。旷漠中如遇敌,当加慎焉。发去所获当道驴卢国公之子,至可抚谕而遣之。”

丁酉,立开平王庙于中立府皇城西。

江夏侯周德兴言:“田州府总管黄志威招抚奉议等州一百一十七处人民,皆来款附。”上嘉志威招抚之功,命以安州侯州阳县属之。

是月,置西安后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