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

本篇主要说明天地为万物之本、人道之始,君臣、父子、夫妇之道皆取法于天地,因此天地是道德的本源。概括来说,主要有三个要点:一是唯德是亲;二是德等则先亲亲;三是亲等从近者始。

天地者,万物之本、先祖之所出也。广大无极(1),其德昭明,历年众多,永永无疆(2)。天出至明,众知类也(3),其伏无不炤也(4);地出至晦,星日为明,不敢闇,君臣、父子、夫妇之道取之此。大礼之终也(5),臣子三年不敢当(6),虽当之,必称先君,必称先人(7),不敢贪至尊也(8)。百礼之贵(9),皆编于月,月编于时,时编于君,君编于天(10)。天之所弃,天下弗祐,桀、纣是也;天子之所诛绝,臣子弗得立,蔡世子(11)、逄丑父是也(12);王父、父所绝(13),子孙不得属(14),鲁庄公之不得念母(15)、卫辄之辞父命是也(16)。故受命而海内顺之,犹众星之共北辰(17)、流水之宗沧海也。况生天地之间,法太祖先人之容貌(18),则其至德(19),取象众名尊贵(20),是以圣人为贵也。

【注释】

(1) 无极:没有边际。极,尽头、边际。

(2) 无疆:没有尽头。疆,极限、尽头。

(3) 众知类:即“知众类”,指辨别万物众多的类别。

(4) 伏:隐伏,藏匿。

(5) 大礼之终:即“君丧”,指国君死亡。

(6) 当:当政,主持国家政事。

(7) “必称先君”二句:《公羊传》庄公四年:“古者必有会聚之事,相朝聘之道,号辞必称先君以相接。”先君,已故的国君。先人,已故的父亲。

(8) 至尊:天子、国君的崇高地位。

(9) 百礼之贵:苏舆注:“《春秋》者,礼义之宗,凡所纪皆关于礼。故云‘百礼之贵’。”苏说可从。

(10) “皆编于月”四句:钟肇鹏《春秋繁露校释》:“行礼有时,如祭祀之礼,有祫、祠、蒸、尝;田猎之礼,有搜、苗、狝(xiǎn)、狩,皆案四时编制。时编于君,故统于王正月;君编于天,谓王者奉天命而有天下,统属于天。”钟说可从。编,编列、编辑整理。

(11) 蔡世子:即蔡灵公般。

(12) 逄丑父:春秋时齐国大夫。逄,殿本、凌本、苏本作“逢”,王道焜天启刊本、王谟《汉魏丛书》本作“逄”。作“逄”是。

(13) 王父、父所绝:祖父和父亲与之断绝关系的人。王父,祖父。绝,断绝关系。

(14) 属(zhǔ):连续,关联。

(15) 鲁庄公之不得念母:事见《春秋》庄公三年。鲁庄公的母亲姜氏跟齐襄公私通,在齐襄公面前说鲁桓公的坏话,于是齐襄公派公子彭生杀鲁桓公。《春秋》认为姜氏参与杀鲁桓公这件事,因此鲁庄公不应该思念他的母亲姜氏。鲁庄公,春秋时期鲁桓公的儿子。

(16) 卫辄之辞父命:事见《春秋》哀公三年。卫辄,即卫初公,卫灵公之孙、蒯聩之子。卫灵公因为蒯聩暴虐无道,把他驱逐出国而立辄为继承人。卫灵公死后,蒯聩想要回国继位,卫辄遵循祖父的遗命而抗拒父亲的命令。《公羊传》哀公三年:“不以父命辞王父命,以王父命辞父命。”表达了对于卫辄辞父命、遵王父命的认可。

(17) 众星之共北辰:众多的星星都环绕着北极星。共,通“拱”,环绕。北辰,北极星。

(18) 太祖:始祖。康有为《春秋董氏学》:“所谓太祖、先人,即天地也。人则法其德貌,故人为贵。”其说可通。

(19) 则其至德:效法他们最崇高的德行。则,效法。至德,最崇高的德行。

(20) 取象众名尊贵:取法他们尊贵的品格。

【译文】

天地是万物的本源,人类的祖先是从这里生出来的。天地广大没有边际,德行显明,经历的年代久远,永远没有尽头。天的表现极为光明,他能辨别万物众多的类别,使隐伏的事物没有不显明的;地的表现极为晦暗,可是在星星和太阳的照耀下,却不敢昏暗,君与臣、父与子、夫与妻之间相处的道理就是取法于这里。国君死后,臣子三年不敢当政,即使当政,也一定要称述已故的国君,一定要称述已故的父亲,而不敢贪求崇高的地位。《春秋》记载隆重的礼节,都编列在每个月的下面,每个月编列在每一季节的下面,每个季节编列在君主的下面,君主编列在上天的下面。上天所遗弃的,天下的人都不会保佑他,夏桀、商纣就是这样的人;天子与之断绝关系的人,臣子就不能拥立他,蔡世子、逄丑父就是这样的人;祖父和父亲与之断绝关系的人,儿子、孙子就不能跟他有任何关联,鲁庄公不能思念母亲、卫辄抗拒父亲的命令就是这样的情况。因此接受天命的人而天下的人都顺从他,就好像众多的星星都环绕着北极星、流水归宗于大海一样。更何况生长在天地之间,效法始祖先辈的仪容举止,效法他们最崇高的德行,取法他们众多尊贵的品格,因此说圣人是尊贵的。

泰伯至德之侔天地也(1),上帝为之废适易姓而予之让(2)。其至德海内怀归之,泰伯三让而不敢就位(3)。伯邑考知群心贰,自引而激(4),顺神明也。至德以受命,豪英高明之人辐辏归之(5)。高者列为公侯,下至卿大夫,济济乎哉(6),皆以德序(7)。是故吴、鲁同姓也(8),钟离之会,不得序而称君(9),殊鲁而会之,为其夷狄之行也(10);鸡父之战(11),吴不得与中国为礼;至于伯莒、黄池之行(12),变而反道,乃爵而不殊;召陵之会,鲁君在是而不得为主,避齐桓也(13);鲁桓即位十三年,齐、宋、卫、燕举师而东,纪、郑与鲁戮力而报之,后其日,以鲁不得偏,避纪侯与郑厉公也(14)。

【注释】

(1) 泰伯至德之侔天地:泰伯的完美德行与天地齐等。泰伯,周太王的长子,有弟仲雍、季历。季历娶太任而生子昌。泰伯知道太王想要立季历为继承人,以便传位给昌。于是泰伯主动逃奔到越,断发纹身,以让位于季历,当地人后来归服于他,立为吴太伯。侔,等同、相等。

(2) 上帝为之废适(dí)易姓而予之让:上帝为他废弃嫡子继承的礼法、改变他的姓氏而给予他谦让的德行。适,通“嫡”,正妻所生的长子。予,旧本均误作“子”,刘师培校改为“予”,是,今据正。

(3) 三让:多次谦让。苏舆注:“三让,犹云‘固让’。古人数多用三。”

(4) “伯邑考知群心贰”二句:伯邑考知道群臣不拥护他做王位继承人,于是自己主动引退让位。伯邑考,周文王的长子。贰,离心。自引而激,自己主动引退而去殷商做人质。

(5) 辐辏(còu):形容如同车辐一样聚集到中心上。在这里指贤才从四面八方赶来归依至德之君王。

(6) 济济:众多的样子。

(7) 皆以德序:都是依照德行的高低来排列职位的次序。苏舆注:“所谓‘豪、杰、英、俊不相陵’。”

(8) 吴、鲁同姓:吴、鲁皆为春秋时期诸侯国名。吴为泰伯之后裔,鲁为周公之后裔,二者都为姬姓之国。

(9) “钟离之会”二句:钟离,春秋时楚地,在今安徽凤阳。《春秋》成公十五年:“冬十有一月,叔孙侨如会晋士燮(xiè)、齐高无咎、宋华元、卫孙林父、郑公子鱿(yóu)、邾人会吴于钟离。”叔孙侨如是鲁国大夫,自叔孙侨如以下至郑公子鱿皆为诸夏各国大夫,于邾则称人。《春秋》先书诸夏各国,然后才书“会吴”。吴君参加会盟而不被称君,并书于最末,不得列于国君之序,是“外之”之意。

(10) “殊鲁而会之”二句:《公羊传》成公十五年:“曷为殊会吴?外吴也。曷为外也?《春秋》内其国而外诸夏,内诸夏而外夷狄。”殊鲁,指《春秋》认为吴国国君与鲁国大夫的地位不相称而以吴国为夷狄。

(11) 鸡父之战:事见《春秋》昭公二十三年。

(12) 伯莒、黄池之行:伯莒,地名,在今湖北麻城东北。鲁定公四年,蔡侯、吴子同楚国战于伯莒,楚国败绩。黄池,地名,在今河南封丘西南。鲁哀公十三年,鲁哀公和晋侯、吴子在黄池会盟。

(13) “召陵之会”三句:《春秋》僖公四年:“楚屈完来盟于师,盟于召陵。”《公羊传》:“其言来何?与桓为主也。”何休注:“以从内文,知与桓公为天下霸主。”召陵,地名,在今河南郾城东。

(14) “鲁桓即位十三年”六句:《春秋》桓公十三年:“春二月,公会纪侯、郑伯,己巳,及齐侯、宋公、卫侯、燕人战,齐师、宋师、卫师、燕师败绩。”《公羊传》:“曷为后日?恃外也。其恃外奈何?得纪侯、郑伯然后能为日也。”鲁桓,即鲁桓公,鲁隐公的弟弟。戮(lù)力,并力、勉力。偏,殿本、凌本、苏本均作“遍”,宋本作“偏”,作“偏”是,今从宋本。所谓“偏”,即偏战,指春秋时期的一种正规作战方式,交战双方约定好日期,各居一面而战。

【译文】

泰伯的完美德行与天地齐等,上帝为他废弃嫡子继承的礼法、改变他的姓氏而给予他谦让的德行。虽然他的完美德行使天下的人都归服于他,泰伯却多次把君位让给季历而不敢就位。后来文王的长子伯邑考知道群臣不拥护他做王位继承人,于是自己主动引退让位,这是顺从神明的意旨。具有完美德行的人接受天命,英雄豪杰和才能出众的人都会归依他。才德高的被任命为公侯,才德低的被任命为卿大夫,真是人才众多啊,都是依照德行的高低来排列职位的次序。因此吴国和鲁国尽管是同姓,钟离会盟之时,吴国国君却不能被列入席次而称为国君,用不同于鲁国国君的身份参加会盟,这是因为他有夷狄般的行为;在鸡父发生的那次战争,吴国不能跟中国行礼;至于伯莒之战、黄池之会,吴国的行为有所变化而返归正道,于是称呼他的爵位而跟其他国家没有什么不同;在召陵的那次会盟,鲁国国君参加了而不能做主持人,这是为了避讳齐桓公的缘故;鲁桓公即位十三年后,齐国、宋国、卫国、燕国举兵向东进攻,纪国、郑国同鲁国并力作战,而把作战的日子写在后面,这是因为鲁国不能独居一面作战,为了避讳纪侯和郑厉公的缘故。

《春秋》常辞,夷狄不得与中国为礼。至邲之战(1),夷狄反道,中国不得与夷狄为礼,避楚庄也;邢、卫,鲁之同姓也(2),狄人灭之,《春秋》为讳,避齐桓也(3)。当其如此也,惟德是亲,其皆先其亲(4)。是故周之子孙,其亲等也,而文王最先(5);四时等也,而春最先;十二月等也,而正月最先(6);德等也,则先亲亲(7);鲁十二公等也(8),而定、哀最尊(9);卫俱诸夏也,善稻之会(10),独先内之(11),为其与我同姓也(12);吴俱夷狄也,柤之会(13),独先外之(14),为其与我同姓也;灭国五十有余(15),独先诸夏;鲁、晋俱诸夏也,讥二名(16),独先及之;盛伯、郜子俱当绝,而独不名,为其与我同姓兄弟也(17);外出者众(18),以母弟出,独大恶之,为其亡母背骨肉也(19);灭人者莫绝,卫侯燬灭同姓独绝(20),贱其本祖而忘先也。

【注释】

(1) 邲之战:可参见本书《竹林篇》首段注释。

(2) “邢、卫”二句:可参见本书《灭国下篇》相关注释。

(3) “《春秋》为讳”二句:可参见本书《王道篇》相关注释。

(4) 其:犹“此”。

(5) 文王最先:《公羊传》隐公元年:“王者孰谓?谓文王也。”何休注:“文王周始受命之王。”因此以文王为最先。

(6) 正月最先:《公羊传》隐公元年:“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何休注:“夫王者始受命改制,布政施教于天下,自公侯至于庶人,自山川至于草木、昆虫,莫不一一系于正月,故云政教之始。”因此以正月为最先。

(7) 先亲亲:先亲爱与自己亲近的人。苏舆注:“隐十一年何注:‘《春秋》质家亲亲,先封同姓。’《荀子·富国篇》:‘贤齐则其亲者先贵,能齐则其故者先官。’”

(8) 鲁十二公:指春秋时期鲁国的十二位君主。具体可参见本书《俞序篇》相关注释。

(9) 定、哀最尊:《公羊传》定公元年:“定、哀多微辞。”何休注:“上以讳尊隆亲。”苏舆注:“哀、定时近,孔子所身事,犹之远祖虽尊,而事祖父礼尤隆,以其近接于身也。故云‘最尊’。下文所谓‘宗定、哀以为考妣’,宗亦尊也。”苏说是。因为定公、哀公皆为孔子所经历最近之时代,所以孔子修《春秋》对定、哀二公最为尊敬。

(10) 善稻之会:《春秋》襄公五年:“仲孙蔑、卫孙林父会吴于善稻。”善稻,春秋时期吴国地名,在今安徽盱眙(xū yí)。

(11) 内:亲近。

(12) 为其与我同姓:因为它跟我们鲁国同姓。我,指鲁国。孔子根据鲁国史书而修《春秋》,故凡称“我”处,即指鲁国。同姓,卫、吴、鲁皆为姬姓。

(13) 柤(zhā)之会:《春秋》襄公十年:“春,公会晋侯、宋公、卫侯、曹伯、莒子、邾娄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娄子、齐世子光会吴于柤。”柤,春秋时期楚国地名,在今江苏邳(pī)州北。

(14) 外:疏远。

(15) 五十:旧本作“十五”,董天工笺注:“《繁露》言灭国,前俱是‘五十二’,此作‘十五’,当作‘五十’。”惠栋校作“五十”,是,今据正。

(16) 讥二名:用两个字的名字来加以讥讽。《春秋》定公六年:“季孙斯、仲孙忌帅师围运。”《公羊传》:“此仲孙何忌也,曷为谓之仲孙忌?讥二名。二名,非礼也。”何休注:“为其难讳也。一字为名,令难言而易讳,不以长臣子之敬,不逼下也。”

(17) “盛伯、郜子俱当绝”三句:盛,春秋时期姬姓诸侯国。鲁庄公八年,鲁国和齐国灭盛。郜(ɡào),周代姬姓诸侯国,在今山东成武东南,春秋以前被宋国灭亡。盛、郜两国与鲁国同姓,虽被灭亡,但是盛、郜两国国君来鲁国,《春秋》仍称之为盛伯、郜子,而不称呼他们的名字。

(18) 外出:指出奔外国。

(19) 亡(wú):通“无”,没有。

(20) 卫侯燬(huǐ)灭同姓独绝:卫侯燬灭亡同姓的国家而特别跟他断绝关系。可参见本书《灭国下篇》“卫侯燬灭邢”条之注释。

【译文】

《春秋》通常用的文辞,夷狄不能够跟中国行礼。至于在邲发生的那次战争,夷狄返归于正道,中国不能跟夷狄行礼,这是为了避讳楚庄王的缘故;邢国和卫国,是鲁国的同姓国,狄人把它们灭亡了,《春秋》对这两件事加以隐讳,这是为了避讳齐桓公不能拯救它们的缘故。《春秋》是这样的,只亲爱有德行的人,都是把与自己亲近的人放在前面。因此周代的子孙,他们的亲族关系相同,而把文王放在最前面;四季相同,而把春季放在最前面;十二个月相同,而把正月放在最前面;德行相同,那么就先亲爱与自己亲近的人;鲁国的十二位国君地位相等,而最尊敬定公和哀公;卫国和其他国家都是中原国家,在善稻的会盟,特别先亲近它,因为它跟我们鲁国同姓;吴国和四周的国家都是夷狄,在柤地的会盟,特别先疏远它,因为它跟我们鲁国同姓;被灭亡的国家有五十多个,特别把中原国家放在前面;鲁国和晋国都是中原国家,由于它们的大夫行为不合乎礼,就单独用两个字的名字来加以讥讽;盛伯和郜子都应该与之断绝关系,而特别不写出他们的名字,这是因为他们是我们鲁国的同姓兄弟;逃奔国外的人有很多,如果把同母所生的弟弟赶出国外,就特别的可恶,因为在他心目中已经没有了母亲、背弃了同胞兄弟;灭亡别人国家的,不跟它们断绝关系,而卫侯燬灭亡同姓的国家而特别跟他断绝关系,这是因为他轻视始祖而忘记了先辈。

亲等,从近者始。立适以长,母以子贵母先(1)。甲戌、己丑,陈侯鲍卒(2),书所见也,而不言其闇者。陨石于宋五,六鹢退飞(3),耳闻而记,目见而书,或徐或察(4),皆以其先接于我者序之。其于会盟朝聘之礼亦犹是(5)。诸侯与盟者众矣,而仪父独渐进(6);郑僖公方来会我而道杀,《春秋》致其意,谓之如会(7);潞子离狄而归党,以得亡,《春秋》谓之子,以领其意(8)。包来(9)、首戴(10)、洮(11)、践土与操之会(12):陈、郑去我,谓之逃归(13);郑处而不来,谓之乞盟(14);陈侯后至,谓之如会(15);莒人疑我,贬而称人(16)。诸侯朝鲁者众矣,而滕、薛独称侯(17);州公化我,夺爵而无号(18);吴、楚国先聘我者见贤(19);曲棘与鞌之战,先忧我者见尊(20)。

【注释】

(1) 母:旧本本无此字。宋本、凌本注:“或有‘母’字。”苏舆注:“案:有‘母’字是。先,谓秩序在前也。立适以长,礼经之常,然或有无适立庶者,则母随子之贵而先之。”苏说是,今据补。

(2) “甲戌、己丑”二句:事载《春秋》桓公五年。《公羊传》曰:“曷为以二日卒之?怴(yuè)也。”何休注:“怴,狂也。齐人语。”陈侯鲍,即陈桓公,名鲍,陈文公的儿子。陈侯鲍由于发狂而于甲戌这日离家出走,至己丑之日方才发现他的尸体。因为不能够确定他的具体死亡日期,所以《春秋》桓公五年正月记载了甲戌、己丑两个日子。

(3) “陨石于宋五”二句:事载《春秋》僖公十六年。可参见本书《王道篇》相关注释。

(4) 徐:缓慢,慢慢地。

(5) 盟:旧本皆脱此字,凌曙注:“‘会’下当有盟字。”凌说是,今据补。

(6) “诸侯与盟者众矣”二句:《春秋》隐公元年:“三月,公及邾娄仪父盟于昧。”《公羊传》:“仪父者何?邾娄之君也。何以名?字也。曷为称字?褒之也。曷为褒之?为其与公盟也。”何休注:“渐者,物事之端,先见之辞。去恶就善曰进。”仪父,春秋时期邾娄国的国君,字仪父。渐进,德行进步。

(7) “郑僖公”三句:事见《春秋》襄公七年。郑僖公,春秋时期郑成公的儿子,名髡原。如会,到会、参加会盟。可参见本书《王道篇》相关注释。

(8) “潞子”四句:事见《公羊传》宣公十五年。归党,这里指向往中原地区的礼义和文化。领,领会、接受。可参见本书《王道篇》相关注释。

(9) 包来:亦作“浮来”,春秋时莒邑,在今山东沂水西北。《春秋》隐公八年:“九月辛卯,公及莒人盟于包来。”

(10) 首戴:亦作“首止”,春秋时卫地,在今河南睢(suī)县东南。《春秋》僖公五年:“公及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曹伯会王世子于首戴。”

(11) 洮(táo):春秋时曹地,在今山东鄄城西南。《春秋》僖公八年:“春王正月,公会王人、齐侯、宋公、卫侯、许男、曹伯、陈世子款盟于洮。郑伯乞盟。”

(12) 践土与操之会:践土,春秋时郑地,在今河南原阳西南。《春秋》僖公二十八年:“公会夏侯、齐侯、宋公、蔡侯、郑伯、卫子、莒子盟于践土。陈侯如会。”操,古地名,在今河南密县南。《春秋》襄公七年:“十有二月,公会晋侯、宋公、陈侯、卫侯、曹伯、莒子、邾娄子于鄬(wéi),郑伯髡原如会,未见诸侯,丙戌,卒于操。”

(13) “陈、郑去我”二句:卢文弨云:“‘操之会’,即襄七年会鄬之事。时陈侯逃归,陈哀公溺也。又僖五年,公及齐侯以下会王世子于首戴,郑伯逃归不盟……此郑伯乃文公捷也。”

(14) “郑处而不来”二句:事载《春秋》僖公八年。《公羊传》:“乞盟者何?处其所而请与也。”这是说郑伯居留于都城而请求参与会盟。

(15) “陈侯后至”二句:事载《春秋》僖公二十八年。《公羊传》:“其言如会何?后会也。”《春秋》认为陈侯后到会盟,因此用“如会”来加以讥讽。

(16) “莒人疑我”二句:事载《春秋》隐公八年。《公羊传》:“公曷为与微者盟?称人则从,不疑也。”莒人,即指莒国国君。《春秋》称莒国国君为“人”,意在表明其地位低微,只能随从鲁国国君而“不疑”,这是在为鲁国国君加以隐讳。

(17) “诸侯朝鲁”二句:事载《春秋》隐公十一年。《公羊传》:“其言朝何?诸侯来曰朝,大夫来曰聘。其兼言之何?微国也。”何休注:“《春秋》王鲁,王者无朝诸侯之义,故内适外曰‘如’,外适内言‘朝’、‘聘’,所以别外尊内也。”滕为子爵,薛为伯爵,《春秋》对来“朝”者加以褒扬,因此称二者为“侯”。

(18) “州公化我”二句:《春秋》桓公六年:“春正月,寔来。”《公羊传》:“寔来者何?犹曰是人来也。孰谓?谓州公也。曷为谓之寔来?慢之也。曷为慢之?化我也。”何休注:“行过无礼谓之化,齐人语也。”州,国名,在今山东安丘东北。公,爵号。化,怠慢无礼。可参见本书《玉杯篇》“州公寔来”条之注释。

(19) 吴、楚国先聘我者见贤:《春秋》襄公二十九年:“吴子使札来聘。”《公羊传》:“吴无君、无大夫,此何以有君、有大夫?贤季子也。”《春秋》庄公二十三年:“荆人来聘。”《公羊传》:“荆何以称人?始能聘也。”何休注:“《春秋》王鲁,因其始来聘,明夷狄能慕王化、修聘礼、受正朔者,当进之,故使称‘人’也。”见,被。

(20) “曲棘(jí)与鞌(ān)之战”二句:《春秋》昭公二十五年:“宋公佐卒于曲棘。”《公羊传》:“曲棘者何?宋之邑也。诸侯卒其封内不地,此何以地?忧内也。”何休注:“忧鲁昭公见逐而欲纳之也。”曲棘,春秋时宋地,在今河南兰考东南。《春秋》成公二年:“春,齐侯伐我北鄙……六月癸酉,季孙行父、臧孙许、叔孙侨如、公孙婴齐帅师会晋郤克、卫孙良夫、曹公子手及齐侯战于鞌,齐师败绩。”《公羊传》:“曹无大夫,公子手何以书?忧内也。”何休注:“《春秋》托王于鲁,因假以见王法,明诸侯有能从王者征伐不义,克胜有功,当褒之,故与大夫。”鞌,春秋时齐地,在今山东济南西。

【译文】

亲属关系相等,就从与自己亲近的开始。立嫡长子为继承人,做母亲的因为儿子尊贵而身份提高,于是就排在前面。《春秋》记载甲戌、己丑那两日陈侯鲍死亡,只记载所能看见的事情,而不说所不知道的事情。《春秋》记载有五块陨石降落到宋国境内,有六只鹢鸟倒退着飞行,耳朵所听到的而把它记载下来,眼睛所看到的而把它书写下来,有的是慢慢才看到的而有的是仔细观察到的,记载时都依照所接触到的先后顺序排列。对于会盟朝聘的礼节也是这样的。诸侯参与会盟的有很多,却单独褒扬邾娄国君仪父是德行进步的;郑僖公正要来鲁国会盟,但在途中被杀死,《春秋》表达郑僖公的心意,就说他参加会盟了;潞国国君摆脱夷狄而归向中国,却因此被灭亡,《春秋》称他为“子”,表示接受他的心意。包来、首戴、洮、践土和操那几次会盟:其中在操和首戴的两次会盟,陈侯和郑伯离开鲁国,《春秋》说他们是逃归;在洮的会盟,郑伯留居他的都城而不来参加,《春秋》说他是乞盟;在践土的会盟,陈侯后到,《春秋》说他参加了会盟;在包来的会盟,莒国国君怀疑我们鲁国,《春秋》贬斥他而称其为“莒人”。诸侯朝见鲁国的有很多,而滕国和薛国的国君单独被称为“侯”;州公经过鲁国而不朝见鲁国国君,因此《春秋》不称呼他的爵位和名号;吴国和楚国先派使者来聘问鲁国,因此《春秋》称赞其使者贤能;宋元公佐死于曲棘,曹公子手参加了在鞌地的那场战争,由于他们先为我们鲁国的事情担忧而受到《春秋》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