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4日至12月1日。

我们在苍茫大海上航行,船远不如以前那样结实坚固了。但幸运的是航程不是很远,只要走八百海里就够了。如果东北风能够再刮几天,大臣号就能轻松地乘风行驶,就能平安无事地到达圭亚那海岸。

船在朝西南开,船上又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最初几天的航行安然无事,风向一直不错,但罗伯特·卡尔蒂斯不让扬满帆行驶,他担心航速过快会使修补好的漏洞重新崩开。

尽管气候条件很好,但坐在一艘让人不放心的船上慢慢腾腾地往前走,总让人担心受怕。更确切地说,我们不是在往前走,而是在返回原来的航线。

大家各自想着心思,沉默寡言,不再有坐在一艘好船上的那些欢声笑语了。

29日这天,北风刮大了,风速加快了,船速减不下来。于是人们转动横桁改变风帆受风方向,使船乘右舷风行驶,船体猛烈倾斜。

罗伯特·卡尔蒂斯命令水手收起了顶帆,因为倾斜过度会给船壳造成巨大压力。船长这样做合情合理:与其冒然快速行驶,不如减慢船速平安到达海岸。

29日至30日晚,天色漆黑,浓雾迷漫。风力没变但糟糕的是风向转向了西北,大部分乘客都进舱房歇息了。卡尔蒂斯没有离开尾楼,水手们都待在甲板上,尽管收起了所有高篷帆,但船体依然倾斜得很厉害。

深夜两点,我正准备回房间,一位名叫伯尔克的水手急匆匆地从底舱跑上来,气喘吁吁地叫道:

“两尺水!”罗伯特·卡尔蒂斯和大块头一惊,快速从舷梯上滑下去。眼前的情形告诉他们,刚才听到的那个灾难性消息一点不假。尽管漏水口经过了周密的修补,它还是破开了,要不就是某些部位的结合处连接得不够紧固,松脱了。

总之,底舱的水进得很快。

船长返回甲板,让船随风行驶,以减少它的压力,人们等待着天明。

天刚破晓,人们就开始寻找漏水口,没多大功夫便找到了三个……我看着罗伯特·卡尔蒂斯,他的嘴唇微微发白,但神态仍然镇定自若。有些乘客也上了甲板,他们已经知道船上出事了,这无论如何瞒不过他们的耳目。

“又有麻烦了?”勒杜拉尔先生问我。

“这可以想象得到。”我说,“这儿离陆地不会太远,希望船能挺得住。”“上帝知道您的心愿了!”勒杜拉尔先生说。

“难道上帝在船上?”法尔斯顿一边摇头,一边大声说。

“它在这儿,先生。”奥尔贝小姐说。

这句话发自于姑娘内心的一片虔诚,令工程师肃然起敬。

罗伯特·卡尔蒂斯还是下达了一条命令,让水手们准备好水泵,开始干活。这是件重活,大家不情愿干,但迫于无奈又非干不可,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船员们分布在船的两侧,又开始泵起水来。

白天,大块头又对船上出现的险情作了一次检查,他发现水进得倒不是很快,但一直没停止过。

倒霉的是在用力泵水时,水泵常常出毛病,需要修理。有时候,水龙会被底舱中散在的杂物和棉块塞住,人们不得不停下来把它们清除掉,这就影响了抽水速度。

第二天早晨,有人又检查了一次水情。底舱内水深已达到五尺。到一定时候泵水也无济于事,水总会把船舱灌满,这只是时间问题,或许会很快。

大臣号的吃水线已经下沉了一尺,船愈来愈难以随水上下起伏,波浪几乎托不起船身。每当大块头或二副报告水情时,卡尔蒂斯船长就锁紧了眉头,这是大难临头的征兆。

泵水工作持续了一昼夜,进水明显占着上风,船员们已精疲力尽,大家有些泄气了。但是大块头和二副率先垂范,毫不气馁,水手们又重新操作起泵水柄来。看看现在的形势,再想想大臣号在“火腿岛”坚硬的岩面上搁浅的情景,真是不可同日而语。我们的船在无底深渊之上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葬身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