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说是自杀?”

“菲尔博士,您是不是为了庇护杀人犯而这么说的呢?”

阿伦和凯瑟琳吃惊地左右打量着菲尔博士肥胖的面孔说。

菲尔博士叼着想了火的烟斗,稳稳地坐在汽车的沙发椅上:“那我们就首先考虑下安格斯老人的处境吧!他本怀着一举成为暴发户的梦想,不想事业失败了,最后破了产。他心里很明白,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已不可能重振旗鼓了。事业上虽不行了,但他身体还很健康,保险公司的医生说他还能活十五年。实际上他对自己的长寿并不欢欣。因为还要活这么长时间,今后他靠什么活下去呢?与其活着,还不如现在死了好,还好给妻子和弟弟留下一笔生活保险金呢!这种想法是符合在人生的道路上遭到了挫败的老人的想法的。他们认为,自己活着仅仅为了吃饭而已,还不如死了好。”

菲尔博士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又接着说:“而自杀是不能领取三万五千英镑保险金的,跟死了一条狗一样。因此,需要制造他杀的假象。若是制造死于事故的假象,容易被多疑的保险公司识破,说不定还是领不到保险金,为此,必须留下明确的他杀证据。”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采取了容易被判为自杀身亡的死法呢?”

“问题是这样的,你们好象还不知道那只装狗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安格斯老人为了制造他杀的假象,在那只箱子里放进了某种东西。但是,出于偶然的原因,他的运气不佳,计划失败了。否则,阿莱克·霍布斯现在已经被当成犯人逮捕了,保险公司也就支付出三万五千英镑保险金了。”

汽车离开湖边,开始沿着岔路往高坡上行驶,通过历史上有名的阿格尔城堡,但由于三人谈得热火朝天,谁也没有心思眺望车外的风光。

“照你这么说,安格斯老人是想把杀人的罪名强加在跟他一块经营冰淇淋厂的霍布斯身上的,是这样吗?”凯瑟琳问道。

“是的,因为他俩由于冰淇淋厂的倒闭而相互仇视、不共戴天。那天晚上霍布斯登塔来访,恐伯也是应安格斯老人之邀。霍布斯来后,他故意大吵大闹,让院子里的人都能听到,让埃鲁斯帕特老夫人和女佣人知道霍布斯来到塔上路老先生吵架了。”

“那只箱子是霍布斯这时候拿进来的吗?”

“不,他没有拿箱子,那是安格斯老人为诬告霍布斯是杀人犯而在日记里控告的。”

“正是这样,当霍布斯刚回去后,埃鲁斯帕特老夫人查看床底下时,并没有看到那只箱子。”

“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安格斯老人的计策正失败于此。如果老夫人没有查看床底下,警方就会如日记所述,怀疑箱子是霍布斯拿进来的,从而把他判为杀人犯。”

“箱子里究竟装着什么呢?”凯瑟琳急不可待地问。

菲尔博士不予回答,只是煞有介事地笑了笑,然后说:“我们马上就要和霍布斯见面了,那时候我也要直接向他了解情况、核实问题。在此之前,你们也根据自己的思维推想一下。我只想提示一点,那就是箱子里的秘密与安格斯老人、霍布斯共同从事的事业有关。下面我们回顾一下事件发生的那天夜晚的情况,就可以知道箱子是怎么被放到床下的。那只箱子是安格斯老人自己准备的,事先它可能被放在塔外的院子里。到了晚十点,安格斯把夫人和女佣赶走后,自己悄悄地下塔取回箱子并把它放到了床底下。然后反锁了门,挂上栓,形成了密室。

“为了栽赃霍布斯,安格斯考人在日记的最后一页上记下了令人产生怀疑的字迹。之后,他换上睡衣,关灯上床静静等待死神的到来。第二天早晨,塔下发现了他的尸体,埃鲁斯帕特老太太很快在桌子上发现了日记,并立即把它匿藏起来。她阅读完日记之后,深信丈夫是被霍布斯杀死的,便决定揭露这个可恶的犯人,于是给《蒂利报》社发了那封信。

“但是,此后她发现自己判断错了。因为她认识到,如果霍布斯是杀人犯,箱子应该早就在床底下,而她在查看床下时并没有箱子。根据这种情况,霍布斯并不是犯人。可是在她发现自己判断错误之前,她已经向警方提供了床下没有箱子的证据。”

菲尔博士喘了口气又接着说:“由于她熟知丈夫的性格,所以当她毫无遗漏地重读了日记,突然恍然大悟,意识到丈夫不是被霍布斯杀死的,而是自杀身亡。于是,她感到很为难。假如她不假思索地讲出事情的真相,丈夫用生命换来的生命保险金将拿不到手,落个鸡飞蛋打的下场。无奈,她只好要么编造假证词;要么向自己请来的斯旺记者大发雷霆,让他难以接近她。

“尽管她这样作了,可又受到良心的谴责,不愿隐瞒事实真相,陷害无辜的霍布斯。总之,对于充满自信的她来说,无论如何也不愿干出那种罪孽深重的缺德事来。怎么办好呢?她十分苦恼,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下决心把日记放回桌子上,让我们来作判断。

“在日记放回原处之前,她之所以向我们摆架子,显出一副傲慢样,或象暴君一样对谁都乱发脾气,都是出于良心的谴责,心乱如麻的反映。你们可不要以为老太太不好,实际上她是位心地善良,正直的的老太太。”

阿伦和凯瑟琳静落地听着,诚恳地点头表示赞同。以往由于无知,他们还以为她是个顽固的刁婆呢,今天听了菲尔的解释,才知道她被深深的苦恼所折磨,有自己难言的苦衷。他们两个感到非常对不住老夫人,同时对她深表同情。

汽车在荒凉无边的山岗上奔驰着。为防御敌机入侵,山腰间安放着不少大饱,长长的炮身犹如枯树高高地耸立在半空。空中棉絮似的白云向四外浮动,湿润而凉爽的风迎面吹来。

“安格斯老人要是自杀,就没有必要搜查了呀!”阿伦说。

菲尔博士瞪大了眼睛说:“这叫傻话,从现在起我们就要揪出杀人犯了。”

“不过,要是自杀的话,那里还有什么杀人犯呢!”

“你们别忘了重要的问题。装扮成幽灵站在塔顶房间的窗户上的是谁呀!他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呢?此外,将柯林·康白尔从窗户上推下来,企图杀死他的又是谁?如果不是柯林走运摔在草坪上,而是摔在石阶上的话,他早就一命归天了。”

菲尔博士叼着已经熄了火的烟斗,沉思了片刻又说:“照片有时候真会告诉我们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啊!”他前言不搭后语,呓语般地嘟哝了这么一句之后再也不讲了。阿伦从侧面看了菲尔博士一眼,只见菲尔博士已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古连柯村还远吗?”阿伦小声地问司机说。

“这里已经是古连柯村的山谷了。”司机粗声粗气地回答说。

汽车在宽阔的谷底疾速行驶,车窗两例耸立着高低不平的山岭。沿路除了小河潺潺的流水声,一切都是寂静的。山岗上有零星的农舍,却看不出有人居住的迹象。完全象是被上帝遗忘的荒野。

“我们要去的是瀑布附近的一座小房子,你认识那里吗?”睡得迷迷糊糊的菲尔博士突然抬起上半身对司机说。

“要是去古连柯瀑布的话,眼前就是。你听,不是听到瀑布的声音了吗?”

汽车顺着险峻的山蘑行驶,瀑布声越来越清楚了。司机踩灭油门,停了车,向前指了指。前方是一块巨大的开凿得整整齐齐的岩石,河水从山上通过岩石急流直下,激起无数水花,弥漫着浓浓的雾气。

小河对岸,有一座显得很陈旧的石墙小屋。屋门紧闭,烟囱里也不冒烟,房前卧着一条野狗。

他们三人下了汽车,踩着河床里的石头过了小河,向小屋走去。门前那条大狗见他们渐渐走近,象是受了惊吓似地狂吠起来,一边叫,一边用爪子挠动居门。

“好了,好了,汪汪先生!”菲尔博士对狗说完,便向屋里喊道,“霍布斯先生!阿连克·霍布斯先生!”

他边喊边用手中的拐杖敲门,里边毫无反应。他转动了一下门把手,里面好象上了门闩或是挂了门栓,不管怎么推,房门都纹丝不动。阿伦转到房子的另一例,那边有个小窗户。窗户的外例是玻璃,内侧钉着粗钢丝网。玻璃窗开了一个小缝。

阿伦把脸贴近金属网往里看,嗅到从屋里散发出一股腐烂的食物味和浓重的煤油味。屋子里很暗,阿伦睁大眼睛使劲往里瞧,一直感到两眼发黑,总算看到了屋里的一些情况。餐桌上零乱地摆着盛着剩饭菜的碗碟,天花板上有个吊煤油灯的铁钩。一见这个铁钩,阿伦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

这时,菲尔博士和凯瑟对正好从房子的正面走过来了。

“呀,阿伦,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变得这么苍白?”

“凯瑟琳,你不能到这边来!”

阿伦慌忙把她带到房子正面。菲尔博士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他也跟着他们回到房子正面:“这个门看来并不结实,大概用脚就可以踢破。阿伦,你试试看。”

阿伦用足劲,狠狠踢了一脚,门栓坏了,门打开了。

阿伦和菲尔把凯瑟琳留在门外,走进了屋里。他们看到在天花板挂灯的铁钩上吊着一具男尸。他穿着宽松的的睡衣,睡衣的带子结成一个环形团,一端挂在铁钩上,一端挂在男尸的脖子上。尸体的脚离地面六公分,旁边横躺着一个空酒坛子。那只狗疯了似地吠叫着扑向尸体,尸体随之摇摆着。

菲尔博士仔细地察看了毁掉了的门栓和窗户上的金属网,用沉重的语调说:“哼,又是一个密室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