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码头上,紧靠着河边有一长排低矮的石头房子,房子前面的地上摆着成排的野鸭。

它们分成几组放着,数目不等。是几个排,不是几个连,上校想,而我只勉强有一个班。

猎场的看守头儿站在岸上。他穿着一双高筒靴,上身套一件短夹克,一顶旧毡帽推到了后脑勺上。在他们渐渐靠近岸边时,他那挑剔的目光注意到了放在船头的鸭子数目。

“我们打猎的地方都结了冰,”上校说。

“我猜测也是这样,”看守头儿说。“真遗憾,那儿原先被认为是最好的狩猎点。”

“谁打得最多?”

“男爵打了四十二只。那儿有一段水流,暂时没有结冰。您大概没有听见枪声,因为是逆风。”

“其余的人在哪里?”

“除了男爵都走了,他在等您。您的司机在屋里睡觉。”

“他总是这样,”上校说。

“把这些鸭子好好摊开摆好,”看守头儿对船夫说;船夫也是猎场看守员。“我要把数目记到猎物登记册上。”

“口袋里有一只绿头鸭,只伤了一点翅膀。”

“好,我会照料它。”

“我要进去看看男爵。再见。”

“您该暖和一下,”看守头儿说。“今天冷得厉害,上校。”

上校朝房子的门口走去。

“再见,”他对船夫说。

“再见,上校,”船夫说。

阿尔瓦里托男爵站在房间中央,脚边生着一堆火。他腼腆地笑着,用他特有的低沉声音说,“我很遗憾,你这次没打好。”

“湖面完全冻住了。不管怎样,我还是觉得很愉快。”

“冷得够呛吧?”

“还过得去。”

“咱们吃点什么吧。”

“谢谢,我不饿。你吃了吗?”

“是的。其他几个人都走了,我让他们用了我的车。你能让我搭车到拉蒂萨纳或者再过去些吗?这样我就能从那儿再搭别的车。”

“当然可以。”

“真可惜那儿竟然结冰了,原先预想的计划挺好。”

“湖的另一头肯定有无数的鸭子。”

“是的。可它们也不会留在那里,因为它们的食物都被冻住了。今晚它们就会往南迁移。”

“都飞走吗?”

“除了本地长大的鸭子。只要还有些地方没封冻,它们就会留下来。”

“很遗憾,这次没打好。”

“真对不住,你从那么远赶来,只打了几只鸭子。”

“我一向爱好打猎,”上校说。“我也喜欢威尼斯。”

阿尔瓦里托男爵转过脸,将双手伸向火堆烘烤。“是的,”他说。“我们都爱威尼斯。或许你比任何人都爱它。”

上校没有把这个话题说开去,只是说,“你知道我喜欢威尼斯。”

“是的,我知道,”男爵说。他的目光没有朝任何地方看。过了会儿他说,“我们该叫醒你的司机了。”

“他吃过饭了吗?”

“他吃完了就睡,醒了后又吃,然后再睡。他还读了一会儿他带来的书,是有插图的书。”

“是连环画,”上校说。

“我该学着读读这种书,”男爵说。他腼腆地笑了,笑得很沉郁。“你能从的里雅斯特给我弄几本来吗?”

“要多少都行,”上校对他说。“从超人到奇异荒谬的故事,无所不有。你就代我读几本吧。对了,阿尔瓦里托,那个替我撑船的猎场看守员是怎么回事?他从一开始就好像敌视我。差不多一直到最后也是那样。”

“这是因为你身上的旧军装。盟军的军服总会引起他这种反应。你看,他的‘解放意识’有点过头了。”

“说下去。”

“摩洛哥人经过这儿时,强奸了他的妻子和女儿。”

“我想我最好能喝点儿酒,”上校说。

“桌上有白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