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小小的天堂里,一切都在慢条斯理地进行着。一个个小小的晚会都结束了。

我的父亲在餐馆里的嬉闹还只是刚刚开始,我走进店内是想要感受一下我这一天最后的喜悦,可是结果我在淡绿的灯光下哈欠连连,并且拿了三个汉堡包浇上番茄酱撒上生洋葱,而别的人都在唱呀叫呀,歌唱新英格兰的美好的星期六夜,歌唱新英格兰的暴风雪,黎明时分瓶子打开了,聚会换了地方,在格肖姆大街到了阴沉沉的六点钟,只有波塔基维尔脸色苍白的老人,披着黑色面纱在白茫茫的路上走着,到教堂去做礼拜,这时候从公寓房里面的深处,从放着圆黑铁煤气炉子的厨房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尖声大笑,窗子哗啦一声响,黑衣小男孩在枕头上睡不着了,早晨的暴风雪让他睁不开眼睛——我也一样,我现在就去睡觉,把枕头上的黑天使变成一片空白——这个世界不是一片空白——“去吧,杰基,我的孩子,”我父亲还这样说,一边与摔跤手内德·莱恩哈哈大笑,他也是这家午餐店的一个店主,“要是你想去睡觉就去睡吧,你一直在打哈欠,昨夜孩子们太兴奋了,”——内德·莱恩将在商战中死去——干那一行谁都没有找到过干起来得心应手的竞技场——我姐姐的闺蜜,我姐姐少女时代就要好的小朋友,要跟他结婚,那在这个开放的世界严肃现实里真是找错人了。扎根在这样的现实中的人,已经在凄凉的氛围中伸出了关节粗大的双手。

“那好爸爸,我去睡觉了。”

“你的生日晚会喜欢吗?”

“Oui.”[1]

“那就好——要是他们问你我在店里喝酒了没有,你谁也别告诉,我不想让人像小孩子一样管着。”每天晚上回家用晚餐之前,我父亲习惯在马路对面的会所里喝两三小杯的威士忌,那是最开心的时刻,我看见他从那里出来直接穿过马路走进理发店,把这个场景拉长放大,只见他坐在理发店里,倘若是在夏天的夜晚,他就把草帽挂起来,而我此时正好穿着胶底运动鞋沿着马路在离家两个街区的地方跑步,当时我比现在小两岁,看见他在理发店里样子很难相信的滑稽,身上披着理发师的白色围布,手里拿着一本杂志,而理发师则弓着身子替他刮胡子。“晚安,孩子,要是你想跟玛吉结婚,那她真是个最漂亮的姑娘,她的的确确是个爱尔兰人,在我的眼里看来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 * *

[1] 法文,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