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心理学投稿二 19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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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有经验的精神分析师自问哪种身心失调之人常来向他寻求帮助,他肯定会回答:是心理性阳痿患者——除开许多类型的焦虑症患者。这种异常的困扰会对那些有着好色天性的男人造成很大的影响,表现为性器官拒绝执行性行为,即便之前或者之后它们会显示自己完好无损,有能力实施性行为,即便在性行为发生之前,他急切的心理非常强烈。要理解他的处境,第一条线索要通过患者自身获得,他们会察觉这种类型的失败只会发生在某些性对象身上,与别的性对象发生性行为时则不会遭遇这样的失败。他现在开始明白,是自己选择的性对象身上的某些特征抑制了他的男性性交能力,而且有时会感觉自己内心存在着一股阻力(其意愿相反的感觉)成功地干扰了他的显意识意图。但是,他猜不到这股内部阻力是什么,也不知道是性对象的哪一特征激活了这一阻力。如果他已不断经历了多次这样的失败,他很有可能通过自己所熟悉的“错误联系”过程,认为是第一次的失败经历引发了这种令人不安的焦虑想法,并且认定就是第一次的失败使得自己每次都失败,虽然第一次的失败只是出于某种“偶然”因素。

精神分析师对于心理性阳痿的研究已经展开,并已有几位[4]发表过相关的研究论文。每一位分析师都在自己的治疗经验中证实了这一点。这个问题就是抑制某种心理情结所产生的影响,这样的情结都源自主体的见闻。患者无法克服对母亲或者姐妹的乱伦固着,这样的固着在这种致病因素中起着突出的作用,而且是这种疾病最常见的情况。此外,与婴儿时期的性活动相关的偶发性痛苦记忆也会对此造成一定的影响,加上种种其他因素,一般都会导致患者在其女性性对象面前原欲的减少,出现心理性阳痿。[5]

当心理性阳痿异常严重的患者受到各种精神分析方法的巨细靡遗的调查研究之后,我们在他们身上发现了如下几种有关精神性欲观的信息。生命的根源也许是因为原欲在发展过程中受到了抑制,没法走向我们所认为的正常结果,很有可能所有的神经紊乱患者都是如此。想要保证健康正常的爱情观,就需要情和欲的相互结合,而在我们所讲的这些心理性阳痿患者,就是情和欲没有很好地结合在一起。

这两者之间出现得较早的是情。它源自童年最早的那几年,形成于自卫本能的基础之上,其对象是家庭成员或者照看孩子的那些人。一开始,这种感情中便携带有性本能——情色兴趣便是由性本能组成,这种本能在童年时期就已经若隐若现,精神分析是会在成年之后的神经症患者身上找到这些特征。这与孩子最初的对象选择是一致的。我们用这种方法了解到,性本能会通过将自己附着在自我本能所构建的价值观上,找寻他们的第一个对象,就是因为这样的方法,所以只有在身体机能得以维系个体生命之时,才会体验到初次的性满足。孩子父母以及孩子的监护人所表现出来的“情”常常会出卖他们的色情本性(“还是就是一种色情玩具”),这种“情”会大大提升孩子在情色方面的投入,加强他对自我本能的关注,这种投入和关注增加到一定量之后,就必然会对未来发展造成很大影响,况且还有某些环境因素会助长其发展。

孩子的这些情感固着会持续整个童年时期,而且一直都伴随着某种情欲色彩,但这种情欲色彩与其性目的还是相互偏离的。等到了青春期,“情”中就会掺杂强大的“欲”,而且其目的也不再会弄错。显然,欲的发展从一开始就未曾掉队,而且婴儿时期最初的选择对象也会被施以更加强大的原欲。然而与此同时,个体会意外地碰上已然建立的障碍,这种障碍会阻止他与幼时选择的对象发生乱伦。因此,它会竭尽全力将那些不合实际的对象都排除开来,并尽可能快地找寻其他来自家庭外部的性对象,以过上真正的性生活。这些新对象仍然会依照儿时的那些模式(意向)来挑选,但是到最后,他们依旧会被自己早年性对象的那种关爱柔情所吸引。根据《圣经》的要求,成年男人已经离开父亲和母亲,应该忠于自己的妻子,此时的情和欲才能相互融合。强烈的肉欲激情将会带来对性对象最高的心灵享受——对于男人来说,高估性对象的价值是常有的事。

决定原欲在发展过程中是否取得进步有两方面因素。第一,现实生活中挫败的次数,这会阻止个体选择新的对象,并降低相关人选的价值。如果没有选项可供选择,或者如果找不到合适的选择对象,那开启新的对象选择就毫无意义。第二,他们在放弃婴儿时期的对象后,能够投入现实生活中的关注量,这个关注量与儿童时期投注在儿时对象身上的情欲量是成正比的。如果这两个因素足够强大,那会导致神经症的一般性机制也就形成了。原欲转身远离现实,被想象中的活动替代(内向性过程),强化个人心中对最初性对象的印象,并过分固恋于这些对象。然而,防止乱伦的障碍也在此时出现,迫使原欲将这些对象保留在潜意识中。“欲”所触发的手淫行为现在也成为了潜意识的一部分,这就使得对最初性对象的固恋得到进一步的强化。如果现实中的对象选择没能取得进步,而且只能在幻想中完成,那情况就根本没能得到改变,如果个体能够在幻想情形中通过手淫获取满足感,那他也只不过是用不同的对象代替了最初的性对象。这种替代的结果就是,显意识逐渐接受这种幻想,但是原欲在现实中的配额却没有任何进展。这样一来,很有可能年轻人的整个情欲都全部倾注在潜意识中的乱伦对象身上,换种说法就是,逐渐沉迷于潜意识的乱伦幻想之中。于是,到最后就会形成彻底的阳痿,而如果此时实施性行为的性器官功能也随之弱化,那阳痿就很可能进一步加重。

据我们所知,如果情形不那么严重,便会形成心理性阳痿。“欲”并不是命中注定就该隐藏在“情”的背后,它肯定已经足够强大,而且势不可当地想要寻找一条通往现实的出路。但是,这种人的性行为有着非常明显的标志,那就是其背后并没有完整的本能心理驱动力支撑,变化无常,极易受到干扰,而且常常无法正确实施,而且不会伴有太多的愉悦感。但不管怎样,他们的性行为都会被迫避免出现“情”。因此在选择对象上就会出现一种约束。只有性对象不会唤起其所禁止的乱伦情感时,“欲”才能保持其活跃性。如果他对某位女士产生了极高的心理评估,那这样的印象便无法激起他的性欲,只会有一种没有肉欲情感的单纯爱慕。这种人体内的整个爱情氛围便会一分为二,成为艺术中的两种不同体现,一为圣洁的爱情,一为世俗的(或者说动物性的)爱情。对于自己所爱的人,不会产生任何的性欲,而对于那些能够激起其性欲的人,他必定无法爱上。他们所寻求的是自己不必去爱上的对象,这样做只是为了将自己的性欲情感不致玷污自己所珍爱的对象。而且,秉承“情结性敏感”(complexive sensitiveness)和恢复受压抑情感这两大规则,心理性阳痿所表现出来的奇怪失败清楚地表明,无论何时,个体在选择对象时都会有意避免会产生乱伦情绪,避免通过某些特征(通常是不明显的特征)想起一些不允许的对象(母亲)。

面对这样一种干扰,这种男人在他们的爱情中需要求助的主要保护措施包括:从心理上贬低性对象,受到过高估量的性对象通常会被视为乱伦对象,而且会被视为乱伦对象的典型代表。只要性对象能够满足其低估的条件,那性欲就会自由通行,而其性能力也会得到大幅度提升,也很容易体会到高潮的快感。还有一个因素会导致这样的结果。有些人无法将“情”和“欲”恰当合流,而且他们通常也不能像正常人那样顺利地进行性行为,顺利体会到性快感。他们所寻求的都是一些有悖常情的性目标,如果找不到这样的目标,他们在实施性行为时根本无法体会到快感,而另一方面,如果能够找到这样的目标,那这样的性对象也只会身份低微而且被人看不起。

现在,我们能够理解上文中所提到的隐藏在男孩子幻想背后的动机,这种动机是将母亲降格到妓女的等级。他们费尽心机想要在爱情的“情”和“欲”这道鸿沟之间架设一座桥,至少在幻想中,他们是将母亲降格到妓女的等级,以让她成为自己想象中的性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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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面一节中,我们已经从一个医学心理学的角度对心理性阳痿进行了研究,虽然这篇论文的标题并没有提及这样的研究,但是为了给我们的这个主题找到一个解决办法,这样的研究也是非常必要的。

我们已经将心理性阳痿简化为“情”与“欲”的结合失败,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发展抑制,一方面是因为童年时期强烈固恋的影响,另一方面是受到了后来在现实生活中,个体想要对阻止乱伦行为发生时所遭遇的种种挫折的影响。对于我们提出的这个理论最主要的反对理由就是:太过以偏概全。这条理论解释了为什么某些人会患上心理性阳痿,但是它却给我们留下了一个非常明显的谜题,为什么有些人又能够避开这种异常呢?我们必须意识到其中涉及的种种因素——强烈的儿时固恋,乱伦障碍和青春期后若干年内的发展所遭遇的种种挫折——在所有的文明人身上都能找到,所以我们就应该明白,在文明社会中,心理性阳痿是一种普遍情况,而不是仅局限于某些人的疾病。

通过指出疾病成因中的数量因素,我们就能容易对这个结论进行辩驳——只有不同的因素达到一种或高或低的程度之时,才能决定疾病是否显现。但是即便我承认这个答案是正确的,我也不会将其视为不接受这个结论的原因。与之相反,我会提出这样一个观点,心理性阳痿要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分布广泛,在每一个文明人的爱情生活中,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这样的行为。

如果进一步扩展心理性阳痿的概念,不将其局限于“有想要获得快感的欲望,性器官没任何问题,但就是无法实施性行为”,我们可以在一开始就将所有的这些人描述为心理麻痹:从不会性交失败,但是却无法从中获得任何快感——这种情况比我们想象得更加普遍。通过对这种案例的心理分析研究我们发现,此类病例的发病原因与狭义的心理性阳痿的发病原因是一致的,初看之下他们的症状之间也没有什么不同。这种心理麻痹的男人与很多性冷淡的女人是同一类,除了将其与男人阳痿相比较,无法再找到更好的方法去描述或者理解她们在性爱中的冷淡了,虽然她们的症状不如阳痿症状那么明显。[6]

但是,如果我们不将注意力转向心理性阳痿这个概念的某种延伸,而是转向其症状的严重程度,我们就无法逃避这样一个结论,在当今文明世界中,男人在性爱中的表现都会或多或少地沾染上心理性阳痿的色彩。只有极少数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才能将“情”和“欲”在体内进行恰当的融合。几乎所有的男人都认为他对女性的尊重会对自己的性行为造成局限,只有在找到身份低微的性对象时,他们的潜能才能得到充分的发挥。回过头来讲,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他们性目的中掺杂了一些堕落的因素,以致他无法冒险在一个他所敬重的女性身上得到满足。只有他能全身心毫无保留地获得性满足之时,他才能体会到完整的快感,但是在面对自己有着良好教养的妻子时,他不敢这么做。这就是为什么他需要一个地位低下的性对象,一个伦理观念低下的女性,对于这样的女性,他的良心不会有所不安,这样的女人并不了解他社交生活的另一面,也不会对他们指手画脚。对于这样的女人,他更愿意贡献出自己的性潜能,即便他所有的“情”都归属于一个有着较高地位的女人。还有一种可能,位于社会阶级最顶层的男人都倾向于选择一个较低阶层的女性作为永久的情妇,甚至娶作妻子,这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地位低下的性对象,从心理学上来讲,他将自己所有的性满足全都维系在这样一个女人身上。

我毫不迟疑地相信,造成严格意义上心理性阳痿的两个因素——儿童时期强烈的乱伦固恋和青春期的现实所造成的挫折——也是造成文明人爱情的这一普遍特征的因素。这样的理论听起来不仅令人讨厌而且异常荒谬,但是我不得不说,无论是谁,只有克服自己对女性的尊重,并且战胜自己对母亲和姐妹的乱伦观念,才能真正地体会到爱情中的自由和幸福。如果一个人总是让自己在性需求的问题上屈服于严格的自我审视,那他必定会从根本上将自身的性行为视为某种丢脸的事情,不仅玷污了身体,还玷污了人格。他自然不愿意去探究自己为何会产生这般低下的观念,但是我们必须从他少年时期的经历中去寻找源头,此时他的“欲”已经得到了较为完整的发展,但是此时的他既不能从家庭之外寻找性对象,又不能有乱伦的念头。

在我们文明世界中,女性也会受到类似的教养副作用的影响,此外,她们对于男性行为的反应也是影响因素之一。如果一个男人没有带着自己完全的潜能去接近一个女人,这对于女性来说自然是不利的,很有可能男人在恋爱的时候觉得她高高在上,但在完全拥有她之后就会将之践踏于脚下。对于女性来说,几乎没有必要降低她们性对象的价值。毫无疑问,这是因为在她们身上根本没有找到男人身上的那种对性对象的过高定位。但是,她们对性欲的长期避让以及她们在性事幻想中的长期流连对她们造成了另一个重要的影响,常常无法解除性行为和禁果之前的关联,而即便最终她们得以允许进行性行为之时,她们已经患上了心理性性无能,也就是性冷淡。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女性甚至会在短时期内竭尽全力将已经合法的性行为视为一段秘密关系,为什么一旦拥有了一段不合法的秘密婚外情——对丈夫不忠,却能退而忠于自己的情夫——时,有的女性的性能力又会恢复正常。

我认为,女性性生活的禁戒条件,与男性需要降低他们性对象地位的需要是相似的。两者都是教育出于文明原因,要求长期延后性成熟和性行为的结果。两者都旨在消除心理性的性无能,这种性无能是“情”和“欲”没能得到正确融合所导致的。同样的原因对男性和女性所造成的影响大为迥异,也许会导致两性之间行为的不同。有教养的女性在漫长的等待期之中通常都不会逾越禁忌,与他人发生性行为,因此,她们便会将禁忌和性欲紧密联系在一起。如果男人能够找到满足条件的地位卑贱的性对象,他们则通常会打破禁忌,从而他们便会将这种条件带入以后的情爱生活之中。

从大众不遗余力想要改革性生活的角度上看,我不怕再次提醒读者,在当今文明社会之中,心理分析的研究与其他学科的研究一样,都会远离不公平,力求公正。我们在调查某件事情时,除了将隐藏的东西揭露出来,再无其他旁门左道。如果这些改革利用其发现,使得某些更加优越的东西去替代某些不公正,那固然是好。但是,其他的研究是否会得出其他的结果,会不会自掘坟墓,造成牺牲,我们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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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教养对于情爱的限制通常会降低男性对于性对象的要求,这样的事实也就将我们将注意力从性对象转向本能自身上来。最初在性快感上所受的挫折会带来一定的伤害,使得结婚可以自由进行性行为之时,却不能得到完整的性满足。但同时,如果在一开始性自由没有受到限制,也会造成同样的后果。我们不难看出,一旦个体性欲的满足变得容易,情欲需求在精神上的重要性就会降低。为了加强原欲,就需要某种障碍的出现。在阻碍性欲得到满足的自然障碍不足以阻止性行为的发生之时,人类便会花费时间和精力去建立一些约定俗成的障碍,以让人类能够享受爱情。这不仅适用于个人,也适用于国家。有些时候通往性满足的道路畅行无阻,这样的情况也许会发生在古老文明的衰落时期,爱情变得一文不值,生活也变得空虚无聊,此时就需要建立起强大的反作用力,以保存不可或缺的情感价值。正因为这样的联系,我们才敢说基督教中的禁欲主义创造了爱情的精神价值,而这种价值是无宗教信仰的古人永远都无法体会到的。对于信仰禁欲主义的修道士来说,这种“情”中包含了最伟大的重要性,而这些修道士几乎会耗尽一生与原欲诱惑做斗争。

毫无疑问,看到此处提及这种困境,我们的第一反应就会想到我们器官本能的普遍性特征。一般而言,其挫折所促发的本能也存在着精神价值。假设有很多完全不同的人都处于同样的饥饿状态。随着他们进食的需求不断加强,每个人之间的不同都会像是,站在他们的角度上,我们可以看到每个人未能满足的本能都展现出了一致的模样。但是,如果本能得到了满足,其精神价值是不是也会狂跌?现在让我们想象酒鬼与酒之间的关系。难道酒不是一直都在给酒鬼带来同样有毒的满足吗?这种满足在诗词中总被比作情欲上的满足——这样的比较不是也得到了科学的承认吗。有谁听说过这样一种说法,酒鬼总是不断地更新自己所喝之酒的种类,因为他很快就会厌烦喝同一种酒?与之相反,习惯会不断地将喝酒之人与他所喝之酒的种类越捆越紧。有谁听说过酒鬼会去到一个酒价较贵或者禁酒的地方吗,这样就能凭借外力增加自己那已经获得却也逐渐降低的满足感?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如果我们洗耳恭听大酒鬼,比如伯克林(Böcklin)[7],说他们与酒之间的关系,听上去就像是最为完美的和声,是一段幸福婚姻的典范。为什么他在对待爱人和对待性对象的时候却如此不同呢?

不论听起来多么奇怪,我认为我们必须面对这样一种可能性,即性本能自身的性质中存在不利于实现完全满足的某种东西。如果我们思考一下本能漫长且困难的发展史,我们就能立即发现有两个因素对此有责任。首先,对象选择的两股阻力,以及乱伦阻碍的插入,使得性本能最终选择的对象再也不可能是原型对象,而是一个替代品。心理分析学专家已经指出,当本能所热切渴望的原型对象因为受到压抑而失去之时,通常都是被一系列代用但却无法带来充分性满足的对象所替代。这也许就能解释为什么有些人会频繁地更换性对象,因为“渴求刺激”通常都是成人情爱中的一大特征。

其次,我们知道,性本能自来就可分为很多的成分——或者说,发展出许多的成分——其中一部分成分并不能发展成其之后的形式,而是在较早时候就被镇压或者转为他用。这些本能成分中最为首要的就是嗜粪欲,也许,自从我们人类选择直立行走,我们把我们的嗅觉器官拉离地面,这种欲望与我们文化中的审美标准就已经不再相容。在性本能成分中占据绝大部分分量的性虐待也是如此。但是,所有这样的进化过程只会影响到上层的复杂结构。会产生性兴奋的基础过程并未改变。排泄器官与性器官之间太过亲近而且不能分开,而性器官的位置——位于尿道和肛门之间——一直都保持着自身的决定性和不容更改性。在此,也许有人会说一句不同于拿破仑的著名言论的话:“生理是天定的。”性器官自身并没有参与到人体美化的进化过程中:它们仍然保持着其动物性,因此性爱也一直保持着其基本的动物性,未曾改变。性爱的本能很难培养,有关性学的教育一会儿会过多,一会儿又会过少。文明旨在创造的东西似乎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除非它能以牺牲性趣为代价。从性行为中无法得到满足的欲望中,我们可以发现一直无法完全发泄的性冲动。

因此我们也许会被迫得出这样的结论,想要让性本能的需要满足文明的需要是不可能的。文化发展的结果必定是宣布自我克制和忍受痛苦,同时在遥远的未来我们很有可能会遭遇种族灭绝的危机,这是人类无法避免的。这样一种前景黯淡的预言其实是基于这样一个推测,文化发展的结果必然会导致性欲得不到满足,这是性本能在文化的压抑下所产生的一种怪癖。性本能一旦服从于文明的首要要求,就会导致其无法得到性满足,但这也促使本能性阳痿的进一步升华,带来最崇高的文化成就。如果人类能够获得完整的性满足,那他们还能有怎样的动力将自己的性本能力量拿作他用?他们将永远都不会放弃这样的欢愉,也不会取得任何的进步。因此,两种本能——情欲本能和自利本能——需求之间不可相容的差异似乎一直在促使人类获取更高的成就,道理虽然如此,但这又带来另一个危机,那就是人类中的弱者会患上神经机能症。

科学的目的既不是恐吓也不是安慰。但是我自己却已经准备好承认,之前得出的这样一种影响深远的结论应该建立在一个更为广泛的基础上,而且也许其他方向上的发展可以让人类矫正我在此单独提出的发展所带来的不良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