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声音,知道是鲁平,忙下楼去开门。

鲁平站在街心,却不进来,问道:“有什么变动没有?”

我摇摇头说:“没有。”

鲁平道:“你把自己的门带上了,快跟我来。”

我道:“做什么呢?”

鲁平沉下面色道:“我们一同打猎去啊。我的料想,倘然不误,管教那作怪的白熊,进我的圈套啊!”

鲁平说着,向街道的两头望了望,只见并无人影。于是放下背上的袋,伸手进去摸出一圈绳子,绳的一头,有一个铁钩。鲁平握着那铁钩,用力向对街洋台上掷去。

这时,我心里很怪他太大意,暗想:“铁钩的声音,惊动了窗中人,可不是玩的。”

哪知钩子掷上去,并无巨大的声音,只一掷,却已挂好在洋台栏杆上了,这种敏捷的手术,真令人不得不佩服。

鲁平挂好了绳,低声问我道:“徐震,上去啊!”

我本来学过绳技,要我上去,并不难,可是想着方才的怪影,不免有些胆怯。

鲁平微笑着,似乎已知道我的心思,便先缘绳而上;随后我也从绳上爬上了洋台。

鲁平把绳子收好,又在袋里取出金刚钻,把那法兰西式长窗的玻璃,割破了一块,打窗框里探手进去,去掉窗闩,顺手一推,那窗便开了一扇。

我在一旁,看着鲁平这种从容不迫的动作,不免暗暗赞叹,他的贼学高明;一壁心里奇怪着:“难道这间屋里,此时竟没有人吗?方才的怪影,又到哪里去了呢?”

我一面想,一面跟着鲁平,进了长窗,顺手把窗推上。只见里边黑漆漆的,一些看不出什么。幸亏鲁平,又在他那包罗万象的袋里,摸索得了手电炬,四面一照,却是一间卧室,陈设简单,并无一人。

鲁平指着室隅一个沙发,低声向我道:“为了这一件很小的事,倒累的满身是汗,我们姑且小坐一回,吸一支烟,休息休息吧!”

说时取出两支烟来,授了支给我,擦了火柴,很自然的吸着,好像坐在自己家里一样。

我忍不住问道:“坐在这里,干什么呢?万一屋主人突然进来,见了我们这两位不速之客,不是要惊喊起来吗?”

鲁平道:“别则声,稍等片刻,便可以满载而归,决不至于白等的。”

其时,我们默默地坐在黑暗里,觉得室中的空气沉寂,以及二人的呼吸声,互相可以听见;壁上的钟摆,却很有程序的响着。如此过了一回,鲁平忽把我的衣角一拉,凑近我耳朵道:“来了!”

我凝神一听,果然觉得有很轻的脚步声,在室外楼梯上,走上来了。脚声渐渐走近,一回儿,好像已进了屋子。

这时我的心房,不由得剧烈的震动起来。同时电火,“刷”的一亮,通室光明。睁眼看时,只见室中已多了一个人,矗立在我们面前。那人身材很长大,也穿着短衣服,手里拎着个黑布包,目光灼灼,一望而知是个很狡猾的人。

他一见我们,惊的倒退了几步,一时竟开不出口。

鲁平冷冷地向那人道:“朋友……回来了吗?辛苦得很,事情大概总很顺手啊!”

此时那人神色渐定,厉声向鲁平道:“你是什么人,半夜三更,到人家里来做什么?”

鲁平学着他的口气,微笑道:“你是什么人,半夜三更,到人家里去,做什么啊?”

那人觉得鲁平的语气不善,不免着了慌,一手徐徐伸进衣袋,似乎要摸什么东西,一时却又摸不出来。

鲁平冷笑道:“朋友……安静些的好,是不是要找一件兵器呢?我倒现成带着,借给你,你要不要?”说时,很迅速地取出一支手枪,指着那个人胸部。

那人见鲁平,态度自然,一时竟猜不出鲁平是何种人物。但是一股勇气,已渐渐消失,差不多要屈服了。

他囁嚅道:“你……你到底是谁啊?”

鲁平不答,在怀中取出一张名刺,授给那人。

那人接去一看,顿时面色大变,一手按着额骨,颓然倒在一只椅子里。看他这种态度,已完全表示服从。

过了一回,那人一壁拭着额上的汗珠,一壁用很柔婉的声气,问鲁平道:“你的来意,要多少呢?”

鲁平道:“这却并无成见。总之,你今天在外边,得到多少,我们均分,好不好呢?”

那人一听,满面露出不愿意的样子,勉强答应着道:“很好!”说着,便在衣袋里摸出一叠纸币,检出一半,交与鲁平。

那时我看着他们这种奇怪交涉,觉得莫名其妙。

鲁平揣知我的意思,指着我向那人道:“我这同伴,今夜特地跟着我,到这里来,参观我们表演这一场活剧。不过他对于剧中的情节,还完全不明了,我想请你把今夜的事情简单些说一遍,你愿意不愿意呢?你不愿意,我不妨代劳咧!”

鲁平说着,又燃了支烟,吸了几口,继续说道:“二星期前,本部各报,都沸翻扬天的,载着那黄叶路博物院白熊作怪的事情。这事情的内幕,至今社会上还没有人能够揭破。”

鲁平说到这里,把那人的肩膀一拍,续道:“这位先生,便想利用那诡异的神话,实施他那劫掠的手段。今天晚上,他在这里,扮好了白熊,自己先对着镜子,预先试演了一回,觉得成绩很好,于是就熄去电灯,悄悄地从后门出去……中间实行劫掠的一幕,我不曾看见,恕不乱说……以后就是现在这一幕,我们三人一齐在场,也不必细说咧!”

我听到这里,方始恍然大悟道:“嘎……原来我刚才看见的窗中怪影,就是这位先生扮演的大套戏法啊!”

鲁平点点头,随即用吩咐仆役的口气,命那人一同下楼,开了门,送我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