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石田听得姨太太话里有因,不由得追问道:“你这话从哪里说起,难道墨耕那小杂种也不安分吗?”姨太太笑道:“岂敢,你治家这么严肃,有谁敢不安分吗?”王石田急得脸上变了色道:“你不要吞吞吐吐的,快些说出来吧。我脑后不曾长着眼睛,他们这些杂种,背着我,不听我的教训,教我也没有法子。快说出来,是怎么一回事,我自有处置这些杂种的办法。”

姨太太道:“这不是急在一时的事,且过了这几日再说不迟。”王石田睁得两眼如铜铃一般地说道:“痛快些说出来,不要使我再怄气了吧!”姨太太笑道:“可笑你这人,外人都恭维你是个道学先生,却这般没一些儿涵养。我这时若能说给你听,如何会见你这般着急,还不说出来呢?自然有不能就说的道理在内。不要提了,外面脚步响,必是墨耕来了。”话才说完,只见奶妈进来说道:“墨耕已出去好一会儿了,刘升、阿金都说不知他到哪儿去了。”

王石田道:“这小子真是毫无忌惮,任意出入,连说也不说一声,胆子可真不小。”姨太太只是冷笑不作声,王石田道:“你为什么只是这么冷笑?”姨太太道:“我不笑旁的,笑你刚才还说那小子病了。可是真病了,动弹不得么?读书人治家,每每是这么受底下人骗了,还不知道。像你这样掩耳盗铃的治家法,我看必要越治越糟。我到你家,并没有多少日子,他们男佣女仆的鬼鬼祟祟行为,无论他如何刁狡,总瞒不过我就是了。我若一样一样地说出来,你必然要气得暴跳如雷,弄得一家上下的人,都咬牙切齿地恨我,我也犯不着是这么讨人厌。不过这些仆役鬼祟,还鬼祟得有个样子,就只墨耕那小子,简直坏得不成个话儿了。至于怎生的一个坏法,你也不必问我,我若说出来了,须关联着一个人的面子,还是不说的省事。只要你心里明白,据我想墨耕那小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不能写,又不能算,白养在家里来没用处,不如遣发他往别处谋生的好。”

王石田道:“有什么遣发不遣发,他原是我家看管庄子王大汉的儿子。王大汉在我家衣之食之,二十多年,没些儿过犯,我很欢喜他为人诚实,才将他儿子带在跟前。既是他不安分,教王大汉领回去便了。”

姨太太道:“既是这么,就要赶快教王大汉来领去,免得在这里闹出笑话来,后悔不了。这小子一张嘴,最喜胡说乱道。就是驱逐你家大少爷的事,他小孩子不知轻重,若拿着在外面胡说,于你的面子,也不好看。”

王石田点了点头,向奶妈说道:“去叫阿金来,这封信教他送去。”奶妈去一会儿带了阿金上来,王石田将信交给他,吩咐道:“快将这封信,送到梁舅老爷府上,请舅老爷给你一张收条。舅老爷若说什么,你记了回来,说给我听。”阿金听一句,应一句是,见王石田没有话说了,即揣着信,到梁家来。

这时梁锡诚早已回来了,墨耕也找了来,悄悄地对无怀说道:“少爷知道我怎么害病的么?”无怀道:“你怎生害病,我如何知道?”墨耕道:“姨太太给我害的,若不是有人说给我听,说不定还要把性命送在姨太太手上呢!”无怀道:“胡说,你这小东西说话,真不知天高地厚,以后我若再听得你是这么乱说,看我可肯饶你!”

墨耕道:“少爷还要骂我,那日少爷到梁家来了,姨太太坐了轿子,带着奶妈出外,说是去看他的什么哥哥。回来没多一会儿,奶妈看见我,就对我说道:‘天气这么热,有凉好了的绿豆粥,喝一碗好么?’我问:‘哪里有凉好了的绿豆粥,没人喝,要给我喝。’奶妈笑道:‘我既对你说,自然是有在这里,若没有,我也不说了。’我说:‘既有绿豆粥,又是凉好了的,怎么不喝呢?莫是骗我的吧。’奶妈道:‘一些儿不骗你,原是熬了给姨太太喝的,姨太太嫌没熬好,虫伤了的豆子,不曾拣得干净,味道儿不很正,不要喝。留着在这里,天气热,一会儿就走了味,也是白糟蹋了,不如给你喝了的好。’我说:‘你怎么不喝呢?’奶妈说:‘我已喝了一碗,恐怕喝多了不好。’是我不该贪嘴,当下就在奶妈那里喝了一大碗。虽也觉得味儿有些不对,只是砂糖搁得很多,没留神辨不出来。谁知喝下去,不到一刻工夫,就闹起肚子来了。等到少爷回来,已泻了不少的次数,幸得有人告诉我说,粥里下了巴豆粉,所以泻个不了。”

无怀道:“这话又是谁告诉你的呢?”墨耕道:“告诉我的人,绝不会说假话。”无怀道:“我不问真假,只问告诉你的人,他如何会知道呢?”墨耕道:“就是芍药告诉我的,芍药在奶妈房里窗台上,看见一包带黄色的粉末,上面写了‘巴豆’两个字,旁边还有一包砂糖。”无怀道:“这又是胡说了,奶妈拿巴豆害人,还怕人不知道,纸包上会明写出巴豆两个字来?”墨耕急道:“少爷怎么知道,少爷若不相信,随便什么时候,少爷亲叫那日抬姨太太轿子的罗菊成来问,就知道了。罗菊成说那日抬着姨太太的轿子,走同德堂药店门口经过。姨太太教将轿子停了,奶妈跑进药店,一会儿出来,到轿门口对姨太太说道:‘那东西只有整的,要研成粉时,须得等一会儿来拿。’姨太太在轿子里答应:‘那么就将钱给他,等歇回头来拿就是了。’奶妈说:‘钱已给过了。’后来轿子回头,又在那药店门口,停了一停。奶妈进去,拿了一包东西出来,交给姨太太。姨太太道:‘你揣着就是,交给我干吗?怎么包儿上写着字呢?’奶妈笑道:‘他不写着字,不怕弄错给了别人吗?’姨太太就没说什么了。凭少爷说,我这病,不是姨太太给我病的吗?”

无怀只是摇头道:“这些话都靠不住,总之病也病过了,这话快不要再提起说,这不是当耍的事,你知道么?”墨耕道:“老爷今日是这么对少爷,不是姨太太害的吗?那夜在老爷书房里的事,我亲眼看见的,少爷怎不对舅老爷说,求舅老爷去向老爷说明呢?”无怀生气道:“你这小东西,知道什么,敢是这么瞎说。你亲眼看见什么,你这种不知轻重的东西,真了不得。你再敢是这么乱说,就不许你跟我了。”

墨耕见无怀生气,吓得堵着嘴,不敢作声了。无怀催着墨耕回去,墨耕道:“少爷尚且被赶出来了,我回去决容不了,一定也是要开发出来的。索性是开发我出来,倒没要紧,我好仍到少爷这里来,只怕老爷将我父亲叫来,把我领到乡下去,我就伺候不着少爷了。”说时两个眼眶儿一红,掉下眼泪来。

无怀也是凄然,过了一会儿说道:“就是叫你父亲来领你下乡,也没要紧,过些日子,等老爷的气醒了,我仍得归家去,那时再叫你来也不迟。此时我住在人家,也用不着你,你就回去吧。老爷若有差使,叫不着你,又要生气了。”

墨耕无法,只得揩干眼泪,别了无怀,刚走到外面,见阿金送信来了。梁锡诚正拿着信,蹙着眉,在那里看。梁锡诚看后,气愤愤地回到里面,对梁太太说道:“我看石田只怕是被鬼迷了,张家的亲,都要认真退了,这不是笑话么。你想这事,应该如何处置才妥?”梁太太道:“他来信怎么写的呢?”梁锡诚道:“信中并没说旁的话,只说无怀不率教,屡次梗逆他的命令,万不得已,才将这不肖子,驱逐出外。从此以后,无怀在外,无论有什么行动,一概不与他王家相干。末后说张家亲事,是我的媒人,儿子既经驱逐,媳妇自应退婚,因此将庚书退还,要我婉谢张家。信就是这么的意思,阿金说请我写张收条给他,你说应怎么办?”

正说时,无怀也进来了,梁锡诚随手将信递给无怀看。无怀双手接着,看了一遍,禁不住两眼又流下泪来。梁锡诚道:“你老子一时糊涂了,过一会儿子明白过来,就要后悔鲁莽的。好孩子,在这里就和在家里一样,快不要又想起,心里难过。”

无怀一面拭干泪,一面将信递给梁锡诚。梁锡诚道:“依我的主意,回他一封信,仍将庚书封在里面,退回给他,你以为怎样?”梁太太道:“信打算怎生写呢?”锡诚道:“信上只说无怀不但不是无聊没出息的儿子,且是少年科甲,已经成了名的人。亲戚故旧,都很属望于他,就是有些不率教的地方,尽管责罚责罚。一旦竟将他驱逐出外,未免过于不情。并且张家也不是等闲门户,是诗书礼义之家,他家女儿,既许了王家几年,岂是容易可以退掉的吗?是这么写行不行呢?”

梁太太摇头道:“这么写不行。他的脾气,你还摸不透吗?这封信若去,他必然更加生气,一定把庚书直向张家退去,越发弄得对不起张家了。”梁锡诚点头道:“然则怎么办呢?”梁太太道:“你且写张收条,给阿金去了再说。这事不是一日两日弄得好的。”梁锡诚道:“好,这信和庚书,你给我收好,我就去写收条。”说着将信和庚书递给梁太太收了,随到外面,写了收条给阿金,阿金同着墨耕去了。

梁锡诚回房和梁太太商量道:“我和石田的性格,素来不大相合,我的气性又大,三言两语不对,就忍耐不住。我去说他,是说不好的,张亲家和他还说得来。我打算明日到鱼塘去会着张亲家,把事情说给他听,看他有什么办法。”梁太太连连点头道:“最好,最好,就是张亲家太太也很能干,她或者能想出一个方法也说不定。不过天气太热,来回六七十里路的轿子,也就要人受呢。”

梁锡诚道:“这事说不得辛苦,只求于事有益,便再热些,也没要紧。”无怀在旁说道:“为我的事,害得舅父舅母操心劳力,我心里实是过不去。舅父打算明日什么时分动身呢?”梁锡诚道:“照平常用过早点动身,不过午刻就到了。”无怀道:“早晚凉爽些。”梁太太接着道:“不错,等东方发白,一开城就走,在路上不耽搁,到鱼塘不过早点时分。早点以前,便热也受得了,下午等到太阳已偏西了,动身回来,掌灯后还来得及进城,多带一班轿夫就是了。”当下三人计议已妥,雇好了轿夫。

次日黎明,梁锡诚胡乱用了些点心,即坐着轿子往鱼塘进发。在路上两班轿夫,替换着休息,到鱼塘时,张家正在用早点。张凤笙听得梁锡诚来,只道是因无怀的服制已经满了,来商议成亲日期的,连忙出来迎接,和梁锡诚握着手,同到里面客厅坐下。

彼此寒暄已毕,梁锡诚开口说道:“我今天特为一桩又稀奇,又笑话的事来,和亲家商量,请教亲家应如何办法。”随将王石田昨日驱逐无怀,并退庚书的话,说了一遍。张凤笙听了吃惊道:“有这种事吗?无怀在外面的声望很好,我每次进城,也常留心打听。虽有人说他曾认识一个当姑娘的,叫陈珊珊,只是这两年来,绝不曾听人说过他在外面胡来,这不率教的话,从哪儿说起呢?”

梁锡诚道:“我不也是这么说吗?无怀现住在我家里,我也曾仔细问他,毕竟为的什么事,他也说不知道为的什么。后来被我问急了,也就哭起来说道:‘为人子的,平日立身行己之道,不能使严父当意,以致父亲忍痛驱逐,还有什么话说?’”张凤笙点头道:“无怀自然应是这么说,亲家曾到王府去过没有呢?”梁锡诚道:“若提起我去王家的事,我的气又来了。我不料五十多岁的人,平日人家都恭维他是道学先生的,一旦会变得比浮浪轻薄子弟还不如。”张凤笙道:“这话怎么讲呢?”梁锡诚又将昨日到王家的情形,述了一遍。

张凤笙蹙着双眉说道:“这真是想不到的事,申生之出,由于骊姬,无怀的境遇,或者与申生相类。这固是王府的不幸,也是寒门的不幸。”梁锡诚道:“我与敝内,也都疑心是那个新讨的小老婆刁唆坏的。那小老婆一定是谋夺王家的产业,见石田的年纪已老了,她自己就有生育,然等不到成人,石田或是就死了。石田一死,产业必落到无怀手里,无怀的年纪,和那小老婆差不多,那时治家的权柄,操之无怀,她如何能愿意呢?不如趁这时候,用种种的法子,将石田迷昏了,把无怀驱逐出来,以后王家的一草一木,都归到那小老婆手里了。但不知她用什么话刁唆石田的,这事无从探听。”

张凤笙点头道:“大概总不能出亲家所料,王家亲家若不是被她迷昏了,无论什么话,也刁唆不动。父子天性,岂是寻常。并且王亲家又没有三男四女,就只无怀一人,而无怀又不比寻常的儿子,是这么随意加他一个不率教训的罪名,将他驱逐出来。不是昏迷到了极处的人,如何忍心做得呢?”

梁锡诚道:“我想石田心里很敬重亲家,亲家的话,他还肯听。说不得须劳动亲家,去王家一趟,看能否将他的迷梦唤醒。”张凤笙连连称是道:“亲家太客气,怎么说到劳动的话上去,终不成就由他家逐了,全不设法挽救吗?莫说无怀还是我的女婿,便论我和王亲家的交情,他是这么不近人情的举动,我也应该尽力去纠正他才是。亲家今夜在寒舍住下,明日一早,我陪亲家进城,同去下苦口劝他,料想王亲家不至再执迷不悟。”

梁锡诚道:“我本应该陪亲家同去,不过我的脾气,素来不大与石田说得来。加之昨日我去他家,不凑巧,遇着他那种不能见人的行动,我预料他心里,必有些恼羞成怒,对我必更不如从前了。我若陪亲家同去,不但于事无益,甚至他疑我将他那种行动,告知了亲家。他一见亲家的面,就存着又羞又气的念头,什么话也就说不进去了,还是亲家个人去的好。”

张凤笙笑道:“他知道又羞又气倒好了,但怕他迷昏了的人,以为那是人生应有的行动,就更无药可医了呢。亲家虽不同我去,然我不能说没见着亲家,他知道亲家今日到了寒舍,不仍是要疑心我知道了他的事么?”

梁锡诚道:“他实在要疑心,也就没法,我不在跟前,他心里总要安逸一点儿。”当下二人又商议了一会儿,梁锡诚在张家吃了午饭,直到红日衔山,才动身回家,将和张凤笙谈话的情形,告知了梁太太。梁太太道:“明日下午,派人到王家门口等着,张亲家一出来,赶快来家送信,你亲去将他接到家来,看说得怎样了。若是不行,看再商量个什么法子。”梁锡诚道:“我已约了他,回头到我家歇宿,用不着派人去等候了。”

当晚已过,次日梁锡诚夫妇,正和无怀同用早点,当差的胡成擎着一张名片进来,送到梁锡诚面前说道:“来了四乘轿子,都是要见老爷的。”梁锡诚看那名片上,印着“王傅绂”三个字,心想这名字,不曾听人说过,因甚事却来会我。随问胡成道:“四乘轿子,怎的只一张名片呢?”胡成道:“这名片是一个年老的胡子给我的,我问那三个,他们说有这一张就行了,你老爷自然知道的。”

梁太太指着那名片道:“不是姓王的嘛,无怀可认识么?”无怀听了,回头望了望名片道:“啊,是了,这王傅绂是我家家庙里的总管,又是族长,但不知他怎生找到这里来的?他年纪已七十三岁了,曾在四川做过几任知县。”梁锡诚连忙放下筷子,对胡成说道:“快去请进花厅里坐,拿烟袋泡茶,说我立刻就出来奉陪。”胡成答应着去了。

梁锡诚笑向无怀道:“一定也是为你这事来的,这又多几个帮手了。只不知他们,怎生这么快就得了消息,并且知道到我这里来。”梁太太也觉欢喜,即起身进房,拿了衣褂出来。梁锡诚穿了,来到花厅里,只见一个须发全白的老者和三个都是四五十岁的读书人,一个个衣冠济楚。

梁锡诚看那王傅绂生得身材高大、满面红光,须发虽白得如银丝一般,却精神奕奕,两目还灼灼有光芒,挺胸竖脊的,绝不露一些儿老态。见梁锡诚出来,迎面拱了拱手,带笑说道:“冒昧奉访,恕罪恕罪。”梁锡诚听他那声音,竟如洪钟一般,也连忙拱手回答道:“承赐步,失迎得很。”随向三人拱手问姓名。

这三人也都姓王,都是无怀同族中,负有声望的。彼此分宾主坐定,王傅绂开口说道:“昨日下午石田家看庄子的王大汉,带着他儿子墨耕到舍下说,石田忽然把无怀驱逐了,并将鱼塘张家的婚事也退了,现在无怀尚住在府上。我听了这话,未免过于稀奇,当下问墨耕,是因什么事,将无怀驱逐的。墨耕说:‘谁也不知道是为的什么事,只知道老爷头一日从庄子上回来,第二日清早起来,走到客厅上,高声叫刘升和几个当差的,到书房里将少爷请去。老爷见面,为此事就骂少爷孽畜,也不由少爷分辩半个字,便叫少爷滚出去,说不认少爷做儿子了。少爷还跪着哭说,育养之恩,丝毫未报。老爷更气大了,哪许少爷再往下说呢,一把抓着少爷的头发,拳打脚踢了一顿,就教那几个当差的动手,将少爷撵出来。连少爷想进老太太房里说句话,都不许。老爷亲自押着到大门外,噼啪将大门关了。到下午就将张小姐的庚书,派阿金送到梁舅老爷府上。’我听得墨耕是这么说,竟是实有其事,我又问墨耕怎生回来的,王大汉说:‘今早阿金来叫我说,老爷有要紧的话吩咐,要我立刻同去。我同阿金跑到老爷那里,老爷也没说旁的,只说少爷不听教训,已将他驱逐了。你儿子原是伺候少爷的,今少爷既已驱逐了,你儿子留在这里无用,你带回去吧。老爷是这么吩咐,我只得带他回家。’”

王傅绂说至此,用手指着那三人道:“他三人都是与我邻居不远的,我得了这稀奇的消息,遂着人将他们找到舍间商议,他们都说无怀是我族间后辈中,最有出息的。今以些小的事,竟将他驱逐,未免太可惜。因此我约了他们三人,今日一天明,就动身到府上来,一则打听这事的实在情形,一则商量一个挽回的办法。”

不知梁锡诚如何回答,且俟下回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