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金海失踪的第二天,董长兴就病了。一个上年纪的人,受了蹂躏,心上又挂点火,一时发起烧来。庆儿娘有点发慌。董长兴道:“你慌什么?也不是什么大病,今天歇一天班,养养就好啦。”便叫庆儿给他去告假。不一会,杜老五和贾二旦一前一后走进来。

杜老五拿牙签剔着大金牙,瞟了病人一眼,冷冰冰地问道:“怎么,有病啦?”

庆儿娘小声答道:“可不是,黑间折腾了大半夜,也不想吃东西。”

杜老五嗤着鼻子道:“谁也不是铁打的,哪能没有个三灾两难的,要是个个人一不精神就歇班,矿山早得停工啦!”

董长兴翻了个身,哼哼着道:“我但凡能动弹,也不愿歇,实在是熬不住啦!”

杜老五好像没听见,耷拉着驴脸道:“起来吧!一星半点病,也要不了命!都是关南人,乡里乡亲的,别闹的大家脸红!”

董长兴哼哼着,还是不动。

贾二旦发急道:“你装什么聋!难道没听见组长的话?”

庆儿娘用哭音哀告道:“你们可怜可怜他,饶了他吧!也不是装病,不看见他的嘴都烧起泡来啦!”

贾二旦哪里肯听,尖着嗓子骂道:“给你脸不要脸,偏要自讨没趣,我看你能动弹不能动弹!”说着上去就?开被窝,横拖竖拉地把董长兴址下炕,一直往门外拖。

董长兴病的两脚没根,叫贾二旦拉得一个斤头一个斤头的,一时又要咳嗽,呛得脸红脖子粗,喘不过气来。

庆儿娘叫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人家有病,也没把命卖给你们,就不许人家躺一天?”上去要拦。贾二旦一回手把她推出多远,喝道:“靠后点!一上山,命就不是你的了!”

庆儿闹楞了,一会跑着追出去,约莫半顿饭工夫,又把他爹搀回来。董长兴耷拉着头,胡子上挂着红痰,一步一哼哼,好容易挨到炕边,一头攮下去,眼一闭,半句话也不开口。

庆儿娘慌了神,忙着给男人盖上被,哭着问道:“你这是怎么的啦?”

庆儿噘着嘴,气虎虎地说道:“都是姓贾的那小子不是人!他硬拉着爹走,爹倒了,走不动,他还打,看看实在不行,才扔下爹!”

这一折磨,董长兴的病一时重,一时轻,缠到身上再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