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景寿闻听严秀要将魏川、傅景拿来审问从前根底,

即吩咐手下人到城外将囚车押至公府。家将答应而去。不一刻,俱已到来,进府回了景寿,即刻摆列酒筵,大家就坐。?,

酒过三巡,肴登五味,即吩咐手下人等,将魏川、傅景带过审问。两旁一声答应,不一刻将人犯带至丹墀。家将禀道:“犯人当面。”

严秀道:“叛贼,抬起头来,认认我等是何人也?”

魏、傅二人道:“犯人不敢抬头。”

严秀道:“恕你无罪,抬起头来。”

于是二人将头抬起,吓得魂飞魄散。见两旁坐的众位英雄犹如恶神狠怪,也有认得的,也有认不得的。所认得的是严秀、方举、崇元、任奎、景寿、贺天如、祝贤,所认不得的是任迁、邵翼、祁点、熊章、皮登、项天祥、皇甫举等,都是腰金蟒玉。便低头道:“诸位将军在上,小人等自知从前不是,望乞开恩,免受凌辱。”

言罢,连连叩头。方举道:“魏川,我且问你,俺同你是一般世家,而且同城居住,因何我不在家,你就生心欺压祝贤,夺他亲事,几番争斗?快快招来!”

魏川道:“都是小人该死,只因令妹在杭诚是有名的才女,故而思慕。前非已过,望公爷开恩罢。”

方举哈哈大笑,道:“你因何使人将我的舍妹之扇盗去图亲?若不亏孟大人,险遭你算。速速招来,免动刑法。”

魏川道:“公爷在上,小人愿招了。此事不怪小人,达都是胡通住在公府时,盗取此扇与小人的。他想要使婢梅林,故设此法。小人愚见,看见扇子又有名讳在上,思想要为信物。”

方举道:“扇子既已夹碎,你为何又着人抢亲呢?”

魏川道:“是小人该死。听信傅景之言,聘请党氏兄弟前来争亲。他说公爷不在府中,料想家下没得狠人,不过几名家将,料光实济。何不聘请英雄抢之,所以聘抢。谁知祝府又有能人暗藏,将我所请之人,个个尽行打伤,两家花轿打得粉碎,各家歇了亲事。这都是傅景的主意,不怪小人。”

方举道:“你又因何约祝贤九月打擂,是何意思?又是谁的主意?”

魏川见问,道:“这是小人的家将洪刚,说是一不做,二不休,扳倒葫芦泼掉了油。我去约天下英雄,争此全脸。只要破费二万两聘礼,包管方小姐到手。那时小人糊涂,不该听信,就出银数万,他聘殷盖,党文虎聘请陶氏六雄,党文信聘张雄、张豹弟兄二人,也难抵敌。谁知被府上请来崇家寨焦氏太太母女,打得落花流水,人命数条。忽报田公爷到,方才歇了。这都是实话,并无虚言相欺。”

方举哈哈大笑,道:“该死狗种,你以为招了不打,就罢了不成?”

吩咐手下:“替我打他二十个掌嘴,消消昔日之忿。”

两旁一声吆喝,一齐动手,打得他满口流血,哼声不止。祝贤道:“贼子,我且问你,我在家隔了数月,请香到观音庵还愿,你怎得知晓的?又拦路劫抢,是何道理?快快言来!”

魏川被打,只是哼,不能回答。祝贤见他不招,吩咐夹起来。两旁一声答应,走过数人,将他即刻夹起。他就是出娘胎胞,未曾遭此刑具,喊到上天云里去了。喊叫道:“小人愿招了!”

祝贤道:“不动大刑,焉肯直招?快些招来!”

魏川道:“小人见亲事已被你夺去,也就罢了。谁知傅景这日在家内住宿,大早出恭,撞见贵府之轿,轿内坐着内眷。他就陡起不良,前来报我。着手下人前去抢劫的。”

祝贤道:“好狗才,与我将两个狗种打来!”

一声吩咐,两旁走上数人,将他二人打了二十个掌嘴。祝贤道:“我再问你,我船住在鸭嘴滩,你因何知道,着人夜里劫杀?若不是我预为防备,险遭毒手。从实言来!”

那魏川的嘴肿得好似猪头一般,思想不招,何苦挨打。只得实说道:“小人那日同傅景在码头上闲晃,忽见你坐在船中,书童侍立,老家人在后梢。也是傅景教我,吩咐党文虎买干面泼船为记,以便夜来行刺。谁想那邬文化之子,住在此处,错杀了他,这也该应定数难逃。只求早为开恩罢。”

祝贤道:“贼子,你只知一时行势,哪知今日受苦,后悔迟了!”

任奎又开口问道:“奸贼,我的妻子被难在杭,将珠变卖,也是无可奈何。你假买不还,是何缘故?教她婆媳耽搁在客店之中,若不亏恩公资助,怎得回乡?那珠子是你要昧下,还是他人指点的?”

魏川道:“这都是那傅景主谋,教小人不还的。种种该死,望求早归阴界罢,省得零碎受罪。”

任奎道:“傅景,你这狗男女从直言来,样样可是你主谋,教他如此行为?活活坑害少年性命,可叹可叹!”

傅景闻言,不敢违拗,只得据实供招,一样一样的招认过了,并不隐瞒。严秀见他二人直招,每人棍打四十,打得皮开肉绽,仍然收入囚车,以待来朝面奉当今,再为定罪。吩咐手下人等,将囚车抬出,他们大家饮酒畅谈,一直饮至三更方散。将陶氏兄弟留在书房宿歇。一宵已过。

次日大众起来,入朝朝见天子。山呼已毕,有当驾官道:“有事出班启奏,无事请驾回宫。”

话犹未了,有黄门官俯伏金阶奏道:“今有总兵官景寿追拿贼子,今已获到,现在午门候旨。”

天子闻奏,道:“宣来见朕。”

黄门官领旨而出,不一刻,领着景寿俯伏金阶。山呼已毕,天子道:“景皇兄,朕着你缉获叛种,可曾获住?”

景寿道:“臣已获住,现在午门候旨。”

天子又问道:“卿家在何处擒拿两个贼种?”

景寿奏道:“臣奉旨带领人马,追到河北地方,进捉凶顽,都无音信。正然回兵,不想遇见陶氏弟兄,将他二人擒来见臣,所以同陶氏弟兄押解来京候旨。”

天子问道:“那陶氏弟兄何等人物?”

景寿道:“那陶能等乃是山野愚民,守靠田庄,幼时皆学些武艺,精通拳棒,所以才能获住奸叛。”

天子闻奏道:“卿且归班。”

景寿谢恩站起。天子又吩咐:“将陶氏弟兄宣来见朕。”

不一时,陶氏弟兄俯伏阶下,山呼万岁万万岁!天子吩咐:“抬起头来。”

陶能等道:“小民山野愚民,怎敢抬头?”

天子道:“恕尔等无罪,抬起头来。怎样获住叛种,一一奏朕知晓。”

陶能等谢恩,将头抬起。天子一看,见人人浓眉大眼,脸分五色,好似一班雷部神将,倒有些英雄气象。陶能等奏道:“小民去年秋季,方才认识于他,是那叛党党文虎聘请小民等到杭,比擂争亲。他因有此一番前事,故而前来相投。是小民等擒获,投见景将军,乞圣主天恩,求个出身。”

天子闻奏,问道:“你等既有武艺,因何不出来考取功名,以图荣宗耀祖,荫子封妻?”

陶能奏道:“臣等因国有奸佞,外有匪贼,故而不愿出仕。今因奸佞伏法,四海平定,朝野皆清,方敢出来报效朝廷。”

天子闻奏大喜,俱封为御前指挥之职。有当驾官赐了袍带纱帽,六人穿换起来,仍然跪下,俯伏谢恩毕,立起归班。此时天子正欲退殿,忽有一人俯伏尘埃,奏道:“臣孟仲璧,今因叛党已经获全,望乞旨下,发人监斩,留之必为祸根。”

天子闻奏,言道:“所奏极是。就赐卿家剐叛便了。”

言讫,袍袖一展,玉磐轻敲,圣驾回宫。群臣各散。众朝臣纷纷出了午朝门,孟公望着严秀等人道:“众位将军公爷,今日圣主差学生监斩逆党魏忠贤等人,其中恐有不测。望列位公爷保场,免生意外之变。”

众人一齐道:“理应如此,我等保护法场便了。”

言罢,众人一同来至云阳市口,四面八方,都是众位英雄围裹。孟公上坐,发了监票,提出巍忠贤、邬文化、贺若善、胡秉衡、胡通等,绑缚起来。来至法场,跪下。

孟仲璧道:“奸贼呀奸贼,尔等也有今日!可记同朝之时,何等荣耀,何等威仪,今日英雄何在?”

叛党等个个只是低着头儿,一言不吐。不一刻,魏川、傅景一齐绑到,跪在下面。孟公一一点名,吩咐开刀。立将一班逆贼奸党,斩的斩了,剐的剐了。刽子手上前销差,孟公事毕,上轿回署。众英雄各回府第。那些百姓人等,人人欢喜,个个畅怀。齐说道:“想这叛贼在世,何等行势!今日如此结果。看彼等尸骨被乌啄狗拖,真正是皇天有眼,报应不爽。”

有人做好事,将他等的尸首做一堆掩埋,因一穴埋七十余人,尸骸溃烂,臭气异常,行道之人俱不敢由此经过,故至今犹呼为臭冢云。

闲言少叙,且说次日早朝,朝参已毕,忽见黄门官启奏道:“今有武定总兵桂天麟,奉旨征剿海寇回朝,现在午门候旨。”

天不闻奏道:“宣他上殿。”

不一刻桂天麟俯伏金阶奏道:“臣奉旨征剿海寇,今已平定。现有降表呈上,乞吾王观看。”

天子着当驾官接至龙案铺好。天子细看,龙心大悦。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即刻改变龙颜道:“桂天麟,你可知罪么?速速绑赴法场正法!”

吓得桂天麟不知就理,道:“臣忠心于国,并无一点欺心之事。就是征剿海寇,日夜提防,何敢懈怠!乞吾王明降御旨,臣死亦甘心。”

天子道:“你因何拜与魏忠贤做门生,趋赴奸叛,倚靠威权?今日还来见朕,有何辩来?”

桂天麟道:“臣幼年习武艺,来京考试,主考是魏忠贤,因此是他门生。他所作所为,臣丝毫不敢依他。即如他兵叛芦沟,臣未有一兵相助,就以知臣之为人也。望吾王参详,臣实是冤枉,死不瞑目。”

天子道:“你见他势已败,故作此词,前来搪塞朕躬,希图无罪么?”

严秀见天子发怒,只得俯伏尘埃奏道:“臣想桂天麟一个武夫,镇守边地,能于征服海寇,班师回朝,是无异念。目今奸叛已亡,他孤掌难鸣,已无能为力。他有平寇功劳,可以将功折罪。乞吾王开恩,宽赦于施。”

天了闻奏,说道:“既是元帅讨情,朕无有不依。卿且归班。”

严秀谢恩入班。天子道:“桂天麟听了,今有严元帅讨情,将功折罪,官还原职,在京听用。入班。”

桂天麟领旨,谢恩入班,叩谢严元帅救命之恩。天子退朝,群臣各散。

单说蓝鸿退朝回府,走入内室,妻妹接着,脱了朝服,换上便衣,同妻妹闲坐谈心。说起奸党已清,天下无事,可享太平之福。忽然感触,想起一事,便起身到邵翼府中。来到了宅门口下轿,里边邵翼接住。二人携手相搀,入内坐下,谈些朝中的话。后来说起当年的事,蓝鸿道:“昔在舍下,曾蒙大哥与任二哥为媒,将舍妹许了方公爷为室。目下诸事已完,太平无事,烦兄同任二哥前去通一个信,几时婚娶,请他择个日期,好预备妆奁物件。兄弟特来恳请费心。”

邵翼道:“贤弟吩咐,自当遵命。即行便了。”

蓝鸿辞别起身而去。邵翼骑马来至任迁府第,也不要人通知,下马入内,弟兄相见坐下。就将蓝鸿之意,细细说来。任迁道:“这有何难?我与贤弟同去便了。”

于是二人出了府第,上马直奔公府而来。

未知此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