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包公将刘知府詈了几句,叫人将汤德元传上堂来。两旁答应了一声。果然片刻之际,已将汤德元传到,当住案前立下。

包公向刘知府道:“你说汤德元已死,为什么还在此地?”刘知府见了如此光景,真不知汤德元到底从何处而来。只得两眼呆呆儿的望住钦差。钦差笑道:“若不是这禁卒弄弊,岂不是误了人命!”说了,就将救汤德元之人喊将上来,赏了他五十两银子,仍将汤德元送回。

原来汤德元在仓房内听说李大椿放了钦差,来到大同理结这个案子,心下已是十分欢悦,只恐怕自己装死过的,公事上不好说,自己不得露面了。一人正在那里想不出主意来之际,却因兆璧弟兄已由大椿救了出牢,打发轿子送他回来,即分付他两人,随将汤德元带入城中,以便明日早堂出来露露脸,好叫众人知他未死,故今日包公复行间讯,是专为此事。不然。也就拜折复命了。此刻,各事已竣,仍叫刘知府带回,听候复讯。一面移文到巡抚,说刘用宾夤缘权贵、办事糊涂,着于遇省中拣员候补。不多几天,自有新任来接手。这且不表。

包公于各官去后,就与大椿将这案细情叙成奏稿,说叶槐教子不严,武断乡曲,陷害良民,强娶有夫之女,着将叶槐革职,其子开泰充三千里遇救不援;王瑶刁唆犯法,买盗扳人,所有开泰恶迹皆是他一人的主谋,拟了个斩监候;洪鹏程与刘用宾皆纵容贵权,听断徇情,两人一并革职;夏均祥嫌贫爱富,凡事同谋,理宜充三干拟罪,因该父夏国华为官清正,且家有老母,着从轻发往军营效力。夏国华前被叶槐诬告,仍着开复原官。华兆璧弟兄无辜受辱,着赏给花红银缎,以示矜恤。

两人将稿拟定,到了第三日,在行辕拜折,进京听候旨意。未了包公又请了三月假,绕道家乡扫墓。这个折子发后,大椿因这几天公事未清,故未回去。此刻各事已竣,先叫人回去送信。次日一早。穿了朝服,用了状元及第与钦差大臣的全衔执事,先与包公各到衙门回拜,然后又到各处绅士以及同年同乡人家拜会。忙了一天,第二天方能坐轿望汤家镇而来。

此时,府县官见是荣归府第,个个前来恭送。到了上午的时候,已经到镇。早有办差的家人走上来道:“府官大老爷已经代钦差大人拣好了公馆,特来启上老爷得知。请大人示下。”

大椿听见如此,知道是刘知府格外恭敬,无奈全不领情。当时叫办差的人退去,所有公馆一切铺陈的物件,全行带回。自己仍叫轿夫到汤府门首下轿。

到了里面,早有汤德元与两个儿子汤俊、汤杰以及华氏弟兄各皆迎了出来。各人皆悲喜交加。到了里面,华太太与汤太太以及他的母亲皆在屋中盼望。他一入堂中,先叫家人在家神主祖先面前点了香烛。自己行礼已竣,随即将主上的诰封请了出来,设了香案。先代李太太叩了四个头,然后起来,请李太太换服。又将圣旨奖慰他母亲的苦节,并封赐建坊的圣旨念了一遍,李太太授了诰封,也就于香案之前望阙谢恩。方才大椿望住汤德元等人行礼,一直到兆璧兄弟,皆是一一见礼已毕,各人又代他道了喜。

闹了一刻工夫,只见汤德元说道:“不是贤侄今日荣归来理这冤情,老夫是不能再见天日了!”

兆璧与华太太也说道:“亏他如此,又与包公亦皆如此的好心,实为古今少有少见,可感可敬。”

大椿道:“这不是小侄的作为,还是老伯与小弟伯母等提拔照应之恩。不然,小便也不能如此发达。”

众人又谦逊了一回,问他如何回奏复命。大椿又说了一追,个个皆知道,已办了那均祥了。

大椿道:“不是小侄办不明,只因有个原故,夏国华乃是我的恩人,前次若不是他用应,那县试我就考不成了。若此刻符均祥定了重罪,他家就要绝后代了。虽然罪不容诛,只因夏国华面上,故尔如此从轻办了。二来随后也叫兆琨兄弟好与他见。”

众人不解此话,忙问是何原故?大椿乃就把瑶云逃走,半路遇盗后,在白渔村被救,现在瑶云仍居住包大人家中的话说了一回。这句话连大椿先前也不晓得,因昨日包公拜折之时,与大椿说了方才知道。众人个个称赞瑶云是一个女中丈夫,全不嫌贫爱富。华夫人与兆琨听见了此话,也十分的欣悦。大家正在后堂谈论之际,只听外面锣声响亮,吆喝一声向门口而来。早有一个家人匆匆进来说,包大人与城内各官皆来道宫。

大椿听见,忙的来至大堂上迎接。幸巧汤德元晓得他回来,总有地方官来家拜会,已于前几日将家中客堂收拾得齐齐整整。

此时,大椿赶忙出去。只见包公在前,随后就是刘知府、王云路,各人皆已进来。到了厅上,见礼已竣,皆道:“令堂太太多年的苦节,受了诰命,自应前来道喜!”

当时,叫大椿去请太太出堂受贺,大椿再三挡驾,然后献莱。汤德元见时候已经不早,随即令人设上酒席。众人入座,包公叫大椿选了建坊的日期,说圣命在身,不能久延,趁此将这事办了,仍要回京供职。

大椿因自己尚无产业房地,只得在父亲坟上拣了一块宽阔地方,与乡人买下,复行将他祖坟先自修好,拣定了本月二十的日子,建坊入词。

此刻,各官在汤家饮酒。看看天色将晚,不及回城,却好刘知府代大椿拣了一座公馆,在此镇亡,离他家不远,就请包公与众人住了一宿。

大椿次日一早,又亲自带了汤德元与兆璧弟兄前去叩谢了一回。包公方与各官回城,端侯二十日建了坊之后,就与大椿一同起马回京,绕道山西原籍扫墓。

光阴易过。不多几日,已交二十日子。这天,阖城官员上自包公,下至捕役,皆到镇上,见李家建坊,口里皆称他车马盈门,衣冠满室。大椿先到坟上看匠人格坊竖好,然后上了圣旨碑,设了香案行礼,随即又排了全副执事,将旌表的牌位设在亭前。鼓乐喧天,开锣喝道。由镇上抬进城来,送入县学节孝祠内。所有各官亲自恭送,忙忙碌碌的又是几天。

大椿等家事办了,方与包公定了二十六日启程,回京供职。

此时,汤德元见大椿已经发达,拟将蕙微与他为妻。

只因自己仍是一个老儒,两个儿子又不肯上进念书,怕说出口李太太不肯,反难为请。只得先与华太太商议。

华太太道:“此事不难,我看他倒不是势利两字中的人,而且你我两家皆有前情,李太太未有不允的。”到了建坊之后,华太太就来至汤家,明说代李太太道贺,顺便就将汤德元的意思告知了李太太。李太太随即把大椿减去,说了这话。母子二人皆谓受思甚重,既是汤伯伯如此好意,只好遵命是了。

华太太听见了此话,也是欢喜,说道:“急急完姻也来不及,先行定下,等进京之后,放了外官,那时再行迎娶。”当即回信汤德元夫妇,大家莫不情愿欢喜,就于二十五日那天行聘。请了于德全同方正中的父亲二人为媒。到了二十六日早上,大椿方要告辞,众人预备入城,同包大人一齐进京。那知尚未启程,早有一个差官匆匆的跑进门来说,圣旨下来,包大人快请李钦差赶速前去接旨。大椿一听,那敢怠慢,只得穿了朝服,飞轿入城。

到了行辕,香案已经摆好,专等他来行礼宣读。包公见他已到,也就不再担延,忙的叩了头,二人跪在地下,恭听宣官读完,二人站起身来,将圣旨收了过去。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