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村三十三号魔屋里面所发生的种种离奇的事件,最初真像一种北极的暴风雨,它的来势,是有些吓人的。可是,唯其来得迅速,它的消逝,也是迅捷得可笑。以下所记,就是风雨收歇时的情形。

不错,在读者们的心目之中,截至眼前为止,你们对于以前许多神秘的事件,必然的,那还留着许多暗影咧。譬如说:

第一件:那三十三号空屋中最初发生的怪事——那个无名男子的突然消逝——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第二件:那女伶白丽娟的失踪,其前因与后果,又怎么样呢?

第三件:鲁平最先所发现于这空屋中的那张可怪的纸牌,有些什么含意呢?

第四件:两度到三十三号左右来的窥探的壮汉和那工装青年,和这座空屋又有何等样的关系呢?

第五件:三十三号对方四十三号三层阳台上所发现的纸牌、日历以及其他种种神奇的搬演,这其中,究竟含藏着何种的意味呢?

第六件:那以后发生的四件失踪案,是怎样发生的呢?

第七件:还有——

呵!细细计算一下,那许多许多可供提出的问题,似乎还多着咧。不错,以上种种不可解的问题,是应该由笔者负责,予以详明的解答的。为了要解答以上的种种疑问,这使笔者不得不把我的笔尖重新指引到最初发生这些问题的三十三号空屋中去。

关于三十三号屋中第三次发生的怪异的失踪案,一共四个角色,其中的三个,已经安然地回来了。那么,还有第四个角色——那个曾经一度出现于三十四号屋子中的画师俞石屏——他的最后的下落又怎样了呢?结果,他曾否再回到他的三十三号屋中去呢?

关于上面这一问题,答案是“不!”而且,从此以后,这一个神秘的画师的影子,一直不复再出现于萍村诸人的眼底。可是,他在那所神秘的三十三号空屋之中,却遗留下了一宗小小的物件,做了一个开启一切疑问的钥匙。

那是一件什么东西呢?那是一本小小的记事册。

在那一本纹皮面的精美的小册子上,有许多页子已被撕去。留着的,却是寥寥的无多几页。这留下的若干页,用自来墨水笔写着绝细小的字迹。从这里面,你可以找到关于萍村三十三号空屋中所发生的种种疑问的解答——我们说得动听一点,以下的文字,我们很可以称之为“剧盗鲁平的身边文学”。然而,强盗毕竟总是强盗哪!所以,你若要把这些文字和一个“执笔的专家”去比拟,那你一定要感到重大的失望。因此,我想请求读者,放弃了“文学”上的“欣赏”,而单看这小册子里所记的事实吧!

在这小册子中,有一节是这样的写道:

谁都知道:任何一个人观察外界的种种事物,脑力万万不宜太迟钝。脑力太钝的结果,自然随时随地,会使你遭受“碰壁”的教训。然而,掉过来说,一个人的神经,也不宜太敏锐,神经倘然过敏,那你也有“钻进牛角尖”的危险。本人(鲁平自称)自信,生平对于任何一件事,从未吃过脑筋迟钝的苦。但有好几次,就因神经过敏的缘故,却受到了一种太可笑而太不可恕的教训。

像最近所遇的萍村事件,就是眼前一个最好的例子。

萍村三十三号屋的事件,一般的群众,对那一男一女的突然消失,都认为神秘离奇不可解释——本人最初,也有这种倾向——其实,这事情的内幕,揭穿了,真要使人哑然失笑,甚至认为不值一笑。

据本人探访所得,最初那件离奇失踪案的真相,事情是这样的——

第一次来看屋子的中年人,他的姓名,叫做王仲浩。以前,他是政海中的一个小官僚。依据我们中国传统的习惯,“官”和“钱”,有着一种必然性的联系;而“钱”和“女人”,也有一种必然性的牵涉。这一个小官僚,原是本地一个悠闲的寓公。这一次,他到萍村中来看屋,为的是新娶了一房姨太太,故而亲自来找藏娇的金屋。那一天,他在三十三号二层楼的前部,四面看了一会。后来,他又走上后部月牙形的小阳台。他正自眺望之际,忽然在下面村道之中,出乎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人。

这人是一个工头模样的大汉,却是他在许多年前所结下的一个势不两立的死仇。据他所知,他这一个死仇早已关进了监狱,并且,已判定了无期徒刑,万无脱身出外之理。如今不知如何,竟会突然现身于自己眼帘之前。他知道自己和这死仇一旦见了面,生命在呼吸之间,就有极度的危险!当时惊极之余,不知不觉竟发出了一声恐怖的呼啸。——他的呼声,是那样的锐利,在一所无人的空屋中,当然格外刺耳,于是立刻引起了楼下那个司阍的注意。那个司阍既听得了这一声破空而来的呼喊,以为二层楼上的来客出了什么意外,因而急忙赶上楼去,想看一个究竟。这一下,双方却引起了一个绝对可笑的误会。

原来,二层楼上的中年来客,他在阳台上,望见村道里的死仇——那个工装大汉——脚下穿的是皮鞋。这时忽听得楼梯上面来了一阵极急骤的皮鞋声,他在万分惶惧之中,误认为他的死仇已经破门而入,要来取他的性命!一时情急,便立刻闪在后部一室的门后,姑且作一下暂时的掩蔽。而可笑的事情,便也由此发生。

其时,那司阍匆匆上楼,他先在前部的室中匆匆一望——在这空无一物的屋子里,当然用不到细看,连着,他又推开后部一室的门,向内约略一看。当然他是万万意想不到,就在这一扇门后,会有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孩子,正和他闹着“捉迷藏”的把戏!当下前后察看,不见来客的影踪,那司阍的心里已经感到有些奇怪。因为他明明听得那一声锐利的呼啸是起于二层楼上,何至于在一霎时间,就会不见了人影?

他在惊疑之中,立刻又匆匆赶上三层楼去查看。这其间,便又造成了第二个绝对可笑的错误。

当这司阍踏上三层楼的楼梯时,同时恰值那中年来客,从二层楼后部的室内轻轻开门,蹑足偷掩下楼。当时,一个是匆匆上楼,一个是悄悄下楼。在一上一下之间,恰好演成了小孩子们捉迷藏时你“找”我“藏”的活剧。这真是一种非常可笑的事情。

再说,那中年来客既下了楼,便径自开了三十三号屋的前门,偷偷地向外走。他在慌乱之中,不及知会他的守候在村前的汽车夫,却从村后另外一个出入口里,悄然溜出了村外。

其后,那个司阍既在三十三屋的全部各室细找之后,因为始终找不到来客的踪影,当然要引起他的极度的骇怪。兼之在一小时后那个守在村口的汽车夫,又来寻找他的主人,这更显见来客自进三十三号屋后,一直并未走出屋外;既未走出屋外,显然是被这座神秘的空屋吞噬了下去!于是这事情在重重可笑的误会,与那司阍口头过分的渲染之下,便交织成了一件不可思议的失踪奇案。

以上,便是萍村三十三号屋中第一次所发生的离奇事件的真相。

可是,这第一次的离奇事件,除了上述种种可笑的误会之外,内幕中还有一些题外的余波哩。

原来,那前后两度偷偷到三十三号屋左近来窥探的工装大汉,就是那个失踪案主角的死仇。当这工装大汉偕着他的同伴——工装青年,第二次到萍村中来窥探的时候,他们已听到了这离奇失踪案的消息。他们虽不相信,一间空洞的屋子,真会吞下一个人去。但他们对这可怪的事件,也感觉到不可解释。据他们的料想,以为这一个突然失踪的家伙,或许是乘人不备,掩藏到了隔壁屋中去。那个工装大汉对于他这仇人,原是必欲得而甘心的。他们在别处既遍访不获这仇人的消息,因之,第二次又到萍村中来窥伺。这一次,他们不但注意三十三号一屋,连带地同时注意着贴邻三十二号以及三十四号的两座屋子。他们以为那个家伙,也许会从屋顶的露台上踰越到邻室,而躲藏了起来。

以上,便是那两个工人两度前来窥探的原因。

本人(鲁平自称)最初,因这两个工人形迹非常诡秘,曾经怀疑他们对于三十三号屋中第一次的事件,必有一种直接的关系。当时因这一点曾耗费过许多的脑力,而结果,却几乎因之而走入歧途。眼前真相既白,方知这两个工人,于第一次的失踪怪事虽有间接的关系,但实际,他们对那中年来客的失踪,正像大众一样,始终也处于暗幕之中。以上种种,便是本人在萍村事件中第一次所受到的教训——说得切实点,这便是第一次因“神经过敏”而受到的教训!

由于这小册子的揭发,所谓萍村事件,那第一幕神怪戏剧的内容,至此已揭露无遗,再也不值加以研讨。至于连台接演的第二幕剧,在那本小册子里,也有一节详明的记述。现在,一并抄摘如下,以作那后本戏剧的说明书。

在鲁平的小册中,对第二件失踪案,他是这样的写道:

女伶白丽娟,自在大新剧场辍演以后,就下嫁于本埠著名某富翁,做了一名闪烁的小星。那个富翁又老又丑,原本不是她心目中的真正的对象。只因黄金的光彩,炫惑了美人的心眼,于是,双方在“钱袋”与“脸蛋”两种互相需要的供求原则之下,暂时做了一次常见的交易。实际上,这女伶白丽娟另外拥有一个秘密情人。双方的热恋,已达沸点以上。他们曾几次商议,预备带了那富翁的钱,一同逃往外埠去过活。这策略是在酝酿之中,还没有进入实行时期。那个秘密情人,他的住处恰在萍村的附近。当萍村第一次离奇事件发生的时候,正值他们偕逃的计划将达成熟阶段。那天,这女伶的情人听到了萍村的怪消息,忽然想到了一个新奇的投机的方法。他想,借这绝妙的机会,倘能使白丽娟到这所魔屋中去,亲自投下一个烟幕弹,那必定能使那个老丑的富翁,和其他的一般群众,暂时移转一下眼光,而使他们获得一个从容潜逃的掩蔽。于是,那个秘密情人便授意于白丽娟,特地在第二天专程到萍村三十三号屋中去转了一转,这情形,无异拍下一个特写的镜头,故意引起观众的注意。随后,他们便依着预定计划,双双远走高飞而去。至于那个同到萍村中来的老母亲,当时虽有许多惊慌的表情,实际,当然也是参与这新奇策略的一人。这样一来,却使萍村三十三号屋中所放映的神怪影片,于一个高潮之后,立即又扩展另外一个更离奇而紧张的高潮。

以上,却是那本小册子中对第二件失踪怪案的全部揭发。当然,谁也意想不到,这前后两件不可思议的怪事件,最后的暴露,竟会显示了这样一个平凡得无可平凡的画面。真的应验了鲁平最初发表的预言:

呵!“雷声大,雨点小。”果然是雷声太大,雨点太小啊。

除此以外,在那本记事小册子里,还夹着两封信的信稿。这是一种应该把它写在粉红信纸上的作品。现在,笔者把第一封信的大意,抄录如下。从这里,可以看到萍村事件中的另一种疑问的解答。

这一封信,是由四十三号中的那位十五岁的柳雪迟先生署名,寄给对邻三十四号中的梅姗姗小姐的。信上这样写着道:

(记事册中原注:信的第一节从略。)

自从上月的月初,我在阳台上初次见你,那时你曾向我微微一笑。这一笑,在你,不管是有意,或者是无意,但从此,我觉得我自己,和以前像已换了一个人。

从那一天起,我天天盼望你走到阳台上来;但我的盼望,一百次倒有九十九次的失望。我只见你们那里的长窗,每天都是关得很紧。我真痛苦,我简直要哭。

你是知道的,今年我还不过十五岁,完全是个小孩子。我的胆子很小;我见了生人,我十分怕羞。一面我虽然盼望你常常走到阳台上来,但是你若真的走出来了,我却又吓得立刻躲藏了起来。

虽然这样,一面我仍旧用尽种种方法,想引你走到阳台上来。

我听得你们家里的佣人说,你很喜欢看《白雪公主》的影片。真的,你自己也很像白雪公主呀!

你记得吗?不多几天之前,我觅到了一个美丽的日历,上面印着白雪公主,和七个滑稽的矮人。我在这日历上,做了一个“爱姗姗”(A33)的记号,不知道你看见不看见?注意不注意?

我又听说,你很喜欢花,鸟,热带鱼,种种的东西。因此,我又常常买了这些东西,陈列在我的阳台上,希望引起你的注意。

我想尽了种种方法,所得到的只是失望,我太痛苦了!今天,我大胆写了这一封信,要求你们小翠带给你。在本星期五下午四至五时,我在华龙路法国公园门口等你,我想和你做一个朋友,我有许多许多话要和你说。

你不答应我,我只有自杀了。

这一封原信,长得有些吓人!以上所抄,只是十分之三的大意而已。这封信的文字与口吻,虽是那样幼稚可笑,但是细心的人,用心一看,便能看出里边许多的破绽,并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所写的。

不错,这封信真的并不是柳雪迟所写,而是出于一个“黑暗中的秘书”的代笔。并且,那位秘书先生写这封信,他是完全不曾取到柳雪迟本人的同意的。

那么,这一位黑暗中的秘书是谁呢?关于这一问题,这里不再提出答案,而预备让读者们自己去加以猜想。我想:聪明的读者们,你们一定能够猜中——而且,眼前你们已经早已猜中了。

还有第二封信,却是梅姗姗小姐写给柳雪迟先生的一封“摩尔登糖”式的信——当然,这也不是那位姑娘的亲笔,——信上是这样的写道:

(原注:称呼从略。)

听小翠告诉我:你有许多话要向我说。记得在前个月中,你有好几回远远跟在我的身后,你的话,为什么不当面向我说呢?

你说我有心回避你,其实你自己呢?你为什么这样怕羞,一见了人,立刻就要躲避?有好几次,你躲藏在你们“二层楼”的窗帏之后,偷偷掩掩,不知在看些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在看些什么呢?

记得最早的一次,你在你的三层楼阳台上,拿了几张纸牌,想要飞到我的窗口里来。我看你的手法很不行,有几张飞得太近,跌落到村道里去;还有一张,竟飞进了隔壁三十三号的空屋。不知道你飞这种纸牌,又是什么意思?

明天下午四时,我下课回来,在法国公园门口等你。请你把以上的许多问题,一一告诉我。不知道你能来不能来?祝你愉快!

这信的结尾,署着一个“梅姗姗”的名字。

读者们看到了以上两封信稿,料想对于四十三号与三十四号两屋间的关系,必已看到了一个大体的轮廓。但,为求事情的更明了起见,笔者且把那本小册子中所记的一节初恋趣史,一并摘录如后,以供读者的欣赏。

关于那节小小的趣史,在那本册子里,有着如下的记述道:

在恋爱的王国之中,本来常有许多出人意料而可供嗢噱的史实。提起那对小情人的罗曼史,却更使人感到滑稽而可笑。在过去的两三个月间(他们原是最早搬进萍村新屋的居户),四十三号中的柳雪迟,和三十四号中的梅姗姗,因着居住贴近的关系,他们在斜对面的阳台上,双方不时见面。那时候,这一位将近进入成人阶段而尚未尝试到人生甘苦的柳雪迟,就把一颗人世间最危险的炸弹,自己轻轻投进了他的弱小的心房。他一面对那梅姗姗,燃烧起了一种怒火般的热恋;而另一面,他因未曾受过恋爱的训练,他在某种特殊情景之下,每每引起了他的极度畏羞的特性。因之,他一面每每想尽种种可笑的方法,想引逗他的意中人走上阳台,好暂时满足他的望“梅”止渴的欲望。可是另一面,他见那位姑娘真的走上了阳台之后,他却又因畏羞的缘故,每次总是吓得直躲起来。尤其可笑的,在这一个时期之中,他不但对他的意中人存着一种绝对矛盾可笑的心理,同时,他对四周任何一人,也都存着一种相类的畏避的心理。总之,他是害怕着有人会窥破他的心房深处的秘密。

为着以上的原因,他每逢搬演着他的可笑的玩意的时候,每次总是预先审慎察看,必定要等四周绝对无人注意,他方始表演他的神奇的魔术。他的动作,简直像《天方夜谭》中所记叙的仙女一样,成了来无踪而去绝迹。——本人(鲁平自称)最初,每天只见到戏台上的道具,而见不到戏台上的角色,就为了这一个缘故。——当时,这一个可笑而可怜的孩子,他还以为他的心事掩护得非常妥密,决不会被人窥破,却不知他这种种可笑的举动,在他四周接近的人们中,早已成了一件公开的秘密;甚至连他两个不常到来的表兄,也把这事情,当作了一件新奇的谈话资料。——本人那一天在阳台上所见到的两个西装青年,便是这位初恋主角的两位表兄。他们鬼鬼祟祟,指点着三十四号屋,便是在谈论着这件新发生的罗曼史。

以上的秘密,却是本人耗费了两小时的时间,与两小叠的纸币,向四十三号中的车夫小金和三十四号中的使女小翠,细细打听出来的。

除此以外,这小册子里,对于对方阳台上的纸牌,也有一种简略的解释。这小册子里,是这样的记着:

关于那些纸牌,我最初认为最不可思议。因之,也耗费了我最多的脑力。但是不久,我已找出了其中的含义;而这含义,简直是非常的可笑!

最初发现的纸牌,排成三个行列,其方式为“5A33”,“57A33”,“K433”。

原来,它的含义如下:

第一行“5A33”,应解释为“吾爱姗姗”。

第二行“57A33”,这里仅较首行多一“7”字,依前类推,当然可解释为“吾切爱姗姗”。

第三行“K433”,其中含着一个“Kiss姗姗”的谐音。

至于第二次的“33A5”,加上一个“?”的符号,这里面,明明藏着一个“姗姗爱吾否?”的问句,除此以外,还有什么深意呢?

由于这小册子中的种种揭发,萍村三十三号屋中所发生的怪事件,以及邻近三十四号与四十三号屋中所附带发生的种种神秘问题,至此已完全失却了它的神秘的价值,无复可供研讨的余地。

至于三十三号屋中,后来所发生的事件,这在聪明的读者们,当然,也早已窥破它的全部的底蕴,更不劳笔者提出多余的报道。

最后,吾友鲁平曾在他这“身边文学”之中,用一种伤感的笔调,抱怨着他的年龄已达于老迈无用的阶段。他在他这小册子里,这样写道:

在这萍村三十三号屋的全部事件中,最使他吃苦的,就是当时明明在各方面已获得了许多许多的线索,这些线索,看看好像一个蛛网一样,仿佛四面都有牵涉;可是,再看看,又像各有头绪,各不相关,正像一盘散沙一般,竟绝对无法贯串起来。而其间最可笑的错误,就是误认三十四号与四十三号两家邻屋中的幽默的喜剧,和三十三号屋中最初发生的两件失踪事件,以为其中必有直接的关系。因这一点,自己却把自己深深推进了一种神经过敏的网罗,结果,终至在牛角尖中越钻越紧,几乎无法脱身而出。所以应该承认:这一件萍村事件,实是一生从未有过的可笑的失败。

好了!关于这小册子中的记载,笔者打算抄到这里为止,不再占据更多的篇幅。可是,在这全部事件之中,另有短短的几句话,必须加以补充。

这里应该请读者们耐性读完以下补记的一小节,那么,笔者可以用钢笔尖,把这三十三号屋中的幕布,完全挑闭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