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

按:《易》曷以系之于周乎?考自古说重卦者,郑康成以为神农,史迁以为文王,王辅嗣以为伏义,孙盛以为夏禹,茫无定论,无所适从。不知皆是也。盖伏羲有伏羲之《易》,神农有神农之《易》,黄帝、尧、舜虽不可考,然亦必各有《易》,以至夏禹、商汤亦皆有《易》,而其《易》爻辞又各不同。故孔子欲观殷礼而得《坤》、《乾》,足以徵殷、周之《易》不同。然则夏曰《连山》、殷曰《归藏》,其中爻象之词必不同于《周易》明矣。若夫孔门教学者,专重《周易》,所以尊时王也。后世传《周易》者,又以孔子所尝论断也。然而孔门删订祇此一《易》,而汉儒傅授顿有数家,源同流别,歧之中又有歧焉。然自孔子赞《易》,已云「有君子之道四」,是《易》之道未容以一端尽矣。而子贡谓「性与天道不可得闻」,则孔门又未尝不重天道矣。此所以箕子陈洪范明五行,而五行则实出于八卦。然则汉儒卦气消息、纳甲爻辰之说,固本之五行阴阳,乌得谓古人必无此说乎?后世论《易》者弃天道而专重人事,固不失「朝乾夕惕」之旨、「无成有终」之义。然于羲皇演卦之源,尚未能极其指归,而于「道之大原出于天」之说亦有所未尽。总之,《易》本天道,天下万事无不并包。后人以其学之偏而各明一义,遂成为纠纷而不可穷诘耳。今尽列汉代传《易》诸家,俾后之学者因象数以徵天道,上求羲皇作《易》之本恉,庶几三《易》之微于兹可会。夫君道隆盛矣,而可畏者惟天。故天子死称天以诔之,有过举则引天象以戒之,此《易》之用也。而孔门修身之旨,亦在是矣,可不勉乎!

田何  王同  周王孙 丁宽  服生  杨何(即墨成)孟但  周霸  衡胡  项生  田王孙 主父偃 司马谈 蔡公  京房──以上田氏派

施雠  张禹  鲁伯  彭宣  戴崇(子宾) 毛莫如 邴丹  刘昆(子轶)  景鸾──以上施氏派孟喜(赵宾、白光、翟牧) 盖宽饶 洼丹  觟阳鸿

梁竦  许慎  甘容   夏恭  袁安  袁京  袁敞袁彭  袁汤  尹珍   徐淑  宗资  袁太伯 任安  虞叔雅 冯颢   虞光  虞成虞风  虞歆

虞翻  杜微──以上孟氏派

梁丘贺(子临) 王骏  五鹿充宗 冯商 范升(梁恭、吕羌)士孙张 邓彭祖 衡咸  杨政   张兴(子鲂) 张堪 祁圣元 杜晖

──以上梁丘氏派焦赣  京房  张博  殷嘉   任良  姚平乘弘  戴凭  魏满  刘辅   郎宗(子顗) 董春第五元先杨秉 折象  徐穉  聿著  孙期 崔瑗

刘宽  宗资  唐檀  杜乔   樊英  李昺 范冉 度尚 傅燮  朝宗  张紘  王朗(子肃) 董遇 陆会──以上京氏派

费直  王璜  韩歆  范升   杨政  陈元 郑众荀爽  挚恂  马融  郑玄──以上费氏派高相(子康)  毋将永

──以上高氏派朝婴(孙商) 盖宽饶──以上韩氏派陆贾  刘安  魏相  朱云  桓宽  刘向  扬雄

谯玄  任延  冯逡  何武  苏竟  马廖  崔篆王景  班固  王符  许峻  杨由  段翳  徐宣徐宪  徐防  向长  荀悦  宋衷刘表

徐干  陆绩  何晏  孙炎  姚信  程秉  袁淮──以上不知宗派

自鲁间瞿子木受《易》孔子,瞿传楚人馯臂子弘,弘传江东人矫子庸疵,疵传燕人周子家竖,子家传淳于人光子乘羽,羽传齐田何子庄。及秦禁学,《易》为卜筮之书,独不禁,故传授者不绝。何传东武人王子中间、雒阳周王孙、丁宽、齐服生,皆箸《易传》数篇。同授灾川人杨何。何字叔元,元光元年征为中大夫。齐即墨成以治《易》至城阳相。广川孟但为太子门大夫。鲁人周霸、莒人衡胡、临淄人主父偃,皆以《易》至二千石。要之,言《易》者本之田何。

田何字子庄,齐人也。自孔子授《易》,五传至何。及秦禁学,以《易》为卜筮之书,独不禁,故何传之不绝。汉兴,田何以齐诸田徙杜陵,号曰杜田生,以《易》授弟子。东武王同子仲、雒阳周王孙、丁宽、齐服生等皆显当世。惠帝时,何年老家贫,守道不仕,帝亲幸其庐以受业,终为《易》者宗。

主父偃,齐国临淄人也。学长短纵横术,晚乃学《易》、《春秋》、百家之言。游齐诸子间,诸懦十相与排摈,不容于齐。家贫,假贷无所得,北避燕、赵、中山,皆莫能厚客,甚困。以诸侯莫足游者,元光初乃西入关见卫将军。卫将军数言上,上不省。资用乏,留久,诸侯宾客多厌之,乃上书阙下。朝奏,莫召入见。所言九事,其八事为律令,一事谏伐匈奴,乃拜为郎中。岁中四迁。偃因说上曰:「古者诸侯地不过百里,愿陛下令诸侯得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彼人人喜得所愿,上以德施,实分其国,必稍自销弱矣。」上从其计。又说上以「茂陵初立,天下豪杰兼并之家,乱众民,皆可徙茂陵,内实京师,外销奸猾,此所谓小诛而害除」。上又从之。尊立卫皇后及发燕王定国阴事,偃有功焉。大臣皆畏其口,赂遗累千金。或说偃曰:「大横。」偃曰:「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则五鼎烹耳。吾日暮,故倒行逆施之。」后卒以齐王事诛。

太史公受《易》于杨河。蔡公,卫人,事周王孙,注《易》二篇。

丁宽字子襄,梁人也。初粱项生从田何受《易》,时宽为项生从者,读《易》精敏,材过项生,遂事何。学成,何谢宽。宽东归,何谓门人曰:「《易》以东矣。」宽至雒阳,复从周王孙受古义,号《周氏传》。景帝时,宽为梁孝王将军距吴、楚,号丁将军。作《易说》三万言,训故举大谊而已,今《小章句》是也。宽授同郡旸田王孙,王孙授施雠、孟喜、梁丘贺。繇是《易》有施、孟、梁丘之学。

京房,淄川杨何弟子也,为大中大大、齐郡太守。

按:田何之学本无章句,至王同、周王孙、丁宽始有《易传》。然周生独号古义,岂周氏别有所得乎?商瞿之传至周王孙、丁将军,盖又一变矣。右为《易》田氏之学,为《易》大宗。

施雠字长卿,沛人也.沛与砀相近,雠为童子,从田王孙受《易》。后雠徙长陵,田王孙为博士,复从卒来。与孟喜、梁丘贺并为门人。谦让,常称学废,不教授。及梁丘贺为少府,事多,乃遣子临分将门人张禹等从雠问。雠自匿不肯见,贺固请,不得已乃授临等。于是贺荐雠:「结发事师数十午,贺不能及。」 诏拜雠为博士。甘露中,与《五经》诸儒杂论同异于石渠阁。雠授张禹、琅邪鲁伯。伯为会稽太守,禹至丞相。禹授淮阳彭宣,沛戴崇子平。崇为九卿,宣大司空。禹、宣皆有传。鲁伯授太山毛莫如少路、琅邪邴丹曼容,著清名。莫如至常山太守。此其知名者也。繇是施家有张、彭之学。

施氏《易说》:「允升,大吉。」允,进也。

施氏《外传》曰:「三王之乐可得观乎?知王者所封二代而已。」张禹。(见《论语》)

彭宣字子佩,淮阳阳夏人也。治《易》事张禹,举为博士,迁东平太傅。禹以帝师见尊信,荐宣明经有威重,可任政事,繇是入为右扶风,迁廷尉,以王国人出为太原太守。后官至御史大夫,封长平侯。及王莽迁大司马,柄政专权,宣上书言:「三公鼎足相承,一足不任,则覆乱美实。臣资性浅薄,年齿毛老,愿上大司空印绶,乞骸骨归乡里。」莽恨宣,白太后策免之。

刘昆字桓公,陈留东昏人,梁孝王之裔也。少习礼容。平帝时受《施氏易》于沛人戴宾。能弹雅琴,知清角之操。王莽时,教授弟户恒五百人。每春秋飨礼,常备列典仪,以素木瓠叶为俎豆,桑弧蒿矢以射兔首。每有行礼,县宰辄率属吏而观之。王莽以昆多聚徒众,私行大礼,有僭上心,乃系昆家属于外黄。莽败乃免。光武即位,除江陵令。时县连年火灾,昆向火叩头,多能降雨止风。迁弘农太守。先是崤、函驿道多虎灾,行旅不通。昆为政三年,仁化大行,虎皆负子渡河。帝闻而异之。二十二年,代杜林为光禄勋。诏问:「何德政而致是?」昆对曰:「偶然耳。」帝叹曰:「此乃长者之言也。」顾命书诺策。乃令人授皇太子及诸王小侯五十馀人。拜骑都尉。以老乞骸骨,诏赐洛阳第舍,以千石禄终其身。中元二年卒。子轶,字君文,传昆业,门徒亦盛。永平中为太子中庶子。建初中,稍迁宗正,卒官,遂世掌宗正焉。

按:西汉儒者,共穷经之馀,多能及于礼乐。如昆之教诸生,虽阙里之风,何以加乎?有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宜其致猛兽渡河之化也。

景鸾字汉伯,广汉梓渔人也。少随师学经,涉七州之地。能理《齐诗》、《施氏易》,兼授《河》、《洛》图纬,作《易说》及《诗解》,文句兼取《河》、《洛》,以类相从,名为《交集》。又撰《礼内外记》,号曰《礼略》。又抄风角杂书,列其占验,作《兴道》一篇。及作《月令章句》。凡所著述,五十馀万言。数上书陈救灾变之术。州郡辟命不就,以寿终。

右为《周易》施氏之学,乃田何之正传也。孔子授《易》商瞿,自瞿传至田何,未杂异说。而何诸弟子亦恪守其说,未敢变乱。孟氏以下,渐涉旁流矣。

孟喜字长卿,东海兰陵人也。父号孟卿,善为《礼》、《春秋》,授后苍、疏广。世所传《后氏礼》、《疏氏春秋》皆出孟卿。孟卿以《礼经》多,《春秋》烦杂,乃使喜从田王孙受《易》。喜好自称誉,得《易》家候阴阳灾变书,诈言师田生且死时枕喜厀,独传喜,诸儒以比耀之。同门梁丘贺疏通证明之,曰: 「田生绝于施雠手中,时喜归东海,安得此事?」又蜀人赵宾好小数书,后为《易》,饰《易》文,以为「箕子明夷,箕子者,万物方荄兹也。」宾持论巧慧,《易》家不能难,皆曰「非古法也」。云受孟喜,喜为名之。后宾死,莫能持其说。喜因不旨仞,以此不见信。喜举孝廉为郎,曲台署长,病免,为丞相掾。博士缺,众人荐喜。上闻喜改师法,遂不用喜。喜授同郡白光少子、沛翟牧子兄,皆为博士。繇是有翟、孟、白之学。

《孟喜易章句》,《隋志》八卷。

周人五号:帝,天称,一也。王,美称,二也。天子,爵号,三也。大君者,兴盛行异,四也。大人者,圣人德备,五也。《易》爻位三为三公,二为卿大夫。日食德,谓食父禄也。

年二十行役,三十受兵,六十还兵。「同人于宗吝」,言同姓相娶吝道也。

自冬至初,《中孚》用事。一月之策九、六、七、八,是为三十。而卦以地六,候以火五,五六相成,消息一变,十有二变,而岁复初。《坎》、《离》、《震》、《兑》,二十四气次主一爻,其初则二争、二分也。《坎》以阴包阳,故自北至,微阳动于下而未达,极于二月,凝涸之气消,《坎》运终焉。春分出于《震》,始据万物之元,为主于内,则群阴化而从之,极于正南,而丰大之变穷,《震》功究焉。《离》以阳包阴,故自正南,微阴生于地下,积而未章,至于八月,文明之质衰,《离》运终焉。仲秋阴形于《兑》,始行万物之末,为主于内,群阳降而从之,极于北正,而天浑之施穷,《兑》功究焉。故阳七之静始于《坎》,阳九之动始于《震》,阴八之动始于《离》,阴六之动始于《兑》。故四象之变皆兼六爻,而中节之应备矣。

侄娣年十五以上能共事君子可以往,二十而御。《坎》,狐;《坎》,穴也,狐穴居。

「风雷益」。言必须雷动于前,风散于后,然后万物皆益。如二月启蛰之后,风以长物。八月收声之后,风以残物。风之为益,其在雷后,故曰「风雷益」也。

盖宽饶字次公,魏郡人也。本受《易》于孟喜,见涿韩生说《易》而好之,即更从受焉。

洼丹字子玉,南阳育阳人也。世传《孟氏易》。王莽时,常避世教授,专志不仕,徒众数百人。建武初,为博士,稍迁。十一年,为大鸿胪。作《易通论》七篇,世号《洼君通》。丹学义研深,《易》家宗之,称为大儒。十七年,卒于官,年七十。

觟阳鸿字孟孙,中山人,亦以《孟氏易》教授,有名称。永平中为少府。

梁竦字叔敬,安定乌氏人。少习《孟氏易》,弱冠能教授。后坐兄松事,徙九真。著书七篇,名曰《七序》。

许慎字叔重,汝南召陵人也。性淳笃,少博学经籍。从侍中贾逵受古学,博问通人,考之于逵,作《说文解字》十四篇。又以《五经》传说臧否不同,于是撰为《五经异义》。马融常推重之。时人为之语曰:「《五经》无双许叔重。」为郡功曹,再迁洨长,终于太尉、南阁祭酒。诏校书东观,教小黄门等。子冲于建光中上其《说文解字》,及慎所受《孝经文说》,乃议郎卫宏所校者。诏赐帛四十匹。

《说文》引古《周易》异文:

夕惕若夤。  忼龙有悔。  乘马驙如。  泣涕连心如以往遴。

履虎尾虩虩。  百谷草木草丽乎地。  包充用冯河。  噬乾■。

日𠩡之离。僮牛之告。禔既平。楮恒凶。明出地上。抍马壮吉。天且劓。需有衣弩。执𦤙。

君子豹变其文斐也。孰饪。为风。允升大吉。井洌寒泉食。

杂而不<辶>。夫乾隺然。天地壹。犕牛乘马。重门击橐。地可观者莫观乎木。  燥万物者莫叹乎火。按:《说文解字》后序云「其称《易》孟氏」,故列于此。

按:西汉儒者说经,皆贵大义。若《凡将》、《纂》、《喜》,此小学事也,未有据之以说经者。许氏《说文》引经,乃以经说证其字义也。至其说经,则在《五经异义》,不在《说文》。乃后人翻因《说文》所引而得古经字义,亦非许君所及料也。

甘容官下邳相,见许慎《五经异义》。

夏恭字敬公,梁国蒙人。习《韩诗》、《孟氏易》,讲授门徒常千馀人。王莽末,盗贼从横,攻没郡县,恭以恩信为众所附,拥兵固守,颇获安全。光武即位,嘉其忠果,召拜郎中。再迁泰山都尉,和集百姓,甚得其欢心。恭善为文,著赋、颂、诗、《励学》凡二十篇。四十九卒官,诸儒共諡曰宣明君。

袁安字邵公,汝南汝阳人也。祖父良,习《孟氏易》。平帝时,举明经,为太子舍人。建武初,至成武令。安少传良学。为人严重有威,见敬于州里。初为县功曹,奉檄诣从事,从事因安致书于令。安曰:「公事自有邮驿,私请则非功曹所持。」辞不旨受,从事惧然而止。永平十二年,楚王英谋为逆,事下郡覆考。明年,三府举安能理剧,拜楚郡太守。是时,英辞所连及系者数千人,显宗怒甚,吏案之急,迫痛自诬,死者甚众。安到郡,不入府,先往案狱,理其无明验者,条上出之。府丞掾史皆叩头争,以为阿附反虏与同罪,不可。安曰:「如行不合,太守自当坐之,不以相及也。」遂分别具奏。帝感悟,即报诈,得出者四百馀家。岁馀,徵为河南尹,政号严明,未尝以臧罪鞠人。常称曰:「凡学仕者,高则望宰相,下则希牧守。锢人于圣世,尹所不忍为也。」闻之者皆感激自励。在职十年,京师肃然,名重朝廷。章和元年,代桓虞为司徒。窦宪北击匈奴,安与太尉宋由、司空任隗及九卿诣朝堂上书谏,以为匈奴不犯边塞,而无故劳师远涉,损费国用,徼功万里,非社稷之计。书连上辄寝。宋由惧,遂不敢复署议,而诸卿稍自引止。唯安独与任隗守正不移。太后不听,众皆为之危惧,安正色自若。安自以天子幼弱,外戚擅权,每朝会进见,及与公卿言国家事,未尝不噫呜流涕。自天子及大臣皆恃赖之。四年春,薨。

按:两汉儒者,苟经术明通,及其立朝必有可观。以此见孔子之道有益于从政有如是者。《易恒卦》之《象》曰:「君子以立不易方。」袁氏之守正,盖得之矣。

袁京字仲誉,安子。习《孟氏易》,作《难记》三十万言。初拜郎中,出为蜀郡太守。

袁敞字叔平,少传《易经》教授,以父任为太子舍人。元初三年,代刘恺为司空。坐子与尚书郎张俊交通,漏泄省中语,策免。敞廉劲不阿权贵,失邓氏旨,选自杀。

袁彭字伯楚,京子。少传父业,位至光禄勋,行至清。

袁汤字仲河,彭弟。少传家学,诸儒称其节概。桓帝初,为司空,迁司徒。尹珍字道真,汝南人,从许慎受《五经》。

徐淑字伯进,广陵海西人,度辽将军,有名于边。宽裕博学,习《孟氏易》、《春秋公羊传》、《礼记》、《周官》,善诵《太公六韬》,交结英雄,常有壮志。

宗资字叔都,南阳人,治《孟氏易》。衰太伯,临淮人,作《易章句》,见《论衡》。

任安字定祖,广汉绵竹人也。少游太学,受《孟氏易》,兼通数经。又从同郡杨厚学图谶,究极其数。时人称曰:「欲知仲桓问任安。」又曰:「居今行古任定祖。」学终,还家教授,诸生自远而至。初仕州郡。后太尉,再辟,除博士,公车徵,皆称疾不就。州牧刘焉表荐之,时王途隔塞,诏命竟不至。年七十九,建安七年,卒于家。

冯颢字叔宰,郪人也。少师事杨仲桓及蜀郡张超,又事东平虞叔雅。作《易章句》《刺奢说》。虞光。虞成。

虞凤。虞歆。

虞翻字仲翔,会稽馀姚人。孙策时为功曹,待以交友之礼,策身诣翻第。策好驰骋游猎,翻谏曰:「夫君人者不重则不威,故白龙鱼服,困于豫且;白虵自放,刘季害之,愿少留意。」策曰:「君言是也。翻出为富春长。策薨,孙权以为骑都尉。翻数犯颜谏争,权不能悦,又性不协俗,多见谤毁,坐徒丹阳径县。后吕蒙荐之。翻性疏直,数有酒失。权与强昭论神仙,翻指昭曰:「彼皆死人,而语神仙,世岂有神仙邪!」权积怒非一,遂徙翻交州。虽处罪放,而讲学不倦,门徒尝数百人。又为《老子》、《论语》、《国语》训注,皆传于世。初,山阴丁览、太末徐陵,或在县吏之中,或众所未识,翻一见之,便与友善,终成显名。在南十馀年,年七十卒。翻以所注《易》示少府孔融,复书曰:「闻延陵之理乐,观吾子之治《易》,乃知东南之美,非徒会稽之竹箭也。」

初立《易》注,奏:「臣闻《六经》之始,莫大阴阳,是以伏义仰天县象,而建八卦,变动六爻为六十四,以通神明,以类万物。臣高祖父故零陵太守光,少治《孟氏易》。曾祖父故平舆令成,缵述其业。至臣祖父凤为之最密。臣先考故日南太守歆,本受于凤,最有旧书,世传其业,至臣五世。前人通讲,多玩章句,虽有秘说,于经疏阔。臣生遇世乱,长于军旅,习经于枹鼓之间,讲论于戎马之上,蒙先师之说,依经立注。又臣郡吏陈桃梦臣与道士相遇,散发被鹿裘,布《易》六爻,挠其三以饮臣,臣乞尽吞之。道士曰:『《易》道在天,三爻足矣。』岂臣受命,应当知经。所览诸家解不离流俗,义有不当实,辄悉改定,以就共正。孔子曰:『乾元用九而天下治。』圣人南面,盖取诸《离》,斯诚天子所宜协阴阳致辚凤之道矣。谨正书上。」

又奏曰:「经之大者,莫过于《易》。自汉初以来,海内英才,其读《易》者,解之率少。至孝灵之际,颍川荀諝号为知《易》,臣得其注,有愈俗儒,至所说『西南得朋,东北丧朋』,颠倒反逆,了不可知。孔子叹《易》曰:『知变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为乎!』以美大衍四象之作,而上为章首,尤可怪笑。又南郡太守马融,名有俊才,共所解释,复不及请。孔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岂不其然!若乃北海郑玄、南阳宋衷,虽各立注,衷小差玄而皆未得其门,难以示世。」

隋书经籍志》:《周易》九卷吴侍御史虞翻注。

杜微字国辅,涪人。任安弟子。先主定蜀,尝称聋阖门不出。建安三年,丞相亮领州牧,选为主簿,舆而致之。亮引见,与书诱劝,欲使以德辅时。微固辞疾笃。亮表拜谏议大夫,从其所志。

以上为孟氏之学。孟氏之学杂入阴阳灾变。今所传虞氏消息之说、郑氏爻辰之说,疑皆出于孟氏也,故京房亦自托孟氏。

梁丘贺字长翁,琅邪诸人也。以能心计,为武骑。从大中大夫京房受《易》。房者,淄川杨何弟子也。房山为齐郡太守,贺更事田王孙。宣帝时,闻京房为《易》明,求其门人,得贺。贺时为都司空令,坐事,论免为庶人。待诏黄门数入说教侍中,以召贺。贺入说,上善之,以贺为郎。会八月饮酎,行祠孝昭庙,先欧旄头剑挺堕堕,首垂泥中,刃向乘舆车,马惊。于是召贺筮之,有兵谋,不吉。上还,使有司侍祠。是时,霍氏外孙代郡太守任宣坐谋反诛,宣子章为公车丞,亡在渭坡界中,夜玄服入庙,居郎间,执戟立庙门,待上至,欲为逆。发觉,伏诛。故事,上常夜入庙,其后待明而入,自此始也。贺以筮有应,繇是近幸,为大小大夫、给事中,至少府。为人小心周密,上信重之。年老终官。传子临,亦入说,为黄门郎。甘露中,奉使问诸儒于石渠。临学精熟,专行京房法。琅邪王吉通《五经》,闻临说,善之。时宣帝选高材郎十人从临讲,吉乃使其子郎中骏从临受《易》。临代五鹿充宗君孟为少府,骏御史大夫,自有传。充宗授平陵士孙张仲方、沛邓彭祖子夏、齐衡成长宾。张为博士,至扬州牧、光禄大夫、给事中,家世传业。彭祖,真定太傅。咸,王莽讲学大夫。繇是梁丘有士孙、邓、衡之学。

《汉志》:《章句》施、孟、梁丘各二篇。圣人以此先心。

王骏以孝廉为郎。粱丘贺说《易》,父吉令骏受焉。左曹陈咸荐骏父子,经明行修,宜显以厉俗。光禄勋匡衡亦举骏有专对材,迁谏大夫,使责淮阳宪王。迁司隶校尉,奏免丞相匡衡。成帝欲大用之,出骏为京兆尹,试以政事。先是京兆有赵广汉、张敝、王尊、王章,至骏皆有能名,故京师称曰:「前有赵、张,后有三王。」后至御史大夫。骏妻死因不复娶,或问之,骏曰:「德非曾参,子非华、元,亦何政娶?」

五鹿充宗,元帝时官少府,贵幸,为《梁丘易》。与石显、牢梁结为党友,诸倚附者皆得宠位。民歌之:「牢邪石邪,五鹿客邪!印何累累,绶何若若邪!」及显败,左迁玄菟太守。

冯商字子高,阳陵人,五鹿充宗弟子。又事刘向,能属文。后与孟柳俱待诏。

范升字辩卿,代郡人也。少孤,依外家。九岁通《论语》、《孝经》。及长,习《梁丘易》、《老子》,教授后生。王莽大司空王邑辟升为议曹史,令乘传使上党,遂与汉兵会,因留不还。建武二年,徵诣怀宫,拜议郎,迁博士,上疏曰:「臣与博士梁恭、山阳太守吕羌俱修《梁丘易》。二臣年并耆艾,经学深明。而臣不以时退,与恭并立,深知羌学,又不能达,惭负二老,无颜于世。诵而不行,知而不言,不可开口以为人师,愿推博土以避恭、羌。」帝不许,然由是重之,数召引见。每有大议,辄见访问。尚书令韩歆上疏,欲为《费氏易》、《左氏春秋》立博士,诏下其议。四年正月,朝公卿、大夫、博土,见于云台。帝曰:「范博士可前平议。」升起对曰:「《左氏》不祖孔子,而出于丘明,师徒相传,又无其人,且非先帝所存,无因得立。」遂与韩歆及太中大夫许淑等互相辩难,日中乃罢。升退而奏曰:「臣闻主不稽古,无以承天;臣不述旧,无以奉君。陛下泯学微缺,劳心经蓺,情存博闻,故异端竞进。近有司请置京氏易博士,群下执事,莫能据正。《京氏》既立,《费氏》怨望,《左氏春秋》复以比类,亦希置立。《京》、《费》已行,次复《高氏》,《春秋》之家,又有《邹》、《夹》。如令《左氏》、《费氏》得置博士,《高氏》、《邹》、《夹》,《五经》奇异,并复求立,各有所执,乖戾分争。从之则失道,不从则失人。将恐陛下必有厌倦之听。孔子曰:『博学约之,弗叛矣夫。』夫学而不约,必叛道也。颜渊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孔子可谓善教,颜渊可谓善学矣。老子曰:『学道日损。』损,犹约也。又曰:『绝学无忧。』绝末学也。令《费》、《左》二学,无有本师,而多反异。先帝前世有疑于此,故京氏虽立,辄复见废。疑道不可由,疑事不可行。《诗》、《书》之作,其来已久。孔子尚周流游观,至于知命,自卫反鲁,乃正《雅》、《颂》。今陛下草创天下,纪纲未定,虽设学官,无有弟子。《诗》、《书》不讲,礼乐不修,奏立《左》、《费》,非政急务。孔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传曰:『闻疑传疑,闻信传信,而尧、舜之道存。』愿陛下疑先帝之所疑,信先帝之所信,以示反本,明不专己。天下事之所以异者,以不一本也。《易》曰:『天下之动,贞夫一者也。』又曰:『正其本,万事理。』《五经》之本自孔子始,谨奏《左氏》之失凡十四事。」时难者以太史公多引《左氏》,升又上太史公违戾《五经》,谬孔子言,及《左氏春秋》不可录三十一事。诏以下博士。后升为出妻所告,坐系,得出,还乡里。永平中,为聊城令,坐事免,卒于家。

按:两汉儒者守师说甚坚,苟遇异说,必加排斥。而于《左氏》之立学官,争之尤力。今观范氏之论,曰:「《五经》奇异,并复求立,各有所执,乖戾分争。从之则失道,不从则失人。」此言可谓领要。盖汉代平事必本经义,经义苟异,则莫知适从。所以不肯博采者,良以斯尔。

杨政字子行,京兆人也。少好学,从范升受《梁丘易》,善说经书。京师为之语曰:「说经铿铿杨子行。」教授数百人。范升尝为出妇所告,坐系狱,政乃肉袒,以箭贯耳,抱升子潜伏道旁,候车驾,而持章叩头大言曰:「范升三娶,唯有一子,今适三岁,孤之可哀。」武骑虎贲惧惊乘舆,举弓射之,犹不肯去;旄头又以戟叉,伤政胸,犹不退。哀泣辞请,有感帝心。诏曰:「乞杨生师。」即尺一出升。政由是显名。为人嗜酒,不拘小节,果敢自矜,然笃于义。时帝壻梁松、皇后弟阴就,皆慕其声名,而请与交友。政每共言论,常切磋恳至,不为屈挠。常诣杨虚侯马武,武难见政,称疾不为起。政入户,径升床排武,把臂责之曰:「卿蒙国恩,备位藩辅,不思求贤以报殊宠,而骄天下英俊,此非养身之道也。今日动者刀入胁。」武诸子及左右皆大惊,以为见劫,操兵满侧。政颜色自若,会阴就至,责数武,令为交友。其刚果任情,皆如此也。建初中,官至中郎将。

张兴字君上,颍川鄢陵人也。习《梁丘易》以教授。建武中,举孝廉为郎将,谢病去,复归聚徒。后辟司空冯勤府,勤举为孝廉,稍迁博士。永平初,迁侍中祭酒。十年,拜太子少傅。显宗数访问经术,既而声称著闻,弟子自远至者,且万人,为《梁丘》家宗。十四年,卒于官。子鲂,传兴业,至张掖属国都尉。

张堪字君游,南阳宛人。年十六,受业长安,治《梁丘易》,才美而高,京师号曰「圣童」。蚤孤,让先父馀财数百万与兄子。世祖微时,见堪志操,常嘉焉。及即位,来歙荐堪,召拜郎中,三迁为谒者,拜蜀郡太守。公孙述平,堪先入据其城,检阅库藏,收其珍宝,悉条列上言,秋毫无私。慰抚吏民,蜀人大悦。拜渔阳太守,于狐奴开稻田八千馀顷,劝民耕种,以致殷富。视事八年,匈奴不敢犯塞。帝尝召见计吏,蜀邵计吏樊显进曰:「渔阳太守张堪昔在蜀,前公孙述破时,珍宝山积,卷握之物,足当十世。而堪去之日,乘折辕车,被囊而已。」帝闻叹息,欲徵,会病卒。

祁圣元,京兆人,治《梁丘易》。与杨政同好俱名,善说经书,京师号曰:「说经铿铿杨子行,论难僠僠祁圣元。」杜晖字慈明,治《梁丘易》。

右为梁丘氏之学梁丘之《易》出自《京房》,本由田何一派而分,故汉代言《易》推施、孟、梁丘。而梁丘氏之占事知来,亦《易》中之一体耳。

京房受《易》梁人焦赣延寿。延寿云尝从孟喜问《易》。会喜死,房以为延寿《易》即孟氏学,翟牧、白生不肯,皆曰非也。至成帝时,刘向校书,考《易》说,以为诸《易》家说皆祖田何、杨叔、丁将军,大谊略同,唯京氏为异,党焦延寿独得隐士之说,托之孟氏,不相与同。房以明灾异得幸,为石显所谮诛,自有傅。房授东海殷嘉、河东姚平、河南乘弘,皆为郎、博士。繇是《易》有京氏之学。

京房字君明,东郡顿丘人也。治《易》,事梁人焦延寿。延寿字赣。赣贫贱,以好学得幸梁王,王共其资用,令极意学。既成,为郡史,察举补小黄令。以候司先知奸邪,盗贼不得发。爱养吏民,化行县中。举最当迁,三老官属上书愿留赣,有诏许增秩留,卒于小黄。赣常曰:「得我道以亡身者,京生也。」其说长于灾变,分六十四卦,更直日用事,以风雨寒温为候,各有占验。房用之尤精。好锺律,知音声。初元四年,以孝廉为郎。永光、建昭间,西羌反,日蚀,又久青无光,阴雾不精。房数上疏,先言其将然。近数月,远一岁,所言屡中,天子说之。数召见问,房对曰:」古帝王以功举贤,则万化成,瑞应著。末世以毁誉取人,故功业废而致灾异。宜令百官各试其功,灾异可息。」诏使房作其事,房奏考功课吏法。上令公卿朝臣与房会议温室,皆以房言烦碎,令上下相司,不可许。上意乡之。时部刺史奏事京师,上召见诸刺史,令房晓以课吏事,刺史复以为不可行。唯御史大夫郑弘、光禄大夫用堪初言不可,后善之。是时中书令石显颛权。显友人五鹿充宗为尚书令,与房同经,议论相非。二人用事,房尝宴见,问上曰:「幽、厉之君何以危?所任者何人也?」上曰:「君不明,而所任者巧佞。」房曰:「知其巧佞而用之邪,将以为贤也?」上曰:「贤之。」房曰:「然则今何以知其不贤也?」上曰:「以其时乱而君危知之。」房曰:「若是,任贤必治,任不肖必乱,必然之道也。幽、厉何不觉寤而更求贤,曷为卒任不肖以至于是?」 上曰:「临乱之君各贤其臣,令皆觉寤,天下安得危亡之君?」房曰:「齐桓公、秦二世亦尝闻此君而非笑之,然用竖刁、赵高,政治日乱,盗贼满山,何不以幽、厉卜之而觉寤乎?」上曰:「唯有道者能以往知来耳。」房因免冠顿首,曰:「《春秋》纪二百四十二年灾异,以视万世之君。今陛下即位以来,日月失明,星辰逆行,山崩泉涌,地震石陨,夏霜冬雷,春凋秋荣,陨霜不杀,水旱螟虫,民人饥疫,盗贼不禁,刑人满市,《春秋》所记灾异尽备。陛下视今为治邪,乱邪?」上曰:「亦极乱耳。尚何道!」房曰:「今所任用者谁欤?」上曰:「然幸其愈于彼,又以为不在此人也。」房曰:「夫前世之君亦皆然矣。臣恐后之视今,犹今之视前也。」上良久乃曰:「今为乱者谁哉?」房曰:「明主宜自知之。」上曰:「不知也。如知,何故用之?」房曰:「上最所信任,与图事帷幄之中进退天下之士者是也。」房指谓石显,上亦知之,谓房曰:「已谕。」房罢出。后上令房上弟子晓知考功课吏事者,欲试用之。房上中郎任良、姚平:「愿以为刺史试考功法,臣得通籍殿中,为奏事,以防壅塞。」石显、五鹿充宗欲远之,建言宜试以房为郡守。帝于是以房为魏郡太守,秩八百石,居得以考功法治郡。房自请,愿无属刺史,得除用他郡人,自第吏千石以下,岁竟乘传奏事。天子许焉。房去,上疏。至陕,复上封事。去月馀,竟徵下狱。初,淮阳宪王舅张博从房受学,以女妻房。博欲令淮阳上书求入朝,得佐助房,劝上行考功事。不然,则言丞相、中书令任事久而不治,可休丞相,以御史大夫郑弘代之,迁中书令置他官,以钩盾令徐立代之。因令房为淮阳王作求朝奏草,皆持柬与淮阳王。石显微司知之,以房亲近,未敢言。及房出守郡,显告房与张博通谋,非谤政治,归恶天子,诖误诸侯王。初,房见道幽、厉事,出为郑弘道之。房、博皆弃市。弘坐免为庶人。房本姓李,推律自定为京氏。

《京房易传》,《隋志》十卷。

汤嫁妹之辞曰:「无以天子之尊而乘诸侯,无以天子之富而骄诸侯。阴之从阳,女之顺夫,本天地之义也。往事尔夫,必以礼义。」桑有衣食人之功,圣人亦有天覆地载之德,故以喻。

「挥谦」,上下皆通曰「挥谦」。「观其生」,言大臣之义,当观贤人,知其性行,推而贡之。「良马逐」,逐,进也。言大臣得贤者,谋当显进其人。

「巛如其来如」,巛,不孝也。

壮不可极,极则败。物不可极,极则反。故曰:「羝羊触藩,羸其角。」壮也,小人用之,君子有而不用,故曰「小人用壮,君子用罔」也。「崩来无咎」,自上下者为崩。

「利涉大川,应乎天也。」谓二变五体,故「利涉大川」。五天位,故曰「应天」。

五十者,谓十日、十二辰、二十八宿也。凡五十其一不用者,天之生气,将欲以虚来实,故用四十九焉。伏,服也。戏,化也。

按:京房以儒者明《易》,而能通阴阳、五行、消息之宜,可以通天人之际,达万物之情矣。且其除奸之志甚勇,造膝之谏甚密,宜可以保其终始利贞矣。然终不免于恭、显之谮,卒死奸人之手,岂其经术之未醇欤,抑其于经犹未如其术学之深欤?元帝之世,经术如房及萧望之皆不纯乎经术,故皆不免乎被祸也。若其考课之法,则今日处分之例实祖用之,固未可废也。

戴凭字次仲,汝南平舆人也。习《京氏易》。年十六,郡举明经,试博士,拜郎中。时诏公卿大会,群臣皆就席,凭独立。光武问其意,对曰:「博士说经皆不如臣,而坐成臣上,是以不得就席。」帝即召上殿,令与诸儒难说,凭多所解释。帝善之,拜为侍中。正旦朝贺,百僚毕会。帝令群臣能说经者更相难诘,义有不通,辄夺其席以益通者。凭遂坐五十馀席。故京师为之语曰:「解经不穷戴侍中。」

魏满字叔牙,南阳人。习《京氏易》教授。永平中,至弘农太守。

刘辅,光武第二子,封沛王,谧献。矜严有法度,好经书,善说《京氏易》、《孝经》、《论语》传及图谶,作《五经论》,时号之曰《沛王通论》。永平五年,京师少雨。上御灵台,召尚书取卦具,自为卦,以《周易卦林》卜之,其繇曰:「蚁封穴户,大雨将集。」以示辅曰:「道岂有是耶?」辅上书曰:「《艮》为山,《坎》为水。山出云为雨,蚁居而知之。」诏报曰:「善哉。」王次叙之。

郎宗字仲绥,北海安丘人。学《京氏易》,善风角、星算、六日七分,能望气占候吉凶,常卖卜自奉。安帝徵之,对策为诸儒表。后拜吴令。时卒有暴风,宗占知京师有大火,记识时日,遣人参候,果如其言。诸公闻而表上,以博土徵。宗耻以占验见知,徵书到,夜县印绶于县廷而遁去,遂终身不仕。

郎顗字稚光,少传父业,兼明经典。隐居海畔,延致学徒常数百人。昼研精义,夜占象度,勤心锐思,朝夕无倦。州郡辟召,举有道、方正,不就。顺帝时,灾异屡见。阳嘉二年正月,公车徵,顗乃诣阙拜章。所言曰: 「臣闻天垂妖象,地见灾符,所以谴告人主,责躬修德,使正机平衡,流化兴政也。《易内传》曰:『凡灾异所生,各以其政。变之则除,消之亦除。』伏惟陛下躬日昃之听,温三省之勤,思过念咎,务消只悔。方今时俗奢佚,浅恩薄义。夫救奢必于俭约,拯薄无若敦厚,安上理人,莫善于礼。修礼遵约,盖惟上兴,革文变薄,事不在下。故《周南》之德,《关睢》政本。本立道生,风行草从,澄其源者流清,溷其本者末浊。天地之道,其犹鼓龠,以虚为德,自近及远者也。伏见往年以来,园陵数灾,炎光炽猛,惊动神灵。《易天人应》曰:『君子不思遵利,兹谓无泽,厥灾孽火烧其宫。』又曰:『君高台府,犯阴侵阳,厥灾火。』又曰:『上不俭,下不节,炎火并作烧居室。』自顷缮理西苑,修复太学,宫殿官府,多所构饰。昔盘庚迁殷,去奢即俭。夏后卑室,尽力沟洫。又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何必改作。』臣愚以为诸所缮修,事可省减,禀恤贫人,赈赡孤寡,此天之意也,人之庆也,仁之本也,俭之要也。焉有应天养人,为仁为俭,而不降福者哉?土者,地只也,阴性澄静,宜以施化之时,敌而勿扰。窃见正月以来,阴暗连日。《易内传》曰:『久阴不雨,乱气也,《蒙》之《比》也。蒙者,君臣上下相冒乱也。』又曰:『贤德不用,厥异常阴。』夫贤者,化之本。云者,雨之具也。得贤而不用,犹久阴而不雨也。又顷前数日,寒过其节,冰既解释,还复凝合。夫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此言日月相推,寒暑相避,以成物也。今立春之后,火卦用事,当温而寒,违反时节,由功赏不至,而刑罚必加也。宜须立秋,顺气行罚。臣伏案《飞候》,参察众政,以为立夏之后,当有震裂涌水之害。又比荧惑失度,盈缩往来,涉历舆鬼,环绕轩辕。火精南方,夏之政也。政有失礼,不从夏令,则荧惑失行。正月三日至乎九日,三公卦也。三公上应台阶,下同元首。政失其道,则阴寒反节。『节彼南山』,咏自《周诗》。『股肱良哉』,著于《虞典》。而今之在位,竞托高虚,纳累锺之奉,忘天下之忧,栖迟偃仰,寝疾自逸,被策文,得赐钱,即复起矣。何疾之易而愈之速?以此消伏灾眚,兴致升平,其可得乎?今选举牧守,委任三府。长吏不良,既咎州郡。州郡有失,岂得不归责举者?而陛下崇之弥优,自下慢事愈甚。所谓大纲疏,小网数。三公非臣之仇,臣非狂夫之作,所以发愤忘食,恳恳不已者,诚念朝廷,欲致兴平,非不能面誉也。臣生长草野,不晓禁忌,披露肝胆,书不择言。伏钻鼎镬,死不敢恨。谨谐阙奉章,伏待重诛。」书奏,帝复使对尚书。顗条便宜七事,如状对:「一事:陵园至重,圣神攸冯,而灾火炎赫,迫近寝殿,魂而有灵,犹将惊动。寻宫殿官府,近始永平,岁时未积,便更修造。又西苑之设,禽畜是处,离房别观,本不常居,而皆务积土木,营建无已,消功单贿,巨亿为计。《易内传》曰:『人君奢侈,多饰宫室。其时旱,其灾火。』是故鲁僖遭旱,修政自饬,下锤鼓之县,休缮治之官,虽则不甯,而澍雨自降。由此言之,天之应人,敏于影响。今月十七日戊午,徵日也,日加申,风从寅来,丑时而止。丑、寅、申皆徵也,不有火灾,必当为旱。愿陛下校计缮修之费,永念百姓之劳,罢将作之官,减雕文之饰,损庖厨之馔,退宴私之乐。《易中孚傅》曰:『阳感天,不旋日。』如是,则景云降集,眚沴息矣。二事:去年以来,《兑卦》用事,类多不效。《易傅》曰:『有貌无实,佞人也。有实无貌,道人也。寒温为实,清浊为貌。今三公皆令色足恭,外厉内荏,以虚事上,无佐国之实,故清浊效而寒温不效也,是以阴寒侵犯消息。占曰:『日乘则有妖风,日蒙则有地裂。』如是三年,则致日食。阴侵其阳,渐积所致。立春前后温气应节者,诏令宽也。其后复寒者,无宽之实也。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率土之人,岂无贞贤?未闻朝廷有所赏拔。非所以求善赞务,弘济元元。宜采纳良臣,以助圣化。三事:臣闻天道不远,三五而反。今年少阳之岁,法当乘起,恐后年已往,将遂惊动,涉历天门,灾成戊己。今春当旱,夏必有水。臣以六日七分候之可知。夫灾眚之来,缘类而应。行有玷缺,则气逆于天,精感变出,以戒人君。王者之义,老子曰:『人之饥也,以其上食税之多。』故孝文帝绨袍革舄,木器无文,约身薄赋,时致升平。今陛下圣德,宜遵前典。七事:臣伏惟汉兴以来三百三十九岁。于《诗三基》,高祖起亥仲二年,今在戌仲十年。《诗泛历枢》曰:『卯酉为革政,午亥为革命,神在天门,出入候听。』言神在戌亥,司候帝王兴衰得失,厥善则昌,厥恶则亡。于《易雄雌秘历》,今值《困》之九二。困者,众小人欲共困害君子也。《经》门:『困而不失其所,其唯君子乎!』唯独圣贤之君,遭困遇险,能致命遂志,不去其道。陛下乃者潜龙善德,幽隐屈阸,即位之元,紫宫惊动,历运之会,时气己应。然独恐妖祥未尽,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臣以为戌仲已竟,来年入季。文带改法,除肉刑之罪,至今适三百年。宜因斯际,大蠲法令,官名称号,舆服器械,事有所更,变大为小,去奢就俭,机衡之政,除烦为简,改元更始,招求幽隐,举方正,徵有道,博采异谋,开不讳之路。」又上书荐黄琼、李固,并陈消灾之术。又上四事。其二曰:「孔子曰:『雷之始发《大壮》始,君弱臣强从《解》起。』今月九日至十四日,《大壮》用事,消息之卦也。于此六日之中,雷当发声,发声则岁气和,王道兴也。《易》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易传》曰:『当雷不雷,太阳弱也。』今蒙气不除,日月变色,则其效也。」顗前后所上书,凡十事。特诏拜郎中,辞病不就,即去归家。至四月,京师地震,遂陷。其夏,大旱。秋,鲜卑入马邑城,破代郡兵。明年,西羌寇陇右。皆略如顗言。后复公车徵,不行。同郡孙礼者,积恶凶暴,奸游侠,与同里人常慕顗名德,欲与亲善。顗不顾,以此结怨,遂为礼所杀。

按:古云:「知星宿,衣不覆。」盖有奇术者,必遭奇祸。此中疑有天道焉。郎顗以经学之土而专心阴阳之学,卒之身受其祸,是可以为戒,不可以为法者也。

董春字纪阳,少好学。师事侍中王君仲,受《古文尚书》。后诣京房,受《易》,究极圣指,条别科义。后还为师,立精舍,远方门徒、学者常数百人。每升讲堂,鸣鼓三通,横经捧手,请问者百馀人。

第五元先,京兆人。郑康成初造太学,师事之,始通《京氏易》、《公羊春秋》、《三统历》、《九章算术》。

杨秉字淑节,震子。少传父业,兼明《京氏易》,博通《书》传,常隐居教授。年四十馀,乃应司空辟,拜侍御史,频出为豫、荆、徐、兖四州刺史,迁任城相。自为刺史,计日受奉,馀禄不入私门。故吏斋钱百万遗之,闭门不受。桓帝即位,以明《尚书》徵入劝讲,迁侍中、尚书。帝时微行,幸河南尹梁胤府舍。是日大风,秉因上疏谏曰:「臣闻瑞由德至,灾应事生。《传》曰:『祸福无门,唯人所召。』天不言语,以灾异谴告,是以孔子迅雷风烈必有变动。《诗》云:『敬天之威,不敢驱驰。』王者至尊,出入有常,警跸而行,静室而止,自非郊庙之事,则銮旗不驾。故《诗》称『自郊徂宫』,《易》曰『王假有庙,致孝享也』。诸侯如臣之家,《春秋》尚列其戒,况以先王法服而私出盘游!侍卫守空宫,绂玺委女妾,设有非常之变,任章之谋,上负先帝,下悔靡及。」帝不纳。秉以病乞退,出为右扶风。太尉黄琼惜其去,上秉劝讲帷幄,不宜外迁,留拜光禄大夫。是时梁冀用事,秉称病。六年,冀诛,乃拜太仆。白马令李云以谏受罪,秉争之不能得,坐免官,归田里。复徵拜河南尹。以中常侍单超弟匡赂客任方,刺兖州从事,囚系雒阳。方突狱亡走,秉论,输左校。又徵为太常,代刘矩为太尉。是时,宦官方炽,任人及子弟为官,布满天下,竞为贪淫,朝野嗟怨。秉与司空周景上言:「请下司隶、中二千石、城门五营校尉,各檄所部,应当斥罢,自以状言上。」从之。秉条奏牧守以下五十馀人,或死或免,天下莫不肃然。七年,南巡围陵,特诏秉从。南阳太守张彪与帝微时有旧恩,以车驾至,因傍发调,多以入私。秉闻之,下书责让。及行至南阳,左右并通奸利,诏书多所除拜。秉复上琉曰:「臣闻先王建国,顺天创官。太微积星,名为郎位,入奉宿卫,出牧百姓。皋陶诫虞,在于官人。顷者道路拜除,恩加竖隶,爵以货成,化由此败。所以俗夫巷议,白驹远逝,穆穆清朝,远近莫观。宜割不忍之恩,以断求欲之路。」秉劾侯览、具瑗曰:「案中常侍侯览弟参,贪残元恶,自取祸。览固知衅重,必有自疑之意。臣愚以为不宜复见亲近。苦懿公刑邴歜之父,夺阎职之妻,而使二人参乘,卒有竹中之鸡。《春秋》书之,以为至戒。盖郑詹来而国乱,四佞放而众服。以此观之,容可近乎?览急宜屏斥,投畀有虎。若斯之人,非恩所宥。请免官送归本郡。」书奏,尚书召对秉掾属曰:「公府外职,而奏劾近官,经典、汉制有故事乎?」秉使对曰:「《春秋》赵鞅以晋阳之甲,逐君侧之恶。《传》曰:『除君之恶,唯力是视。』邓通懈慢,申屠嘉召通诘责,文帝从而请之。汉世故事,三公之职无所不统。」尚书不能诘。帝不得巳,竟免览官而削瑗国。每朝廷有失,辄尽忠规谏,多见纳用。秉性不饮酒,又早丧夫人,不复娶。所在以淳白称。尝从容言曰:「我有三不惑:酒、色、财也。」八年薨,赐茔陪陵。子赐,传家学。

按:东汉之儒如杨氏父子,殆无愧于圣人门墙矣。昔孔子责由、求以「焉用彼相」。若杨氏父子,皆以直谏闻天下。朝有大过,侃侃而争。是岂易易者哉!若此者,可以云真儒矣。

折象字伯式,广汉雒人也。幼有仁心,不杀昆虫、不折萌芽。能通《京氏易》,好黄、老言。父国有赀财二亿,家僮八百人。父卒,象感多藏厚亡之义,乃散馀帛赀产,周施亲疏。或谏象曰:「君三男两女,孙息盈前,当增益产业,何为坐自单竭乎?」象曰:「昔斗子文有言:『我乃逃祸,非避富也。』吾门户殖财日久,盈满之咎,道家所忌。今世将衰,子又不才。不仁而富,谓之不幸。墙隙而高,其崩必疾也。」智者闻之,咸服焉。自知亡日,召宾客九族饮食辞诀,忽然而终。时年八十四。家无馀赀,诸子衰劣如其言云。

按:象之所为,盖深于《易》理者,非如后世空谈象数者可比。《范书》入之《方技》,岂知象者哉?

徐穉字孺子,豫章南昌人也。少为诸生,学《严氏春秋》、《京氏易》、《欧阳尚书》,兼综风角、星官、算历、《河图》、《七纬》、推步、变易,异行矫时俗,闾里服其德化。有拾物者,县以相还,道无拾遗。家贫,尝自耕稼,非其力不食。恭俭义让,所居服其德。屡辟公府,不起。陈蕃为太守,以礼请署功曹,穉不免之,既谒而退。蕃在郡不接宾客,唯穉来特设一榻,去则县之。后举有道,拜太原太守,皆不就。延熹三年,蕃为尚书令,与仆射胡广荐之,并荐姜肱、韦著,命徵之,并不至。穉尝为太尉黄琼所辟,不就。及琼卒归葬,乃负粮徒步到江夏赴之,设鸡酒薄祭,哭毕而去,不告姓名。时会者四方名士郭林宗等数十人,闻之,疑其穉也。乃选能言语生茅容轻骑追之。及于涂,容为设饮,共言稼穑之事。临诀去,谓容曰:「为我谢郭林宗,大树将颠,非一绳所维,何为栖栖不遑甯处?」及林宗有母忧,穉往吊之,置生刍一束于庐前而去。众怪,不知其故。林宗曰:「此必南州高士徐孺子也。《诗》不云乎,『生刍一束,其人如玉。』吾无德以堪之。」灵帝初,欲蒲轮聘穉,会卒,年七十二。

韦著字休明,京兆人,豹子,彪孙。少修节操,持《京氏易》、《韩诗》,博通术艺。不应州郡之命。粱冀辟,不就。延熹二年,公车备礼徵,至霸陵,称疾归,入云阳山,采药不返。灵帝即位,中常侍以既诛陈、窦,海内多怨,欲借宠时贤以为名,白帝就家拜东海相。诏书逼切,不得已,解巾之郡。政任威刑,为受罚者所奏,坐论输左校。竟归,为奸人所害。

孙期字仲彧,济阴成武人也。少为诸生,习《京氏易》、《古文尚书》。家贫,事母至孝,牧豕于大泽中,以奉养焉。远人从其学者,皆执经垄畔以追之,里落化其仁让。黄巾贼起,相约不犯孙先生舍。郡举孝廉方正,遣吏斋羊酒请期,期驱豕入草不顾。司徒黄琬特辟,不行,终于家。

崔瑗字子玉,涿郡人。駰子。早孤,锐志好学,尽能传其父业。年十八,至京师,从侍中贾逵质正大义。逵善待之,瑷因留学,遂明天官、历数、《京房易传》、六日七分。诸儒宗之。与扶风马融、南阳张衡特相友好。初,瑷兄章为州人所杀,瑷手刃报仇,因亡命。会赦,归家。家贫,兄弟同居数十年,乡邑化之。年四十馀,始为郡吏。以事系东郡发干狱。狱椽善为《礼》,瑗闲考讯时,辄问以《礼》说。其专心好学,虽颠沛必于是。后事释归家,为度辽将军邓遵所辟。遵被诛,瑗免归。后复辟车骑将军阎显府。安帝废太子为济阴王,而以北乡侯为嗣。瑗以侯立不以正,知显将败,欲说令废立,而显日沈醉,不能得见。乃谓长生陈禅,禅犹豫未敢从。会北乡侯薨,孙程立济阴王,显兄弟伏诛,瑗坐被斥。门生苏祗具闻瑗谋,欲上书言状,瑗闻而遽止之。时陈禅为司隶校尉,召瑗谓曰:「第听祗上书,禅请为之证。」瑗曰:「此譬犹儿妾屏语耳,愿君勿复出口。」举茂才,迁汲令。为人开稻田数百顷。视事七年,百姓歌之。迁济北相,以臧罪徵诣廷尉。瑗上书,自理得出。会病卒,命子实曰:「夫人禀天地之气以生,其终也,归精于天,还骨于地。何地不可藏形骸,勿归乡里。」瑗爱士,好宾客,盛修肴膳,单极滋味,不问馀产。居尝蔬食菜羹而已。家无担石储,当世清之。

刘宽字文饶,弘农华阴人也。少学《欧阳尚书》、《京氏易》,尤明《韩诗》外传,星官、风隅、算历,皆究极师法,称为通儒。尝行,有人失牛者,乃就宽车中认之。宽无所言,下驾步归。有顷,认者得牛而送还,叩头谢曰:「慙负长者,随所刑罪。」宽曰:「物有相类,事容脱误,幸劳见归,何为谢之?」州里服其不校。徵拜尚书令,迁南阳太守。典历三郡,温仁多恕,虽在仓卒,未尝疾言遽色。常以为「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吏人有过,但用蒲鞭罚之,示辱而已,终不加苦。事有功善,推之自下。灾异或见,引躬克责。每行县,止息亭傅,辄引学官祭酒及处士诸生,执经对讲。见父老慰以农里之言,少年勉以孝弟之训。人感德兴行,日有所化。熹平五年,代许训为太尉。灵帝颇好学艺,每引见宽,常令讲经。宽尝于坐被酒睡伏。帝问:「太尉醉邪?」宽仰对曰:「臣不敢醉,但任大责重,忧心如醉。」帝重其言。后以日食策免。又为太尉,三年,又以日变免。中平二年卒。

宗资字叔都,南阳安众人也。家代为汉相名臣。祖父均。资少在京师,学《孟氏易》、《欧阳尚书》。举孝廉,拜议郎,补御史中丞、汝南太守。署范滂为功曹,委任政事,推功于滂,不伐其美。任善之名,闻于海内也。

唐檀。

杜乔字叔荣,河内林虑人也。少好学,治《京氏易》、《欧阳尚书》、《韩诗》,以孝称。少为诸生,举孝廉,辟司徒杨震府。守光禄大夫,使徇察兖州。表奏太山太守李固政为天下第一;陈留太守梁让、济阴太守泛宫、济北相崔瑗臧罪千万以上。让即大将军梁冀季父,宫、瑗皆冀所善。拜太子太傅,迁大司农。时冀子弟五人及中常侍等,以无功并封,乔上书谏,不省。迁大鸿胪。冀小女死,令公卿会丧,乔独不往,冀衔之。代胡广为太尉,日忤于冀。先是李固见废,内外丧气,群臣恻足而立,唯乔正色无所回挠。由是海内叹息,朝野瞻望焉。在位数月,以地震免。宦者唐衡、左悺等因共谮于帝曰:「陛下前当即位,乔与李固抗议,言上不堪奉汉宗祀。」帝亦怨之。及清河王蒜事起,梁冀遂讽有司,劾乔及李固与刘鲔等交通,请逮案罪。而梁太后素知乔忠,但策免而已。冀愈怒,使人胁乔曰:「早从宜,妻子可得全。」乔不肯。明日冀遣骑至其门,不闻哭者,遂白执系之,死狱中。妻子归故郡。

樊英字季齐,南阳汝阳人也。少受业三辅,习《京氏易》,兼明《五经》,又善风角、星算、《河雒》、七纬、推步、灾异。隐于壶山之阳,受业者四方而至。州郡前后礼请,不应。公卿举贤良、方正、有道,皆不行。安帝初,征为博士。建光元年,复诏公车,皆不至。永建二年,顺帝策书备礼,玄熏征之,复固辞疾笃。乃诏切责郡县,驾载上道。英不得已,到京,称病不肯起。乃强舆入殿,犹不以礼屈。帝敬其名,使山就太医养疾,月致羊酒。至四年三月,天子乃为英设坛席,令公车令导,尚书奉引,赐几杖,待以师傅之礼,延问得失。英不敢辞,拜五官中郎将。数月,英称疾笃,诏以为光禄大夫,赐告归。令所在送谷千斛,常以八月致牛一头、酒三斛。如有不幸,祠以中牢。英辞位不受,有诏譬旨勿听。英初被诏命,佥以为必不降志;及后应对,又无奇谋深策,谈者以为失望。英既善术,朝廷每有灾异,诏辄下问变复之效,所言多验。初,英著《易章句》,世名樊氏学,以图纬教授。

按:顺帝徵英,待以师傅之礼。故当时谓设坛席,犹待神明。盖自磻溪以来,兹为盛矣。然不闻英发一经世之谟,遂使当时谓处士纯盗虚声。故《范史论》亦深致不满于汉世名士。后此,李固亦以之戒黄琼。殊不知非也,何以言之?盖顺帝之所以徵英者,岂真谓其有经国之远谟,济世之宏略,求多闻以自辅乎?直以其明于灾异推步,而好事者又传共噀水灭火之异,故以神明待之者,诚有见其神明焉耳。故不久郎凯亦以能占灾异徵矣。盖顺帝之心,无殊于后世宋太宗之徵陈搏、元太祖之徵丘处机也。然凯能荐黄琼、李固,而英不能,以此知英不如凯远矣。然凯一徵罢去,而英遂以优厚如是,直至饰终之典尚异他人,则汉代之用人,盖可知矣。上以是求,则下必慕之。是岂士之过乎!即李固、黄琼之用,则固为合之子,世传数要;琼之上疏,亦首谈《易纬》,则二人者殆后来收效耳。其初,固亦以术数为嚆矢者矣。必如郎宗之耻以占验见知,乃真其人也。

李昺字子然,酂人也。笃行好学,不羡荣禄。习《鲁诗》、《京氏易》。室家相待如宾,州郡前后礼请,不应。举茂才,除召陵令,不到官。公车徵,不行,卒。

范冉字史云,陈留外黄人也。少为县小吏,年十八,奉檄迎督邮,冉耻之,乃遁去。到南阳,受业于樊英。又游三辅,就马融通经,历年乃还。冉好违时绝俗,为诡激之行。常慕梁伯鸾、闵仲权之为人。与汉中李固、河内王奂亲善,而鄙贾伟节、郭林宗焉。桓帝时,以冉为莱芜长,遭母忧,不到官。后辟太尉府,以狷急不能从俗,常佩韦于朝。议者欲以为侍御史,因遁身逃命于梁、沛之间,徒行敝服,卖卜于市。遭党人禁锢,遂推鹿车,载妻子,捃拾自给。或寓息客庐,或依宿树荫。如此十馀年,乃结草室而居焉。所止单陋,有时绝粒,穷居自若,言貌无改。闾里歌之曰:「甑中生尘范史云,釜中生鱼范莱芜。」及党禁解,为三府所辟,乃应司空命。中平二年,年七十四,卒于家。

度尚字博平,山阳湖陆人也。少丧父,事母至孝。通《京氏易》、《古文尚书》。为吏清洁,有文武才,为政严峻,明于发挝奸非,吏人谓之神明。为文安令,会长沙、零陵贼合七八千人,自称「将军」,入桂阳苍梧、南海、交址,刺史、太守望风逃奔。荆州刺史刘度击之,军败。诏公卿举任代刘度者,尚书朱穆举尚,自右校令擢为荆州刺史。尚进击,大破之,降者数万人。桂阳宿贼渠帅卜阳、潘鸿等,畏尚威烈,徙入山谷。尚穷迫数百里,遂入南海,破其三屯,多获珍宝。阳鸿等党众犹盛,尚欲击之,而士卒骄富,莫有斗志。尚计缓之则不战,逼之必逃亡,乃宣言阳等作贼十年,习于攻守,今兵寡少,未易可进,当须诸郡所发悉至,乃并力攻之。申令军中,恣听射猎。兵士喜悦,大小从命。尚密使所亲潜焚其营,珍积皆尽。猎者来还,莫不涖涕。尚人人慰劳,深自咎责,因曰: 「卜阳等财宝足富数世,卿等但患不并力耳。所亡少少,何足介意!」众闻咸愤。踊,尚敕秣马蓐食,明旦,径赴贼屯。阳等自以深固,不复设备,吏士乘锐,遂大破平之。尚出兵三年,群寇悉定。七年,封右乡侯。官至辽东太守。

傅燮字南容,北地灵州人。身长八尺,有威容。少师事太尉刘宽。再举孝廉,闻所举郡将丧,乃弃官行服。后为护军司马,与左中郎将皇甫嵩俱讨贼张角。燮素疾中官,既行,因上疏论之。书奏,宦者赵忠见而忿恶。及破张角,燮功多当封,忠诉谮之,灵帝犹识燮言,得不加罪,竟亦不封,以为安定都尉。以疾免。后拜议郎。会西羌反,边章、韩遂作乱陇右,徵发天下,役赋无已。司徒崔烈以为宜弃凉州。诏会公卿百官,烈坚执前议。燮厉言曰:「斩司徒,天下乃安。」尚书郎杨赞奏燮廷辱大臣。帝以问燮。燮对曰:「今牧御失和,使一州叛逆,海内为之骚动,陛下卧不安寝。乃欲割弃一方万里之土,若使左衽之虏得居此地,士劲甲坚,因以为乱,此天下之至虑,社稷之深忧也。」帝从燮议。由是朝廷重其方格。每公卿有缺,为众议所归。顷之,赵忠为车骑将军,诏忠论讨黄巾之功,忠使弟延致殷勤,谓燮曰:「南容少答我,万户侯不足得也。」燮正色拒之曰:「遇与不遇,命也。有功不论,时也。傅燮岂求私赏哉!」忠愈恨之,然惮其名,不敢害。权贵亦多疾之。出为汉阳太守。燮善恤人,叛羌怀其恩化,并来降附。乃广开屯田,列置四十馀营。时刺史耿鄙委任治中程球,球为通奸利,士人怨之。中平四年,鄙率六郡兵讨金城贼王国、韩遂等。燮知鄙失众,必败,谏曰:「使君统政日浅,人未知教。孔子曰:『不教人战,是谓弃之。』今率不习之人,越大陇之阻,将十举十危。而贼闻大军至,必万人一心。边兵多勇,其锋虽当。而新合之众,上下未和,万一内变,无及。不若息军养德,明赏必罚,贼得宽挺,必谓我怯。群恶争执,其离可必。然后率已教之人,讨已离之贼,其功可坐而待也。」鄙不从。行至狄道,果有反者,先杀程球,次害鄙。贼遂进围汉阳。城中兵少粮尽,燮犹固守。时北胡数千随贼攻郡,皆夙怀燮恩,共于城外叩头,求送燮归乡里。子干年十三,从在官舍。知燮性刚,进谏:「愿必许之。徐至乡里,率厉义徒,见有道而辅之,以济天下。」言未终,燮慨然呼干小字曰:「别成,汝知吾必死邪?盖『圣达节,次守节』。且殷纣之暴,伯夷不食周粟,仲尼称其贤。今朝廷不甚殷纣,吾德亦岂绝伯夷?世乱不能养浩然之志,食禄又欲避其难乎?吾行何之,必死于此。汝有才智,勉之。主簿杨会,吾之程婴也。」干哽咽不能复言,左右皆泣下。王国使故酒泉太守黄衍说燮,燮按剑叱曰:「若剖符之臣,反为贼说邪!」遂麾左右进兵,战殁。谧曰壮节。

按:观燮命子数言,何其壮哉!虽子舆氏养勇之说,何以加此。孔子谓「志士不忘在沟壑」,曾氏谓「死而后已,不亦远乎」。燮盖有得于此矣。经术之益人如是哉!

张紘字子纲,广陵人。入太学,事博士韩宗,治《京氏易》、《欧阳尚书》。又于外黄从濮阳阖受《韩诗》及《礼记》、《左氏春秋》。还本郡,举茂才,公府辟,皆不就,避难江东。孙策创业,遂委质焉。表为正议校尉。建安四年,策遣紘至许宫,留为侍御史。少府孔融等皆与亲善。曹公闻策薨,欲因丧伐吴。紘谏,不如因而厚之。曹公从其言,即表权为讨虏将军,领会稽太守。曹公欲令紘辅权内附,出紘为会稽东部都尉。后权以紘为长史。紘建计宜都秣陵,权从之。令还吴迎家,道病卒。

王朗字景兴,东海郡人也。以通经,拜郎中,除灾丘长。师太尉杨赐,赐薨,弃官行服。举孝廉,辟公府,不应。徐州刺史陶谦察朗茂才,为谦治中,迁会稽太守。孙策渡江,朗与战,败,浮海至东冶。策又追击,大败之,朗乃诣策。策以儒雅诘让而不害。曹操徵之,拜谏议大夫。魏国初建,迁大理。曹丕即位,为御史大夫,为司空,封侯。太和二年卒。朗著《易》、《春秋》、《孝经》、《周官》傅,奏议论记,咸行于世。

王肃字子雍,朗之子也。年十八,从宋忠读《太玄》,而更为之解。黄初中,为散骑黄门侍郎。太和三年,拜散骑常侍。甘露元年卒。初,肃善贾、马之学,而不好郑氏,采会同异,为《尚书》、《诗》、《论语》、《三礼》、《左氏》解,及撰定父朗所作《易传》,皆列于学官。其所论馼朝廷典制、郊祀、宗庙、丧纪、轻重,凡百馀篇。

「啮乾脯得金矢」。四体纯阴卦,骨之象,骨在乾肉,脯之象。金矢,所以获野禽,以食之,反得金矢,君子于味必思其毒,于利必备其难。

失位无应。无应,隐处丘园。盖蒙暗之人,道德弥明,必有束帛之聘也。戋戋,委积之貌也。

在下而安人者,床也。在上而处床者,人也。《坤》以象床,《艮》以象人。床剥尽以及人,身为败。为败滋深,害莫甚焉。故剥床以凶也。《无妄》,妄犹望,谓无所希望也。

守险以德,据险以时,成功大矣。

山泽以通气,男女以礼感。男而下女,初婚所以为礼也。礼正,取女之所以为吉也。

凡男女所以各得其正者,由家人有严君也。家人有严君,故父子、夫妇各得其正。家家咸正,而天下之治大矣。

处损之极,损极则益,故曰:「不损益之。」非无咎也,为下所益,故「无咎」。据五应三,三阴上附,外内相应,上下交接,正之吉也,故「利有攸往」矣。刚阳居上,群下共臣,故曰「得臣」矣。得臣,则万方一轨,故「无家」也。

六二与九五相应,俱履贞正。引,由迎也。为吉所迎,何咎之有?

在有灵而尊者,莫若于天。有灵而贵者,莫若于王,有声而威者,奠若于雷。有政而严者,莫若于侯。是以天子当《乾》,诸侯用《震》。地不过一同,雷不过百里,政行百里,则匕鬯亦不丧。祭祀,国家大事;不丧,宗庙安矣,则诸侯执其政,小长子掌其祀。

男女交而后人民蕃,天地交然后万物兴,故归妹以及天地交之义也。

齐,犹正也,阳卦大,阴卦小,列则大小分。故曰:「齐小人者存乎卦。」体柔应五,履顺承刚,妇人之义也。茀,首饰,《坎》为盗,《离》为妇。丧其茀,邻于盗也。勿逐自得,履中道也。二五相应,故曰七日得也。董遇字季直,弘农人。建安初,举孝廉,迁黄门侍郎。魏黄初中,出为郡守。明帝时,入为侍中、大司农。历注经傅,颇传于世。

《周易章句》十二卷。董遇撰。草昧,微物。夤,出也。捊,取也。

马横行曰皤。翰如,举头高印也。君子德车。灾,反草也。悉耨曰佘。

苋,人苋也。陆,商陆也。前人以苋陆当陆为二草。陆之为叶差坚于苋,苋根小,陆根大。妇丧其髢。天地之数五十有五者,共六以象六画之数,故减之而用四十九。

水火不相射。射,厌也。眇,成也。

陆会字仲芳,昆陵人。操履清正,明《京氏易》、《尚书》、风角、星算,皆及精奥。辟郡主簿,谢病去,隐会稽山。

右为京氏学派。《易》之有《京氏》,犹《诗》之有《齐诗》也。其说初以阴阳五行说《易》,后遂纯以占验说《易》。故东汉一代,《京易》大行,以其说近乎谶纬也。故东京凡以明《易》徵者,多方术之士。至此而《易》道且为别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