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孙仲容先生,淹通今古,箸闳博,其书已成者二十六种,未成者七种,别有题跋、书牍之属不在箸者,不可胜纪。先生殁二十有余年,哲嗣孟晋,次第爬梳,得其纲领。以为古之为学者与年俱,不述其进德之涂,箸述之岁,则后人无以观,因为次年谱四卷。凡先生所自记,与其尺札笺记,皆尽录之,然后先生之学大明。余按年谱之作,大较起于宋人,然太史作《孔子世家》,必以鲁公某年与孔子几何岁相与排比,是即年谱之造端,佗传未有也。何者?将相显人有殊功盛名者,其行事必见于国史,按表记以推其行事,其年即较然可知。儒者成学,大率不系于王事,则国史无可征,必推第其年,然后可晓。以孔子为学者宗,故举此以示例,后人之为年谱者,放于此矣。顾处朝列与政事,与夫身遭乱流颠沛失据者,其行事先后尚可考,虽岁阅百数,后人犹能追谱之,则朱子、顾宁人之伦是也。承平闲暇,托于无能之辞,若戴东原之徒,非及时为谱,后之人何自述哉?先生之学,不后于宁人、东原,其散在筐箧者,非其子姓,又莫能理,排比之亟,有过于二公者矣。余昔时慕先生为学,颇与通书,而苦不能亲觌,又未尽见先生之书,得是谱始稍慊于志。若其学术之大,足以上通圣则,旁开物宜者,世人当知之。日月贞观,固非下士所宜赞也。民国二十二年十二月章炳麟序。

[1] 录自《制言半月刊》,第二十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