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这么说,昨晚坠塔的柯林医师也是受干冰之害了?”

阿伦的话音一落,菲尔博士立即点点头说:“估计是这么回事,但他不是自杀,而是由谁……也就是说,某个知道柯林要在塔里睡觉的人,抢先来到塔里,把大块干冰放进床下的箱子里。柯林由于喝醉了酒,大概连往床下看也没看就上床睡觉了。

“他交好运、免于一死的原因,一是他开窗睡觉,二是他发现得早。尽管如此,他仍然感到呼吸因难,当来到窗户旁边的时候,两腿晃晃悠悠地便摔了下来。问题是,谁把干冰放到了床下。放干冰的人,肯定也是把霍布斯勒死后制造自杀假象的人。”

“不过,我不相信霍布斯是被杀的,如果是被杀的,那么犯人究竟是怎么从这个密室式的小屋里逃出去的呢?”

“啊……这是个疑难问题。”菲尔博士表现出为难的神色,直楞楞地盯着小屋,“啊,是的!忘了眼下是战争时期了。喂,你来!请看犯人留下的愚蠢的破绽!”

菲尔博士又折回小屋里,阿伦感到幓得慌,走到门口就停了下来。菲尔博士不以为然地在房子里穿来穿去,肩膀碰到尸体也不在乎。后来他终于发出了满意的声音。因为他在床旁边找到了用于灯火管制的黑幕,(这个所谓黑幕,是在木框上覆盖了一层黑色的沥青纸制成的---棒槌学堂注)他拿起黑幕在窗子上试了试,不大不小,正合适。

“一开始查看窗户的时候,就应当及早发现有没有防空黑幕。煤油灯好象是通宵点着的,直到现在房间里仍弥漫着煤油味。”

“是的。”

“这一带的警备防卫团每天晚上都要来巡逻,窗户上不挂帘,又整夜点着灯,就会很快引起警备防卫团的注意。”

“说不定他们糊里糊涂地看漏了呢?”

“不会。在夜里漆黑一片的山区,那怕漏出—丝光,在几公里之外也会看得清清楚楚,防卫团的人是不会看漏的。”

“也说不定是霍布斯在上吊之前,自己先熄了灯又摘掉黑幕的呢?”

阿伦讲完,菲尔博士连连点头:“不,对于自杀者来说,只要身边有照明用具,他是不会在黑暗中死去的,这是自杀者的共同心理。更何况他还要作上吊的准备,在黑暗里进行准备是不可想象的。那盏燃尽煤油的灯,不过是犯人杀死了霍布斯所制造的上吊自尽的假象而已。为制造煤油燃尽的假象,犯人将剩下的煤油用掉了,然后又摘下了黑幕。

“那么,犯人为什么要干这件多余的麻烦事呢?窗户上挂着黑幕他不同样可以逃之夭夭吗?”

“因为犯人要从小屋里逃跑就得利用窗户。”

“利用窗户……?不过,博士,你看看窗户,那么粗的钢丝网用钉子严丝合缝地钉在窗户的内侧,犯人总不可能钻过钢丝网逃跑吧。”

“哼……现在我也弄不清楚。不过犯人的确是利用窗户逃跑的,因为除此之外别无空隙可乘。”菲尔博士顽固地说。

这时,外边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他俩急忙走出小屋。原来斯旺记者和邓肯律师正踏着河里的石头渡过小河,朝这边走来。

“你们也太过分了,我们有言在先,将所有的消息通告给我的,可你们竟然撇开我……”斯旺抱怨地冲着阿伦大发牢骚。

邓肯则满面笑容地对菲尔博士说:“我已向村里的医生了解了柯林·康白尔的病情。据说是碳酸瓦斯中毒,犯人好象使用的是冰淇淋厂里的干冰。这种情况如果属实,安格斯老人肯定也是被同样的手法害死的。显然这是桩杀人事件。菲尔博士,我们的意见相同吧?”

“你先看看小屋的情况吧,这里有确认你的推理正确与否的证据。”菲尔博士若无其事地用烟斗指了指小屋。

邓肯律师和斯旺记者满不在乎地走进了小屋。突然他们悲惨地喊叫着跑出了小屋,那只狗跟在他们后面狂吠着。他们象活见了鬼似的从小屋里奔出来,脸色苍白,浑身哆嗦。菲尔博士看着他们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他是一位喜欢作恶作剧的博士!

“此地有没有电话?这可是值得大报特报的素材呀!……”斯旺口舌结结巴巴地说。

邓肯律师也冷静下来,他用颤抖的声音说:“菲尔博士,那个吊着的尸体是阿莱克·霍布斯吧?”

“你看见打字机上的遗书了吧?”

“遗书……?”邓肯律师鼓足勇气心惊胆战地走进了小屋,然后拿着遗书走了出来,“不出所料,只要有了这个,我方就可以申诉了,保险公司就可以无以申辩地支付保险金了。这样,事件就可以完全了结了。”邓肯律师喜形于色。保险公司如果付给三万五千英镑,自己也就可以得到一笔可观的律师费了。

“邓肯律师,你和罗伯特·康白尔是熟人吧?”

菲尔博士突然转变话题,提出这个问题,邓肯一时不知所措,不悦地说:“是的,认识。不过,你现在……“

“据我所知,他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丑闻,逃到国外去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邓肯勉强地回答说:“我只了解他年轻时的情况。罗伯特是康白尔三兄弟中最精明能干的人。可是,不知他是由于继承了恶劣的血统还是为什么,他挥霍了他所在的银行的大量钱财后远走高飞到外国去了。据说他达到了南非,而现在究竟在哪里,是死是活我也不清楚。我想,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会跟这次事件有什么关系吧……”

“不,也不尽然。”菲尔博士的话到此中断了。因为凯瑟琳正挥着手朝他们跑过来。她满脸是汗,胸脯一起一伏地大口喘着气。

“跟警察联系上了。离这儿将近两公里的地方,就是古连柯村。村子里有个小饭馆,我就是借用他们的电话跟警察通的话,警察说很快就到。过一会儿,把这件事交给他们处理,我们就可以去吃饭了,我早饭也没吃,肚子都饿瘪了。对了,那个饭店的老板娘还说,她对霍布斯很了解。”

菲尔博士对她的话颇感兴趣:“饭店的老板娘怎么说的!”

“她说,霍布斯住到这个小屋里是为了钓鱼和研究水恒的运动。昨天他在饭馆的食堂和酒吧间里泡了一天,直到闭店的时候还大吃大喝呢!他很喜欢骑自行车,不管喝得多么醉也照样骑自行车回去。总之,他是个性格十分怪僻的人,似乎不大讨人喜欢。”凯瑟琳回答说。

“说到自行车,刚才我们到这里来时,看到小屋的后面有一辆。”邓肯律师一边说着,一边把大家带到小屋的后面,一辆带货架的自行车果然立在那里,“怎么样?最后之谜这就解决了吧!因为霍布斯就是用的这辆自行车,自由地来往于夏伊拉城的。”邓肯讲完自己的见解,显出一副得意的样子。

菲尔博士手扶自行车把,呆呆地望着远方。

“糟了,我真傻!好糊涂啊!”突然,他象遭到电击般地大叫起来。大家为之震谅、为之愕然,“凯瑟琳小姐,照你说的,马上去饭馆吧!不过不是为了喂肚子,虽然我的肚子也饿瘪了,当务之急是要去借个电话。”

“你要往那里打电话?”斯旺问道。他从刚才就为给报社发特稿而焦躁不安。

“给村里的警卫团打电话。走,我们走吧!”菲尔博士用跟他巨大的身放不相称的敏捷动作,挥动着拐杖,大步流星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