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粹学报社者,本以存亡继绝为宗,然笃守旧说,弗能使光辉日新,则览者不无思倦,略有学术者,自谓已知之矣。其思想卓绝,不循故常者,又不克使之就范,此盖吾党所深忧也。

弟近所与学子讨论者,以音韵训诂为基,以周、秦诸子为极,外亦兼讲释典。盖学问以语言为本质,故音韵训诂,其管也;以真理为归宿,故周、秦诸子,其堂奥也。经学繁博,非闭门十年,难与理,其门径虽可略说,而致力存乎其人,非口说之所能就,故且暂置弗讲。音韵诸子,自谓至精,然音韵亦有数家异论,非先览顾、江、戴、孔诸家之说,亦但知其精审,不知精审之在何处也。诸子幸少异说(元明以来,亦有异论,然已无足重轻。近世则惟有训诂,未有明其义理者,故异说最少),而我所发明者,又非汉学专门之业,使魏、晋诸贤尚在,可与对谈。今与学子言此,虽复踊跃欢喜,然亦未知其异人者在何处也。其稿已付真笔誊写,字多汗漫,恐刻工不审,暇当理一过,却再寄上。

虽然,学术本以救偏,而迹之所寄,偏亦由生。近世言汉学,以其文可质验,故言无由妄起,然其病在短拙。自古人成事以外,几欲废置不谈。汉学中复出今文一派,以文掩实,其失则巫。若复甄明理学,此可为道德之训言(即伦理学),不足为真理之归趣(理学诸家,皆失之汗漫,不能置答,则以不了语夺之)。惟诸子能起近人之废,然提倡者欲令分析至精,而苟弄笔札者,或变为倡狂无验之辞,以相诳耀,则弊复由是生。此盖上圣所无如何也。贵报宜力图增进,以为光大国学之原(肉食者不可望,文科经科之设,恐只为具文,非在下者谁与任此),延此一线,弗以自沮。幸甚。绛顿。

[1] 录自《国粹学报》第五年己酉第十号。